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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如玉】润玉x邝露丨个人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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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旧文,首发Lofter,慢慢搬过来好了w
感谢画手梦回繁京太太给我配的插图(P3),隔空表白她(⁎⁍̴̛ᴗ⁍̴̛⁎)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8-12-13 14:33回复
    【玉露】怎样唤醒一条龙
    联文 同居三十题 之
    4. 一方的起床气
    00.
    太巳府的小千金从筵席上溜出来,拎着裙摆跑过天河河畔。星子寂寥,冷寂夜色里,她明丽的轻软罗裙像一片低飞的虹彩。
    九重天上大办宫宴,来的都是天界亲贵重臣。太巳仙人近年来平步青云,如今早已位高权重;前来赴宴,也不忘把自己唯一的掌珠带在身边。
    “小姐?小姐!”小仙侍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气喘吁吁飞奔,跟不上她,却又不敢高声宣扬。
    大小姐才不管那么多。宫宴上觥筹交错,实在令人眼花头痛得很。好在旁边就是清朗疏阔的天河,她溜出来散心,一时间流连忘返,根本不想乖乖回去。
    她跑得分外欢畅,很快就甩掉小仙侍,不知不觉成功迷了路。
    这是什么地方?
    大小姐看着这么座横跨天河的彩虹桥,仍旧心很大地想道,这里的景色还挺好看。
    她好奇地拎着裙子走近前去。风声水声之中,似乎还混杂了几声轻轻的抽泣。
    她蹑手蹑脚,躲在彩虹桥这端张望。有一个白雪般的影子浮在星河天水上,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个清隽秀气的少年坐在河畔,一身白衣胜雪,化出条银色的龙尾浸在水中。他没有发现她,因为他正顾着低头照水,默默地流着泪。哀伤的情绪流淌在空气中,好像浸润进夜里,不由分说打湿她的心。
    他真漂亮,她忍不住想。可是他为什么要哭呢?
    大小姐走不动道了。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8-12-13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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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邝露到璇玑宫当差,识得月下仙人之后,有幸拜读了好些他老人家收藏的戏文话本子。什么美貌少女扮作男装与翩翩公子邂逅,什么千金小姐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无一不是传为佳话的圆满爱情。
      但在她决定女扮男装去参加璇玑宫的征兵时,她确实还不知道,自己演的是一出经典的女主角的戏码。
      父亲太巳仙人苦口婆心劝她:“露露啊,你想要什么,爹帮你筹谋便是。不就是喜欢夜神殿下吗?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又不是不能在宴会上见到他。何苦去那冷清清的璇玑宫,还要受人差使,吃这样的苦呢!”
      邝露十分触动,然后拒绝了他。
      太巳仙人的担忧其实并非全无道理。邝露自小被捧在手心长大,家世好,父亲又只得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然有资本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个骄傲又娇贵的千金。
      太巳仙人道:“你想想,你在夜神殿下面前当差,起早摸黑,若是哪天清早没睡醒犯了起床气,岂不得非所愿?”
      父亲为了劝阻她,真是什么瞎话都说得出口,邝露想。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她从小性情随和,睡眠又好,哪里来的起床气?
