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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同人】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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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待君烨有所回应,临归漠望着他双眼,笑容明媚飞扬,近乎肆意,他带着这样的笑容与半身鲜血,凑近君烨耳畔,“我赢了。”随后,他退开些许,长剑仍埋在他血肉中,匕首仍旧扼在咽喉,他们的姿势——仍旧如同相拥,临归漠就着这副暧昧姿势,以内力为引,将声音扩散在这片染血的沙域,“慕容落,你还想看这里死多少人!”
慕容落不应,裙角飞舞如蝶,幽蓝的剑光炸开飞雪连绵,不似临归漠轻灵飘逸,亦不似临清夜诡艳刁钻,临渊剑在她手中似水流波,温柔,却令人窒息。墨凝诱杀出身,善毒善暗器,却不善于正面拼杀,临渊剑下,她后仰避过剑锋,银钗被削落,乌发如云散落,五枚细碎银光于轻纱间毒蛇吐信般刺向慕容落。
“叮当”几声脆响,四枚暗器被磕落,最后一枚,擦着她额角刺入发髻,切断了束发金簪,最终顺着她散落而下的长发,与断裂金簪一同坠入沙间,同时落地的,还有墨凝手中长剑,与慕容落左手的软丝剑——墨凝指尖捏着最后一支暗器,钉穿了慕容落手腕,而临渊剑,指在墨凝心口。
离殇阁最为端雅的阁主拂袖甩落手掌血滴,风撩起她的长发纱裙,诡艳似妖,“孤光!”
“喀拉”一声裂响,随后,浩渺荒原之上,一朵巨大的白骨之花蓦然盛放,属于降头师的赤色光芒被骨花崩裂,余波将殇离掀飞出去,而白衣的祭司祭起符咒,遁入莹白光芒圈起的“门”中。
拜月教的祭司并无为合谋者豁出命去的打算,他只是来帮他拖住这位离殇阁唯一的术士,既然胜败已定,他自然再无留下的必要。临归漠的位置看不见殇离情形,然而眼前结界未破,便可证实殇离绝无性命之虞。而慕容落却似全然忘了此人,


IP属地:上海232楼2020-01-11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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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慕容落却似全然忘了此人,任由殇离在茫茫黄沙中不知生死,无有生息。紫衣黑纱的女子扬声清喝:“离殇阁门下听令!罪魁已伏,即刻放下兵刃,本座可既往不咎!拒不投诚者,杀!”
    长发与紫衣黑纱在风中飞扬,皓月黄沙替她披上柔光轻纱,眉目冷厉一同手中长剑。临归漠侧首望着她,视线因失血而模糊,却并不妨碍他欣赏慕容落的美。那确实该是美的,纤柔、妖异,却又带着剑锋的冷锐,一如她手中的那柄临渊剑,全然是临归漠欣赏且喜爱的女子模样。
    “你不说点什么?”声音已然干涩低哑,却仍旧音由带笑,匕首锋刃贴着君烨颈侧,手腕有些抖,可他将整个人化作锁,硬是将君烨笼在杀机之下,“说点什么吧,少流点血,离殇阁经不起这么耗。”
    “不破不立。”君烨神色有些冷,死死盯着临归漠,不肯分周遭半缕余光。
    临归漠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想将离殇阁折腾垮,所以……“攘外先安内?”
    “嗯。”声音也是冷的,硬而僵,毫无惯有的温软。
    “嘶......”临归漠不由抽了口冷气,“你也太狠了!”顿了顿,和着不曾停下的金铁声,他伏在君烨耳畔轻声劝他:“我们立在大光明宫与关内势力的中央,结界已损,位置已败,我们需要自保。”
    “等等。”
    “等什么?”
    君烨瞥他一眼,唇角漫起某种难以言明的弧度,“你当真以为,大光明宫不会动?当真觉得,石明烟鞭长莫及?当真深信慕容落会不让我反叛之名做实?”
    “什……”忽然,有一缕风,逆着所有的风盘旋而起,皓月之下,铃声清脆,歌声空灵,那像是传说中鲛人的歌声,极致的干净,亦极致的惑人!
    临归漠回过头,远远的,有个窈窕的人影踏沙而来,头纱掩面,银铃清脆,清风为她让道,黄沙不忍淹没她光(和谐)裸的足背。临归漠冷笑一声,“又一个术士。我们好大排场,区区一场内乱,当世顶尖术士动了仨!”
