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好生休养了阵，我前头丝毫不敢放她出门半步，生怕未曾养好身子，坏着日后。那日生阿则的时候，隔着门栏听得里头的阵仗，我始终心有余悸……若是日后她想再说，我可不敢再叫她经受这般磨难。她是捧在掌心的人儿，天生该锦衣玉食护养着的，因我遇此一遭，我不舍得。】
【眼下阿则都是可以抱着出门的当儿了，给小裹紧了袄子自个儿抱在怀里，不曾假借旁人，是我同其华的小子，我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不会跌份。携其华一块儿上夜市溜达不提。]

（先生家去自得清闲，邀来有容对饮，可恨店家瞅着俩不及窗棱高的娃娃，陈词隐晦，大意不愿糟蹋好酒，磨蹭许久竟呈来两盅糖水，滋味腻人，当即黑了脸，扔下从怜光那赢来的零花，不顾有容劝慰拂袖去。拽开酒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下意识抓紧有容）
小爷还不稀罕他这酒，走！咱们上头前看热闹去，你可跟紧我

【其华约是久未出门，今儿步子都比往常轻快些，我虽是喜见她多是欢快的，可到底顾虑她身子，好声劝了两句，方一块儿慢慢溜达。怀中抱着臭小子，一路是惹了不少目光，不过我也不在意罢了，本就混吃等死，眼下有着宠媳妇孩子的事儿，做好比外人指点你该不该重要得多。】
【只是到处来往人当真不少，单手怀中抱着斤两不轻的小子，另一手还牵着她的手，护在内侧，也挡不过穿梭的人群，尤其前头眼见着人圈在一块儿，眉头紧蹙，转身牵着人就想绕路而行。】

（偃月一钩，夜已沉酽，长街正当酩酊，酣快非常，火树银花映照，巷声沸然，震得双耳发馈，只觉魂已抽体，唯一躯壳踽踽寰中不得生门。独手心里一份等量的暖活劲儿，方觉鸿蒙之中或有意趣。啧！约是家宅闷得久了，竟生出这番感慨，拧眉啐一腔晦气，又一阵跺脚，将莫名的块垒碾碎了才舒坦，立踵远眺，乌泱泱的人头。仗着身量小，并有容一道凌波闪现）
咱们比比，看谁先到街头，输了的明日去给先生研磨
（学里的先生白眉长须一派仙风，然则顽固如磐石，自诩高节，不容学生行差违逆，又好白眼识人，动辄吹毛求疵，凡午间小憩总搅人好梦，着往堂室教诲。观他面色，知已入瓮，又觉赌的大了些，算来就是赢了也无甚益处，一时索然，然俯仰间斯人已撒丫子跑远，四顾无果）
……
（冲气饱膺，蓄势正发，却不料扭头撞上个人，紧忙致歉）
诶？！对不住对不住

【转身走了两步，瞧见那头星点的大约都是热闹起的灯火，堵在河两岸，旋旋而起。阿则巧了一声咿呀，同其华一块儿笑了开来，两人对视一眼，顺手捏了捏胖小子的鼻梁尖儿，一块儿便随即决定往那折去。】
【看着妻儿也有些股不着路，那头其华忽的一声吃痛，立马瞧去，却见着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子冲了上来，我还有只手腾着，随即去握了他肩膀，却乍一瞧是个眼熟的，周延府上的那小子。】
【先扭头看了眼其华，她摆摆手道是无碍，方才又去看他，好小子一脸不好意思，倒也省了其它话端，只抬上轻轻搁他脑门儿上一拍，乐道。】
：你这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呢？同小姑娘出来玩儿么，道是要跟紧了啊。

