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吧 关注:106,618贴子:2,010,076
  • 7回复贴,共1

【原创】耀诞贺文《伴君半世纪》(清水,无cp)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自己画不下去的耀诞线稿镇楼)


IP属地:北京1楼2018-10-01 20:18回复
    二楼看前提醒:
    本文无任何cp,隐极东、丝路,拒绝抢楼,禁水。
    文章短小,清水,可能会像流水账,需反复品味字词才会有更好的体验。
    不喜点击右上角,勿喷。
    楼主的段子楼传送门:
    https://tieba.baidu.com/p/5716088695?pid=119910598214&cid=0&red_tag=1577539657#119910598214


    IP属地:北京2楼2018-10-01 20:26
    收起回复
      夜深了。
      落地窗外,零星的橙黄色光亮充盈了纯粹的葡萄灰天空,依稀模糊地勾勒了层叠的摩天大楼的轮廓。冰冷深邃的黑夜,霎时间带了点温暖与烟火味。
      触地的流苏轻轻摇曳,青年模样的他坐在黑色皮质沙发椅上,用交叉的双手垫着垂下的头,呼吸绵长而平稳。
      他被朱色发绳束住的墨色秀发在肩上泻开,虚虚实实的,像泼洒的水墨。白皙的脸庞上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扫下淡淡的阴影线。
      看着面前仍旧年青的他,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发绳:“工作太累,睡了都不记得摘下发绳吗……”
      我用布满皱纹的、关节有些囊肿的手轻柔地顺着他乌黑的发丝,这双被侵蚀得如树皮般的手与他光滑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本想抚着他的脸,一时竟有些担心我粗糙的手会引起他的不适,只能慢慢地缩回手,开始着手整理桌上的文件夹。
      时光荏苒,我已不在青春年华,目光开始迷离,挺直着的背渐渐佝偻下去。但他在我儿时便是那样的了吧,温和、清秀,仿佛是被岁月遗忘的,千年沉淀也未尝一分改变他的容颜。
      虽然眼睛带给我的错觉如此,但心中,仍带有着强烈的感觉:他经历过的历史浮沉,只有天知道。
      耀哥儿啊,
      我在人生中最黑暗的那一年,
      那一天,
      遇见了他,从此——
      命运轨迹悄然改变……
      那是我曾一度都不敢于去触碰的记忆。
      1937年,六朝古都,但余烟火劫灰。
      那天很吵,到处是烧杀掠夺声,妇幼恸天的哭声,士兵靴踩踏在废墟上的“咔嚓”声,亮晃晃的军刀刺进肋骨的碰撞声……
      那天又极为的安静,几乎没有一点微弱的呼吸声,是死亡的沉寂。
      日本人进来时,我和兄妹躲在炕上,把棉被缩成一团,年龄最小的我在最里面。那些人进屋时,脚步声和抢夺声混杂在一起。声音渐渐变小了,我们正开始松口气,突然,几把刺刀胡乱地扎进棉被里,耳边再听不见粗重的呼吸声,兄妹的手直直垂在我面前,黑暗中粘稠的液体冰冷地滴落在鼻尖上,是血。
      我好不容易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看到炕上血肉模糊的一团,我立即惊恐地跑向院内。母亲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撕裂的衣物上血迹凝固成了黑紫色。
      我跑到她的身边,摇晃着她,哭喊着她。若是以往,她定会嗔怪我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这次不一样,她就这么平静地躺在地上,毫无血色的脸十分吓人。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冷吗?不会硌痛吗?