    “离殇阁立在门口,本便碍了他们动中原的路,倘若趁此收了我们,敦煌便可成为他们进入中原的豁口。”极近的距离下,临归漠自君烨眼中看出了某种往日的温软,掩饰下,君烨悄然用肩头撑着他,“信我么?”
    临归漠笑笑,灿烂,却似齿间咬着血的恶鬼,“信。”你会背叛慕容落,却不会背叛离殇阁,更不会允许外人鲸吞蚕食,所以,我信你。
    “好。”君烨回头望向女子,不过片刻,至多不过五步,她便近在眼前,眼尾上挑,姿容妩媚,水蓝薄纱裹身,露着大片腰腹,“放开我。”


    IP属地:上海233楼2020-03-01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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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9 15:3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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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匕首应声而松,长剑锋刃擦过血肉,淋漓血水溅上彼此脸颊,临归漠踉跄一步,“铛”一声脆响,女子双手绽放如莲,无形的风自她指尖盘旋而起,织成一把劲鞭,去势万钧的长剑撞上近乎无形的长鞭,竟不得寸进!淡青色的光影碎片纷飞如羽,女子握紧风鞭拧腰旋身飞退,长剑被绞入其中不得抽身,扯得君烨不由自主随她掠入黄沙!
      “明司大人不问问奴家究竟为何而来么?”声音甜糯娇俏,那双眼睛,更是勾人的妖,有些肖似离殇阁前阁主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猫儿似的,端的妖媚。
      君烨不答,只眸色微冷,握紧长剑不退反进,在身前荡开,风鞭散撤,扫开大片黄沙,一点银光借沙掩体,刺向女子脖颈,女子拧腰避开,风鞭扫起大片黄沙,卷向君烨脖颈,被险之又险地避开只扫落些许鬓边碎发。
      疾风掩声,黄沙蔽影,临归漠手执长匕自背后袭向女子,可惜风鞭扫荡范围极大,银匕贴着风鞭割裂女子后背,血溅风沙,风鞭剐开袖缘,在临归漠小臂上割下一片皮肉。
      局面一时僵持,君烨立在临归漠身侧,剑尖斜指地面,“还站得住么?”
      “当然。”
      “离殇阁出手当真毫无中原武林风度。”女子撩开面纱抹去唇边血迹,风鞭盘在脚下,沙砾在其周遭浮动,端的骇人。
      “客气,咱替中原武林谢过妙风使夸奖。”临归漠声线被他自己压得低哑,有些不稳,视线一阵阵发黑,却仍旧是那副夹杂了三分漫不经心的调调。
      “离殇阁之事,离殇阁自行解决,不必劳动大驾。妙风使请回,我等必不动您姓名。”
      “呵呵,明司大人未免太狂了些。”疾风乍起,风鞭漫卷,形似江南弱柳,杀意却绝不逊于刀剑,淡青色光羽散落黄沙,湮灭尘间,君烨揉身而上,剑身径直绞上风鞭,“咯吱”一声,被拧成了“麻花”,然而君烨并未松手,反手又是一绞,将长鞭钉入沙地。剑身行将崩碎之际,临归漠飞身上前,长匕银光轻闪,下一瞬,血溅三尺!风鞭溃散,妙风使一身蓝衣被自己颈项中喷溅的鲜血染透——死不瞑目。
      “叮”一声轻响,风鞭溃散的瞬间,长剑崩裂成碎片,随后,一柄匕首指向心口,临归漠惨白着脸冲他笑,“我们自己的事儿还没完。”
      君烨指尖猛地收紧,却又转而松开,剑柄落地,溅起些许黄沙,他微微阖眼,提高了音量,“在下认输,此间事皆系于在下一人,烦请阁主莫要牵累无辜。”
      临归漠一愣,望了君烨半晌,却只从他面上寻见一丝苦笑,君烨用只他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对他说:“兵刃已失,我胜不了你,还有……”还有什么,他没说,临归漠等了半晌,却迟迟不见下文,张口欲问,君烨却已束手就缚,擦肩而过时,临归漠想,他是等不到这下文了,无论君烨出于什么考量,既不出口,那问亦无用。


      IP属地:上海236楼2020-03-18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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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下,却无人放下兵刃,“明司!”有人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他自己生生按捺。能是什么呢?左不过就是些什么“我等不愿追随此任阁主,情愿以死明志”,或者“您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呐!”之流。临归漠听不清,也懒得去听,他眼前发花,舌根发麻,全凭一腔执念立在原地不倒而已,只是这人脊梁挺直如剑,一身冷锐煞是唬人,离得远了,旁人瞧不出来。
        君烨微微阖眸,轻叹一声,“诸位,在下面前这位,是前阁主兄长,无论如何,他不会遗忘当年血仇。诸位,此间种种,皆系在下一身,死生无怨尤,还请诸位莫再平添伤亡。”
        临归漠发木的脑子转了大半圈,这才将那句不甚分明的话辨清,险些笑出声,“你(和谐)他(和谐)妈这是要坑死我!”一句话和着血腥味儿,低得几不可闻。
        “不差这一回。”左右已对不住你许多回了,于你而言,一次同数次无甚差别,不差这一次。君烨低声回他。这话当真是无耻,临归漠想笑,却实在没力气,只得默不作声撑着发软的四肢在原地僵成雕塑。
        明知无望,却仍要拔剑,于绝境之中,虽显愚蠢,却足够令人钦佩其勇气与执念。可是,仇恨总是人造就的,倘若仇人业已身死,那仇恨,当真还存在么?倘若不存在,那复仇,当真还有必要么?
