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喉咙里传来铁腥味，空气里也有血的味道，血，血…
杜言谦看着身边的尸体，咧嘴一笑，啊，都死了啊，所有人，都死了…
他现在也快死了吧？杜言谦看着插进胸膛的箭，想拔出来，可是颤抖的手刚刚举起来，就无力的垂下。
“杜言谦。”是月儒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月儒还想说什么？
他......还能对自己说什么？
杜言谦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向他走近的月儒。
“干嘛？”杜言谦感觉自己说一句话嗓子就被刀割一下，变成魔物就这一点不好，无论再痛苦，灵穴不毁，就没法死亡。
“站起来，杜言谦，你不是很厉害吗？”月儒的表情是不敢置信，杜言谦忍不住想笑，有什么不敢置信的，是他把箭瞄准了自己，为什么现在要做出这种表情呢？
“不，我好累，我想休息。”杜言谦的眼睛慢慢褪去了紫色，他不是不想站起来，是根本没法站起来，他浑身都使不上劲，只能等死。
“月儒，把我的灵穴刺穿吧，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杜言谦很勉强的笑着，月儒摇了摇头，跪在杜言谦身边，眼泪滴落在杜言谦的脸上，是热的。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完全可以躲过去的。”月儒咬着嘴唇，嘴唇被他咬的泛白，杜言谦艰难的摇了摇头:“罢了，我累了。”

“月儒，给我个结果吧。”
就像是所有人期待的那样，月儒拔出剑，停顿了半刻，随后把剑刺向了杜言谦的灵穴，从前到后，一剑贯穿。
血洗了金家的魔王，终于死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没有人注意到月儒颤抖的手。
月儒垂着脑袋，泪蜿蜒着滑下下巴，落在杜言谦马上就要冷却僵硬的身体上，他喃喃地说着什么，没人听到，也没人能再听到了。
“杜言谦，我们一起回杜江吧。”
“杜江有你爹，有你娘，我会带上你最喜欢的沐月酒，你想喝多少我都不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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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岁月静好时
　月儒睁开眼，晨起的钟声正好响起。
“公子。”小厮轻轻敲门，月儒穿戴好衣物，推开门。
　　小厮手捧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玉冠:“公子，今天私塾的学生都回来了，门主让我把这个还于你。”
“嗯。”月儒拿起玉冠，微微一笑，看来自己又要去面对那些让人头疼的学生了。
“告诉门主，我辰时便过去。”月儒的声音很有磁性，说话的时候眼睛习惯看着对方。小厮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的说:“是…是，我这就过去。”
　　月儒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小厮看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胸口，天哪，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挤着头也要在雅舍工作了，能每天都能看见公子，那是多么幸福啊。小厮正这样想着，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脸，等等，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可是个男人啊。
　　暮山寒月派，盛产美男。其中名声远扬的美人，便是寒月派如今的门主月晰和其子月儒。
　　月晰年轻的时候可是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月儒天资聪颖，长相也继承了月晰，琉璃色的眼眸总是似笑非笑，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看不清内心想法。
　　私塾入口处，已经有了不少少年，大多都是年龄相仿的少年，很快就熟络起来，打破了暮山常年的安静。

一辆马车停住，一位少年跳下来。高挑的身材，衣服由鹅黄色的上好布料制成，上面绣着麒麟。金氏本就是大家族，又和华雪门交好，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尊贵之气。
从轿子上下来的少年正是金氏次子金宿，年仅十六，还是带着一脸的稚气未脱，眼睛有点红好像刚刚哭过。轿子里又走出一位粉衣少女，拉着金宿的手:“宿宿，你在这里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要和别人吵架，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蹬被子。”
“敏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金宿听着华敏敏的叮嘱，脸微微红了:“这么多人面前，别拉拉扯扯的…”
“呜，我不管，耀哥哥真是的，干嘛非要你来这里受苦受罪。华雪门里的的私塾，可不比这里的差。”华敏敏嘟着嘴，身为华雪门历史上最年轻的门主，她只有在金宿面前才能表现出小女生的一面:“宿宿你不要害羞嘛，全天下谁不知道你是我华敏敏的。”
“好啦，我又不是不回去了。”金宿笑道，捏了捏华敏敏的脸:“我已经到了，你也该回去了。”
“可我想陪陪你嘛。”华敏敏抱着金宿的手臂:“要不我也进寒风私塾陪你玩吧。”
“乖，你可是门主，你来了华雪门怎么办。再说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玩的。”金宿有点无奈，哥哥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让敏敏来送他，肯定会缠着不让他走，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朋友都在看着我呢，敏敏你回去吧。”