      邝露于是兴致冲冲,仍旧扮作个天兵模样,跑到璇玑宫应征去了。
      去了才发现夜神殿下比她想象的要毒舌。然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轻浅,仍然如她之前千百次窥探到的那样温润如玉。
      太巳仙人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来是邝露作为璇玑宫侍卫,实在兢兢业业挑不出错处(很久以后她听到一句话,叫爱情使人奋进),二来则是,夜神殿下是何等颖悟绝伦,她还没来得及过足男装角色扮演的瘾,就被他毫不留情揭破了女儿身份。
      好在她此前勤恳又随和,璇玑宫上下(其实总共也没有几个)都很喜欢她。既挑明了太巳府千金的身份,也不便再让她整日灰头土脸地洒扫。润玉仍旧面色淡淡,升她做了璇玑宫的掌事女官。
      殿下待我真好,邝露暗暗开心地想。
      很久以后她听到另外一句话,叫爱情使人昏迷。
      但其实平心而论,润玉待她确实不错。准确来说,润玉待所有人都挺不错,温和有礼,疏离有度。她每每从背后望着他,总忍不住想起当年彩虹桥初见,那个周身浮动清冷哀伤气息的少年,像透寒的玉,沁人肺腑的雪。他是我的白月光,她甜蜜又寂寞地这样想道。
      而做了璇玑宫的掌事女官,已经能满足她的许多私心。可以常日跟随他、默默望着他不说,每日清晨,她还能入内殿,为他掌服司饰。
      润玉其实习惯自己动手,但一时间有了个女官尽职尽责,他也并不刻意排斥。他待人驭下一向有好脾气,张口都是“有劳”“多谢”,比三月春风还要温和,仿佛自己从前少收到的那些和善与尊重,都要全数在他人身上找补回来。
      邝露为他束好雪白发带,想,殿下当真是好看极了。
      某一日她如常踏进内殿,却觉他仿佛有些不同。
      以往温和含笑的殿下,今日却不知为何,冷冷地不爱搭理人。她执了玉梳,伸手去捞他身后那把长发,他也反常地下意识一躲,微凉手指随即探过来,把梳子从她手中夺了过去。
      “你退下吧。”润玉冷淡道。
      邝露愣了一愣,才想起来向他行礼告退。
      他每日布星挂夜,确实昼夜颠倒得很。近日来仿佛是又有什么政务要忙,琐事繁多,愈发休息得不好。邝露一边往外走,一边想起来刚才看到的他的样子,面无表情,眼下仿佛是隐隐显了点乌青。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父亲当初那番劝阻她来璇玑宫的话来。
      难道不是她,反而是她的心上人,温润如玉的夜神殿下,有起床气?
      邝露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握过玉梳的手心。
      梳齿锋利。他的动作虽然强硬,最后与她相触那一下,却还是放得轻柔了下来。
      邝露忍不住悄悄地笑了。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8-12-13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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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润玉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他才起身不久,梳理洗漱,穿戴好银白袍服,便在水镜前沉默坐下。邝露在他身后,为他束上天帝的发冠。透过水镜,她可以看到他面上的神情,冷酷如严霜,眉心还有一点微微蹙起,是在克制内心汹涌的不悦。
        邝露可以肯定,陛下昨夜又没有休息好。
        偌大殿内只有他们二人。往常偶尔还有别的小仙娥来往,今日润玉难得犯了起床气,身居高位者的威严不自觉显露出来,犹如低低龙吟,压得人不由双腿发软;小仙娥畏惧于他的怒气,做完手头的事,纷纷匆忙退下了。
        而邝露还在他身后,手上扶着那个银冠,目光忍不住落在水镜上,看着他没有表情的面容。
        无可质疑,润玉确实是个很好的天帝。他登位这几百年来,无一日不勤勤恳恳;纵横捭阖,却又胸怀悲悯,常以六界苍生为先,拨乱反正,激浊扬清。唯一缺憾大概是天帝陛下的情路一直坎坷得有些累人,不过无妨,在他治下,天界比之太微朝,早已经政通人和、清明有序得多了。
        这个位置,着实没有那么好坐。
        润玉一向清冷疏离,不愿将情绪表露人前。若他只是恋栈权位,如今手握权柄,制衡各方势力也就罢了,不必搞得自己夜不能寐;但是她心里明白,他欲实现自己的理想,终日辛劳,还要遭人无端揣测,实在很是疲累。
        邝露知道,他心中有求不得之苦。
        身为仗剑君临的天帝,他的愤懑,他的苦涩,更加如同布星台上冷厉的夜风,不为人知,不为人所重视。只有她一直看着他。如果连她都不懂,这六界四海,还有谁能够懂他呢?