        耳畔掠起嗡鸣,血的腥气仿佛染着金铁的味道,一如当日持剑立在慕砚清身后,苦等援兵之时。声音、视线,全都模糊而斑驳,带着某种空灵的意味。临归漠心中暗笑,真是……到哪都要体验一回,自己这是什么人品?扫把星托身衰神附体么?
        他听不清慕容落说了什么,也看不清君烨做了什么,他只觉身体愈来愈沉重,有什么带着温度的东西撑上臂弯,姿势一动,纸糊似的架子便再端不住,躯壳向后倒去时,萧瑟的风带着魂灵向过往回溯,斑驳的光影将他一身硬壳剥离,露出底下那支渴血咽肉却脆弱不堪的毒苗。
        那时的风,一如现在的冷。
        双腿在发抖,脚下犹如踩着棉花,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在林中游荡、翻找,裸露的双腿上有大片的青紫淤青,面上抹着些许灰迹,短发乱似鸡窝,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腐叶烂泥里,将双脚硌出深深浅浅的血痕。
        他仰起头,望望枯枝外即将落尽的晚霞,干裂的唇动了动,抿去渗出的血水。他不知饥渴,不知生死,不知悲喜,亦不知痛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相信那个会拽着他手指喊他哥哥的孩子死了,他只想找到他,见见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霞光渐渐落尽了,他就着最后些许光线,踏入密林深处。吝啬的秋风终于为他送来了一缕臭气,涣散了一天一夜的眸瞳猛得聚焦,心跳骤然转急,他轻喘一声,寻着那一缕气味跌跌撞撞地向丛林深处跑去。
        星月高悬时,他终于找到了一团人行的东西横在前方不远处。那味道催人欲呕,可少年已近两天没吃东西根本吐不出来,那是他的胞弟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个孩子绝不愿他捂着抠鼻满面嫌恶地接近自己!所以他放开手,刺鼻的气味让他吐干净了胃里仅剩的酸水,割得本就受损的嗓子针扎似的疼,可他终于能顶着那股气味向前了。
        他哆嗦着手从胸前口袋里摸出被体温捂热的打火机,“嚓”一声轻响,细弱的火光照出了一具早已辨不出人色的腐肉,他认得那是人,只是因为它穿着人的衣服,有一具人形的骨架轮廓……火机被他细瘦的手指攥得几乎变形,心如擂鼓,喉间剧痛,颅脑中似有钢针翻搅,眼瞳中血丝遍布,他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浑身冷得骇人,可他不肯放下那个火机,他上前几步,几乎是摔在那具腐尸身边的。
        他抖着手用火机点燃枯枝插在附近的泥地里,借着那点昏暗的火光去翻找可能寻不见的信物。尸体腐败得厉害,他觉得自己像是在翻搅一堆肉泥,不知该不该庆幸,这孩子身形清瘦,不至于让少年需要经历亲手将至亲翻成一摊辨不清人形的东西……
        他翻遍了衣物口袋,却什么都找不到,不得已,他开始在尸体上找,最终在这孩子只剩半只的右手掌心,找到一块生满绿锈沾满脏污的铜钱,他看不清铜钱上的字,所以他只得摸,在铸有制造年份的那一面摸到了三个小字。刹那间,大脑嗡鸣,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冷风熄灭了细弱的火苗,周遭刹那间陷入黑暗,可他不在乎,那一瞬间,他与身前的死尸无异!