      持续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了,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不知撕扯着嗓子哭了多久,口中一股血腥味,喉咙里再也呕不出一点声音。
      我哭得木然,没注意到渐近的脚步声。
      烟蓝色军装的他低头与从屋里出来的手下耳语了几句,眼底沉淀着难以读懂的哀痛与仇恨。
      他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红紫着小脸的我,眸子登时闪过一丝心疼的波光,便用宽大的手揩去我脸上干涸的血。
      “妈妈……妈妈,她去哪了?”看到那身熟悉的军装,我抽泣着问。
      他目中闪过一丝惊诧,却被无尽的痛苦覆盖过去:“她去了天堂,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
      我感觉到稚嫩的小手被握得越来越紧,才察觉到他咬紧了下唇,紧握的手骨节泛白……
      我被他带到了身边。
      后来听说,我家周围的所有邻居无一生还,就连我也还是因为家人的掩护,才成了这里的唯一幸存者。
      “天堂,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我双手抱膝,好奇地看着正在忙活的他。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努力斟酌着字句:“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没有疾病,没有战争,好人死后都会去那里的!”
      “那么,我妈妈在那里一定会很快乐的!”我想起了母亲,眼睛一时有些酸楚。看到我的反应,他的目光软了下来,眼里流转着丝丝宠溺的温柔:“是呀。”
      “那么……”我抬起头,“大哥哥也会去那里吗?”
      “……不会。我没有来世,一旦死去,也许就是永远不复存在了。好一点的,也只能像古罗马那样在泛黄的古籍与文物中一探昔日的辉煌。差一点的,便从此无人记起,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不见天日了吧……”
      我吓了一跳,紧扯着他的衣袖,生怕再也抓不住他:“我不要大哥哥走……是不是只要我还记得大哥哥,大哥哥就不会死了?”
      他诧异片刻,缓和一笑:“谢谢。不过,
      为了万千子民,
      我已经走过了五千年风云。
      现在,
      我还将为你们——
      走到世界的尽头。”
      他眉眼弯弯的样子,煞是好看。
      “以后你就别叫我大哥哥了吧,叫我耀哥!”
      颠沛流离的路上,我们临时寄宿在一户穷人家里,破旧的房屋恰逢了雷天。我害怕雷天,害怕雨。冰冷的雨水拍打在我脸上,让我想起那一天兄妹们湿热的鲜血透过指缝流在我脸上。
      寒气逼人的夜晚,我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着,雨水滴落的声音如噩梦的触手蔓延在我的身边。耀哥便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哼唱着安眠曲。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磁性,却不失柔和,还会唱许多未名的古老山歌与唐诗宋词,他的唱腔是我们漫长的战争岁月里少有的乐趣。
      在歌声的安慰下,我平稳了心绪。这时,我才发现,他比我抖得厉害!
      我抬起头,那张被伤痛折磨得血色殆尽的脸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起壳的嘴唇颤动着,刺进骨髓的痛使他的眉头拧成了解不开的结。
      他开始,抱紧自己的身躯不住地颤栗着,强忍一次又一次袭来的刺骨之痛。
      我害怕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豆大的雨点肆意掷砸在窗上,发出“吱呀”的声音,黑暗中我仍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耀哥儿,难道你比我还怕雨吗?”
      “不是……只是背上的伤复发了……”他虚弱地笑笑,就连扯起嘴角的动作都显得很勉强。黏湿的汗水使他的几缕发丝贴伏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虚弱。
      我赶忙下床从柜里翻出药,紧张地凑到他身边。他沉默了很久,似乎在蓄着说话的力气:“撩起我的衣服,倒一点粉末涂在我的背上。”
      我万分小心地揭起他的衣服,一点昏暗的光亮可以让我看见他的后背。虽然看着瘦高,后背却十分结实的样子。
      毫无预兆的,雷声在耳边炸响。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夜空,一刹照亮了屋内。
      我缩了缩脖子,手中的药瓶险些脱落。
      吓到我的,倒不是这一声响雷。刚才一瞬间的光亮,我看到在他壮实的背上,一道深入骨髓的、结疤的刀伤像一条蜿蜒的赤蛟,斜着几乎从肩头爬到腰尾,格外狰狞可怖。
      究竟是什么人,下那么重的手,我倒吸一口凉气,鼓足勇气涂药。我的小手将冰冷的药粉轻轻涂在伤疤上,他又沉重地闷哼了一声,开始苦笑:“吓到你了吧?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的。”
      “究竟是谁,会那么想至你于死地?”
