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永远别回来了！”在鸦羽和风皮沿踏脚石渡过溪流，前往风族一侧的领地时，莓鼻冲他们吼道，“还有，给我离地道远点儿。要是你们再落入危险，雷族可不一定有功夫来拯救你们的尾巴。”
风皮张嘴就想回骂，但鸦羽抽了他肩膀一尾巴，令他闭上了嘴。两只风族猫沉默地注视着雷族武士们转身消失在灌木间。
鸦羽的皮毛愤怒地倒竖着——一半是因为雷族猫的傲慢，但更多的是在生儿子的气。
“如果你把嘴给闭好了，我们根本就不会和他们吵那一架。无论群星之战结束以来雷族和风族之间还剩多少摩擦，你的行为都在把关系弄得更糟！”
“但他们在谋划流放我们！”风皮顶撞道，鸦羽看着他儿子的眼里倒映着与他如出一辙的怒火，“也许一开始他们还针对的是为黑森林战斗过的猫，但谁知道他们会走到哪一步？万一他们觉得把风族整体驱逐更有利于保护他们的安全呢！”
“哦，****嘴！”鸦羽厉声喝道，“那简直荒唐透顶。”然而，在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风皮的话有些道理。黑莓星才刚当上雷族的族长不久。万一他把风族视作威胁，他可能会作何反应？他恐怕会比火星更乐于挑起纷争。
在和风皮搜查地道时，鸦羽失去了时间感。现在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秃叶季短促的一天就要结束了。
“我们还是以后再操心雷族的事吧，”他对风族喵道，“当下，我们的主要问题是我们依然没有找到夜云，而且也不能继续在黑暗中寻找她。我们得等到明天早上再来试试。我会去向一星申请去雷族一侧的地道里进行搜救，那应该是我们唯一没有检查完的区域了。”
风皮唯一的回应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悲伤自鸦羽的心底涌起，就像雨水涨满小池。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不敢说出口的是——如果夜云还活着，那她至今仍未归家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她真的受了伤或者迷了路，那么也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会失踪在雷族的土地上，而不是经由风族一侧的地道返回了。
他瞥了风皮一眼，看到儿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在地道里，他曾感到和儿子的距离短暂地拉近了一些，但现在那已经结束了。他思索了一会儿，竭力想要找点话题来修复裂痕——但正确的措辞就像狡诈的猎物一样逃离了他。
而且现在不是担心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对自己说道。只要夜云还在失踪，我就不该花时间考虑这些。现在距离白鼬的攻击已经过去一天多了。要是她受了伤，我们真的还来得及去救她吗？还是说我们现在苦苦寻找的只是她的尸体而已？
【第六章，完

第七章
“我们需要再派一支搜救队。”第二天早上，鸦羽笃定地对一星说道，“但这一次我们将把搜索区域限定在雷族一侧的地道内。如果夜云逃过了白鼬群的袭击，那她一定就藏在那里。我们已经检查过了风族这一侧的所有地道出口，她肯定不在这里。”
在巢穴外养神的一星发出了介于咆哮与咕噜之间的喉音。他看起来并不欣赏这个主意。“那你觉得雷族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吗？”他问道。
只要我们去找正确的猫商谈，鸦羽心想。他没有忘记莓鼻在押送他们进入风族边界时留下的咆哮。他今天是故意遣开风皮单独来找一星的，这样他们的对话就不会跑题到与雷族猫的冲突事件中。“我认为黑莓星会。”他回答道。
一星的胡须抖了抖：“你真这么觉得？”他问道。他的表情有些古怪，那显然不是满意的神情。
鸦羽犹豫了一会儿才做出回答。他回忆起了他与黑莓星在寻找太阳沉没之地期间建立起的情谊。那名年轻的族长一直在努力摆脱虎星在他所有的血亲身上投射的阴影。早在他成为族长之前，黑莓星就已经证明了他是一名勇敢而忠诚的武士。我认为我可以信任他，鸦羽默默地想到。无论一星觉得他是什么样的猫。
“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和黑莓星接触过了，”他诚实地喵道，“但我曾见证的一切告诉我，他是一只品行高尚的猫。”
一星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无论他高尚与否，我都不会让他插足到风族的事务中来。”他无视了鸦羽的眼神，将目光投射到了清理须鼻的巢穴的燕麦爪身上。
真的只是风族的事务而已吗？鸦羽感到怀疑，他想起了隼飞看到的幻象。无论即将袭来的是何种危机——单靠风都不足以将其击退。
“一星，”他喵道，并谨慎地斟酌着他的用词。别说“跳蚤脑子”……别说“跳蚤脑子”……“但是这是非常……愚蠢的……如果我们仅仅因为不想与雷族纠缠就放弃寻找夜云的话。”