        不知过了多久,心肺以痛楚向他抗议窒息,他才恍然发觉自己险些就这么将自己憋死!很疼,全身从里到外的疼,有什么咸涩的液体淌入口腔,他这才发觉面上已是涕泪肆意,他轻轻抽了口气,终于低下头回想起了如何哭泣……可他哭不出声,他已经不会了,他只觉得疼,一口气梗在胸腔喉头,压的骨头都在疼,他哭得发抖脱力,却只能无声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只裹了一件过长衬衫的少年扑在已然发黑发臭的尸体边上痛哭,口唇大张,嗓眼里头血腥泛滥,他泣血嘶吼,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忽然,他似是想起来什么,咬着满嘴的血开始解衬衣纽扣,那件白衬衫蹭上了灰土、腐血,早就脏了,而他,脱下衣衫后裸(和谐)露的躯体上全是不可名状的青紫痕迹,掐的咬的扎的划的,他被裹在肮脏、凌乱、颓唐、淫靡里,在漆黑夜色中用脏手展开仅有的一片白布,给予至亲他唯一能给的祭奠。他很脏,可他展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37楼2020-04-07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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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开衬衫将其蒙上尸体头面的动作,却是温柔而庄重的。
          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他抬臂去蹭,糊了一脸泥血,他发不出声音,那双眼睛却被洗得晶亮,某种幽暗的火从那双死灰中点燃,焚心灼魂似的恨,不要命的狠,擦亮了那双黝黑浑噩的眼睛,他比任何时候都狼狈,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柄孤绝狠烈的剑!
          他嘴唇翕动,无声承诺:“是哥哥没照顾好你,哥哥会替你报仇,哥哥会把他们千刀万剐,你……”你好好走,头七之日不要回来看我,你不会想看到我的……他再说不出话来,刚从床笫蹂(和谐)躏中死里逃生,仅着单衣在深秋的野外翻找了一天一夜,他早就撑不住了,高烧侵蚀了他的神智,寒风带走了他的体温,他于哀恸中倒在那具尸体边沉沉睡去,却比此前所有时刻,都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需做什么。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38楼2020-04-07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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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清夜……当年……其实是萧忆情害死了我哥,是不是?”她声音很低,近乎气声,眼中泛着些许碎光,“临归漠!你告诉我,她……”
            “是。”临归漠抬手一根根掰开她拽着他衣襟的手指,低着头,不肯看一眼慕容落霎时呆愣的神情,“又怎样呢?你人都杀了,再来纠结这个有意义么?”
            “可当年……”慕容落咬咬牙,咽下满腔酸苦,牙缝里挤出的话似合着血泪,“当年是她亲口告诉我她杀了哥哥……”
            “不这么告诉你,她还能告诉你什么?”临归漠轻叹一声,眸色微冷,“告诉你萧忆情设计害死了你哥,然后呢?她是带着离殇阁同听雪楼硬刚,还是放任你去送死?醒醒,这都是以卵击石!”
            “可至少我不会杀了她!”至少我不会恨她……
            临归漠冷嗤一声,“你真以为凭你当年的斤两能杀她?慕容落,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连她都杀不了,更遑论萧忆情。她喜欢你哥,她也想替他复仇,可她同样不能看你去送死!那她该怎样?她如何向你解释你哥死因?她告诉你,是她杀了你哥,然后她去行刺萧忆情,把命留给你,如此一来,她要的便可两全!可你竟偏偏在她即将得手之时自背后给了她一剑!”这话说得不客气,有些尖刻,他顿了顿,将被褥向上拉了拉,顺手将被角掖平,苦笑到头,竟只剩面无表情——他到底是有些记恨慕容落的,临清夜近乎掏心掏肺地待她,到头来背后一剑竟利落至斯!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妹,他怎能不记恨?抽了口气稳下心绪,他抬眼望向慕容落通红的双眼,“你哥哥,当年确是萧忆情的人,他没出卖过清夜,杀了他的,也确实是清夜的临渊,但他们的误会,归根结底是萧忆情设计。不告诉你,是为了护着你;刺杀萧忆情,是为了你哥;临渊阁交到你手上,是为了尽可能保全你们所有人!我认识她十多年,真是没见过她这么为别人着想……”
            “为何……”慕容落喃喃出声,瞳中神色散乱而迷茫,似雾中飞絮,指尖仍掐着临归漠袖口,揪着些许皮肉,掐出丝丝缕缕的红痕。
            “为何不告诉你?还是为何这么做?慕容落,你真不明白?”
