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和白娘娘有场折腰舞的戏，我们来聊这个？

【 晌时闻讯，冒雨往尚仪署，顾不得箬衣涕零，苍苔滑屐，推了门，似下棚傀儡瘫倒人榻，呜嘤 】褚蹊——我要死了。
【 看她云鬟半褪，一副午歇将寝之貌，拿湿漉漉的头拱过去 】您可别睡啦，葛典赞说瑞美人好像要带陛下去看折腰啊，她跟您提过没？

-
偷得浮生半日闲，拔了钗环，洗去铅华，欲是小睡片刻，养养神。
方铺了寝具，咯吱一声，门便被推开。回身望去见是赵纯之也并未多理，想她或许有要事，只是她一身雨具未撤倒也不像是她作风。斜坐榻侧，面上浮着三分笑意，恍如春风临下，聆事，任她动作并不阻她。
“陛下也要去？”
笑意消减二分，化作忧色凝于眸间。
瑞美人欲观折腰舞事早有闻，只那时不过初任职，这事未沾上。后来都妥了她也就不便多过问，只是这事不都好了吗？
“你先摘了你身上的。我听她禀过早先已经与你都布置妥当了，怎么？可是折腰舞还有什么岔子？”

【 发梢涓滴，解锁一室愁雨 】对啊——【 朝人耳心悄默地 】瑞美人太能折腾事了您懂罢，折腰舞哪有什么岔子，绝对是闲的。
【 忽想起中安故事，又更生些触绪 】真要说岔子，无非是瑞美人恰在慧八子那儿吃过暗亏，近几日要寻个藉机面见圣颜。
【 只是时候不对 】原本事到如今，横生何种枝节，概于我无关。但陛下一掺就不同了，御驾难测，万一城门失火，难免要祸殃我这条池鱼。

-
心中绝对是附和她话的，只面上不显。侧首避了耳畔随她的私语而出的呵气如兰，指戳她眉心一点，沉下去，泛出好看的颜色。
“这话你跟我说也就是了，旁处，闭上你的嘴，否则以后谁知还能不能试我新制的口脂。”
中安旧事，说来都是一团乱绳。
忽觉指间微湿，发觉她发间也被雨淋到了，凝成水珠滴落在手上，滑落入指缝。
收回手，想她一颗心生得七窍玲珑般，怎沾这事，安慰她。
“说来是尚仪局的活计，你以后路过就记得避远点。你揽得本是折腰舞活，若是舞入圣眼，那旁人也寻不出你的错了。”

【 眉心吃痛，呜呼一声去捧，瞪人 】因为是褚蹊才说的。
【 揉着额，将双圆杏似的眼转柔了，很惹怜地 】褚蹊同事，您不帮我擦擦头吗？秋寒这么重，我可能会着凉的。而且这桩事解述来很麻烦，边擦我边跟您理。

-
起身离榻，干脆不去看美人娇嗔。
一口银牙暗咬，忽略弯腰将她的雨具拾起挂好的举止，褚蹊是真有心将这个扰了自己好梦的人赶出去的。但又怕她着凉了，****子的心，去寻干净的帕子给人。
将块干净的泛黄的麻布盖在了她的头上，褚蹊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为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睡意。靠近她，又将麻布拿下塞在她手心里。自为人小心的取了头上的簪子，复杂的花纹勾了两缕发丝，屋中未点灯，外头昏暗的光溢进来，辨的不太清楚，只好弯腰靠近些。
“赵娘子，您慢慢说，我仔细听着。”

【 没空管她给天灵盖蒙块啥，握进手方知是葛越，吐舌，不敢再说烂话，乖驯倾了脑袋，娓娓 】起因是，瑞美人有趟传我去鼓簧教训舞姬，距离陛下褒卫斥白没多久罢——我猜她是心里憋着气，要找几个专职跳舞的来迁怒。
【 稍一顿 】褚蹊，我觉得我输就输在人太好了，清官断什么家务事呢，非要询清始末，一来二去成了先不怪责，教她们平周内排来赎过。
【 无事惹身腥。发丝由指缝间过，激灵灵打一筹战，镜里看她 】这是场谢罪性质的演出，本不便张扬。问题就出在领舞的伶人长得太漂亮，风头过盛，早知陛下会来，我切不该听长宁的话留了她。万一如您所说——入了圣眼，陛下触景生情，您觉得我提前预备九条命，够瑞美人剐吗？