“谁说我们要放弃？”一星驳斥道，扭头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我不想让你去雷族的领地上展开搜救。但如果你打算去其他方向找找……”
“但万一她就在雷族的领地上呢！”鸦羽问道，他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要是你惹毛了一星，他一定会彻底否决派出任何搜救队的计划。“问题根本不在于我们打算去哪找她。真正的问题是，她到底在哪儿。我们知道她一定遭遇了意外。夜云也许是受伤了，也许是迷路了；要是她真从风族一侧的洞口返回了地表，那她现在早就该回家了！”
“这还没过去多久呢，”一星平静地喵道，“先别急着放弃她。夜云是一名强壮的武士，只要她没有死，她总能找到回家的路的。”
“我才没有放弃她！”鸦羽龇出牙齿顶撞道。为什么这个蜜蜂脑的族群里连只讲道理的猫都没有？“求你去救她不正是放弃的反义词吗！”
一星已经转身走向了猎物堆。“不行。”他立即否决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但我绝不会允许雷族插足进来。鸦羽，你需要有耐心。她迟早会回家的……只要她还活着。”
风族族长步履从容地离开了。怒火像被陷阱困住的野兔一般折磨着鸦羽的心。万一她还活着，却没有能力回家呢？他痛苦地心想。
而且，我该怎么向风皮解释这一切？
当天早上稍晚一些时，风皮一从黎明巡逻中返回，就立即冲向了鸦羽。“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他问道。
“动身？”鸦羽被风皮问得措手不及。他刚刚吃完一只田鼠，正要带鸣爪和羽爪外出捕猎。由于夜云的失踪，鸣爪暂时成为了他的第二名学徒。那两名学徒现在正在草地上追跑打闹、又笑又叫。这提醒了鸦羽他俩其实比幼崽没大多少。而且也没比幼崽懂事多少。
“动身去找夜云。”风皮解释道。他语气中的怒意补全了后半句“这不是废话吗！”“在我们去纪念石堆处吊唁时，我一直在想她。风族已经在群星之战里失去了太多武士……夜云一定知道现在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她。我知道，只要她有办法自己回来，那她现在就早该出现在这里了。”他焦急地盯着鸦羽。
“呃……”鸦羽咽下最后一口田鼠肉，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我早上去和一星谈过一次。”
“所以？”风皮追问。
所以他证明了他就是个毛球，鸦羽暗想。但是我不应该这样编排我的族长。“他……不太想让雷族牵扯进来。”
风皮有些困惑：“随便，然后呢？”
“我也说了，我们已经探索完了风族一侧的所有通道，”鸦羽解释道，“而且说真的，就算夜云受了伤，她也完全有能力从这一侧的地道里返回地表。所以我认为——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是从雷族那边的洞口离开地道的。”
风皮茫然地想了想，然后他的眼里亮起了了然的光。“你是说，雷族猫可能扣押了她？”
不，不，不！鸦羽用力地摇了摇头。现在最不需要发生的事情就是让风皮冲进雷族，要求他们释放他的母亲。“不是，但我认为她有可能是从雷族领地返回地表的，而且正在躲避他们的巡逻队。或者她也有可能从他们那边离开地道之后迷路到了某一片不属于任何族群的土地上。”
风皮点了点头。“有道理。所以一星的计划是什么？去和黑莓星交涉？还是偷偷溜到他们的领地里去？”
鸦羽转开了目光，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风皮阐述这一事实——一星打算什么也不做。
“鸦羽？”风皮再次追问。
鸦羽的目光落到了鸣爪和羽爪身上，那两名学徒的打闹动作越来越激烈了。“喂！你们两个，给我停下！你们已经早就不是跳蚤脑子的幼崽了！”他怒吼道。
学徒们停下了扭打，用半是尴尬半是好玩的表情看着鸦羽。
“对不起，鸦羽。”羽爪喵道，“我们马上就出发吗？”
“对，马上。”鸦羽回答，“做好准备。”
“出发去哪儿！”风皮问道。当鸦羽回头看向他的儿子时，他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失望。他的表情冷了下来。“我们不会派出搜救队了，对吧？”
鸦羽不自在地抖了抖耳朵：“今天不行……”
“所以呢？所以我们哪天出发？”风皮边质问边向鸦羽逼近了一步，他的脸上露出了挑衅的神情，“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动身去寻找我的母亲？你和一星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黑毛公猫拔高了音调，令那些本来在猎物堆旁聊天休息吃早饭的武士开始注意他们。鸦羽看到兔泉正盯着他们两个，眼底显露出恐惧。连曾经帮风皮说过话的烬足都在好奇他为何如此愤怒。
他们在盯着我。尴尬刺痛了鸦羽的皮毛。而且——事情总是如此——他的尴尬很快变成了指向风皮的恼火。
