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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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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栋旧式的房屋里,窗户上仍然保留有零五年四月三十日黏贴上去的剪纸。是季澜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剪出来的花式,这样的花式她向奶奶学了一个多星期。
仅仅是为了五一劳动节母亲从东莞回来看她。从四月三十日早上九点接到父亲的电话,季澜就开始不断地从楼上奔向楼下,再从楼下跑到楼上。以此来证明她内心的汹涌澎湃,潮水在不断地冲击心脏,形成了有序的可以震天的声响。
奶奶叫她不要闹腾,爷爷笑着说她作为女生要淑女。季澜一直要到八月才十岁,于是她反驳爷爷的理由就是:我还小呢。
爷爷拿她没办法,总是笑着摇头。其实爷爷真的很老了,笑起来眼角满满的都是皱纹,连脸上都有几条印痕,皮肤上也有很多的黑点。奶奶告诉她,那是老年斑。
下午三点多,季澜拿着昨天剪好的剪纸上楼,走到父母所住的房间。把五彩斑斓的剪纸用胶水粘上窗户,然后下楼看电视。有一种焦急和不安困扰她,她甚至描述不出那样的感觉,而只是在心里有那样的一种因素滋扰思绪。她在不断地换台。
这样的不安分子一直追随到晚餐时段,季澜随意地吃了饭。然后又坐到电视机前,从六点到七点半这段时间,父母打来两次电话。是告诉季澜预计到的时间以及到的地方。从七点半开始季澜投入看电视。
时钟在热气包围下行进,在七点三十七分。爷爷的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来。季澜全身僵硬起来,像是预料到什么,呆滞地望着爷爷从桌面上拿起手机接听。
爷爷的面孔由淡笑缓慢地变成了严肃,说话的声音也稍微有了鼻音夹杂。季澜直立起身子,走到爷爷面前,抬起头问:“爷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爷爷对着季澜比着不要说话的手势,季澜急切的心情已经盖过了理智。她对着爷爷吼起来:“到底怎么了啊?你又不告诉我。”语气里已有哭声,吼过之后眼泪扑簌地就掉下来。爷爷的心情似乎也急,他转身就走进了浴室,然后把门关上。奶奶追过去。
敲门声在陆续地钻进季澜的耳朵里,眼泪也似乎有了决堤的倾向,她停不下来。她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事发生,并且还不是小事。她知道这通电话是父亲打来的,因为爷爷接电话时,第一句话是:溢南啊,差不多到了吧。父亲的名字叫溢南。
几分钟之后,爷爷从浴室里出来。脸上已经挂了泪痕,季澜朝他奔过去,听见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对着奶奶说:“溢南他们出车祸了。”
奶奶当即倒了下去,季澜去扶她。季澜俨然一个大人,她没哭,即便她知道车上有她最重要的父母,还有此生她最喜爱的姑姑。她对爷爷说:“报警了么?”
爷爷点头,然后召集了邻里商量对策。季澜在他们的谈话中听到了车祸地点。是在广西的白沙镇,她不知道在哪里。然后她突兀地想起了,曾经从广州回家的时候,在白沙这个地方停留过一个小时。那个时候,父亲喂她吃了一个鸡蛋。
奶奶半卧在沙发上,时光在以眼泪的形式流逝,奶奶已经晕倒了三次。每一次都是被掐人中之后醒过来又再晕过去,爷爷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奶奶。他淡笑着对季澜说话,“你要乖啊,你要照顾好奶奶,爷爷现在和几位伯伯一起去你爸爸妈妈在的医院。”然后他拍了下季澜的头。季澜对他笑,对他点头。
九点,爷爷打电话回来。由邻居的刘阿姨告诉季澜,她说:“你妈妈正在抢救,听说在出车祸的时候她没系安全带。所以……澜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姑姑和爸爸呢?”
“你爸爸伤到了脊椎,姑姑的伤轻一点,她被玻璃划到了眼睛上方一点点,破相了啊,真是可惜了……”
奶奶听到这样的消息已然又晕倒,再醒过来的时候,又泪流满脸了。季澜安慰她。然后季澜开始在客厅里踱步,以此来驱散担心和恐惧。她没说出来,但是她害怕,害怕母亲会这样就离开。
季澜一直没哭,连要哭的迹象都丝毫没有。她坐在奶奶身旁,不断地安慰她,季澜的话如同一针定心剂,奶奶开始停止哭泣。两个人一起观望时钟的前行。
直到十一点,刘阿姨带回消息。她用沉痛的声音对所有待在客厅的人宣布:“志艳已经过身了。”
奶奶再一次晕厥,这已经被季澜料到。季澜抬起头来问刘阿姨:“那妈妈的尸体什么时候运回来?”连季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尸体这个词。
“一点多就到了,你先去楼上睡觉吧。”刘阿姨张手抱起季澜,向楼上走去。
刘阿姨放下季澜,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就下楼去了。季澜身体的温度像是潮水一样退去,冰冷如同沙尘暴一样席卷而来。季澜顿觉手臂一片冷湿,往上一摸,全是冰凉的泪水。然后泪水滴下床沿,流到地面上。
季澜哭出声音来,声音渐大。宛若要把所有的痛一次抒发,季澜的手不断撕扯着被单,眼前一片漆黑,她听到布条撕烂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她哭得昏天黑地,伤痛快要把她的理智全部吞噬,涨满了整个胸腔。她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亡。
然后累得睡下去,她梦见了母亲。母亲用口型对她说再见。
直到一点,车子发动机的声音把季澜吵醒。她机械式地站起来,从楼上下去。她见到了母亲,母亲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脸色很是憔悴。眼睛已经闭上,安静得如同沉睡之中的婴儿。季澜拿手抚上母亲的嘴唇,抚摸母亲土色的脸庞。
脑海里迸射出在广州别离的那一幕,那是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她似乎有点明白了,那天为何母亲与自己都哭得这么凶。想必也是为今天做铺垫吧。舍不得的情绪一直牵着季澜悠悠往下坠,坠入了无底深渊,母亲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季澜觉得安心。
季澜再也没哭过,无论是母亲出殡那一天,还是祭拜母亲的时候。她都没哭过,她用行动向朋友和亲人证明她很坚强。她真的很坚强。
结束了四年级的课程,季澜转学,和父亲来到了另外一座城市。原本,是母亲会一起来的。季澜心里的那个伤疤已经愈合,她可以和朋友笑谈母亲了。 


1楼2009-06-13 10:17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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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2楼2009-06-18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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