        润玉冷淡的目光抬起来,在水镜中与她相遇。
        他像是微微地吃了一惊,或许是惊异于她的大胆,又或许还有些别的,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润玉问:“怎么?”
        邝露垂下头,同他见了一礼。
        “我看陛下昨夜仿佛休息得不好,”她轻柔地说,“不如饮一杯茶,以令耳清目明。”
        润玉看了她一眼。
        “也好。”他应允道。
        邝露于是转身到茶案前,为他斟一盏茶。她没有拈起茶叶,也没有选来自花界的娇艳骨朵。热汽袅袅蒸腾,她噙着笑意,冲泡出一壶泛着蜜色的糖茶。
        小时候邝露心情不佳哭闹时,家里的姨娘就会做糖水点心给她吃。甜食使人愉悦,使人感到世间还有微末的幸福,邝露很相信姨娘说的这句话。而陛下看起来冷情,其实也未必不爱甜食。昔年水神仙上做的鲜花饼自不必说,就是邝露自己曾经偷偷做了混进例常食盒里的山药糕、马蹄糕,甜糯温柔,他不动声色放入口中,她也能读懂那唇角隐秘的笑意。
        邝露转身回来,将那盏温热的糖茶奉到润玉手中。
        他端起来呷了一口。甜味在一瞬间攀上舌尖,柔情满溢,很快蔓延向四肢百骸。
        这回润玉眉间的诧异掩饰不住了。他从一团氤氲热汽中抬起眸子来,探寻般地看了她一眼。
        邝露道:“陛下?”
        “……”
        “无妨。”他说。
        “走吧,该上朝了。”
        她想她没有眼花,方才他的确是浅浅地笑了一下。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8-12-13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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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这一日天色明净,远处云蒸霞蔚,云彩裁就的花朵连绵一片,铺成九重天上一个晴朗的白昼。
          邝露正踏出上元府邸的大门,还未感触到这晴日的暖软空气,就听见远处有人疾奔赶来,口中唤的是她的封号。
          邝露疑惑道:“何事惊慌?”
          她认得眼前这张稚气未消的脸。
          果然御前仙侍哀哀切切道:“上元仙子,请您去璇玑宫看看陛下吧。”
          昨日傍晚她还见到陛下身体康健,何况如若真有什么意外,小仙侍也不会只是这副愁眉苦脸的神情。
          邝露于是已经明白过来一半,温和道:“陛下今日心情不好?”
          小仙侍点头如啄米:“陛下从今晨起身开始便心情不佳。与以往为政事烦心不同,今日陛下格外怒气冲冲,连茶都退了好几回。我们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好来请上元仙子。”
          她如今是天帝得力近臣,早已不再掌管璇玑宫琐事。润玉赐了上元府邸给她,身边换了别的仙侍随侍。好在他平日一向不在乎这些,待下更是温和,换了谁也都一样。
          而他早起闹脾气,其实实在次数寥寥。小仙侍跟随他年岁不久,只觉得陛下永远冷静自持,此时手足无措,倒也并不奇怪。
          邝露于是道:“无妨,我随你去一趟就是。”
          她跟随小仙侍,踏入璇玑宫的殿门。身后日光明暖,经过她的耳畔,辗转迂回地闪亮了一下。
          润玉正巧抬头,看见她逆着光隐隐发亮的轮廓,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先魔尊与其夫人早已隐世多年,不问六界事。上一次同天界有来往,还是陛下两万五千岁寿辰时,送了份贺礼上来。
          其实每逢陛下整数寿辰,九重天都能收到流水般的礼物。先魔尊夫妇以往也送,玄光剑气,千年桂花酿,都是些没什么用的风雅物件;在陛下两万五千岁这一年,却不知为何,送了一堆精致的细软首饰给他。
          ……很显然,这些对陛下来说,更是全然地没有用了。
          润玉很慷慨地把它们转赠给了邝露。她此刻步入璇玑宫,耳下施施然摇曳闪光的,正是其中一对明净如碧水的梨花玉珰。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却有一阵低压扑面涌来。
          润玉道:“你来了。”
          邝露不卑不亢行礼:“陛下。”
          见他一眼,她便已经心下了然。周身有气息浮躁,以她多年经验,润玉此时模样,大约又是因为没睡醒的缘故。
          淡青裙裾曳动,她从容地行至他的书案前。
          润玉搁下笔,抬手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他侧身抬起头望她;眼下果然又有乌青,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疲惫和气恼。然而比之当年满腔苦涩愤懑,他如今的目光,反倒坦然晶亮得多了。
          岁月匆匆,一晃数千年。她很高兴他走出执念的苦海,而她仍站在他的身边。
          润玉敏锐地捕捉到她唇角那点莞尔弧度:“你笑什么?”