“我们不可能简简单单地溜达到雷族的领地里去，”他挖苦地喵道，“风皮，你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压低了声音，“尤其是在现在这种你一看见雷族武士就想冲上去打架的时候！你不觉得当我们向雷族求援的时候，你和莓鼻他们吵的那一架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他们拿出来说事吗！”
“所以你觉得这都是我的错咯？”风皮难以置信地——而且极大声地——吼道，“我信过你！我信你能够在我不在场的时候说服一星，结果你却把这一切都搞砸了！我们在浪费时间！”
“我知道！”鸦羽嘶吼道，他的喉咙蹒跚着，“但我们必须……”
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他想说的内容本来是这个。或者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说服一星。
但他想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风皮在他还没吐出第一个字时就转身大步离开了他。
鸦羽盯着他的背影，先前的尴尬和愤怒都消退成了失望。他注意到其他的武士们也都在看着风皮，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满。
但他没说错。鸦羽边想边转身叫学徒们集合。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夜云——在一切为时已晚之前。
【未完

【未完

【接上文
阳光干净而刺眼，但空气却无比冰寒。鸦羽、羽爪和鸣爪的爪垫咯吱咯吱地踩上了覆盖着部分高沼地的被压实的积雪。纯蓝色的天空中点缀着银灰色的云朵。
“我简直等不及要迎接新叶季了。”鸣爪一边和羽爪一起跟着鸦羽前进一边喵道，“秃叶季真的是最难捱的季节。”
尤其是这个秃叶季，鸦羽心想。而且和寒冷或者猎物短缺没有关系。“无论难捱与否，一只猫都必须学会在所有季节中生存。”鸦羽回答，“所以今天我们将会着重练习配合捕猎。”
他向他们讲解了秃叶季的地形变化会带来何种挑战。脚掌踩雪的咯吱声会为他们追踪的猎物鸣响警报——但同样，猫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们来尝试一个新技巧吧。”鸦羽继续说道，“鸣爪，我要求你在这丛积雪的灌木背后等着。当猎物接近灌木时，你就用力踩雪弄出声音——这会让受惊的猎物跑向我们的方向。然后，羽爪——你要负责出其不意地拦住并杀死它。”
学徒们急切地答应下来。鸣爪安静下来，藏在了大雪下的灌木背后。鸦羽爬进地面上的一个小凹坑里观察着他们。三只猫都沉默地等待着。
很久之后，一只小小的、在寒风中奓着毛的棕色老鼠从附近的一个洞里冲向了灌木。鸦羽一言不发地看着鸣爪瞪大眼睛，蹒跚着抬起爪子刨弄地面，摆出了还算标准的蹲伏姿势。然而，鸣爪要么是太激动了，要么是太冷了，他站姿狼狈地在雪上滑了一跤。随着四个爪子一齐打滑，鸣爪摔了个仰面朝天，发出了计划中的咯吱声——但完全不是鸦羽想要的效果。
不过老鼠仍然被惊动了，它开始返身向地洞冲去。鸦羽期待地看向羽爪，却发现她已经笑得弯下了腰。她紧盯着鸣爪，眼神兴高采烈。
当老鼠从羽爪身旁跑过时，她心不在焉地抓了一把，但注意力显然还集中在鸣爪的身上。
“集中精神！”鸦羽怒骂道。
老鼠轻而易举地溜回了洞里。在它消失的那一瞬，羽爪和鸣爪齐声大笑起来。
“对不起！”羽爪喵道，“但是……鸣爪真的太滑稽了！”
仍然四脚朝天躺着的鸣爪甩了甩头：“那只是意外！雪地实在太滑了……”
鸦羽站起身大步走向了他们，他气得颈毛倒竖：“你们觉得捕猎是让你们闹着玩的吗！”他质问道。
两名学徒都止住了笑声，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着他。
“不是……”鸣爪喵道，“但……”
鸦羽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羽爪：“所以你觉得你的快乐能够填饱族猫的肚子？难道你真觉得一名合格的武士会在捕猎中途走神去和她的朋友开玩笑？”
看得出，这下羽爪真的惭愧了起来。“不会，鸦羽。”她紧盯着地面。
鸦羽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你一直都是个好学徒。”他轻声喵道。当注意到鸣爪还站在原地不安地做小动作时，鸦羽看着他补充道：“鸣爪，你也一样。至少，从夜云的表述中，我相信这一点。”
鸣爪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依然垂在地面上。
鸦羽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对他们太过严厉了？毕竟，鸣爪也是失去了夜云的猫。
他点了点头：“那么，就这样吧。让我们再尝试一次。可能我们今天的状态都不是太对。”