      “曾经,我最亲的人。”他悲戚的目光落向窗外的一片水帘,面色惆怅。
      背上的痛,终究抵不过心里的痛。
      “最亲的人?最亲的人怎么可能会害你呢?”我有些不可置信。
      “是呀,我也没想到——他还是背叛了我。”
      一道冷雨在窗上拖下一道绵延的痕迹,似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IP属地:北京3楼2018-10-01 20:30
      回复
        1949年,开国大典上,15岁的我又遇见了他。
        那是怎样一个日子啊——
        举国欢庆。
        庄重的红墙,金黄的琉璃,一切都被水光模糊了。
        格外清晰的却是那样激动的心情,我好不容易挤过拥挤的人群,抬头看到那敬爱的领导人宣告东方古国的涅槃。在费力挤着的过程中,我看到了许多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异地农民工,大概都是坐了长途历经艰辛才来到这里。
        领导人讲完话后,我再次漂移着目光,才锁定了那个瘦高的身影。他扎着辫子,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猜,他眼角一定泛着泪花吧?
        也是那一日,我真切地意识到,他不仅是我的耀哥儿,还是上万万人民们的——中/国。
        经历了山河破碎、亡国灭种,百年的烽烟褪去了他一身的傲气。
        在10月1日,东方的太阳再度升起,我见证了古老中/国的新生。
        那一夜,人民欢呼着,窗外,绚丽的烟花在天边绽放。
        办公室里,烟火的流光勾勒出他凝重的神情,反反复复地踱着步。桌上的烟缸堆积了许多烟头。我知道,他还有很多的问题要去解决。开国大典,只是他走出的第一步。
        也是那一段时间,他常常把“阿尔那小子”挂在口上,眼里尽显不满。同样,我要清理的烟头比以往多了不少。
        那年清明,雨丝连绵。
        我和他再次来到了墓前。我曾觉得太不真切:我的家人,就睡在这座小小的墓碑下吗?我心里萦绕着一种无以言说的酸楚,使劲扬起的唇角却使得嘴里尝尽了泪水的猩咸。
        “妈,我来看您和弟妹了……”宽大的墓园里,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小小的花束放在低矮的石上。“您们现在可以在这里睡得安稳了。”
        “仗打赢了,现在国家在恢复,您们的灵魂不会再流无定所了。”我轻轻的向他们言说着,好像一切如初时,并无二样。
        他欠下身,将伞檐往前移了移,雨水没有再拍打在细碎的花瓣上。一滴雨水溅落在温热的掌心,我抬起头,隔着一片氤氲的水雾看到了他深沉的目光。
        “我现在不够强,不能保护所有子民,
        但我以华夏之名承诺——
        我一定要让你们回到那个不输强汉盛唐的中华盛世!”