            “她说过她不懂情爱,更不懂旁人性命与自己何干……她没有心的……”
            “不懂不代表没有,你们愿意为她出生入死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你们视作亲属。”临归漠轻叹一声,抬手捋捋慕容落垂在肩头耳畔的长发,“她不懂得怪我,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可那时候我也太小了,我只教过她恨,教过她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却没教过她世间情爱……”无论亲情友情亦或爱情,我都没能教她。那个时候我告诉她,我可以教她杀人,可一旦她学会了,那她就是我的同伴而不是任务,那个时候,只要她成了累赘,我就会亲手杀了她。她怎会懂呢?她遇见我时不过才八岁,亲人匆匆将她丢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没来得及给予任何叮嘱,而我也没能在这个年纪教她任何温软的东西……“她喜欢你们,把这里看做是她的家,她不懂旁的虚的,也意识不到要让你们知道她把你们看做什么,不,她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把你们看做什么,她只知道她想要你们活下去,哪怕这要她拿命去换。慕容落,她一直是个好孩子,哪怕她命债缠身、弑父篡位,她骨子里仍旧是个好孩子。”我们都不怕死,却实在身无长物,一条命,就是我们能给出的最贵重的承诺,可惜,你也不懂。
            慕容落声音微微发抖,眸中泪光晶莹,神色却硬撑着几份嘲讽,“你口中的,同我认识的,恐怕并非一人。”
            “呵。”临归漠撑起身,侧首轻笑,“慕容落,非不承认自己相信,那么有意思呢?”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1楼2020-04-20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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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落梗在原地瞪他,有些恶狠狠的意味却又仿佛并非对着临归漠,胸口起伏剧烈,脖颈上筋脉凸起,眼眶仍旧红着,碎晶似的光将那双描画妖异的眼洗回了曾经倔强而无辜的模样,半晌,她忽然起身,拔剑出鞘,如来时一般摔门而去,剑刃将门槛磕出深痕,剑日光,晃了临归漠的眼。
              飒飒风声,铮铮剑鸣,衣袂荡开空气,旋卷出烈烈声响,临归漠翻身下床,踉跄起身,失血过多后四肢无力,此时仍旧有些腿软,他扶着桌角墙壁挨到门口,正望见一场剑舞,幽蓝散落似雪,红衣翻飞如盛开的牡丹,女子干净的面容似初冬新雪,清冷而干净,却显出某种易碎的柔软。离殇阁中,不兴烧纸,亦不兴哭丧,他们倚剑而生,便以剑送葬,满园常开不败的紫藤与海棠落下花雨,转瞬间被剑气荡成碎片,馥郁香气合着铮然剑吟,现任离殇阁主在青天朗日下,执剑起舞,算作——祭奠。舞毕,长剑入地一尺,慕容落单膝落地,红衣萎顿于地,似一朵盛开木棉,她梗着嗓子道了一句:“走好。”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2楼2020-04-20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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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剑祭……虽说迟来了三年,却到底是祭了。临归漠靠在门边轻笑,抬眼望向天际,碧空如洗,云絮飞散,一如后世。
                “临归漠。”慕容落叫住扶着墙意欲回屋的临归漠,声音有些哑,却已然恢复成那种优雅而淡漠的调子,“我不知你此去洛阳所需几时,亦不知石明烟所用术数代价几何,故而我遣殇离与你同去,记得快些回来,莫误了时辰。”
                临归漠一愣,回头望向园中,“什么时辰?”
                背着光,慕容落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她应当是笑着的,红衣被风卷起,飒飒如枫,“吉时。”
                什……一句“什么”几乎要冲口而出,却在转眼间被他咽了回去,是了,明司已然认负,慕容落手中团结阁中老人的筹码便失了力道,她需要一个足够强硬的筹码,去巩固自己的权位。殇离这位随着前阁主出生入死的副阁主有着足够的分量,却又无意于权位,是绝好的钥匙,而联姻能简单却又蛮横地将他俩的权力链接在一起,故而慕容落选这条道顺理成章。临归漠点点头,轻声问她:“什么时候?”
                “来年开春。”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3楼2020-05-18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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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9 15:2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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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还早,我再歇几天。”
                  “得空去看看君烨,我昨日同他说你快死了。”
                  “……”临归漠回过头,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慕容落,“你跟他恩恩怨怨互相怄气是你们的事,干嘛咒我?”