或者，也可能是因为同时教导两名学徒本来就很困难，鸦羽一边走回洼地一边暗想。他伏下身，将注意力放到了鸣爪藏身的灌木丛上。
这下我们需要夜云早日归来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第七章，完

第八章
鸦羽艰难地在地道中跋涉前行，黑暗令他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何方。他不记得自己曾和白鼬打过，但他爪子上的咬伤在流血，几根趾甲也连根折断了。他太过疲倦，几乎无力移动脚掌向前迈步。
但我必须前进。我必须找回夜云。
然后，鸦羽就在前方看到了某个一闪而过的东西。虽然在这样幽深的黑暗中，他是怎么看见任何东西的依然成谜。起初，他以为那一定是更多的白鼬，但很快他就辨认出那是一只猫的尾巴，在曲曲折折的地道里拂动着，总是领先他一点儿距离。
夜云！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条尾巴是灰色的，而不是黑色的。还能是谁……？终于，鸦羽回想起了前方的猫到底是谁。“灰脚！”他大声喊道。一想到能够与母亲再次相见，暖意拂过了鸦羽的皮毛。“灰脚！”
鸦羽召集起他的全部体力，加速转过了下一道弯。她在！地道扩宽成了一处小小的洞穴，灰脚就坐在侧墙边。她的灰色皮毛闪烁着苍白的光芒，当她看向鸦羽时，她的眼神炯炯发亮。
“喔，灰脚。”鸦羽轻声喵道。在地道之下、母亲的温柔目光之中，他不再需要扮演那个他的族群所熟知的凶狠而乖戾的武士。“我真的好想你……但您为什么会在这儿？您为什么没去星族？”
“我还不能丢下你。”他的母亲回答道，“你还有必须完成的任务在身。一着不慎，你就有可能失去一切。”
鸦羽皱起了眉：“您是说风皮？”他问完便叹了口气，“连您也要来告诉我，我必须改善和他之间的关系吗？”
灰脚悲伤地摇了摇头，挥动尾巴示意鸦羽随她走向洞穴的另一侧。鸦羽转过身，见到一汪血泊正从墙角的一团黑毛中向外扩散。他茫然地瞥了灰脚一眼，但他的母亲一言不发。他扭头向那团黑影走去，小心地绕开黑暗粘腻的血泊。当意识到他眼前的黑毛其实是一只猫的尸体时，鸦羽的心砰地跳进了嗓子眼里。
“夜云！”
【未完

【接上文
鸦羽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惊醒了过来。他依然躺在他那位于星空之下的巢穴中。他的呼吸又急又浅，心跳也快得像是要从胸膛中脱体而出。
那只是一个梦……他对自己说道。只是梦而已……那一定不代表夜云已经死了。一定不会的。
他躺在原地，等待呼吸与心跳恢复正常，但他不认为今晚他还有能力入睡。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了：他在为夜云担心，他害怕她会死去。万一她死了，他们之间未解决的错误就再也不会得到修正。他不禁怀疑隼飞幻象中的洪水是否与夜云的失踪有关。与雷族猫之间的那场冲突也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想象着整个雷族像风皮所预测的那样从地道里涌出，准备驱逐风族。
他能听出巢穴的另一边也有一只猫在辗转反侧。风皮。自从他们失去夜云之后，他的儿子即使在睡梦中也得不到片刻安宁。鸦羽缓缓地站起身，甩了甩他的皮毛。
现实是，他根本无法忽略他刚做的那个梦。虽然他不是巫医，但鸦羽知道那一定意味着什么。同时，他也意识到一星不太可能为了他已经不抱希望的目的再派出第二支巡逻队——他当然不可能像鸦羽期盼的那样派猫前往雷族的领地。如果哪只猫发现了他，那他们八成也会把他拦下，告诉他同样的结论。然而，他依然不可能就这样在窝里躺到天亮，担忧到口吐白沫。他总得做点什么。我必须去寻找夜云。要是他现在就出发，那他应该能够在黎明巡逻队到来前进入雷族领地进行搜索。
鸦羽在熟睡的族猫间绕行，来到了风皮的身边。他一路都扭头回避着夜云常睡的那个苔藓与蕨叶搭成的空巢。他的儿子比他更渴望找回夜云。他会愿意加入这次行动的。然而，当鸦羽抵达风皮身侧时，他的儿子似乎睡得安稳了一些。鸦羽改变了主意。
现在把他叫醒未免太无情了。而且，要是我单独行动，被发现的概率只会更低。
他犹豫地伸出一只脚掌悬停在儿子的肩膀上方，将触未触。他几乎要退缩了，但最终还是拍了拍风皮的皮毛，悄声喵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收获了回报——风皮沉入了更深层的睡梦中，虽然他的耳朵仍不住颤动，嘴里也不时呢喃着什么。鸦羽从他身旁退开，蹑手蹑脚地溜到了营地边缘，等待拂过高沼地的第一缕曙光。
鸦羽刚一看清营地上坡向的山脊和纪念石堆，就站起身无声地溜出了营地。他轻手轻脚地走着，就像在追踪老鼠一样。他一走到开阔的、绝不会有猫听见他的动静的区域，就提速飞奔下了山坡，向着那些地道冲去。
寻找夜云的强烈渴望为鸦羽的四肢注入了力量。他完全忘却了他此举冒着的所有危险，只庆幸于他没有把风皮叫来同行。他不想让他的儿子再面对任何额外的危险了。毕竟，他已经承受了那么多。