金宿笑了笑，随林莫语走到其他几位朋友旁边。林莫语、林子寒都穿着深紫色窄袖长衣，林莫语领间袖口绣着银色祥云，腰间佩戴着凌空，左手大拇指上戴着银川。林子寒淡淡的笑着，袖口绣着竹叶，腰间挂着陌竹和无界。金宿笑道:“你们两个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双胞胎呢。”
“哼，这是娘亲非让我穿的，不然我才不稀罕和他穿一样的衣服。”林莫语一脸不情愿。林子寒也不生气，笑着问林莫语:“可我记得，姐姐昨天不是让你穿她给你做的衣服吗？”
“那，那是姐姐好不容易给我做的，我不舍得穿，你管这么多干嘛。”林莫语瞪着林子寒，又看着金宿说:“我真不稀罕和他穿一样的衣服。”
“哈哈。”金宿笑着看了看周围:“言谦呢？怎么不见他。”
“他啊，非要去山下秀儿家旁边逛庙会，寒风私塾不许胡闹的规矩在他面前跟假的一样。”林莫语气呼呼的抱怨:“他个酒鬼，什么都记不住，哪里卖的酒好喝，哪里的庙会好玩他倒记得清楚。爹娘也不管他，他就更加肆意妄为了，紫耀门的脸都快被他丢完了。”
“言谦生性不喜管教，伯父这叫因材施教。”金宿在旁人面前都是不善言谈的样子，但在这些朋友面前就大方了许多。林莫语撇了撇嘴，还想说些什么，钟声适时的响起。少年们都安静下来，缓缓走进私塾。
“杜言谦他是掉进秀儿家的酒缸里了吗，怎么还不回来？”林莫语看了看上山的路，完全看不见杜言谦的身影。可私塾又不允许迟到，三个人无奈对视，慢慢走进私塾。

第二章 你到底叫我来干嘛
　　暮山山下，蓝秀酒坊。
“杜公子，刚刚私塾的钟声又响了一遍，你还不回去啊？”蓝秀儿又拿了一坛沐月酒放在杜言谦所在的桌子上，顺便把桌子上的空酒坛放到地上。旁边庙会的锣鼓喧天，杜言谦大笑几声，毫不客气的拍开泥封，给自己倒了一碗，端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只能说秀儿你家的酒太香，我都不舍得走了，再说了，那寒风私塾有庙会好玩吗？”
“明明是你这只酒虫嘴馋，不想去私塾还赖上我家的酒和庙会了？”蓝秀儿坐在杜言谦对面，清秀的小脸笑吟吟的。杜言谦一双丹凤眼就像里面有星星一样，黑白分明，异常明亮。嘴角上扬，墨发只用一条红色发带束起一半。年少轻狂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是确切不过了。蓝秀儿忍不住伸出手指捏了捏杜言谦的脸:“他们都说月公子是世间第一美男子，你说你们两个谁更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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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我啊，月儒他天天笑眯眯的，跟个老狐狸似得。”杜言谦一想到月儒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就莫名胸闷。蓝秀儿笑的合不拢嘴，把酒坛往杜言谦那边推了推:“你还喝不喝了，不喝我就拿走了。”
“喝，这么好喝的酒不喝就可惜了。”杜言谦一口饮尽一碗，酒液顺着下巴流下。蓝秀儿红了脸，连忙走开了，心里暗骂:“真是个妖孽。”
　　月儒走进私塾，习惯性的扫视一遍下面的学生，视线停在林莫语旁边的空位上:“杜言谦呢？”
　　其实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明白。月儒微微皱眉:“等他回来，让他来找我。现在我要提问问题了，林子寒。”
　　林子寒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行了拱手礼。月儒点了点头，手负在背后，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眯着:“我问你，何为正，何为义。”

