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黄金控比】【天麻文】替身

第一章 她是光
月城阴雨连绵不绝，漫天的银丝，乘着凉风荡漾于暗色的空中，渐渐的飘落于青石铸造的石板，雨水与青石相触的那一刻，发出了“淅沥沥”的呼喊。
笼罩在阴雨的月城，宛如出自大家之手的水墨画，狼毫沾墨，淡墨挥洒，在烟波浩渺中的月城如是诞生。月城的宫殿，由青与白构成，青的发黑的瓦砾铺盖成的屋顶在雨滴的投掷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笔直的垂脊由象征着王权的龙收尾，如此庄重的宫殿，本该是散发着不怒自威的肃穆的。
——不错，本该。此时的月城，被妃子们的靡靡之音和君王沉迷酒池肉林的秽意的放荡大笑所包围，宫殿庄严的氛围被一举击毁。
“佳子姐姐，占卜结果如何？”宫殿内，月城的长公主风花舞不理会兄长在王座后寻花问柳，她聚精会神的盯着被称为佳子的女子所拿出的太极。
佳子一袭素色裙裳，裙裳如上好的熟宣，渲染了淡雅的丹青。佳子取出两颗翡色的玉珠子，青葱玉指绷直，珠子顺着佳子的纤细的手指滑落，啪嗒一声，两颗珠子接二连三的滚至太极所代表的“阴”的部分。慢慢的，大的那颗玉珠子渐渐落入黑色部分里的那块凹陷进去的唯一一处白；紧接着，小的那颗珠子也跟随着大珠子的步伐，向它靠拢。两颗玉珠子靠在一起时，碰撞出了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与宫殿外的雨声相辅相成。
“啊哈哈——美人儿～别走啊～”如果忽略掉这放荡过了头不羁过了度的淫笑的话。
“哎呀哥！你上一边玩去行不行！”风花舞毫无长公主的端正，朝着月城的一国之君河东狮吼。她烦躁地抓了抓纤细的发丝，着急的要答案，“如何如何？”
佳子黛眉轻颦，摇头叹息，“依卦象来看，此战需要女人才方可破解……可我……并看不透其中的意思。”
“哦？”长公主对于此卦倒是颇感兴趣，她轻抚下巴，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跃跃欲试，“这男人之事也终于可以轮到女流插手了？”
佳子再次摇头，“我看不透卦象……具体会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有佳子自己知道，她说了谎。因为当卦象算出来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蓦然闪现了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她的“夫君”——天海祐希。
风花舞把玩着那两颗玉珠子，玉质的材料打磨的圆滑毫无棱角，握在手上冰凉舒适，“那至少可以说明……我们真的要打仗了？”
“哎呀——打什么仗呀——”壮似宣纸打造的屏风上，映着月城的君主与妃子们寻欢作乐的影子，“优子，要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呀知不知道。你个女孩子家家，别整天把打打杀杀的挂在嘴边。”
“呵，”风花舞不屑的冷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全是对兄长不客气的嘲讽，“哥，您这一天天‘日理万机’的，您知不知道天海将军去干什么了？”
“切，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别来烦我就好。”一提到天海将军，身为月城的一国之君的姿月朝户就一阵头疼。天海祐希，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是月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这家伙倒好，一天天的跟个太监似得在他耳边嚎“要收复被花城所夺走的领土、要收复中野之地！”嚷的姿月这个月城名正言顺的一国之主看到他都怕了。
“呵，这事事岂会如你所料……”
“报——”所谓白日不能讲人，夜里不得讲鬼，这不，姿月的属下汐风幸正连滚带爬的带来了有关那位天海将军的消息来扰他的“雅兴”了，“天、天海将军……回来了……将军他……求见……”
姿月心下暗叫不好，遣退了缠在身边的妃子们，急匆匆地从屏风那走出，“他又干什么去了？”