我是为了保护风皮才如此担心自己会找不到夜云吗？他问自己。当夜云失踪时，我和她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和睦，但要是我能把她找回来，风皮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许多……即使不说别的，他也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为她的失踪自责。
他想了很久，依然说不清他自己的动机又是什么。他知道他也欠了夜云的，他欠她很多很多……也许我还是该补偿她，为我们那般崩裂的伴侣关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继续在边界外游荡。他必须找到她——无论是生是死。至少那样他们还能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鸦羽没有从风族这一侧进入地道。他直接绕过了陡峭的堤岸和黑漆漆的洞口，循着他自己留下的气味踪迹返回了边界小溪。每走一步，他都高竖着耳朵，并张开嘴时时分辨来自白鼬的最微弱的声音或气味。但没有任何意外打破夜晚的寂静。
当他轻盈地沿着踏脚石跳上雷族的领地时，鸦羽周身的每一根毛发都紧张得倒竖着。
如果在发生了昨天那些事之后，雷族猫又一次逮住了我，他心想，那我可就真惹上大麻烦了。但只要他能把夜云带回家，那么这些险就都是值得冒的。
现在太早了，黎明巡逻队不可能出动，但鸦羽依然保持着警惕，以免遇到一两只夜间捕猎的猫。他蹑手蹑脚地钻过灌木，被划过身侧的结霜草叶惊得发颤。他抵达了他和风皮与雷族猫相遇时的那个洞口，但这里没有一丝夜云的味道。
他向下一个洞口所在的大致方位前进，肚子里翻腾不休。他不怎么熟悉这片领地，每过一心跳，他对被突然出现的雷族巡逻队发现的恐惧就更盛一分。
当鸦羽抵达下一个洞口时，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了歌唱。这个洞口从几块突出于地面的石块间延伸向了地下。他停下脚步战栗起来。在距离最近的岩石一条尾巴开外的地方，他捕捉到了一丝气味——飘散的、陈旧的，但无疑属于夜云的气味。
她曾在此地出现。
希望在鸦羽的心中跳动着。他找到了证明夜云活着出了地道的证据，这说明白鼬的确没有要了她的命。风皮是对的。她是名强悍的武士……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岩石上挂着的一抹血迹。不！
这么说，她当时受了伤……但她究竟伤得有多重？既然她逃出了地道，那她为什么还不回家？一瞬间，鸦羽不禁怀疑这和他之前跟夜云吵的那一架可能有关系，但随即鄙夷地摇了摇头。
不是什么都得围着你转，鼠脑子！他暗骂道。夜云那么忠诚，怎么可能会因为和你吵了架而离开她的族群——她甚至没喜欢过你！
鸦羽将可能出现的雷族巡逻队抛在了脑后，他将鼻子贴到地上，开始追踪夜云的气味。她的气味踪迹拐了个弯，折向了风族边界的方向，但从这里到风族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每前进一步，鸦羽都生怕自己会发现夜云的尸体，但虽然一路上的血迹逐渐增多，夜云的气味却一直没有断绝。
鸦羽来到了一处浅洼前，洼底有一个被香薇环绕的小水池。夜云的气味指向了水边。被压平压断的草茎显示出她是摔下浅洼的，或者是失足滑下去的。他循着她的踪迹穿过香薇丛，猜想她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渴望喝水。也许她依然躲在这儿，正等着她的族猫来救她！
然而，当鸦羽抵达水边时，他仅剩的希望熄灭了。水塘边被压平的植被告诉他，夜云一定在这里躺下来过。在这里，血迹浸入了地面的沙土，四周的香薇叶上也有凝结的血块。夜云的气息几乎被池边混杂的臭味完全掩盖了——微弱的、陈旧的属于狗与两脚兽的气味，以及属于狐狸的铺天盖地的恶臭。
鸦羽颤抖起来。狐狸抓住她了吗？很有可能。她已经受了重伤，也许筋疲力竭，根本无力与狐狸作战。他想象着那只黑毛母猫满身伤痕、奄奄一息，往日光洁的皮毛粘满血污，却还是亮出尖牙利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躲闪狐狸凶残的血盆大口。
她那么勇敢……她才不会甘心当一只手到擒来的猎物。
鸦羽低下头，深深地呼吸着被压平的草叶间残存的夜云的气味。他的心口尖锐地绞痛着，就好像整座森林的木刺都扎进了他的体内。她是名忠诚的风族武士。这里并没有深入雷族领地太远……她应该能够判断出自己的方位。要是她还活着，她一定会克服一切困难返回我们的营地。哦，夜云啊……
他意识到，即使他和夜云从未像其他正常的伴侣那样深爱彼此，他对她的在意程度也远超过他之前肯承认的范围。他欣赏她的能力、欣赏她的忠诚，也佩服她对风皮无微不至的保护。然而，直到现在，鸦羽才意识到他从未想过夜云是个多么伟大的母亲。
