不，他不会

　　怿川和百川，都是既白的爱子，虽说其中大半的因由是因为深爱着鹿涯，我深爱着他们的母亲，还因洮洮和肆川年长些，总被寄予厚望，又因着洮洮实在是太教人满意，这肆川便显得差劲了些，更偏疼两个小儿子。 “前些日子没见你，倒是还赶得回来看姐姐的婚礼，”我不大干涉孩子们的自由，毕竟正是因为放养，乌勒登才碰上了鹿涯，“有没有给阿玛拐个媳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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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醒酒回来又遭人灌了两口酒，觉着自个儿也算在此处扑腾得差不多了，盘算怎样能遁得不着痕迹时，恰好叫老头子逮住。阿弥陀佛，俩人杵一块儿简直就是那群老酒鬼的活靶子。
心里叫苦，面上倒一派泰然，顺来一壶茶，一边应着。
：“ 洮姐姐大婚，嫁的又是二表哥，我自然是必须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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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儿四哥的好事我没赶上，盖因上头指了事叫督察院查，我去了趟天津府。”
兀自倒了杯茶润喉。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丰嘉府接连两桩大喜事，将洮姐姐与四哥安排妥了，不日便该轮到我。
我一个人自在惯了，对这等事全不上心，只是直言未免显得不大孝顺。颇心虚地应了后一问。
：“ 咳…既是公差，哪能有空当拐个儿媳妇给您。 ”

２
　　听闻天津的肉包子不错，可惜当初游历时，多往南方去了，北地呆的惯常了，原以为都是一个模样，现今看来，顺天府也好，天津府也好，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韵致，都是不同的。“我从前以为，你最瞧不上拖泥带水的情爱，故不来参加宴会。”这并不奇怪，在碰上鹿涯之前，我也曾以为一个人天高地远，无忧无虑孤独终老，没什么大不了，觉得情爱是令人困扰的事，后来才发觉，真正的情爱，从不会困扰他人。
　　公差私差原本不要紧，若真是有缘的，转身便碰上了，“算了，你上头还有哥哥，多顽几年吧。”

５
　　便同他说起以往在江苏夜里赶路碰上的人，是个满身补丁的书生，分明极落魄的模样，可至今仍记得那书生看着我，眼睛弯弯的，笑得十分温柔可亲，“我至今仍疑心，那是个赶考的冤魂。”婚宴是新郎新娘的事，如今礼成，没什么看头，便是一群人在桌子跟前摆着龙门阵，我好奇他的境遇，“以往只身出去，总还有大把的银子往外花，你倒好，衣食住行都不必忧心的。”

７
　　“那么，我的礼物呢？”伸手摊在他跟前，大有一副你不给我我便胡闹的模样，孩子野上了天，总要记挂着家人才好，旁人无妨，唯独一个阿玛，的确不可抛在脑后，乌勒登一五一十的宠爱给了这个幼子，如今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我可以享福了。
　　“下一次，可有着落？”吏部掌事升迁，少不得受人巴结奉承，也是个肥水十足的地方。

９
　　又与孩子唠叨一些长辈爱念叨的正直话，这世上有便是无，往往想要抓得越牢的东西散得越快。做事从来该顺着自己的心，若心意摇摆时，该念着道义两个字。督查院是好地方，颇有前途，作为父亲，除了期盼着孩子功成名就，更盼着他，俯仰无愧。“我希望，你可以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一个人的前程，从不是仅仅由本事决定，更在于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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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不是瞧不上。在一旁看别人谈情说爱，越折腾越好看，如一出别开生面的戏。只是若叫我到前头去演，便只觉着累人得很，恐怕辛苦比有趣多。 ”
齐昆与洮姐姐的种种艰辛，泰半被我瞧在眼里，如今夫妻双双把家还，是个和美的结局。我琢磨着他俩回看前头那一段，恐怕亦乐在其中。
如此大抵即是话本子所讲的那种天作之合，我尚未曾遇见我的，自然是一点心思也不愿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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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爱讲以前往南方游历的事情，打我记事以来便没停过，却每每都有新鲜的。既心向往之，照理说我也应当在外头转个几载，把这大好河山看足了，想来更能将“修身”一事做好，后头的“齐家”“治国”才顺理成章。如今虽也得机会到处走动，终究时时有公务在身，不可算闲情逸致。
：“ 不费银子就得劳心，哪有两头都能占全的好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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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个麻花来着，可惜全进老八、老九嘴里了。”
在天津府流连那几日，遭冗杂事务缠身，没得空去瞧什么新奇玩意儿，唯有吃食颇合我意。包子跟炸糕不好带回，只捎了几个麻花回来，估摸着府里头老头老太太不大爱啃这玩意儿，便全给老八老九分了，却还忘了老爹这个不正经的，该留一个给他尝尝。
：“ 那便等下回罢。您怎得跟小孩子惦记玩具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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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晓得老爹的同僚同他一块儿典狱掌刑这么多年，可曾被他这东一茬西一道、阴晴不定的路数吓着过。方才还跟朋友似的闲掰扯，这会儿俨然已是父慈子孝的正经模样，直叫人起鸡皮疙瘩。若非我酒已醒了，恐怕就要闹了。
又给自个儿倒了半杯茶压压惊，茫然点头。
：“ 是，儿子谨遵教诲，定当活得无憾于心，无愧于心。 ”
复又谈了些别的，待宴结束方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