          他这副样子,莫名有些年少时的可爱意气。邝露垂首下去,笑意却忍不住浸得更深。
          “邝露不敢。”她说。
          她看见书案上摆着一盏清茶,已经快凉透了,却还几乎没动。茶具并非润玉平日常用的几套,可见他的确把奉茶的小仙侍折腾得不轻。
          “茶快凉了,”邝露道,“我为陛下换一盏来吧。”
          润玉不置可否。邝露于是转身斟茶,而他索性丢下奏章,靠着书案支颐,闲闲看着她的动作。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端着茶盏转身,重新向他走来。
          杯中蜜色盈盈,果然是一盏糖茶。
          润玉接过来,白瓷盏在他修长手指间悠悠转了一下,浅浅沾湿唇瓣。几乎是毫无征兆地,他抬眼看她,勾了一勾唇角。
          他说:“你戴这副耳珰,很好看。”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8-12-13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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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陛下?娘娘?”
            有小仙侍在屏风外唤道。
            邝露睁开眼睛,从温暖的被窝中坐起来。身边人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迷迷蒙蒙伸手,揪住被她的动作掀开来的锦衾。
            “陛下,”邝露好脾气地说道,伸出手轻轻推了他两下,“该起身了。”
            润玉勤勉自持的职业操守惊人,倒不难叫起来,只是人是坐起来了,却仿佛还困得魂不守舍。青丝逶迤于身后,朗润眉心紧紧皱成一团,他呓语了几声,继而神志不清地伸开长臂一揽,她就被他捞进怀里,颈窝处还埋进一颗疑似撒娇的头颅。
            邝露不由得叹了口气。
            从前只是服侍他起身后的诸多事宜,哪怕是偶尔过度疲累犯了脾气,冷冷地不爱搭理人也好,威严的不悦显露在脸上也罢,他其实都已将自己整理了一番,从未在人前失态。成婚后她才知道,润玉刚睡醒时犯起床气,原来是这个样子。
            ——陛下,你的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其实她心里还是挺甜蜜。
            邝露安静地坐着,任由自家陛下暂时这么哭唧唧地挂在自己身上。
            润玉困到昏迷时会委委屈屈眼泛泪花,其实她一点都不意外。她想起当年彩虹桥初见,还是懵懂少女的自己就是被龙尾少年流泪的场景所震撼,自此失魂落魄,再看不到更好的别处光景。
            谁能想到,其实君临六界的天帝陛下,本质就一直是个小哭包呢。
            但她误打误撞,径直闯入天命为她织就的绚丽梦境中。从始至终,令她心动的,一直都是那个原原本本的他。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最后终于把润玉强行拖起来,扯出一截柔软的寝衣衣袖,替他擦了擦眼睛。再不起身,就真有可能耽误早朝了。但眼下这情形,她实在难以脱身,去泡一壶温热的糖茶来哄他。
            而他的脸近在咫尺。即便眉心蹙着,双目闭着,也依然俊朗绝伦,如同一面棱角分明的美玉。
            邝露一时间没忍住,凑过去在他侧脸轻轻啄了一下。
            “陛下,早安。”
            润玉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地睁开了眼。
            天光乍亮。他看见他的妻子坐在面前,长发披垂如瀑,眉目温柔狡黠。
            清甜春风兜头泼下,她正笑意盈盈地望住他。
            Fin.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8-12-13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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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赞美梦回繁京太太,我爱她w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8-12-13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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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露】碧落穷