要是我亲口告诉过她就好了……但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她已经不在了。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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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完

【第九章，完

第十章
“今晚，我们将为夜云守夜。”一星向全族宣布道，“我们将铭记这样一名勇敢的武士、一名宝贵的风族成员。”
在鸦羽发现夜云的身亡地点的第二天，太阳一升起，一星就召开了族会。鸦羽擅自潜入雷族领地的行为当然令他不快，但在听闻了夜云的死讯之后，他的怒火消融了许多。她是一名倍受尊敬的风族武士，失去她显然让风族族长感到遗憾。更别提她的离去距离伤亡惨重的群星之战是那样的近，这让失去夜云变得越令猫发难以接受。
集合而来的每只猫都心绪低落，鸦羽的脚掌刺痛着，令他坐立不安。
我渴望的是到外面去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傻站在营地里听族长发表讲话。
即使夜云的死令他悲痛不已，但一想到那些白鼬依然在地道里逍遥，鸦羽就感到忧心忡忡。他忘不了隼飞的幻象中的风暴，那意味着要是他们无法应对这次的威胁，风族就会有濒临灭亡的可能。他也无法不去思索风不足以击退洪水的深意。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将不得不借助其他族群的力量？一星会不会彻底理解错了预言的含义？
在凌晨时，风皮曾试图溜出营地，他仍执着于单枪匹马地冲进地道杀死遇见的每一只白鼬为夜云复仇。最后，他们整整出动了五只猫才把风皮拦回来，现在，石楠尾终于成功地劝服他再等候片刻了。她告诉他，风族一定会让白鼬血债血偿，但复仇的前提是族群需要风皮恢复他全盛时期的力量。他现在急需修养。风皮争辩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行动，现在石楠尾正在照料入睡的他。
但等他醒来后，我们该怎么办？鸦羽问自己，他的心情十分压抑。我该怎么帮他战胜心里的悲伤，别去像个傻瓜一样一头扎进白鼬堆里？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在把夜云的死讯告诉风皮之后，他甚至还没和他的儿子说过一句话。他相当怀疑风皮压根就不想要他的帮助。
“现在，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一星继续说道，“鸣爪，夜云把你教导得很不错，可惜她已经走了。你需要另一名导师继续为你学徒生涯的后半部分负责。金雀花尾，你是一只忠诚而且富有智慧的猫，我相信你会把这些品质传授给鸣爪。”
喜悦与惊讶在金雀花尾的脸上绽开：“我会尽我所能，一星。”她回答。
鸦羽盯着那只灰白相间的母猫眨了眨眼睛，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松了一大口气，现在他只需要负责一名学徒了——只训练羽爪将会轻松许多。但另一方面，他也忘不了金雀花尾曾公开嘲讽过风皮，声称他再也不值得被信任。从某种角度而言，让她接管夜云的学徒实在不像什么正确的决定。
鸣爪站在猫群中央，脑袋和尾巴都无力地耷拉着。鸦羽知道，他也在为导师的死哀伤。但当一星叫出他的名字时，鸣爪抬起了头，用力甩了甩皮毛。当他走到金雀花尾面前与她互触鼻头时，他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
即使同时训练两名学徒是个非常艰巨的挑战，鸦羽还是很喜欢这只身强体壮、满腔热忱的年轻学徒。金雀花尾不是我最欣赏的候选者，但我相信她会努力去做鸣爪的好导师的。而且，我也会时刻留神关照他——我现在能为夜云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兔泉，该派出捕猎巡逻队了。”一星喵道，并朝他的副族长抖了抖耳朵，“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去地道附近捕猎。”
迎接族长的命令的是一阵反对的议论声。蹲足大声地将抗议喊了出来：“难道我们就这样把那一部分领地拱手让给白鼬吗？”
“当然不是。”一星恼火地弹了弹尾巴，“但我们刚刚失去了夜云，不少武士身上还带着上次遭遇战中负的伤。我打算等每只猫都恢复强健之后再花些时间好好计划下一步的行动，而在那之前，我不希望你们去挑逗那群东西。如果能让白鼬误以为猫族再也不会回去和他们作战，那它们就会变得懒惰、马虎——那时候再对付它们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蹲足耸了耸肩，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话，但没有再出声反对。
一星解散了族会，兔泉开始安排捕猎巡逻队。
“拜托你了，兔泉，可不可以让我和鸣爪一起捕猎？”当副族长向羽爪和鸦羽走来时，羽爪问了一句。这招来了鸦羽的怒视：“这轮不到你来插嘴！”他喝斥道。
羽爪没有被他的训斥吓退，她依然用期待的眼神盯着兔泉。