                  慕容落收剑起身,神色间仍旧咬着那点含混不清的怨愤与悲伤,“临归漠,你比你想的重要。”
                  什么玩意儿?临归漠眯了眯眼,他觉着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绝在人世之外,仿佛世事又已离他而去,恍惚间,那种因失去归属感而生的不真实再次扑面而来,张牙舞爪地向他炫耀所谓的命数,“慕容落,你傻了吧?就算他对我有点意思,可我们这种人,看重的人要是死了,第一反应,不是弄死你个罪魁祸首么?”是了是了,这才是他的逻辑,这才是他总觉得与这人世有所隔阂的根源,他从未正常地经历过生老病死,他对死亡的观感越过了前三项,至亲友人无一正常死亡,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悲伤或后悔,是恨,焚心刻骨的恨,血都平息不了的恨!他也没有领受过正常的情感,或许曾经有过,但那年岁太短了,他的年纪也太小了,那时他不懂,后来他懂不了。他不正常,他知道,所以他去学,生生把自己掰成正常人的样子,却始终磨灭不了骨子里镌刻下的逻辑——他根本懂不了那种足以令人崩溃的悲伤。
                  慕容落握着剑静立半晌,忽而歪头一笑,“临清夜,是不是同你一样?”
                  “什么一样?”
                  “她对我的处理,你能懂她么?倘若你身处她的境地,你会怎么做?”
                  “我想不到还有更好的办法。”
                  “嗤……临归漠啊临归漠……”慕容落嗤笑着摇头,收剑入鞘,转身离开。事故,却又没那么懂人情世故,你们真是……真是什么,她一时说不上来只觉可笑,却又……可悲。
                  临归漠摸不着她那不知所谓的叹息什么意思,也无意折腾自己那点脑细胞去猜,他只是转身撑着墙壁桌角把自己摔回床榻倒头睡去,梦里万家灯火,似熔岩明艳。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4楼2020-05-18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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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玩殇离挺无聊的,但是跟慕容落唠也着实不太好把握那度,于是作为养伤途中仅有的娱乐,临归漠用这十天半拉月同他发展出了一块瓜分慕容落手里抱着的葵花盘的友谊——仨伤员闲得胃疼,聚众蹲临归漠房里嗑瓜子,比蹲班房也好不到哪儿去,每天一块被药味儿恶心成表情包,谁也别笑谁,可不比外头各自端着自在么。
                    病友陆续“出狱”,葵花盘子被慕容落揣走,空留一地瓜子壳儿给临归漠,临归漠不想收拾,丫连自个长了不是一星半点的头发都不想收拾。张牙舞爪的自然卷长到肩胛,和着他那张男生女相的脸,越发像个姑娘,慕容落曾在聚众磕瓜子时拈着他的下巴端详半晌,葵花盘子被殇离摸走都没理,咂摸咂摸嘴道:“你这样貌……可惜了是个男人。”
                    什么玩意儿?临归漠扬手就是一把瓜子皮,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怼了慕容落一脸和自己一身,他挑着眉毛骂:“滚蛋!”
                    慕容落竟也不同他争,麻溜地迈着端庄的步子溜达出去,顺手捞起抱着葵花盘儿的殇离一并拽走,看背影,倒也真有那么两分夫妻味儿。
                    临归漠笑笑,动动胳膊,扯着仍有些疼,但行动无碍,是时候了啊……他仰头摊在榻上,望着头顶房梁。这屋子久不住人,房梁积灰甚是严重,蛛网一层摞一层跟纱帐似的飘在那,将他这屋子弄得形同鬼屋。临归漠枕着右臂放任脑子漫无边际地飘,这屋被他整得确实磕碜,这次回来得捯饬捯饬,起码得像个人住的样子,不过说来,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倘若同清夜一般魂归故里,那凭来前那身伤,怕是得半身不遂。得问妹夫要赡养费!但说来说去,还是得先去洛阳……洛阳啊……他轻叹一声,缓缓起身,到桌前替自己斟上一杯冷茶,入口涩而凉,寒入肺腑。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5楼2020-05-18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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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门,屋外骄阳似火,将永不败谢的紫藤花瓣印得愈发透明,海棠粉白的花瓣随风纷飞,铺了一地残香。临归漠肩头挂了件广袖黑衣,散着一头及背长发,发尾内外乱翘,有些邋遢,平添三分不羁。穿过花园小道,再往里,便是离殇阁内的牢狱,守门的小子换了新面孔,平白有些眼熟,还未及反应,对方便俯身一礼,“前辈。”
                      “你是……”
                      “在下陈钟磬,曾蒙前辈指点获益匪浅。”
                      临归漠一愣,“你不是生死场出来的头名么?怎么来这了?”
                      “说来话长……前辈是来寻明司诱司的么?”
