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飞】不舍

@百晓玉苏 给你的，先开个贴

夜，漆黑的夜 只有小楼上的一盏灯还在亮着。李寻欢痴痴地望着这鬼火般的孤灯，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取出块丝巾，掩住嘴不停地咳嗽起来。
鲜血溅在丝巾上，宛如被寒风摧落在雪地上的残梅，李寻欢悄悄将丝巾藏入衣里，笑着道：我忽然不想进去了。
阿飞只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连声音都发不出，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如此的憔悴，英俊的面庞满是病容，和林仙儿那种矫揉造作的柔弱不同，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却还是不肯示弱，就像这梅花一般的风姿卓绝，却又让阿飞心疼，阿飞伸出手揽住他的肩，道：“我带你走。”
李寻欢道：现在我知道你有件事要去做，你只管去吧。
风吹过大地，像在呜咽。
阿飞掠过高墙，才发现冷香小筑那边也有灯火亮着，昏黄的窗纸上，映着一个人纤纤的身影。 屋子里的人对着孤灯，似在看书，又似在想心事。

阿飞却飞身掠到了角落，他没有进去，他的心中从未如此清明：林仙儿就是梅花盗。
百晓生和单鹗将少林藏经交给林仙儿时，林仙儿就要他们在申老三的屋里布下陷阱，除了林仙儿之外，没有人知道阿飞会去找申老三。
阿飞杀死的那人，只不过是林仙儿用来故布疑阵、转移他人耳目的傀儡而已。她知道金丝甲已落入李寻欢手里，知道李寻欢不会上她的当，就发觉自己的处境已很危险了，所以那天晚上林仙儿故意约好李寻欢到她那里去。又要那傀儡故意将她自己劫走，为的就是要李寻欢将那傀儡杀死，等到世人都认为梅花盗已死了，林仙儿就可高枕无忧了她却未算到李寻欢突然有了意外，更未算到会有自己救了她。
明知道自己进去，林仙儿也会各种狡辩，阿飞却还是忍不住想进去，大声的质问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给他母亲一般的温情和爱情假象，却狠狠的要推自己入地狱。
这时，一个令阿飞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龙啸云。
阿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一瞬间想杀了这个人，但是他忍住了，为了李寻欢，也为了他自己：他想知道此刻龙啸云去找林仙儿是为了什么。
阿飞在窗外看着林仙儿拉着龙啸云的手，将他拉了进去。
林仙儿阖起眼帘，颤声道：姐夫，是不是他们要来了，救救我~她胸膛起伏，似在轻轻颤抖。
她依偎在龙啸云怀里。

就像之前每一次，她娇笑着依偎在阿飞怀里一般。阿飞的手紧握，似已将自己的心捏碎，他忍不住破门而入，瞪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他已发现林仙儿方才是在看书，看的是经书。
少林寺的藏经。
阿飞看着她，就像是从未见过她这个人似的。
阿飞冷冷道：你们不必逃，李寻欢是不会再回来的，而我也不会动你，看在他的面子上，还不快滚。
龙啸云落荒而逃。只留下林仙儿和阿飞两人。
闪动着的灯光映着她苍白绝美的脸，映着她秋水般的眼波，她痴痴地望着阿飞，幽幽道：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是不是？
阿飞的拳紧握，嘴紧闭。
她指着自己的心道：你腰畔既然有剑，为什么还不出手？我只望你能往这里刺下去。
阿飞的手已握住了剑柄。
林仙儿眼帘抬起，凝注着他。
她眼中充满了凄凉，充满了幽怨，充满了爱，也充满了恨－－世上绝没有任何事妣她的眼色更能打动人的心。
林仙儿黯然道：只要你认为我是梅花盗，只要你认为我真是那么恶毒的女人，你就杀了我吧，我－－我绝不恨你。
面对着这么样一个女人，面对着自己一生中最强烈的情感，阿飞这一剑是不是还能刺得下去？！
剑无情！人却多情！

阿飞逃了，他最终还是下不了手，他失魂落魄的游荡了几天，当他终于能冷静下来思考一些问题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心里想的全都是李寻欢，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素未谋面的父亲，他唯一牵挂的，只有李寻欢了。
阿飞的耳边仿佛又听见了李寻欢的咳嗽声，凄凉的，剧烈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像是要将心肺都搅碎了咳出来一般。
阿飞虽然是从小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也知道这不是好现象。他抖擞了一番精神，循着李寻欢的踪迹追了过去。

