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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一开,便看见了他,依旧是穿着件白衣,牵着匹黑马. 
左三收回目光,低下头,提起沾饱墨汁的笔,开始一天的记录. 
”王二,进城卖菜;李四,进城探亲;刘三,进城进货,......韩江云,进城返家......” 
写到这儿的时候,耳边,已响着看门城兵与他的对话:”韩老板,今儿可是够早的啊.” 
他笑着的声音很是清冽:”各位兄弟也是辛苦,这么早就要来开城门,回头到云鹤楼吃酒,帐算在我头上.” 
”怎么能又讨饶您,”城兵门虽然这样说着.口里还是很兴奋. 
”哪里,你们老城头喜得贵子,我还未登门道贺,这点酒钱又算什么呢?”说着,声音渐远了,“回头一定去啊!” 
官兵在后面附和着说:“一定一定。” 
左三定了定了心,接着往下写:“张六,进城送肉。” 

这个韩江云好是奇怪,家在城中,却常常跑到城外去,城外有什么让他这么痴迷呢?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吧?左三笑笑,继续他的记录。 

他们这些城兵也会在有些时候去云鹤楼吃酒,却不一定可以看见韩江云,他是大老板,并不会天天在楼里看着,再说他还有另外两家酒楼在城东和城西。 
但这酒钱果真是不必付的,掌柜的总是说,老板吩咐过了,兵爷吃酒,不必破费酒钱。 
这样一来,他们反倒不好意思再去。 

到了这年年关的时候,便听说韩江云的妻子为他生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城里有些脸面的,都送礼去贺,他们这些小城兵,也凑了份子,打了一套银器送去,去的自然是老城头。 
待喝得醉成一团的老城头回来,他们便从屋里端了碗出来,蹲成一圈,听已经大舌头的老城头仔细描述宴会的盛况,人物,排场,酒菜…..城兵们听得瞪着眼,嘴巴不停的吸馏,仿佛那酒菜已经在自己的碗里,粗糙的夜饭也变得香甜。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老天已经下了三场大雪。 

坐在城门口的左三觉得好冷好冷,红彤彤的天压抑着整个城,而且,现在已经开始飘起了雪,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天色又渐渐晚了,除了他和另外两个缩在一起的城兵,城门口已空无一人。 
只要再过一会,他们就可以关上城门,回到住处,老城头的老婆已炖了一条猪腿,今天他们一伙没有家累的光棍儿要大醉一场。想到热气腾腾的肉和酒,身上却仿佛更冷了些。 
有马蹄的声音,左三别过脸,眼睛木木的睁大了,竟然是韩江云,他穿着一件皮袄,白色的兽毛在他下巴上细细的颤抖着。 
他要出城吗?今天?此时? 
他不是疯了吧? 

韩江云却没有什么犹豫的向着他走过来。 
左三有些慌张的向那两个小子蹲着的地方看去,可哪里还有人影!大概是偷偷的先溜回去喝酒了。 
韩江云却已经向着他开口道:“我要出城探亲,请小哥放行。” 
左三有些慌,含含胡胡的发出:“唔唔”的声音,马上低头去找笔和纸。 
笔砚里的墨已冻成了一块冰,笔尖也是一样,拼命哈了几口起,笔上的冰也不见化开。 
一急之下,便照着旧毛病,往舌头上一划,嘴还未闭上,便已经想到自己犯了错误。 
他定是看到了。 
缺了半截的舌头。 
左三低着头,脸木木的扳着,一笔一笔的写:“韩江云,出城探亲。” 
写毕了,仍低着头,等他离开,可过了好一会,也没有听见他离开的声音,他便抬头一看,韩江云正望着他,死死的,像是要杀人一般,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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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到一户普通的宅子前停住,是一个深巷里面的黑色大门,也不见什么门迎,左看右看也是很普通,完全不似老班头说的繁华。 
走了几折,便被领到偏厅去,里面早已经摆好了一桌好菜,甚至,用来煨酒的热水正慢慢的散着热气...... 
左三有些不知所措,立在一边等。 
不多一会,便听见行的很快的脚步声,转了几道,停在门口的同时,听到推门的声音。 

韩江云看起来有些不同,却也一时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1楼2005-11-02 14:30回复
    似乎是,似乎是,他没有笑。 
    以前见到他的时候,他是常笑的,甚至不等见人,便要听见他的笑声。可是现在,他是板着脸的,一丝笑意也没有。 
    他只说了句“坐下来吃。”就不再说话。 
    左三只得坐下,韩江云的举止有些奇怪,自己并不吃,只坐在一边,不停地把菜夹到他面前的碗里,仔细的,把酒倒在杯子里,看着他喝完。 
    左三反而平静了下来,两个人便默默的吃喝,屋里的声响不过是杯碟相碰的脆声。 