（不妨被人拿住肩胛，蓦地徽言话本里专司倒卖幼童的牙婆子一折窜上来，屈指成爪窃攒势，只待一招制敌。睨眼去探，丹田里周徊的气血呼吸间四溃，一时赧然）
余适兄？巧啊（囫囵揉一把眉冲，寒暄二三，眄灯市无涯，垂头长叹）小姑娘才不会乱跑，话都不让说完就没影了
（觑眼适才为我鲁莽殃及之人，退开一步，挺直了腰背，拱手再揖）
姐姐心善，方才着急忙慌的寻我那兄弟，冲撞了，实属无意，还望原谅则个

：没大没小的。
【笑着骂他一句，上回解释了，他依旧我行我素的，不过亦是清楚男孩子的人小鬼大，捡着外人面前都是佯装自个儿成熟。毕竟我小时候也是，在其华面前就算没什么可藏掖的，毕竟也是要佯装自个儿英俊的一面的。】
【同其华介绍了一下，这是周延家的小子，尔屿的侄子。其华摆了摆手，见这小子也是有模有样道歉，便也略过不多提，笑着打趣。】
：哥儿乱窜多半也是遇着什么小姑娘去追着了。
：你回头碰上你那小伙伴，大可多追问两句。

（应他一声，笑得没皮没脸，斯人道是长我一辈，他又不在我昭穆之中，焉知不是诓我，况且他这形容，唔——当真看不出叔伯的气派，两相知交还计较甚论次，啧！不大气）
方才与他玩笑几句，约是踩着雷了，一会碰到指不定挨霉
（姑姑的名道出来方是品着个中因果，转眼瞧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觉新奇，翻出两颗糖来，欲逗这小家伙唤一声叔）
这个小娃娃可爱，他叫什么名字？

【他没个正经样儿，倒我也松了口气，我府上都是小丫头片子，好处，唯一能多碰着面儿的小子，也不过用晦家那两胖小子，将疑也罢，就那个将信，成天板着个小脸，有腔有调和那些夫子似的，还瞧起来圆乎的很，总无从下手同他讲话。我眼前这小子倒好，是个自来熟的，我也省心。】
：也是，那你回头寻着他也乖觉些吧。
：我瞧也是你惹着人家了。
【你自个儿都说了，我自然顺杆子笑你两声。看他好奇阿则，往前拱了两下，一脸得意之色。】
：我家小子！

（长街鼎沸，天头明星晢足下灯影煌，檐角银铃叮啷，这会子有容应当寻了个茶棚清友问月自得逍遥去，兴许早忘了我这个伶仃人）
我哪敢啊，那小哥，抡起袖子能把我劈两节，惹不起惹不起
（由得他笑话，为兄弟制从有何不能说道的。小娃娃一双眼睛胜过此间珠玉，眉眼含笑倒不认生，小爪子冲着人一阵扑腾，憨态可掬颇肖小阿符，斟酌一二，终是忍不住扬手展臂将娃娃抱过，他爹娘旁侧看顾着，岂能差失，探手入怀，摸出两颗糖哄他叫声叔来，可以这娃娃太聪明，咿咿呀呀咬音不全直叫哥哥，耳边一迭长笑倒显得落拓，也无妨，哥哥就哥哥罢，年节下可得找余适叔讨些吉祥）
改明儿把我兄弟也带出来，说不定还能搭个伴凑一块玩

【叫他的形容给逗乐了，其华一声轻笑，回过神来，摇头无奈道。】
：我是不大懂你们这帮小子了。
【过往的都是昔年的事儿了，用晦同周延都虚长我几岁，从小跟在他们屁股后头，都是血泪教训。其实何尝不是这般呢，成天忧愁着用晦要拿我算账、其华明儿又搁哪儿告我阴账。可都是最好的，是儿时一路伴来的。】
【小子皮，逗弄阿则，可阿则岂是好糊弄的，眼下给他面子理他都是冲着他长得俊，哪儿能让他得寸进尺了去。笑道】
：自然是好，有空上府里钻钻，都在的。
【又是一番谈话，一同走了一段，方两厢分别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