林子寒思考一二，便回答道:“正便是不负世人，义便是不负自己。”
“那怎么才能不负世人，不负自己呢？”月儒又问道。林子寒又思索一二:“不负世人就是不伤害别人，不负自己就是问心无愧。”
“很好。”月儒点了点头，林子寒松了口气，正准备坐下的时候月儒又问道:“那我问你，怎么做才能问心无愧。”
“呃…就是，别人问起也不羞愧，大大方方的…”林子寒没想到月儒会这样一直提问他，忍不住紧张起来，难道是先生发现了他刚刚偷偷的给哥哥的头发编了一个小辫子？月儒听了他的回答，也不评价也不质疑，只是安静的站着，不知道想些什么。许久才点了点头示意林子寒坐下，林子寒坐下后揉了揉忍不住发抖的腿。
“金宿。”月儒又开始提问刚才的问题，金宿支支吾吾的回答完了，月儒又开始提问另一个人，就这样一直提问到下课。
“杜言谦回来了，让他去找我。”月儒走之前，也不忘提醒林莫语。林莫语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感觉杜言谦回来肯定会不好过。这样想着，回到了他们在寒风私塾的住所——竹然居。

寒月派对他们这些学生还是极好的，不仅让年轻就颇负盛名的月儒做他们的先生，还专门修葺了新的私塾和住所。
　　林莫语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酒味，杜言谦醉倒在竹然居里的桂花树下。一阵风吹过，桂花落下，落在杜言谦身上，杜言谦抱着一坛沐月酒，嘴角还挂着笑。
“喂，杜言谦，醒醒，杜言谦！”林莫语受不了杜言谦身上的酒味，便捂着鼻子踢了他两脚。杜言谦摇摇晃晃的坐起来，眯着眼睛看他:“你干嘛啊。”
“我还想问问你干嘛呢，你是喝了多少啊，一身酒味。”林莫语见他醒了，便退后几步以免自己闻到酒味，他最闻不得那种味道。
“喝了多少？四五坛吧。怎么了吗？”杜言谦揉了揉眼睛，原本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变得水光荡漾，脸上也有一些红晕。林莫语皱着眉:“先生让你回来了，就去找他。”
“哦，那他现在在哪？”杜言谦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桂花。林莫语想了想:“刚刚还在私塾，应该还没走多远吧。对了，你怎么进来的，你居然躲过了门卫？”

杜言谦笑了笑，指着身后的桂花树笑道:“正门进不了，还不能翻墙吗？”
“你！就不能这些小聪明用在修炼上吗。爹教我们轻功，可不是让你用来翻墙去喝酒的。”林莫语白了他一眼，端来一盆清水。杜言谦洗了把脸，漱了漱口，听林莫语讲今天发生的事:“还好你今天没来，今天先生一直找人回答问题，什么何为正啊何为义的。要是你在，不知道又要胡言乱语什么。”
　　杜言谦也不跟林莫语计较，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没喝完的半坛酒递给他:“把这个藏起来，等我回来再喝。”
“哎，等等。你现在去找先生啊，你都已经喝醉了，现在去找他不是往火堆里跳吗？”林莫语连忙阻止，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月儒先生最讨厌神志不清明的人，杜言谦居然敢直直的往他面前上撞。杜言谦笑了笑，一双眼睛似醉似醒:“谁说我醉了，我清醒着呢。再说了，我现在不去找他，明天也要见到他啊。与其让他明天骂我，还不如现在骂了，我睡一觉也就忘了。”
　　林莫语不知道怎么拦他，便白了他一眼，就抱着酒坛回屋里去了。杜言谦一摇一晃的走出竹然居，顺着花园的小路往前走

杜言谦刚走出竹然居不远，远远的看到花园的小亭里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月儒。
　　月儒也看见了他，便坐在小亭里等他过去。杜言谦走过来，草草的行了一个拱手礼，便坐在月儒对面。
“月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杜言谦看着月儒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想用力扯一下他的脸，不知道那样他会有什么表情，生气还是无奈？
“你又去喝酒了。”月儒也不生气杜言谦对他与众不同的称呼，脸上表情不变。杜言谦打了个哈欠:“对啊，要不是你找我，我现在早在竹然居睡着了。月公子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月儒看向杜言谦。杜言谦眼角还带着微红的酒色，眼神被酒一染也带了些许凌厉......月儒看着这张醉欲迷蒙的脸，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便摇了摇头:“算了，你喝醉了，就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