        他的语气低沉,话语却坚韧有力。
        我并不如同其他女孩那样期盼着十六该嫁的花季。
        “耀哥,我不想离开您。”
        “这次的小伙子不错,他性格挺好的,我觉得他不会亏待你。”
        “上次您拿着菜刀追着我的相亲对象跑遍了厂里,最后逼得他爬树……”
        我小声提醒道。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翼,眼神无意躲闪着。
        “我保证这次不会再……”
        “耀哥,我的祖国,我不想离开您”
        沉默了片刻,他收敛了脸上的心虚,正色道:
        “为我这样一个阅尽沧桑的人耗尽你的青春年华,值得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陪伴在祖国旁边,看他的腾飞崛起。”
        “我是说,在我五千年的生命里,你不过是匆匆过客中的一个,我将来可能不会再记起你,但你一生的记忆除了我很难再有他人。”
        “只要我记得就足够了。”我轻叹了口气,收拾着他桌上的纸笔。
        “为什么,总会有像你这样的人……”他靠在椅背上,眼神里流露出无奈。
        “我现在要给你讲一个故事,希望它可以改变你的想法。”他又陷入了沉默,好像是在蓄足说话的力气。
        “大概是几百年前,我隐居在竹林小屋,远离朝廷。那时,我收养了一个女孩,当时我给她起名叫青竹。”
        “青竹她看似柔弱,寡言少语,她喜音律,我便教她吹竹叶,削竹为她制作竹笛。她还喜欢喜欢在我练字时为我磨墨。我曾看过她写的字,我惊叹于她字迹的遒劲有力,她瘦小的身板里该是隐藏着怎样的力量啊……”
        他似乎是回忆的有些入迷了,阖上眼,仿佛竹林的清香在鼻尖缠绕。斑驳竹影下,那位垂髻少女一袭绿烟,纤纤玉臂垂下,在墨砚上轻轻磨着,垂下的眉眼淡如诗画。墨香萦绕着竹香,轻易将人埋困在名为记忆的沙城里。
        “我曾天真地想过就此偏安一偶,做个远离尘俗纷扰的闲人。直到那日,我察觉她的心事重重,便问她。她说有人自称是我的友人,邀我至外地游玩。我劝她陪我前去,她却坚决要留在竹林。”
        “我拿她没办法,谁知那一别竟成了永恒……”
        当他匆匆归来的时候,有人将他带到了牢房里,牢里弥漫着潮湿而酸臭的空气。他用微颤的手揭开了尸体上的白布,映入视线的是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半透明的苍白皮肤青筋遍布,一片死寂的灰白。那双本就纤瘦的双手已经细得不成样子,骨头的轮廓清晰可见,墨色的发丝如烂水草纠缠在一起。
        “她为了支开那些人,让他们走了弯路,所以才把她关在这里逼问你的下落。谁知她宁肯绝食也闭口不言。他们想饿她几天,没想到她身子骨本就弱,没几天就……”
        耀哥将目光移到她身下压着的地板,上面写着几行小字,一如既往的遒劲:
        先生,
        青竹知道先生不喜欢那些人,
        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青竹想看到先生高兴的样子,很好看。
        末句有几道被刻意抹去的划痕,依稀辨出了短短一句话:
        青竹真的很喜欢先生。
        字旁的稻草堆下有一支竹笛,上面用小刀刻着“青竹”的字样。
        “我要带走她的尸骨。”
        缄默许久的王耀开口,声音有些暗沉沙哑。
        “后来我把她的骨灰与竹笛埋在了我捡到她的地方——一片竹林。
        她喜欢风穿过竹叶的“沙沙”声,
        喜欢竹子的清香,
        喜欢斑驳的竹影,
        竹林是她最好的归宿。”
        耀哥拿起瓷杯呷了一小口水,咽下吐沫。
        “我那时不能理解她的作为。朝廷的人不会把我怎么样,她却为我付出了年轻的生命,值得吗?”
        “恕我冒犯,我想她一定很满足。”我收回随故事飘远的思绪,“她是不是曾对您说过,‘能陪在您的身边是我最大的幸运’?”
        他抬了下眼皮,身体突然停顿住了。
        “她和我都知道——
        没有谁能像您一样历经沧桑未尝迟暮,
        没有谁能像您一样阅遍风烟屹立东方,
        没有谁能像您一样走过岁月初心不泯。
        您值得我们这些子民付出一生去敬仰……”
        他长舒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松开。
        “我不反对了,但如果你想离开我,随时都可以。”
        “谢谢耀哥。”


        IP属地:北京4楼2018-10-01 20:31
        回复
          当初的坚定在几十年后也未曾动摇。
          他的一句梦呓拉回我的思绪。
          “我不会忘记那些为我付出一生的人。”
          我轻笑,是指那件事吗?
