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14暗黑骑士组
一发完
弗雷·密斯托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笼罩在夜色中的房间——所有的家具、影子、紧闭的窗因黑暗而朦胧着,暗红色的炉火在木柴里散发微光,显露出不定形般的轮廓。
“……怎么了…弗雷?”
有人低声说话。弗雷这才意识到敖龙那样绵长而均匀的呼吸不知何时被打乱,他侧过脸,看见希德勒格青蓝色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从他清浅的睡眠中挣脱出来。
“……没事,睡你的。”弗雷张了张嘴,让因睡眠而变调的声音稍稍恢复一点原本的味道。
但是希德勒格已经坐起来了。敖龙并没有因为被打扰安眠而显露出半分愠怒,他看着弗雷:看着他迷蒙的暗金色的眼睛——他并不常露出那种眼神,弗雷·密斯托总是平静的、沉稳的像一汪湖;也看着他服帖在鬓角上的金发。尽管已经足够熟悉,希德勒格仍然难以把那个带着暗蓝色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重剑骑士同这个拥有柔软金发的青年联系起来。炉火噼啪作响着,希德勒格看见莉艾勒散开的发从隔断帘里泻出来。
“你做噩梦了吗?”
“没有、没有。”弗雷摇了摇头打断他。“没有。”
没有。他说,缩起膝环抱住自己。我吵醒你了吗?……抱歉。
没。希德勒格说。
你没睡?
没。我睡的不深。
弗雷歪了歪脑袋。希德勒格坦然地看向过去。
伊修加德的床又窄又小,敖龙还小的时候不觉得,长大了就觉得顶脑袋。那时候弗雷决定把床拼在一起,可希德勒格不同意——早年的时候他总是做噩梦:梦见血和火;梦见再也不闭上的眼睛;梦见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们;梦见看不清脸的人,握着染血的剑。即使不拼床,他也会把弗雷惊醒。
睡得不沉的时候,弗雷总是过来,抓住希德勒格近乎痉挛的手指。
希德。希德勒格。没事的。没事。他说。
后来希德勒格长大了一些,开始能忍得住。可他还是会骤然惊醒,一凛、一抖,于是弗雷睁开眼睛,走过来。那时候希德勒格更高了,脑袋顶得慌。他们只好把床拼起来——于是夜夜把弗雷惊醒。
“你…希德勒格。你还是睡吧。”
希德勒格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弗雷搭话,弗雷向后仰倒、靠在枕头上,金色的眼睛混沌又困倦,大多数时候他只是简单地发出一个语气词,或是微不可见的摇头。希德勒格说,他听。于是敖龙打发他去睡觉——可弗雷又摇头了。
男人慢慢地倒向希德勒格,隔着衣服敖龙也能感受到他的背部、他的肋骨和脊骨因弓起背而浅浅地凸起。他的呼吸是轻的,像凌晨时分的雾。
让我靠一会儿,希德勒格。……就这一次。
希德勒格很是无措:他当然很少见到这样的弗雷。他的师弟看起来总是比他更成熟,尽管他从不愿意承认,但不得否定在照顾他们的人总是弗雷。他像是弗雷教她抚摸莉艾勒的头发那样把手搁在弗雷的头上。昏沉中的暗黑骑士仰起头,他混沌的金色眼睛透过指缝就像在闪闪发光。
“我不是小孩子。手放下。”
死要面子。希德勒格在肚里骂他,他好像说出来了,可又没有被听见——他怎么会说出来呢?弗雷的头抵着他肩膀上裸露的鳞片,清晰得连心跳都可以听见。可弗雷只是半阖着眼,摇头。
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他们就这样坐着。希德勒格想象着寒夜里巡街的圣殿骑士,他们的盔甲碰撞,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火星子在黑暗中飘着,倏忽地熄灭了。
你什么时候睡?弗雷说。
你睡着了之后。
如果我不睡了呢?你陪我通宵?
那陪不了,我熬不住。
两个困倦中的人连对话都像是梦呓那样,又要小心不该惊醒沉睡着的女孩。希德勒格突然清醒了。
“……不是、你果然是在做噩梦吧?”
弗雷的头垂了下去。他的梦在现实的边缘徘徊,连界限也变得不甚明晰,深红色的光摇晃着、吞没他的世界,然后是声响——自远而近,铁器和血的味道。
有人抓住他的肩膀,弗雷倾倒在那人的肩窝里,他骤然睁开眼睛。
暗黑骑士的梦像是一张网,灵魂水晶把似曾相识的画面串联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根源。所有经受苦难,品尝痛楚的人都加诸那双握着剑的手上。这是他们至死也无法逃避的东西。
没有刀剑、没有血、没有漫长且不归的逃亡、没有在火焰中摇晃倒坍的世界。而弗雷看着他:是敖龙的脸——面颊上有横贯的鳞片,脸侧的角嶙峋且狰狞,桀骜的白发支棱着,眼睛像冰水一样锋利。
“希德勒格,嗯……谢谢你。”他卷着被子翻向窗户,“下雪了,还是月亮?”
“下雪了吧。”
希德勒格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