“你把衣服穿好啊！”风花舞怒意极盛，随手抄起瓷杯砸向姿月，继而赶忙捂住佳子的眼眸，“佳子姐姐可是有夫之妇啊！！”
瓷杯贴着姿月的侧脸划过，乒地一声清脆，在姿月身后的墙上砸为了一块块细小的碎片。
“啧，”荒淫放荡的君主也被妹妹激怒了，“我裤子都没脱呢好吗……”
“快穿好！！”
“……唉。”到底还是不忍心对唯一的亲妹妹倾泄怒火，在沙漏里的沙还未流逝几粒的功夫，姿月已把满腔怒火咽回肚中，任它自行消化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风花舞放缓了语气，夹着些许讨好之意望向兄长，“哥，佳子姐姐在这呢，你……一会给点面子，别对将军太凶了。”
“你小孩子家家的，别管那么多！”
姿月随意地将衣物披在身上，腰带也只是松松垮垮地系着。若是平日，寻欢作乐完了的君主则会慵慵懒懒的满上一壶好酒，让唇舌品尝琼浆玉液，顺便回忆一下方才美轮美奂的……琼浆玉液。
然而此时，他全无享乐之心，急躁与怒意蔓延上他英痞的俊脸，“赶紧让天海祐希进来！”
“宣天海将军——”
随着汐风高亢的宣传令，一位玉树临风的青年一步一步前来。“他”的步伐健步如飞，每一步却仍稳重如山、“他”浓墨的暗色军装，衬托的“他”宛如名师笔下的高贵公子、因为常年战场厮杀的缘故，所以“他”的眼里总会不自觉的渗出骇人的杀气，但当“他”那双桃花眼对上佳子的视线时，“他”眸中的杀机，在刹那间，全都揉为了温柔的星光。
“微臣天海，叩见主公，叩见长公主。”天海双膝下跪，双掌撑于两侧，旋即磕头，标准的君臣之礼。
“你你你你你你你…………”姿月咬牙切齿地点着天海的头，“你干什么去了！”

天海摆摆手，面无波澜的夫人的微表情也是可爱的很，瞧得病入膏肓的天海心情稍稍回温了些，连说话的语气都放缓了几分，“祐里，这两天你的绷带先不要拆，两日后你那里便会留下跟我一样的伤疤了。到时也不怕姿月朝户那昏君使计了。”
“是，小人谨听尊旨。”
“我的人已经找到了你娘了，等中野收复会后，你就可以回家和你娘重聚了。”
“……”祐里压制住心里的波涛骇浪，自小深入她言行举止的教育迫使她不顾伤口的疼痛，起身，伏地行大礼，“祐里谢过大人。”
“好了，你们回去吧。”
“夫君，佳子有一事要禀。”
“哦？夫人请讲。”
“我和祐里被主公监视了，不知已经监视了多久。今日在朝中，他说……”佳子将方才发生之事大概的跟她的正牌丈夫讲了下，不过还是刻意略掉了一些事，比如祐里直接当着姿月和风花舞的面将她揽腰抱起……
“嗯……”天海抚了抚下颌长长的胡须，思量着对策，“要琴瑟和鸣首先都有绝佳的默契……这琴，祐里，你和佳子抓紧时间练练。若是姿月朝户又要使计的话你们也得兵来将挡。”
“是，小人记下了。小人会与夫人勤加练习。”
“还有……今天起你们就一起同眠共枕吧。”
“这……师父，这会不会……不太妥……”
“你们都被监视了，做戏要做全啊。反正……你本质上来说，也是女人，和我的夫人同眠……我可以接受。”
“……小人，遵命。”
中野祐里听闻师父这一番话，既悲怒又欣喜。悲怒呢，是因为她知道她自己就是个影子、是个替身，但是看着天海祐希为了他的利益，就可以这样肆意的将她在男人、女人间的身份来回踢，总令她……很想逃脱这个囚牢，不做任何人的影子。但这些想法，祐里，是断然不敢让手握她生杀大权的天海祐希知道的。至于欣喜，就很简单了，中野佑里，从少年时期起，便对佐藤佳子怀有恻隐之情了……
“过来吧，祐里。”
侍女们为将军与夫人铺好榻榻米之后便退下了。以往都是佳子睡在榻榻米上，而祐里会朝着佳子恭恭敬敬地伏地行礼，随后退到府邸的角落里，蜷缩而眠。
而今日，却截然不同。尽管得到了她敬畏、惧怕了一生的男人的允许，但在面对佐藤佳子这个她黑暗的生涯里唯一的一丝白月光时，祐里仍是诚惶诚恐的规规矩矩地正坐在榻榻米旁，不敢越池半步。
祐里注视着佳子的眸光是那样的炽热、殷切，搁置在膝盖上的手也用力地揪紧了睡袍。她很想将佳子拥入怀中，但她却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欲望。佐藤佳子太过美好，如一缕月光为她这个影子带来生命与希望。虽然在外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但说到底她只是天海祐希的影子，一个卑微渺小的影子，又怎么有将白月光捧在手心的资格呢？
祐里的脑海里，至今都回响着师父的警告，“你不过是个影子，没有爱与被爱的资格。没有真身，何来的影子，所以，给我本本分分的做好真身命令你的事！”思此及，祐里剑眉紧拧，星目紧闭，腹部好不容易缓解的疼痛又再次随着心烦意乱而腾升了。她中野祐里是个影子，但她并不甘愿做他人的武器，她到底该如何冲破枷锁，才能找回自我呢？