“我找不到拒绝你的理由，”兔泉温和地喵道，“我这就去找金雀花尾，顺便再叫几只猫和你们一起行动。”
鸦羽刚想教育羽爪学徒的本职工作应该是服从命令并管好嘴巴，就听见身后有猫在压着嗓门嘀咕。
“我还是觉得这未免太可疑了，夜云竟然就这么消失在了地道里。我是说，根本没有猫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好吧，风皮除外。”
鸦羽的肌肉紧绷了起来，周身的每一根毛发也都开始竖起。他认出了那是鼬毛的声音，于是将一侧的耳朵转了转，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是啊，今天一大早倒是又蹦又跳叫得挺欢。”现在是叶尾在说话，“简直像极了掩饰事实。没错，太可疑了！”
鸦羽微微换了个站姿，在确保那两只猫看不出他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前提下偷偷瞄了一眼。鼬毛和叶尾站在一处，他俩的脑袋贴的很近，其他几只等待被安排巡逻任务的猫也围了过去。
“而且，风皮怎么就那么肯定夜云已经死了？”鼬毛继续说道，“说到底，那都只是风皮的一面之词。而他可是为黑森林卖过命的猫！没准夜云就是被他害死的，所以他才能一口咬定她不在了呢。那些悲伤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毕竟，他们那种黑森林训练猫的话，我们能信几句？”
他是认真的吗？我到底要说多少遍才管用——风皮永远都不可能伤害夜云！鸦羽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冲出去和鼬毛大吵一架，但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听完那只姜黄色公猫到底还想说什么。
“哦，得了吧，别扯了！”面对鼬毛的指控，烬足大声表示了反对。
“简直是可笑。”莎草须也表示认同，“风皮都已经失去他的母亲了，难道这惩罚还不够重吗？你就非得在这种时候说出你那愚蠢的问罪不可吗？”但其他的猫都没有理会他俩。莎草须和烬足转身就走。
叶尾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朝鼬毛点头以示支持：“我真是搞不懂，一星为什么就不能把进过黑森林的猫统统流放呢？明明那才是最理智的选择吧！安全第一总比将来后悔要好。”
鸦羽弹出爪子，深深地插入了地面。这几只猫为什么非要和风皮作对？他刚刚失去了母亲！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风皮永远也不会伤害夜云？不管风皮和族猫之间的关系有多恶劣，他都一直非常非常爱她。
愧疚像爪子一样攥紧了鸦羽的五脏六腑，他回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自己还对儿子持着怀疑的态度。那简直和现在这些猫口中的风皮可能伤害夜云的言论一样鼠脑子。与此同时，他也能够预见到，随着对风皮持反对态度的猫越来越多，风族将会迎来越来越大的问题。要是一星继续像鸦羽预测的那样维护风皮，族猫迟早会分裂成相对立的小团体。那意味着风族内部很快就会生成也许永远也修复不了的裂痕。
“我也这么觉得。一星早就该直接驱逐那几只黑森林训练猫了。我得说，就算他们重新宣誓了要忠于风族，可他们之前早就有过违背自己的誓言的前科。凭什么我们还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把祸患留在身边呢？”
当羽爪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时，鸦羽吓了一大跳。他没意识到她也已经来到了足以听见鼬毛和叶尾的对话的地方。流言竟然已经在这些立场极容易受到影响的学徒之间传开了，这令鸦羽震惊不已。类似的话从武士口中说出来就已经够糟的了。
在鸦羽来得及开口之前，陪着鸣爪一起走来的金雀花尾就替他回答了羽爪：“因为我们是同一个族群的猫。”她的声音中带着咆哮，“我们会原谅我们的族猫——哪怕他们犯过那些可怕的错误。让我们出发捕猎吧，云雀翅会跟着一起去。”
鸦羽向金雀花尾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和她一起将学徒带离了鼬毛和叶尾，开始爬上斜坡离开营地。云雀翅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他很高兴看到金雀花尾选择了她同行，看起来，这只灰白相间的母猫已经改变了她对黑森林训练猫的观点——至少是大部分的黑森林训练猫。也许，在重新成为学徒的导师后，她的责任感会让她继续变好。
鸣爪和羽爪肩并肩地走着，鸦羽意识到他俩的皮毛都因为对捕猎的期待而竖立。他很高兴看到这趟任务能把鸣爪的注意力暂时从前任导师的死上转移开。
