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袋斜街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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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过惊蛰，尖牙冒枝，春意不藏。则小子不得静，峤州终日不得清闲，同其华逗弄一刻，总也须得无奈相视不下十回。但打不得、说不得，其华视其一如她之余我，最是珍贵不过。】
【过两日热闹，总也得携母子二人一块儿归博尔君。用晦这边不提，我亦懒得多虑，倒是老丈人一如既往，是道难关。称不上战战兢兢，倒也颇费心思。珍物也罢，只是投其所好，又不可华贵来显得歪门邪道，且尚得让他瞧见万般细节，信我待其华之真心、诚心。今个则便往烟袋斜街来，挑件鼻烟壶备着，也不失一选择。】

马一下明天回！

【今日宗学散后，同乌尔登一道往朝阳门走，要我说老祖宗定下这随旗而居的规矩真是有远见，不然我哪儿能见天跟乌尔登一道回家？还不知道教多西珲拐到哪儿去了。途上恰好从烟袋斜街过，念及我前日里不慎弄坏了张先生的鼻烟壶，即便他不同我计较，我也不爱欠人这么个人情，索性抬腿一蹬轿床，示意卫钊路侧停轿，拽着乌尔登随我去益德成挑个新的去。】
【这玩意儿我虽然不用，打小儿好的也见过不少，张先生那只不过是个雕漆玛瑙的罢了，不是什么稀罕物。正寻思还他个什么样的合适，见一人正在架子前挑货，索性上前问】
兄台，劳驾，【个头虽照人差了一截，在外头与人说话却从不露怯】您也挑鼻烟壶呐？请教兄台，您预备选个什么样式的，送人还是自用，好教小子参照参照。

【我后头挨着架子，前头挨着人店里陈列的柜几。凑近了去，几乎是俯人案上，是在看柜台后头的橱上摆着的几排。催促伙计去取那左右各是三个，叫我好拿在眼前细瞧。】
【那头伙计磨叽得很，托个木盘取了几只下来，我方是瞧个大概，这才明白了全貌。无一不是细描的山水风景，色样倒是丰富，可耐不住这搁我眼里就都长一模样。眼皮子一跳，随手摆回案上，摆手便是要叫伙计去换一拨来。方要开口，后头横插进来打了个岔，略是一顿，回头看去，半大不小的少年郎。也行，指了指自个儿，慢吞吞道，】
：叫我？
【大约是叫我，侧首一瞧，方才熙攘的人群早散了，独我几个。便顺着话，将那木盘往前推了推，却道】
：我瞧这些还不错。
：是送人的，送长辈。你若也是送长辈。【略是扬声，】
：我瞧这更不错了。

是啊，这儿除了伙计不就剩你了吗【见人性子温吞，不由一笑】送我先生的，我那先生脾气好，前儿散了学同他闹，不小心磕坏了他的鼻烟壶，我专程过来买个新的赔给他。
【益德成这间铺子开在这儿少说也得小一百年了，这行手艺能传到今时确有几分过人之处，信手拿了个画着莲池图鼻烟壶打量，与人随口闲聊】
兄台又是送谁的？

：你说的是。
【一笑也不在意。除却推过去的木盘，自个儿手里尚且把握着一个松柏图的鼻烟壶，碧绿青葱的，同深墨几笔，圈成一幅崇山峻岭上迎风傲立的松柏图，随手也便递了他。】
：你瞧瞧这个？那莲池图倒也清高，不过听你意思，你先生也是个好说话的，捡个好看的约是更得意。
：虽然松柏图也不见得轻松。
【一拍脑门，也觉得自个儿这送去不过脑，不过那松柏图好赖也长得可以，便也糊弄了。闻言，倒是眉头一皱，肉眼可见的犹豫。】
：送我老丈人的……【看他年级尚轻的模样，不由有那么丁点儿的羡慕，轻叹道。】
：也算是瞧着我长大的，什么德性都一清二楚，捡个什么礼去送每回都是桩难事。

【接了他递来的那只松柏内画，捏在眼前细细打量了片刻，虽然益德成的手艺在民间颇有声名，但我毕竟见惯了大内的东西，此类看去只觉平平无奇，谈不上中意，俄而叹道】
松柏确是好寓意，可惜我先生那个被我弄坏的也是个雕了松柏的。【不无遗憾的一笑，顺手拿起另一只递给他】你送老泰山？不如瞧瞧这个瑞鹤图的。
【一顿，又道】
依我看，长辈们什么稀罕物没见过？咱们小辈给长辈送东西，最要紧的便是心意了

【倒也留意了一下他神情，不是很来劲。也理解，这里头内画总是有些平庸了，举高了手里仍握着的那把，透着光看了看，也未曾觉着有什么新意。】
：那且再瞧瞧，横竖内画壶也就这些，寻不出什么太过新奇的。
【听他道来，另一手接过那瑞鹤图，握在掌中打量一番，摇头笑道。】
：你说的对。只是岳丈是个有趣的人，瑞鹤恐他还真满足不了他。
：我寻思捡个斗彩瓷鼻烟壶，若有上击青云翻天的苍鹰是最好。【四顾，倒也瞧着上头供着两艳彩的，前些年也流行起法兰西的珐琅，忽也福至心灵，这也挺有意思的，合该也贵不着哪儿去。抬手一指，微扬下颚】
：铜胎画珐琅，临个有意趣的西洋画的鼻烟壶，大概也不错。

【瞧他一身打扮并非寒门，因皇城根下大半都是八旗子弟，不由问道】兄台是旗人么，哪个旗的？
【如他所言，内画壶左不过这一两个样式，还比不得我从前在大内见过的洋人画师画的新鲜。转而走到另一侧去看象牙雕的几样，随手摆弄两枚在手】
西洋画倒也有趣，从前我见过西洋画师在故国作的旧图，画的是西洋金发碧眼的洋女人与小孩。兄台若求有趣，什么苍鹰、瑞鹤，怕是都比不得洋人笔下的新鲜了

【他这般一问，也是一顿，想着倒也不惧自报家门，便略一抱拳，笑道。】
：正黄旗杭津一族。在下名余适，字栆棠。
【我正思索那珐琅鼻烟壶的模样，我先前倒也搁新鲜劲儿去看过一二，那画倒是有趣，哪一处都涂满颜色，那西洋娃娃都瞧着描绘的有模有样，形态逼真得很。听他口吻，只怕还不只是见过旧图寥寥，恐是新鲜物不少见。合该我额娘是最静娴的，惹得公主府也同她一般求最是肃静，我小时候若是好奇，好东西还得跑声遥堂那去缠管家给我看看。又打量一番，虽想着送个鼻烟壶也不是什么出格事儿，却也想着岳丈名头前那一串名号有点儿闪着眼，还是稍显谨慎一些。未曾倒个干净，也是虚心求教，】
：是要心意为上，想来这西洋画的珐琅壶最是合适。
：只是我见得少，亦不是很有数何者适宜。若你现下有空，也想劳烦参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