          次日他醒来时,将松了的发绳重新绑好,靠在椅背上,说:“年纪大了,经常会梦到很多平时不会想起的事,真的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呢。”他回过头,孩子气的笑笑,突然有点失落起来。
          “很多时代都是在睡梦中变迁的,醒来时自己曾所处的那个时代已成历史,物是人非……”
          他像一只蜷缩起来的黑猫,高傲地独自舔舐伤口,令人心疼。
          “却是华夏犹然。”我缓缓开口。
          他笑了。
          笑起来干净纯良,
          眼底有清越的光在蓄绕。
          我忆起去年国庆的清早。
          耀哥说他要出去吃面,让我等会来接他。
          我早了一刻到那地。
          清晨的凉是透进骨子里的,呼出的在空中凝成白气。面摊不大,几张配套的木桌和长板凳,锅里一大早熬起的热汤冒着氤氲的雾,隔着扑来的水蒸气,仍能看见半透明的汤汁中浸着滑嫩筋道的面条。
          面摊的主人是一位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声音略显沙哑,却有独特的和蔼。此时,她正和耀哥交谈着。
          “老太太,今天是我生日,面里请多加一个荷包蛋。”
          “呀,小伙子与国同庆啊。”老太太笑着,将冒着腾腾热气的热汤浇进碗里,汤面上冒着点点的翠绿葱花,两个滑嫩的荷包蛋在汤中躺着。
          耀哥双手接过汤面,也跟着轻笑起来,仿佛此刻他只是北京街巷里的一位普通过路人,一时的倦乏让他停下了匆忙的脚步。他用筷子在汤里搅动着,热气拂面而来。清澈的眼神好像隔绝着那段风烟浮沉的岁月,不显痕迹的是时光沉淀,未变丝毫的是心如少年。
          我又有了那种错觉:他并没有经历过什么,仅仅是在平和安宁的环境下长大成人罢了。
          错觉仅仅是一瞬。
          吃完后,他毫不犹豫地抬头喝完了碗里的汤,用老太太给他准备的纸巾擦了嘴。一回头,我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早已经落到我这里。他径直向我走来,挠挠头: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是我来早了。”他察觉我眼里的一丝疑惑,便解释:
          “那是我的一位故人的女儿。她继承了她父亲的手艺,亲手下的面也是十分正宗的。当年她父亲也是一样每天清晨早起熬汤啊……”他回忆的时候脸上显露出温暖的笑,“一碗清晨的热汤面,可以驱散一天的寒气。”
          那时,我看到他眼底的怀念。
          “您去工作吧,我先待一会儿。”
          他走后,我走到面摊前。
          此时老太太手里捻着一张泛黄卷边的老照片,有些分神。
          “过了那么多年却没有任何变化吗?”
          她轻轻喃着,用苍老的手将老照片揣进了信封,放到兜里。
          我的余光注意到,照片上是两个人的合影,一个梳着板头,一个将微微过肩的长发用发绳束起。
          “你认识他的,对吧?”
          我抬起头,注意到她的目光正对着我。
          “是的……”
          “他以为我早已经忘了他,所以才佯装不熟地过来吃面吧……”
          老太太垂下眼,轻叹了声:
          “那时我父亲每天清晨起来熬汤,我梳着小辫,脸冻得通红,绕着那一锅汤打转。可以说,我的童年是在面汤浓郁的香中度过的。”
          “当时他搬到这附近,每天都来这里吃面。我的父亲常常呵斥我不要在大锅周围打转,避免烫伤。而他却为我买了一颗糖葫芦,劝我父亲说:‘孩子是饿了吧,瞧,这是你的小糖葫芦。’后来,每过一段时间他来时便会给我带点小零嘴。”
          “六七十年代时发生了很多事,他再也没来过吃面了,但至今我都忘不了那段时光。我父亲去世后,我一直保留着那张照片,心里还是会有隐隐的期待他会来吧?”