但这转移不了多久，无论对他还是对我而言，他伤感地想到。今夜他们将为夜云守夜，除了面对悲伤，他已无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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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大概是分了……四段吧……
发帖真是太难了……

第十二章
战吼与尖叫包围着鸦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在他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到处都是翻滚扭打的猫。在鸦羽的身旁静静躺着的是他女儿——冬青叶——的尸体，她的黑色皮毛被流出的鲜血浸透。他认出了这一场景，熟悉的感觉刺痛了他的脚掌。
这是群星之战！鸦羽回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这一切和我的记忆一模一样。
记忆越发清晰、也越发疼痛起来。他看着风皮扑向狮焰，趁金毛的公猫失去平衡之际将他撂倒，用利爪狠狠划向他的脸颊。“你好像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强啊！”风皮低声吼道。
鸦羽向他们奔去，听到藤池还在请求风皮不要继续毁灭族群。
“狮焰从来就不该出生。”风皮回答了她，“他们三个都不该……”
他弹动尾尖指了指冬青叶的尸体，嚣张，而且恶毒：“现在她已经死了。马上就轮到你，狮焰。”他的尖牙凑近了狮焰的喉咙。
鸦羽终于赶到了他的儿子们的身边，他伸出爪子揪住了风皮肩头的皮毛：“你给我停下！”他边吼边将他从另一个儿子的身上拽了下来。
但接下来，梦境的内容变了。在鸦羽松开风皮，让狮焰重新投入战斗后，风皮只追了一步就转过身重新看着了鸦羽。儿子的目光令鸦羽颈毛倒竖。在他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风皮扬起前爪，狠狠地朝着他的脸劈了过来。
缭乱的炫光和难以置信的痛苦在鸦羽的脸上炸开，而后又逐渐消逝，将他留在一片黑暗之中。我看不见了！风皮弄瞎了我的眼睛……他真的有这么恨我吗？
一时之间，鸦羽震惊得除了伏倒在地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他的侧腹挨上了一句鲜血淋漓的尸体。这一定是冬青叶，他心想。在他的记忆里，在现实世界中，事情的发展本不是这样子的。
“活该！”风皮讥讽地吼道，他的声音大得可怕，仿佛直接回荡在鸦羽的脑壳里。“你不是从来不爱你的风族伴侣吗？你不是选择了你的雷族儿女而不是我吗？鸦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鲜血从他破碎的眼眶中滚滚而下，鸦羽根本无法回答儿子的任何质问。我几乎从未了解过狮焰和松鸦羽……但我不可能坐视风皮杀死我的另一窝孩子。我怎么可能那样做？如果风皮真的杀了狮焰，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头了。但要是风皮自己无法意识到这一点，还有谁能帮得上他呢？
鸦羽陷入了昏迷，他察觉到四周的场景正在转变。战斗的喧嚣渐渐远去了，但他知道还有一只猫留在他的身旁。也许不止一只。他边想边徒劳地试图用瞎眼看透黑雾。
渐渐地，风皮的攻击带来的失明消失了。森林的景色像水一样填充进了他的视野，一切都被黎明前的灰暗光线照亮。一只健壮的深色虎斑猫正站在他的身前。即使视线还未完全恢复清明，鸦羽仍然从他那强壮的轮廓和棕色的虎斑皮毛，以及那双刺目的冰蓝色眼睛里认出了他是谁。
鹰霜！
这是那只狡诈的河族猫，那只曾在当初的风族副族长泥掌试图篡一星的位时提供帮助的猫，那只对冬青叶痛下杀手的猫。
怒火席卷了鸦羽，将眼眶中传来的痛意燃尽。都是因为你，你这该死的狐狸屎，我才再也没有机会去了解我的女儿！
鸦羽召集起体内残存的全部力量向鹰霜的方向扑了过去，但那只皮毛油光水滑的虎斑猫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鹰霜嘲讽地牵了牵他伤痕累累的嘴角。
鸦羽再次前扑，但仍然被鹰霜轻巧地躲了过去。“想追上我你还差得远呢，追兔猫！”他嘲笑道，“放弃吧，在你彻底惹怒我之前。”
鸦羽知道，他的视线现在太模糊了，不可能做出任何有效的攻击。这只是个梦而已，他提醒自己。我无法在这里为冬青叶复仇。但痛苦与愤怒仍然驱使着他再次攻向鹰霜。
鹰霜不屑一顾地甩甩尾巴，闪到了侧面。鸦羽刚一落地，就发觉自己撞上了另一只猫的身体。他失去平衡摔了个四脚朝天，徒劳地挥舞着爪子，抬头看见了儿子风皮的脸。
风皮俯视着他，琥珀色的目光紧紧钉在他的身上，并用前爪将他压倒：“你凭什么为你在雷族的孩子战斗？”他嘶吼着，“你想过你的风族儿子吗？”
鸦羽试图回答，但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风皮退后了一步，再次抬起前爪，仿佛准备挥出下一记攻击。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