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起红格轩窗，一大一小伸出两只胳膊去，飘雪晶莹，落在五云裘袖上）
（却也并非片片都能有完整的六瓣儿）
（靠着丁香锦大迎枕，朱唇微勾，乌发松挽，一缕柔软青丝未被玉簪束住垂落入衣领中去，一派疏懒味道）
谁也不许赖皮呀。谁先接住了完整六瓣雪花，另一个人就得同意对方一件事儿。

（兴致盎然去接那雪花，可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反而那寒风刺得手有些疼，侧目瞧了一眼额娘，悄悄将手缩了回来。）这可怎么公平，额娘分明晓得融融怕冷，这手一会儿就得缩回来了。
（双手凑在嘴边夸张地哈了一口气取暖，委屈兮兮地又挽住额娘的手臂，用头轻柔地蹭了蹭，言语娇娇。）额娘都不让让融融的吗？

（把窗阖了，将手伸回，凉长纤指捏了下她小鼻子）
百闻不如一见。
那融融怀疑雪花是不是真的是六瓣的，我们不摘一朵看看，怎么让你相信呀？
（将她两只小手拢住，贴近了从越鸟毛毯下拿出的紫铜暖手炉）
（熏笼里放的是适冬的暖香膏，有玫瑰和玫瑰草，葡萄和苜蓿籽的甜味）

是呀，融融不信。
（毫不犹豫一下答出，并非没有细细看过雪，天上落下的，地上堆积的，如何都瞧不出额娘所说的六瓣模样。）雪花不听话，一落到手上就化掉了，融融来不及看，自然不能信它是六瓣的。
（去了寒风，周遭香气氤氲，歪头一笑。）不过额娘若是能画出来，我便信了！

（融融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忽闪忽闪的，像藏了两枚星子）
（正温柔搓暖她的手。凑上前，满是怜爱地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轻声曼语与她笑说）
雪花比含羞草还要害羞、还要怕人的。要是有人一用手儿碰，它就融化了，不敢给细瞧个干净。所以呀，如果要看，只好用袖子接着试试了。
（听她那么说，又笑）
咦，这么相信额娘呀？
那我得好好想想，见过的最好看的雪花长什么样子。

（冲她嘻嘻笑着，得一亲昵心中乐呵，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是呀，融融最信额娘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屋中的味道即便是闻过千百次，亦不会腻，那香甜更是勾动了我的馋虫，仰起头噘着嘴。）额娘，这味儿太好闻了，我想吃东西了……

（莞尔轻笑，又逗她）
这样啊，可是，雪花的样子太多种了，如果要额娘挑个最漂亮的，可能得等额娘老了才能将所有雪花的样子见个全，融融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她噘起小嘴，红嘟嘟的小嘴唇像一枚红彤彤的小果子）
方才不是才用过银耳羹？
（犹豫地腾出一只手，隔着衣服去摸她小肚子，发现果真不似方才圆滚了，想了想，挑写粗粮细做的点心来）
那吃点紫薯八珍糕？
别多用，晚膳，你叶姑姑备了十香瓜茄、卤炖的炙鸭、黄芽菜并煮的馄饨鸡蛋汤。

（一日从天亮到天黑，若是与人玩耍尚且不长，若是在课堂上久坐便是度日如年，现下要见六瓣模样的雪花，竟要等如此之久。）要这么久的吗？
（难掩疑惑。）融融不知道，融融现在就想看。
（方听紫薯八珍糕之时，欣喜点头，却又片刻后露了难色。）黄芽菜呀……（皱起小脸，摇摇头。）额娘能让叶姑姑别加黄芽菜吗？我不喜欢，不喜欢这个。

那就是随意一朵雪花瞧瞧就好了？
（学她的模样，露出为难的神情，也朝她撒娇）
可额娘只想画最好看的雪花给融融看呀。
（苏苏常说挑食一事上，融融很似我，不同的是，融融是喜荤不喜素，而我连荤也多有挑剔。然而，我生与长皆在南方，物埠民丰，挑食不是什么大毛病，然而，北地，冬季果蔬少）
那独给你做碗白萝卜的？

（随意二字真真儿不太入耳，仿佛仅仅是听已让浑身不自在，动了下身子。）不要，听起来这片雪花不好看，不好看的东西我才不要看呢。
（拉着额娘的手玩耍一般摇着，展眉一笑。）所以额娘要精湛画技，要同融融一起去学画画！
（一双乌瞳左瞧右看，呢喃着。）白萝卜好像也不太好……（笑意更盛。）可以直接换成肉肉吗？

（女儿娇娇，惹我轻轻笑出声，胳膊被她摇着，而她甜甜绕绕的声音也像苏州水巷里，卖麦芽糖的挑担货郎长长的叫卖声：养脾散晴糖哟——）
（也软软曼曼撒娇回去，同她嬉戏）
弗要哉，只要侬一个人学会就好了嘛。
额娘等融融画给额娘看。
（见她眼睛左看看、右溜溜，就是不看我），柔荑捧住她的脸）
可以的呀。但是，小姑娘要多吃果蔬才能长得“水灵灵”呢，要是只吃肉，那只能是“肉呼呼”了。

（赌气般拉着额娘的手向后倾去，自是知道额娘会用力抓住自己。）可是教画画的师傅真的好无聊！
（又借着额娘的力回到了原处，泄气一般。）姐妹们也不跟我说说话，好闷的，所以额娘说要等好久好久才能将雪花画给融融看，融融就想到了画画的时候。
水灵灵，肉呼呼……（嘴里不停琢磨着这两个词儿，颇有些苦恼。）那融融现在是什么？水灵灵还是肉呼呼？

（一手紧紧拉住她，一手握住她的小臂，放纵她玩儿。一双黛眉轻弯成水墨画中，飞卧于湖上的虹桥）
是画画的时候，不同你说话吗？
因为做事不好三心两意的呀，一旦分了神，落了墨，那就要重来了。
（见她左右为难，也不打扰她做选择）
现在呀，
（认真地打量她）嗯，水灵灵吧。

（师傅曾说心平气静作画，我不以为然，不服气地将脸儿扬得老高，对姊妹的态度不屑，苦闷的课堂自然比画作毁了要严重得多。）
哼，再怎么认真画，都没有融融画得好看！
（这一夸入了心，乐了。）既然是水灵灵的，那肯定不会一顿饭就变成肉呼呼的了，就加肉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