          她又抬起头,目光落到远方,宽慰地笑笑:“没想到今日能见到他。看见与记忆中重叠的那张面容时,千言万语涌上喉头,却一时开不了口。我想了想,他要是知道这些事肯定会为过去伤感吧,那不值得。现在只要能看到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老太太将用一叠微皱的糖纸串成的手链推到我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抱歉浪费你的时间了,这些糖纸是他当年给我的糖,作为他为我的童年带来甜味的感谢。请原谅我这个孩子气的请求……”
          我小心地接过手链,糖纸上残留着掌心的温暖。
          那年国庆的晚上,我把手链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次日,我看到他的书柜里多了一件展示品,用皱巴巴的玻璃糖纸编织着,缤纷的色彩交织成那代人的童年。
          我不知道他是否想起那个梳着小辫绕一锅汤打转的女孩,但我知道,看到这件礼物时他心里某个角落会温暖起来吧。
          今年的国庆,耀哥要去一座山,他说那里是他一位故人的墓。
          “大秦一定喜欢这壶酒,当年他可是念叨了好久呢……”他接过我手中的酒。
          “好好叙叙旧吧,不用着急回来,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事。”
          “辛苦你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等我回来啊,我今天有不太好的预感。” 他低下头,深深地握着我枯瘦的手,我看到他眼里的不安。
          我笑了,安慰他:“放心吧。”
          “那,我走了?”
          他走到门槛处时,回头看了我一眼,如隔半个世纪。
          院子里,年已八旬的她将身子靠在藤椅上,一只黑猫窜到她腿上,轻轻地低叫了一声。老太太轻柔地抚摩着那只猫,似忆着往事。猫惬意地眯着眼,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
          秋日炭黑般的枯枝指向天际,灼烧着如洗的天空,几只倦鸟停靠在枝头上,像跃动的黑色音符。
          宁静的午后,
          仿佛有无形的歌声拨动着时空的弦,
          在漫长的岁月里惊起回响,
          细听却消了踪迹。
          一阵倦意袭来,她轻轻阖上了眼,低垂着头。
          许久,她腿上的黑猫用脊背抬起她的手,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黑猫跳下了藤椅,消失在院子里的某处角落中,
          她的手也直直地垂着,没再抬起来……
          她走的很安详。
          没有预兆的,
          酒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耀看着地上泛着光的酒液,从心里的某一处感到了真切的痛。
          他的心沉了下来——
          如沉溺在深海,
          悲伤与窒息裹挟着他的身躯。
          她,出事了吗……
          又是一年清明,雨水仍是连绵的似断似连。
          墓园的一切被雨水扭曲着,失了轮廓。
          昔日他来时并不是独身一人。
          王耀将洁白的花束轻轻搁在墓碑前,看着雨水浸湿着花柔嫩的边缘。
          “天堂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女孩清脆稚嫩的童音响起,王耀回过头,是那张稚嫩而熟悉的脸。
          “一个很好的地方,没有战乱,没有疾病,好人都会去那里的。”
          女孩清澈如溪水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心。
          熟悉的话语,得到的却是不同的回答。
          “天堂再好,我也不希望您去那里,我希望您的永恒……耀哥。”
          女孩浅浅的笑了,待王耀回神过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伴您半个世纪,此生无憾。”
          轻轻的一句话随风飘散。


          IP属地:北京5楼2018-10-01 20:32
          回复
            ——end——


            IP属地:北京6楼2018-10-01 20:33
            回复
              来自lz的写后感受:
              我之前写过柯南的中长篇同人文(虽然坑了),后来一年前才开始写段子。
              好久没写长文了不太熟悉orz我知道我文笔稚嫩,语句不通,情节琐碎散疏,人物性格刻画不够立体鲜明……
              但为了我敬爱的少主,我还是尝试了长文,所以轻喷啦……
              感谢一路以来支持我写段子的小可爱(包括qq群里的)还有能耐心看完这篇文章的你【比心】
              最后,谨以此篇致我最爱的祖国君六十九岁生日——
              愿我有生之年,得见您君临天下。


              IP属地:北京7楼2018-10-01 20:38
              收起回复
                七十年了,今年必须捞一捞这文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10-01 09:00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