                (一个文手挑战…题目是以【以下第一段】为开头,写一篇甜文。)
                -
                只有当海在天空奔腾,云在地下漂泊,岩浆在山间流淌,夜莺在坟墓唱歌,我们才会再见。
                千百年来我独自一人坐在忘川边荡秋千,无忧无虑得浑浑噩噩。每当照顾我的老船夫唱起这首异邦歌谣,别有深意一般地看向我时,我总感到一头雾水。
                天魔两界之交,忘川河畔,不见天日。我连海和云和夜莺都没见过,他吟唱的那个故事总不可能与我有关。
                我于是自顾自晃荡着两脚荡秋千,淡青色的裙幅在风中扯开一道柔软的波澜。我喜欢这颜色,它使我感到亲切,仿佛它已陪伴我许多许多年,从很遥远的曾经开始的许多年,比我苍白的只留下忘川畔景象的记忆更久的许多年。
                我抓住秋千绳,很快乐地越荡越高。层叠广袖滑落下来,露出手腕上一道红线,红线上串一粒水蓝圆珠,像一颗清圆的露珠,又像一滴人鱼的眼泪。
                船夫翁翁每日都渡人过河。偶尔来一些奇怪的渡河者,一看到我的脸,就显出一抹惊异的神情。等到见到我手上的红线蓝珠子,更要深深叹一口气。
                “没想到他竟然……”他们从不把一句话明明白白说完,“冤孽,唉,真是冤孽啊。”
                我一头雾水。他是谁?什么冤孽?同我和我的手链又有哪门子关系?
                想多了总觉得脑子疼,久了我也就不再多想。偶尔端详那生根在我腕上一般的手链,只觉得它也十分熟悉,最重要的是挺好看,我挺愿意戴着它。
                我就这么不知岁月地过了许多年,仿佛什么也没改变过。忘川还是横亘在天界魔界之间,绿莹莹流淌逝去,永无尽头和归处。神魔还是纷纷横渡忘川,有欢乐的,有悲痛的,有心如死灰跳进噬魂河水的,身上纠缠万千牵挂,未曾有真正超脱者。
                而时间对于我没有意义。我仿佛偷生在时间的罅隙之中,有幸获得混沌懵懂的快乐。忘川之畔,只有循环往复,永恒停驻,万年如初。
                是以船夫翁翁对我说,今日有贵客要来的时候,我不由吃了一惊。
                多少神魔王公渡河,哪个曾入得摆渡人的眼?
                但他很坚持,还语重心长地同我说,今日是对我最特别的一天。
                我掐一掐日子,觉得可能是个整数,算得上值得庆贺的寿数的生辰。但我待在忘川边这么久,整数寿辰想必也过了不少,也没见他这样郑重其事过。
                我于是更加好奇,盼着同那位贵客见上一见。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8-12-13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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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常渡河者仍然很多,我翘首期盼,到午后终于现出点不同寻常。
                  天界忽然一阵风云翻涌,云间有银光熠熠,风里传来通天彻地的呼啸声,仿佛是水龙长吟。
                  船夫翁翁如释重负道:“你来了。”
                  他仿佛同这位贵客相识已久。只转头一瞬的工夫,我再回眸看天界那端,就见到风云已停息,莹莹流光中,只有一人清隽挺秀地立着,银白衣袍,风姿绰约,像九重天上的寒夜冰雪。
                  我看他时,他的目光也正巧向我投过来。视线交错的刹那,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雷霆万钧落在我心上,千百年没涌起过的波澜在这一瞬间一起袭来。
                  眉眼锋利,轮廓温润,身姿清冷。目光像万丈深渊,又像柔软月色,只径直落在我的身上。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第一眼见到他。但这一眼仿佛跨越几千几万年,仿佛从很久以前我就这样注视着他,所谓命中注定一见如故,大概也不过如此。
                  我们认识吗?