“你又出汗了，”豆腐般细嫩的白皙手背拭去祐里额前的渗出的冷汗。祐里睁眼，佳子满目的担忧映入眼帘，“伤口又痛了么？”
祐里撇过头，抹抹脸上的汗，余光还是忍不住的往佳子那瞄。顿时，双手撑地随意坐在她面前的佐藤佳子那宽松的睡袍下，女子美好的温香软玉则这么错不及防的闯入祐里的眼里。她匆匆忙忙的抬手挡住脸上浮现的朝阳，“小人……诚恐……不敢亵渎了这般美好的夫人……”
“呵，”佳子轻笑，在祐里耳中，犹如天籁，“这是我夫君的命令啊，你敢不从？”
“……小人不敢。”比起师父的命令，我更希望，是你的……邀请。对不起，夫人，身为影子，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真怕我会伤到您。
“那就是说……”佳子娇俏一笑，波光粼粼的柳叶眼里似乎夹杂着不可捉摸的玩味，“你不愿意和我睡？”
“不、不……是小人……小人不配……”
“唉……祐里，”一声叹息，包裹着丝丝缕缕的疼惜，“在我面前，只有我们俩，你不必自称小人。”
“……呜，”白月光太过仁慈，不仅给予了影子生的希望，还给予了她一视同仁的平等。祐里这个高挑玉立的大个子，眼角泛起了湿意，一声抽噎忍不住外泄。她垂眸咬唇，思绪在脑海里不断挣扎，最终，她像是醍醐灌顶了，嗫嗫嚅嚅瑟瑟发抖道：“……我……我……可以自称‘我’吗？”
“嗯，”佳子实在是太心疼这个为了大人物们的利益而牺牲掉自己女人的身份的大个子了。她怜悯的抚上祐里俊兮的俏脸，“可以的，在我面前，做自己就好了。”
“呜……”祐里按捺不住随时要喷涌而出的恻隐之心，她用力地将娇小的佐藤佳子拥入怀中，她是多么希望，她这我没有自我的影子，可以与只应天上有的白月光融为一体，“祐里……谢过夫人。”
“唉……”被褥中，佳子再次无可奈何的轻叹。她望着祐里那张被月光照映的熠熠生辉的脸，五官深邃，气质拔群，真当是与她未受重伤的丈夫一模一样啊。不过……她那名正言顺的丈夫，并不会像祐里这样，用如此温柔似水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她的眼底心底

只有她佐藤佳子一人……
真正的天海祐希，虽然也对她很好，但是……他爱美人，却更爱江山。天海祐希的野心，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佐藤佳子能够满足的。佳子经常会感慨，这老天爷真是会开玩笑，让一个女子生的与月城手握兵权的将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巧夺天工的巧合，真当是害惨了祐里这苦命的娃……
“你……”佳子抬手，抚过祐里英气的轮廓，眼底雾气腾升，满是对祐里的心疼，“为什么，不逃呢？你现在，是有本事逃走的吧？做这些事，这么痛苦，为什么，不逃呢？”
换做平时，祐里肯定会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喊道：“在这个时候找到我娘，我哪里敢逃？！”何况，父权之威自幼侵占着她，她根本没有击碎权威的勇气。不过此时此刻，只有她和佳子，祐里的内心全无暴戾之色，只留下了最柔和的底色，“因为您。”
她的大手贴上佳子的小手，抚上去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夫人的手，冰凉如雪。趁着夜色朦胧，她大着胆子，将夫人的手从自己脸颊上取下，放在唇边，轻轻地哈气，再辅以温柔的摩挲，“在我最黑暗的日子里，您出现了，给予了我希望。您就是小人……是我的希望。将军所做之事是为了夺回月城国土，而我……只想留在您身边。”
少年真挚的言语、温柔的动作、纯粹的黑眸里仅倒映着佳子一人，望的佐藤佳子那颗早已失去活力的心……忽的怦然而跃。面前这位温柔的少年、单纯的女子，与她的丈夫生的一模一样，却比她的丈夫，更加的爱护她。
“好了，睡了。”佳子匆忙抽回手，转过身去，波澜不惊的语调掩盖着云翻浪起的心，“晚安。”
“嗯，夫人晚安。” 祐里好看的眉睫，卷着如沐春风的温柔，她的视线，跟随着佳子移动。直到佳子完全背对着她了，她才敢在这夜色里，轻启朱唇，无声的吐露两个字：佳子。