                      “嗯。”
                      “钥匙在此,沿此道向前,最深处便是。”
                      “多谢。”
                      一步,晦暗明媚两不相交,牢狱中总弥漫着难言的气味,有人半死不活地趴在稻草堆上,有人拖着一身破烂皮肉在铁栅上抓挠,也有人哼着不明所以的调,状若疯魔……血腥气、汗液味、稻草腐烂的味道,混合成一种腌臜的气味,空气裹着它们钻入肺腑,搅得他肠胃有些抽搐。
                      过道不长,离殇阁本也没有那么多需要关押的活人,尽头的隔间依然昏暗,亦不算宽敞,只相比别处尚全安静,君烨倚靠在墙角,仰头顺着那又小又高的窗口去望那零星日光。
                      这厮一身灰衫,长发随意拢在身后,有些落拓,却绝对干净,慕容落这什么毛病?都关这地儿了,那就得有关这地儿的样子不是?整软禁那套做什么?闲得慌呢……临归漠嗤笑一声,抱起胳膊嘲讽:“难为你都这样了还能把自己拾掇成这样,不容易啊。”
                      君烨猛地回头,懵着一张脸看他不甚利索地打开牢门走到自己面前,端着张漫不经心的笑脸,一身非黑即白的配色,不像人,像鬼,“你……”
                      “天光甚好,宜远行啊明……君烨。”黑衫的广袖衣袂在腿边晃荡,邋遢且随意,软了那身剑似的冷锐。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6楼2020-05-18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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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君烨轻叹一声,神色似是欣慰,却又似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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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落骗我。”
                        临归漠抬手挠挠眉毛,挑着嘴角笑,“嗤……你也不想想,我要这会死了,拿什么去履约?慕容落又怎么会留着你?”上前半步,他仰头望着君烨,日光撒入眸瞳,泛出不易察觉的棕褐与干净,“行了,走吧,我送你。”
                        “临归漠。”
                        “嗯?”
                        “倘若你当真死了,我会颇感欣慰。”顿了顿,他苦笑一声,仰头望向那点天光,语调泛柔,“生死回环,因果相生,循环往复,无始无终……倘若我猜得不错,生死以你魂灵活祭牵引,你的过往、前阁主的过往,便会随之发生,如此一来,此间所有,便可看做因果注定。我不问你心中所想,亦不问过往未来,可擅动阴阳者,天地不容,你不再属于世间,更不为天道承认,天道中的一切,你便无缘得享……临归漠,轮回将与你无关,那你告诉我,你会成为什么?”
                        喉头一抽,舌尖在齿间厮磨良久,漫开浅浅的血腥气,到了,他也只得轻笑一声,抱起双臂转身向外走,“你不说了么?阴阳都不承认我,那就是不生不死,不生不死是什么我怎么知道。”生不得趣,死不得安,这是我妄动阴阳的代价。然而真正设计这一切的人,却仍能好好活在天道内,生老病死、轮回往生……何其可笑?
                        “真到了那时,也可算是不得好死了……所以,倘若你当真死在我手里,我会甚是欣慰。”君烨笑笑,“但你没死我一样开心。”
                        临归漠没回他,只自顾自向外走去,一路无话。能说什么?该说什么?他自己挑的路,爬也会爬完,不用旁人怜他,更遑论欣慰!临归漠暗自轻嘲,君烨啊……这人的怜悯总有些不合时宜的味道,像极了优柔寡断,却又绝非如此……穿过不算长的一道过道,便听得一声惊呼:“夫君!”
                        这声音听着贼耳熟,临归漠下意识回头,正望见君烨面上不加掩饰的温软,这二位啥时候拜堂的?他挠挠头,反手将那一把钥匙递了过去,“往前第四间。”
                        “多谢。”
                        眼瞅着君烨用比平日里快了一倍的速度飘了过去,临归漠摇摇头,年轻人呐……他肩头黑衣因他此前动作滑落些许,被他一手扯住,遥遥冲那对儿执手相望的新晋夫妇撩了一嗓子:“快点儿啊,我在出口等你们。”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7楼2020-05-18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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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烨回过头,临归漠步履轻缓,松散的衣衫掩去了那把从来都挺直如剑的脊梁,他就着这幅模样踩过遍地血污与惨声诅咒,让人恍惚间觉得,他正在趟过地狱黄泉,而那无尽的黑暗似乎正在啃噬他的神魂……“夫君。”女子清甜温柔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智,低下头便能瞧见墨凝那双黑亮沁水的眸瞳,温婉似水边弱柳,勾着人心肠为之千回百转,“他可无恙?”