狡猾，会逃避，会躲藏的动物是狐狸。精明，受过严格训练的猎犬，也未必能追得着狐狸。但阿飞十一岁时就曾经赤手空拳捉住了一条老狐狸。何况李寻欢并未特意隐瞒自己的行踪，阿飞不过几日就追踪到了他。
巷堂里有个鸡毛小店，前面卖些粗粝的饮食，后面有三五间简陋的客房，店主人孙驼是个残废的侏儒。他虽然明知道这巷堂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主顾，但却宁愿在这里等着些卑贱的过客，进来以低微的代价换取食宿。他宁愿在这里过他清苦卑贱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听人们的嘲笑，因为他已懂得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心头的平静。
月余前黄昏的时候，这小店里来了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其实他穿的也并不是什么很华贵的衣服，长得也并不特别 他身材虽很高，面目虽也还算得英俊，但看来却很憔翠，终年都带着病容，而且还不时弯下腰咳嗽。 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 但孙驼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他对孙驼的残废并没有嘲笑，也没有注意，没有装出特别怜悯的同情神色。他对于酒既不挑剔，也不赞美。他根本就很少说话。奇怪的是，自从他第一次走进这小店，就没有走出去过。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坐下，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七壶酒喝完了，他就叫孙驼再加酒，然后就到后面的一间屋里坐下，直到第二天黄昏走出来。 等他出来时，这七壶酒也已喝光了。
现在，已过了一月有余，每天晚上他都是坐在角落里那桌上，还是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他一面咳嗽，一面喝酒，等七壶酒喝完，他就带着另七壶酒回到后面那间屋里，一直到第二天黄昏露面。
只是这一日来了一个更奇怪的客人。

他身上穿着套青布衣服，本来很，但现在已满是泥污、汗垢，时间、膝头也已被磨破。他身上也很脏， 但他还远远站在那里，孙驼都能感觉到一般逼人的杀气！ 他整个人看来就如同那柄插在他腰带上的剑。 一柄没有鞘的剑！
是阿飞
阿飞站在酒馆门口，看着李寻欢，眼神从锐利变得柔软，他脸上露出笑容：“我来了。”
酒馆的奇怪客人突然不再喝酒了，而是放下了酒，道：“我在等你。”

阿飞的眼睛渐渐红了，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得到了平息，他坐到李寻欢旁边，像一只孤狼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窝一样，卸下了所有防备，趴在桌子上看李寻欢喝酒。
李寻欢伸出手怕了拍他的肩膀，道：“都过去了。”
“我没有杀她。”阿飞闷声道
“我知道。”李寻欢柔声说道，好像哄着一个孩子一般温柔的说道：“我都知道。”
“我毁了她的脸，”阿飞道：“她今后不能在害人了。”
李寻欢吃了一惊，道：“你？”
“她撕破了所有伪装，和我想的一样，她伪装出来的那些温柔和坚强，让我想起我的母亲。我之前只是太想有个家了。”阿飞伸手取了一瓶酒，自顾自的灌着。
“别喝太快”李寻欢抬手挡了一下“酒和女人一样，需要慢慢品味。”

两人就这样说着，喝着，直到孙驼给喝醉的两个人送了回去。
第二天阿飞醒来时，李寻欢还在睡着，在睡梦中，他还是在不停的咳嗽着，每当咳得剧烈时，他全身都因痛苦而扭曲痉挛……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照在他鬓边的白发上，显得很憔悴、很苍老，甚至很衰弱。阿飞的眼眶红了，一滴眼泪落下，他已经多年不曾流泪了，就连林仙儿的背叛都未曾让他落泪，可偏偏为了李寻欢，他已经有许多次要落泪的冲动，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怕是会亵度了李寻欢。
“嗬。。。。。。。。嗬。。。。。。”李寻欢费力的CHUAN息着，

身体弓得像虾米一样，不住的一下一下往墙上撞着背，阿飞见他憋闷的厉害，也顾不上是否会弄醒他，将他搂在怀里捶着。
“啊咳，。。。嗬，嗬咳，嗬咳，咳咳咳咳。。。。”阿飞不停地给他捶着，砸的他单薄的背脊咚咚作响，李寻欢双手都按压着胸口，一下一下的哕咳着。
“呃咳咳咳咳咳咳。啊咳，咳咳，啊咳，咳咳。"李寻欢似乎清醒过来，一边咳嗽着，一边摸索着丝巾，
“”咳啊，咳咳咳，，帕，咳咳，啊咳，啊咳咳，啊咔啊，咔咔咔咔咔......啊，咔”，一大口血痰总算咯在丝巾上，李寻欢也虚弱的软倒在阿飞怀里，高高低低的倒着气。

李寻欢汗湿的发丝贴在他惨白的脸颊，更显得柔弱不堪，阿飞见他身上都已经汗湿，轻轻将他放在一边，道：“换的衣服在哪里？”
李寻欢道：“不必换了，反正还是要湿的。”
阿飞也不理他，径自翻出一身中衣，递给他。
李寻欢只得接过，脱下汗湿的中衣。
阿飞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寻欢的身体，虽然病骨支离，就连胸膛也已经有些塌陷了，却还是白皙紧致的，腿也是修长笔直的，即使有些细瘦，却显得精致。。。。。这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身躯，阿飞想到。

李寻欢换好了衣服，看见阿飞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心中有些感激，道：“没关系，老毛病了，不必挂心。不如一起去喝几杯？”
阿飞的脸黑了，皱眉道：“你先歇着，我去把衣服洗好晒上，再买些早饭。”
被年轻的朋友这般照顾，甚至早上还被搂在怀里顺气，李寻欢有几分不自在的轻咳几声，道：“那就劳烦阿飞了。”
阿飞脸上微微一红，看着斜倚在创上的李寻欢，突然有种莫名的暧昧感觉，匆匆离开了酒馆。

说是早饭，时间已近正午，阿飞刚出酒馆不远就遇上了龙府的马车，他遂尾随着那马车到了街上的一家水粉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