                  但他深深看了我这一眼,又转头向船夫翁翁行礼了。
                  “多谢老人家,”他说,“劳您费心这么多年。”
                  翁翁捋着胡须摆手:“不必谢我。我只是顺便照看一二,这一缕精魄,总归是由阁下的灵力气泽温养了这些年。好在总算是功德圆满,养全了她的三魂七魄。”
                  我看见他眼里一瞬间有万千情绪涌动,冷淡冰雪上,忽然泛起浓烈星彩花火。但他很快又垂下眸子,火焰没进忘川的冷光里,好像距我很近,又好像很遥远。
                  他再次抬起眼睛转向我。
                  一瞬间冰消雪融,春风吹落琼花。他看起来像是想要笑一下,却又好像不太擅长。不过没关系,我心里想,这样已经很好看,清朗温柔,足够让我怦然心动。
                  他向我伸出手道:“邝露,我们回家。”
                  我不由又愣了一下,他居然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认识吗?
                  不过这一刻这个问题仿佛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隔着一条横亘天地的忘川,隔着千百年混沌的时光,隔着我看不真切却暗流激越的汹涌情潮,这一刻他朝我伸出手来。
                  一瞬间星河鹭起,风月无边,我从未见过的山光水色从遥远的天际涌来,无数诗章在眼前竞相绽放。巴山夜雨,人面桃花,银灯照绿蚁,赌书泼茶香。
                  是前生见过吗,是梦里见过吧。
                  我猛然想起船夫翁翁吟唱的那支歌谣来。
                  “只有当海在天空奔腾,云在地下漂泊,岩浆在山间流淌,夜莺在坟墓唱歌,我们才会再见。”
                  原来海不重要,云不重要,岩浆和夜莺,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他向我伸出手来,一瞬如万年,我从这一瞬才开始呼吸心跳。天河倒转,烟花停驻,我们在这一眼再见,我们由这一刻相逢。
                  Fin.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8-12-13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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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8-12-13 15:29
                    收起回复
                      顶顶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8-12-13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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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去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8-12-13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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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捞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12-13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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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玉中心】遥夜
                            虽然是个中心向但还是有一丢润玉x邝露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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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神施施然步上布星台。
                            他今日还未上值,天幕中一颗星也没有,剔透得如同深黑潋滟水面,遥遥不可及,又像能掬起在掌心。唯一异样是明镜般的玉阶上多出个背影,淡青水碧的衣裳,席地而坐望天,像温柔浅淡的晨星,叶底清透玲珑的一滴露珠。
                            夜神敛袖长揖:“上元仙子。”
                            邝露回头,垂眸站起来:“夜神仙上有礼了。原是我失仪,擅自前来,叨扰了仙上。”
                            夜神笑一笑,倒也不愿深究这话题:“陛下下凡,仙子在此,可是想起了昔年天帝陛下做夜神时的往事?”
                            布星挂夜一职,其实孤寂清冷得很,非耐得住寂寞之人不可胜任。新任夜神年纪尚轻,几分少年心性未泯,虽则做事沉稳,其实却说得上开朗可亲。天界许久没出过这样一位司夜之神了,近百年来四季星宿井然,光风霁月,倒久违地笑意盈盈一般,溢出温暖快活的气息。
                            就像现在,换作旁人,未必敢随心所欲问出这样的问题。
                            “小神一向仰慕陛下风姿,”他笑着说,“不知道陛下当年司夜时,又是何等月明风清之光景?”
                            他挥一挥衣袖,紫微高悬于空,帝星清明,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邝露沉默了一下,才说:“的确是……月明风清。”
                            夜神手里还拎着一坛酒。邝露的目光在上面流连几转,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仙上姗姗来迟,看样子,像是有乐事?”