                          “呵……”君烨苦笑一声,如何能无恙?自那日至今已有近一月,临归漠面色仍是惨白的,新伤叠旧伤,更不知拜月教中落下的魂魄伤损可曾于他此前神智不清时复发,“凝儿,你可知,我更希望他当真死了?”
                          墨凝猛地瞠大了双眸“夫君?你怎可如此希冀?他……”他待你如何,我一旁人都瞧得出来,更遑论是你?
                          “他曾告诉我,他想要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弄到手,哪怕那代价是他的命。他待自己太狠,所求不过尔尔却又大多不得圆满,他纠结于此不得解脱,不愿放下,更不肯放过自己。那么多人命与希冀,他又非神明,如何背得动?”
                          “夫君,你在说什么?”
                          君烨望向临归漠远处的光点,那是出口所在,通往自由的门扉为他们敞开,而那条路上的障碍,已被人用命扫平……“凝儿,有些事,不懂,便不懂罢。”别多问,那里头弯弯绕绕情理纷杂,当事人自己都理不清,遑论旁人?“走吧。”牵起那一掌柔荑,君烨转身欲离,却被墨凝轻轻扯在了原地。
                          “夫君,你喜欢……不,你爱他么?”昏暗光影里,墨凝咬着唇望向君烨,指尖有些泛冷,心口有些闷,却到底湮没在满心酸软里。知己携手,红颜白头,于他们这类人来说,原本就是奢侈,若可两全,她如何忍心不去成全自己的夫君?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8楼2020-05-18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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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儿?”
                            “倘若你当真爱他,携他同去亦非不可。”墨凝抬起头,笑意温婉,“只消他点头,凝儿愿与其共事一夫。”
                            “……”君烨一时哭笑不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方才苦笑一声,“凝儿,别闹。”
                            “为何?”你分明喜欢,为何不带走?
                            “非要说起来,他那种人呐,似水,水无常性,他能停留于任何一处,却绝不会长久属于那里。凝儿,他只忠于自己,亦只属于自己,他喜爱我,亦仅止于此。”更何况,他说过,他想要的,去偷去抢去骗也要弄到手,这种人,无论平日多万事不过心,骨子里一定有种霸道的占有欲,属于他的,他绝不会分予旁人,你怎会以为,我有那资格让他愿与你分享我?又怎会觉得,我有那分量让他放下一身硬骨以我为尊?“走吧,别让人久等。”
                            “……好。”
                            穿过腌臜的甬道,扑面而来的光明让他们不约而同地眯起眼,君烨转身抬手遮了墨凝双眼,许久才放开,临归漠提溜着半边儿衣襟冲他们笑,漫不经心的模样,“出了结界入城自有人接应,接下来要是想做些小生意什么的,去找石明烟要钱就行,不过分她都给。”
                            “多谢。”女子向他盈盈一福,散落的黑发在风里轻扬,端的姿容秀美。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9楼2020-07-11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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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9 15: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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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客气美人儿~”尾音上挑,一如往昔的透着股不走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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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是。”临归漠仍旧揣着那张笑脸,连调子都仍是漫不经心的,只是看着莫名有些冷,“那必须是要让你没法再在这立足服众才行~”
                              离殇阁讲究以武服众,换而言之,就是不服来干,要让他在此处无法立足,简单,也直接,废了一身功夫就是,慕容落做此决定实在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她为何要临归漠来做?是仍旧心存疑虑的试探?亦或是旁的什么?君烨心头有些拧巴,不由将眉弓压得更低,“她还在试你?”
                              临归漠抿唇抬手揉捏自个后脖子,及背长发在指尖打了个旋儿,毛茸茸的一簇荡在风里,“没,我自己要来的。”
                              “为何?”
                              “我为何不能来?”临归漠一脸莫名,“我能封了你一身内劲而不伤你根本,别人能么?既然他们不能,那我来有什么问题?”
                              “你……”君烨本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只得摇头苦笑,这人呐……
                              “你那是什么表情?”临归漠嗤笑一声,抬步向结界口走去,“不过不管是封内劲还是什么都得等等,我有事要你帮我。”
                              “何事?”
                              “缺了点东西这会儿不太方便说,你先去洛阳落脚,等我去找你。”
                              “临归漠。”
                              “嗯?”
                              “此事过后,你极有可能被慕容落雪藏,你……”你可想过后路?还是说,你打算顺着她意在这园中困守一生?
                              临归漠愣了愣,搭在肩上的黑衫在风里晃晃荡荡,和着散落黑发,端的满身侠气意味,他阖眸轻笑,“那可能,我就得到我最想要的东西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50楼2020-07-11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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