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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答应赔穆小姐一身新衣裳，说是赔，实则是变着法子送。一个人的心气儿太高，送上门的东西，总是不稀罕的，即使再好，也要挑三拣四先贬上几分。
穆小姐着新衣得了风光，我这年关也就好过了。
院子里的腊梅近些天悉数全开，幽香扑鼻，我让人剪下三两支，用敞口瓶子盛了送去小婉屋里，免得她老跑去院里赏花着凉。
手里最后一件活计完工，不急收起剪子木尺和针线，从柜子里取来早早买好的绸缎料子，按小婉的身型裁剪起来。

旧历的年底往往是深冬，还没到腊月，家家户户就都忙起来了，隔着街巷都能听到送灶的爆竹噼噼啪啪发出震耳的声响。爹为了唬我，便说是那年兽来抓不听话的小孩，教我老老实实呆在屋里，总怕我又偷溜了出去。
虽说过了上房揭瓦的年纪，毕竟孩童心性，哪能坐得长久，马鞍领袄两面披粉颊，一手捻了滚边的荷叶裙，单手启门向外头探去。
篱院腊梅横斜疏影，正是好时景。
“阿——嚏。”
然而好景不待人，没能躲过风寒，院里赏梅怕都是做不到了，好在爹爹贴心，唤了人盛腊梅做瓶花给送了过来。想着爹爹年底必是在赶裁新衣，又想去瞧上一眼，干脆蹑手蹑走他屋里去，扒拉开门缝往里头瞧。人还没瞧到，只听“哎哟”一声，一个趔趄踩滑了门槛，直直往地上扑去。

荣妈端来煨好的川贝炖梨，笑称一会儿小婉准来看爹爹，也好哄她来喝。闻听爹爹二字，便放下手中木尺，回她一笑。
川贝味苦，苦口良药。那年接小婉回家也是这般寒冬腊月，养了足足一年，方养成后来活泼伶俐的模样，于是年年冬日都叫后厨备一筐梨。
荣妈走后，我揭开瓷罐盖子，香甜热气往外冒。忽的门口传异响，一只粉团儿囫囵跌进屋来，我来不及伸手去捞，幸好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毡垫，软软地替我接住了人。
- 这么不小心。
单手抱起小婉，看她无碍，一手揉她膝盖，抱至卓旁。
- 来得正好，梨炖好了，陪爹爹吃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