佐藤佳子是中野祐里的白月光，佳子知道祐里把她当成了她黑暗的生活里唯一的安慰。但是佳子不知道，祐里从很早以前，就把她当做她唯一的希望了。祐里自幼被囚禁于密室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那个密室，正是此时真正的天海将军身处之地。密室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祐里每日的高强度训练折腾的苦不言堪，身体与精神备受煎熬。大人物为了政权所作出之事，岂是一个孩童所能承受的。所幸，在祐里想寻短见之际，佐藤佳子，出现了。
她已经不记得她是在何时发现密室里有一块小石板是可以取下的。年幼的祐里发现了这一个可以窥探到外面世界的绚丽多彩时，在进行完高压的训练后，便会从这个小洞里一睹好似与她全无关联的世界。就是这么一睹，她见到了如坠入尘埃的精灵般的女子——佐藤佳子。
第一次见到佳子时，佳子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此时的她还不似现在这般隐忍淡漠，她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女的灵动与活泼，佳子勾勒着的嘴角，是放肆的笑意，可爱的面容，是与祐里千差万别的尊贵与神采飞扬。第一次见到佳子，祐里是嫉妒的，凭什么同为女子，她可以在缤纷的世界乐乐陶陶，而她就只能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一方天地里重复着那些她根本承受不来的训练？！
刚开始，祐里对于佳子，嫉妒的确是嫉妒。但她还是希望她可以在这黑暗的密室里窥探到她的身影，毕竟……这是她在这喘不过气的生存中，唯一的乐趣。第二次见到佳子，她身穿一身素雅的襦裙，由茱萸般鲜嫩的红点缀着，细长的三千发丝盘成两个可爱的丸子于两鬓后，加以可爱的流苏点缀着，不施粉黛也清丽可人的佳子经由这般细心装饰，更是有小家碧玉的闭月羞花。饶是嫉妒自由自在的佳子的祐里，在这唯一透着光明的洞口里窥视到佳子，也不得不承认，佐藤佳子，真是如娃娃般美的不真实。
后来的窥探，祐里总能见到佳子的身影。她也渐渐的猜测出，这娇小玲珑的女子，是真正的天海将军的青梅竹马吧？在经过了身子仿佛被狠狠地碾压过的训练后，窥视佳子，不仅是祐里生活里唯一的乐趣，也是使她挺过惨绝人寰的训练的希望。
往后的日子里，她见到了佐藤佳子的不同模样。有时，她是长辈面前的乖乖女，一垂眸一颔首，尽显大家闺秀的玲珑乖巧；有时，她是翩翩起舞的精灵，在月光下拂袖轻舞；有时，她是百折不挠的巾帼，即便练琴已然练到指腹出血了，她也能咬咬牙、抹抹泪，把满腔的苦痛咽入腹中，继续向着这座高山驶过；有时，她是连天海祐希都惧怕的真正的“将军”，她一挑眉、一抬手、准确的攫住可天海祐希的耳廓，那发怒的小老虎模样，吓得天海祐希含着万分的讨好惊慌失措的向她道歉。
中野祐里目睹了佐藤佳子的各种模样，也见证了不同年龄阶段的成长。祐里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居然会因为那个小女人的开心而嘴角上扬，也会因为小女人的生气也怒在眉头。看着她从一个敢爱敢恨的小女人一步一步成为今天这位隐忍机智的天海夫人……祐里也会怀疑，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身居高位的将军夫人，为什么越来越少露出豆蔻年华的明媚笑容了呢……
“夫人……您睡了吗……？”墨色的漆黑里，浓郁的看不清一切，祐里只能看见背对着她的佳子那宛如线条般描绘的轮廓，这娇弱的背影，让她很想，将她搂入怀中，细细爱抚。未得到夫人的回应的祐里也确实这么做了。

反正暗色笼罩万物，也可以遮掩住她胆大妄为的小心思吧。
祐里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抱住了佳子，小小一只的佐藤佳子，完美无缺的契合着高挑清瘦的中野佑里。怀中的美好似已沉睡，只是紧锁的眉头在宣告着她睡得并不沉稳。祐里抚上夫人眉宇间的褶皱，轻柔抚平。在佳子面前，祐里不必刻意演出的低沉有力的男音，姑娘清脆的林籁泉韵是那么的动听，“您就是……我的光。我渴望自由，可我更想在您身边……画地为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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