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葵×椿
守墓人与守墓人之间的对话
“要走吗?”
“不,我想再待上一会儿。”
“已经……很冷了。没发现吗?”
“只是一会儿就好了。”
她于是终于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从已经可以隐约看到腐败的鲜花的藤蔓边缘站了起来。尸体堆了一圈又一圈,像失去颜色的珊瑚岛。虽然萧瑟的风冻结了空气的温度从脸上划过,除了一条说不清楚颜色的围巾,身上再也没属于这个季节的东西。
「如果我离开的话你会怎么做?」
「……也许……也许……」 她喃喃地发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字节像被折断的骨头一样咔嚓咔嚓的连接不起来。
她没有勉强她。只是开始像她去世的外婆一样陈述过去所经历过的熟悉梦境。从她们在墓园的第一次见面起,——那个像被丢弃的孩子一样一个人度过的深冬,连很久前拾到的手套也磨破了,然而手边却多出了另一双手来。
「葵桑做噩梦了吗?」
那个孩子连帽子也没有。呵出的气在褪了色的树干下打了一个弯,随后在顶端被乌鸦吃掉。苍白的脸敷上了薄薄一层牛奶果酱。
「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抽干了,被不认识的人埋在了脚底下。连陪伴的石头(指的是墓碑)也没有。」
「没有关系……」在干燥的空气里发出了铃铛一般的声音,随后突然把她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肩膀,「以后、以后开始,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葵桑。」
永远吗?
——你离开的时候,我也会跟着消失。
说好了就不会反悔,因为已经拉过勾了。
于是她们一起倾听雪的声音。从它的出生到来到大地,到底用了多久的时间?
她们一起数着还有几个礼拜才能够重新见到山脚下卖蘑菇的老奶奶。她的脚自从上一次来看望女儿后就不小心折断了还爬不起来,但是她们也无法离开。
她们一起看着,来了一拨又一拨的陌生的人把鲜花的枝蔓插在了偶尔松软的土地上;跟着一并被掩埋的还有眼泪和无数记忆的景象。
她们互相依偎着,连最冷的时候也紧紧依偎着。互相取暖互相用针一样细的树枝织出说不出颜色的围巾。给对方戴上的时候,连寒冷的空气也丢进了土地里。
「我也会,一直陪着椿桑,直到……」
直到……
直到……
直到……
一座座墓碑被铲土机推倒的时候,葵已经发不出声音。撕心裂肺的叫声早已被还在不断不断堆积起来的雪掩埋了。抬起头的时候枝头的乌鸦已不知去向。
你们这些丑恶的贵族!不要连我最后的东西也一起夺走了阿。
椿在用尽全力叫出这一声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像小河末端最终被冰冻起来的流水失去了笑容一样,最冷的季节还是来临了。
「不要、不要连最后的东西都夺走好不好。」
拜托了。
“要走吗?”
“不……我想再待上一会儿。”
“已经很冷了。没发现吗?”
“只是一会儿就好了。”
这里已经荒芜了阿。椿。不要再去看它。
不是的、葵。这里还有鲜花。虽然已经腐败了,但是它们真的绽放过吧?
只剩一块石头了也好。
永远吗?
说好了就不会反悔,因为已经拉过勾了。
直到……
直到……
直到……?
「葵」那个名字在它的身上再也看不见。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