-
“是，你最好了。”
盲目附和，随带应和几声，心神多专注在那花纹繁复的钗子上，只留出二分多余的听她细说。
好不容易将钗子上缠着的发丝理顺利，她青丝如瀑散下，一股幽兰香露出，勾人的很。将钗子塞她手上，顺带拿出了布为她擦拭湿发。
布蒙上，勾人幽兰香消减几分。正听到九条命处，眼皮一条，手头一颤，没轻没重的。
“莫要说胡话，一个舞姬罢了也值得你搭上你的。鼓簧宫的舞姬那么多，你觉得可有旁人能代替？”

【 接过鬓钗，攥于掌心，触肌生凉，秋霖浇首，连钗亦冻如冰雕——人间不值得 】来不及了，明日便是限期。鼓簧那主舞的小妖精把我眼晃刁了，其馀舞姬逐个单拎出来检视，竟没一个能爽目的，指望这群不当事的在半天内撑起场子，我还不如企盼御驾中途被截胡。
【 唯有褚蹊这握香荑值得，感念交契，蓦地被牵扯头皮，痛得回了魂儿，用葛越去跟人换绸布 】头可以了，身上我自己擦罢。褚蹊，我郑重地问您个问题，如果今趟是您最后一回见我，您会后悔将那破抹布盖在我可怜的小脑瓜上吗？

-
丢了帕子在她头上，用行动回答了她的疑问，便不想去理会今日丧气话一堆的她。
确实有气，气她满嘴胡言乱语。
“你若真有心，如今早早负荆请罪去，说不得人家能少剐你一命。”
从来并不觉是她的祸，说来还是折腰舞的祸。
这出折腰舞并未过目，也不知她口中的小妖精得妖成怎样才能晃花她的眼。
“说到底是忠君所事罢了。依你之言舞跳得好是祸，舞跳得不好也是祸了？那舞姬倒底有多好看？”

【 没接住帕子，兜了满脸，笑得在榻上乱滚 】不行啊褚蹊，我不能背着令充依去，令充依会把我脊椎骨打断，【 从身后环她，胳膊腿儿都圈上去 】要不您背着我去罢。
【 下颏削尖，戳人肩窝，絮絮同她述 】那个舞姬非常好看的您懂吗？年纪瞧着小，长得却娇艳欲滴，不知是为舞特意饿瘦了，还是原本腰就仅有一握。当时我打算换人，她刷地落下珠泪，我跟长宁瞬间就心软了，就想要不别换了。
【 烧灯窗下，暂向幽闺躲祸殃 】哎，您觉得她有没有可能是哪位贵人安插进鼓簧，准备献给陛下的？

-
此荆非彼荆，经她一番言语，倒底免不了笑出声来，连看她身上尚湿就躺自己榻上打滚也磨灭不了自己的笑语。
“你啊。”
身上多了一股力道，知道是她也不耐去推她，自等她下去。
侧颐，循着胸前垂下她的一缕发丝抬首望肩上她的那张芙蓉面。原本的淡抹的一层脂粉被雨水洗去，云鬓松散更添几分风情。不知与她话中的舞姬比起来，孰胜孰劣？
“我们这位陛下眼界够高，瑞美人，嘉充依，魏良人哪个不是生得千娇百媚，你觉得长得好的舞姬他见得不够多吗？平白担心了。”

【 粉颈低垂，蛾眉频弯作双月，心境已然比刚进屋时缓了许多，只是嘴上不表，还想与人贫 】我是觉得好看的太多啦——【 转悄声 】爱跳舞的也多，真怕陛下就好这口，或者有谁误以为陛下就好这口。
【 觑人云鬟轻坠，星眼半胧，被翻湿翡，枕压雀钗，如果红尘嚣嚣皆是此般，多蹈几遍也甘愿 】您真认为我能没事吗？那我要是逃过这劫，您请我吃饭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