                            年轻的夜神愉悦道:“哎,家严硬拉着我陪他手谈一局,战势胶着,这才来得迟了。上元仙子可否替我保密?这坛家慈拿手的桂花酿,我愿与仙子共饮。”
                            他一袭白衣,凉风里飘飖如轻云,有当年那个人朗月入怀的影子。然而他的眼睛却明亮干净,含着纯粹的快乐。
                            那个人平生不爱受人同情怜悯。桂花酿被揭开时,清甜醇香弥散,邝露却还是不自主地心痛起来。
                            少年意气,合家美满,无忧无虑,说出来是多轻巧的一句话。
                            她想,如果他也曾拥有这样轻巧的快乐,就好了。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8-12-13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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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润玉此番下凡,不是为历劫飞升之类的大事,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是游历。
                              洞庭青碧山水,数千年来画意依旧。疏狂不羁的洞庭君拨一拨鬓边碎发,掀起眼帘看他:“天帝陛下事务繁忙,怎地倒有空下凡到处蹓跶?”
                              他一贯心直口快得无礼,润玉并不作答,也不同他一般计较。
                              碧螺春清气袅袅,摆在手边。案上黑白玲珑子错落,润玉鸦发雪衣,指间拈一枚墨玉棋子,身姿挺秀,落进旁人眼里,确应了那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彦佑暗暗撇嘴,心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副模样。
                              他正心有旁骛,忽闻一声清脆,黑子干净利索落下。润玉在对面淡淡一笑:“你输了。”
                              “……哎?”
                              彦佑恨恨。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一点没变。
                              这话其实倒不尽然,至少很久以前,他比今日更杀伐果决,更早的时候,他眼底的笑意也比今日柔软衷心得多。
                              彦佑说:“天帝陛下果然棋艺过人啊。这么些年,我是越来越赶不上了。”
                              润玉道:“张弛有度,才是方圆之道。”
                              彦佑挑挑眉:“所以你才下凡来,呃,游历?”
                              润玉不置可否,端起盏来呷一口茶。清朗眉目氤氲在茶汤雾气后,看不真切,反而依稀显出很久以前常出现在他身上的那种温润和缓。
                              彦佑迟疑了一下,唤道:“润玉……”
                              从前他与这位义兄分道扬镳,只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世人待人接物总是出自主观,神仙也不能例外。多年以后再回头看,才明白选的路并无对错之分。
                              世事乱时,天帝之道,本就是杀伐决断,整肃激扬。旁人不曾身处其位,无权对他妄加置评、随意指摘。
                              彦佑只是有时叹惋。簌离君当年,大概并不想他走上这么一条不能回头,永世孤寂的路。
                              润玉说:“这些年来,未尝好好谢过你。鲤儿想游遍天下湖海,幸而有你,洞庭水族才得多拂照料。”
                              他说的是那条也被当成过红鲤鱼的小泥鳅。彦佑摆摆手,不在意道:“言重了,我也自幼长在洞庭,这原是我分内之责。”
                              鲤儿多乖顺听话,永远以为大哥哥是全天下最好最正确之人;哪像他彦佑,狂放妄为,甚至可以说心怀叵测。润玉肯放鲤儿离开,当年实在令他吃了一惊。
                              他忍不住叹道:“鲤儿他……”
                              润玉说:“我自然是希望鲤儿能逍遥无忧。”
                              因为自己已经无法回头,所以才希望有人能从心抉择。因为自己已被锁在世间最大的囚笼中,所以才希望有人能逍遥天地,自在无忧。彦佑从前以为他早已偏执得疯了魔,过去这么多年,才知道他仍怀有温柔悲悯之心;只是受的伤多了,再不敢轻易示于人前。
                              彦佑说:“以前我不能明白你——或者是不愿意明白你。可是现在我知道,人活于世,哪能有真正的逍遥自在。谁都会有责任,谁都会受束缚。”
                              润玉抬头注目他,像是轻舒了一口气。这条路太孤寂,他很高兴能有人明白一二。
                              “你说得不错。”他说,“天道有常,这原是我应尽之责。”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8-12-13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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