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雷刑是以雷神的震泽天雷、电母的无极电光加上莲台业火一同行刑,我不知受了多少,只知道醒过来时已在璇玑宫内,邝露守在塌边,一双美目又红又肿显然哭过。
“陛下,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邝露,我只是被拘禁的囚徒,这‘陛下’二字不可再叫。” 我如今的处境甚是尴尬,以为会神形俱灭,没想到除了周身的灼痛也无其它。旭凤,你还是太仁慈了。
“我……”我知道邝露在替我不满、愤恨甚至是绝望、痛苦,我流不出的泪,她代我流了,她会守在我身旁一点也不意外。
“现在这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此刻我只想任性一点,为自己好好活一活。”哪怕时日无多,哪怕再也见不到你,至少还能与你呼吸着同一方空气。
“好!只要殿下想,邝露就会一直支持着你。”忍着泪邝露灿然一笑,从旁边的埃几上端来汤药,小心地喂我喝下。
隆冬、凡间早已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天界无四季,每日里都是骄阳万顷,夜间星空璀璨。璇玑宫里的昙花到了含苞待放的时候,只可惜没有人可以共赏。将白玉杯捏在指尖把玩,清澈的涟漪圈圈散开,碎了这漫天星光。魇兽乖觉地卧在我的脚边,自从我被幽禁在这里,它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和邝露是一个性子。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他们要多多习惯才好。
咳嗽溢出嘴角,有点来势汹汹几乎控制不住,好不容易停下来脸上已经薄红一片,魇兽着急的看着我,水雾氤氲的眸倒映出我的模样,清瘦的容颜依旧只是少了几分血色,多了些病态。
“小家伙,我没事,别担心。”摸摸魇兽的脑袋,微微一笑。“若是此时可以看雪,多好!”
灵力被封印,我早和常人没有区别,本想让邝露变一个雪景,但她这几天不知哪儿不对,总是躲着我,哪怕遇到也总是欲言又止,但偏偏又将我的生活起居照顾无微不至、有条不絮,想说她几句都无从苛责。
魇兽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舔我的手心,真温暖。眼前一片、两片然后是更多的絮白从天而降,仰头看着这漫天飞雪如花般纷纷冉冉,想来是方才我的话被邝露这丫头听到了。
“来,陪我喝一杯,一同赏花,才不负这美景。”回头,笑一点一点在唇边凝固,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让我一点准备也无,心忽然间跳地很快,就像孩子做错事被抓到一般。
不该这样的,我明明没有什么好心虚的,不就是邀你喝酒吗?不就是将你认作邝露吗?这璇玑宫早成了牢笼,平日里无人问津,我怎会猜到你会来这儿。
“你”简单的一个字后你不在开口,也该尴尬得很吧!我说想要看雪,你就变了眼前的雪景。
旭凤,不要让我误会好吗?
这样的误会,我承受不起。
“这是什么酒?真香。”尴尬过后,你淡定地入座,给自己斟了杯酒自顾喝起来。“以前从未在你这喝过。”
“醉清风,我自己酿的。”我也喝下杯中的酒,清冽的酒浆沿着喉咙滑下肺腑,腥辣甘醇,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还从不知,大殿酿得一手好酒。”你不吝夸赞我,笑靥温柔一如往昔。
“现在知道也不晚。”与你相视一笑,许久不曾和你平心静气的说过话了,只是有些东西,发生是必然。“陛下深夜到此,不止是单纯的与润玉喝酒吧!”
你的笑变得有点僵,不过又很快恢复过来:“自然不是。下月十五是我大婚之日,我要娶妻了。”
看着你,双眸在飞雪下慢慢氤氲开,似蒙着一层雾气。撩起衣摆跪下,额头贴着地面寒气逼人:“恭喜陛下喜得天后,恭喜陛下如愿以偿。”
“除了这个,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还想要说什么呢?对你解释锦觅为何还活着?还是,让你不要娶她?
“罢了!往事已矣多说无益”一声喟叹,你亲自将我扶起来,你指尖的温度灼痛我的心扉。“我与锦觅大婚那日,希望你可以前来观礼,毕竟你是我的兄长,天地间我唯一的亲人。”
“润玉,定当准时前来。”一字一句咬着牙和着血,似乎用尽了力气才说完。“天帝陛下,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