    待吃到将近完了,韩江云忽然说:“你留在我家吧?” 
    左三吃了一惊,抬眼盯着韩江云。 
    韩江云却又不说下去,屋里又沉寂下来。 
    屋外依稀听到敲三更的声音,左三踌躇的站起来,准备告辞,但刚起身,手便被韩江云一把抓住。 
    “其实,我认识你,”韩江云好象不愿意说下去,但还是皱着眉头说了:“我认识你的笛声,我听过你吹的笛声,六年前,你还记不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就是因为那次的笛声,他才失去舌头,为什么呢?为什么说他的笛声扰乱了军心,要绞了祸乱的舌头。 
    “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在找那种感觉,那天晚上,你吹的那笛声的感觉,我还想听,还想听一次。”韩江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让左三觉得骨头似乎也要被捏的裂开。 
    皱着眉,左三把脸扭到了一边,这个人疯了吗?没有舌头的人,怎么吹笛子。 

    韩江云却不顾什么,扯着左三的手,把他领进一间房子,房子不大,但满墙满墙全是笛子,玉制的,石制的,竹制的,木制的,甚至还有象牙制的,黄金制的...... 
    左三不由得震住了。 
    韩江云却以为他心动了,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们家世代产笛子,也出吹笛子的高手,可是,听过你吹的那一曲后,我便忘不了,为什么,我吹不出那种感觉呢?我常常一个人出去,到最寂静的地方去,希望能体味到什么。可是还是不行,还是吹不出来!”这时的韩江云已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子一般,拉着左三的胳臂说:“你有诀窍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吧......” 
    而左三只任由他扯着他的衣袖。 
    “你吹,你吹给我听!”韩江云拿过一只笛子塞在他的手里。 
    但左三只站着,动也不动。 
    而又急又气的韩江云撑不住自己的脾气,冲着左三说出自己的早已做好的打算,:“你要留也是留,不留也是留。” 
    左三与其说是吃惊,还不如说是有些好笑,平日里一派正色的韩江云涨红了双颊,像是涂了一层胭脂的女子。想到这里,左三笑了起来。 
    这一笑,看在韩江云眼里,更是火上浇油,竟然甩了袖子开门而去。 

    真的是将他强留了下来,每日差了人来送些吃的,并兼让人看着。听人说,城门记录的活计也被韩老板另找了人替他,似乎对老城头说是想要请左三留在府里做事, 
    他们一帮子兄弟一定以为他开始享福了,而且还有些忘恩负义,竟连回去说一声也无。 
    每日面对都是笛子。 
    也许韩江云以为他不吹笛子,是嫌弃笛子不好,现在天天都送新制好的笛子送过来,笛子做的真的是很漂亮,左三便忍不住拿起来,放在手里看一看,掂一掂重量,便放下去。 
    但左三马上便发现,每天送来笛子的人都在仔细观察他拿笛子的神色和时间,并暗暗的记录下来。 
    精细到这个地步,这个韩江云,未免太过了。 


    到了第十天早上,左三刚坐下来吃饭,忽的,门被一把推开,进来一位美妇人,年纪不过二十四五,肤白如脂,鬓墨如漆,还长着一张特别精致的脸,但那一双眼睛,又未免太过凌厉。被这样一双眼上下来回这么一打量,原本坦荡荡的左三也觉得有些不安。 
    正当此时,韩江云也赶了过来,板着脸,训斥那妇人:“还不回去!” 
    那美妇人咬了咬下唇,转身走了,后面跟了一帮子老妈子、丫头。 
    而韩江云又怒气冲冲的瞪着左三,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了。 
    左三不能明白,为什么韩江云仿佛是被人看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涨红了脸。 
    左三很想笑,但嘴咧到一半便笑不出来了。 


    韩江云做事太过于专注,只专注一件事情,眼来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2楼2005-11-02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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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妇人必定是他的妻子了,那个刚刚生过孩子的妻子,他对她都不顾及,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大概会一直偏执到疯掉。 
      吃尽碗里最后一口饭,左三下定了决心。 

      他们就在十六那天出发,两个人,两匹马。 
      韩江云很高兴,一路上笑着,不停的讲些路上景物的典故,左三只淡淡的笑,不理会他。 

      走了一个月后,韩江云有些沮丧了,脸上是一脸疲倦,笑容也不见了,因为每天对着一个说不出话的人,他也没有心情再说什么。他花更多的时间茫茫的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两个月了,他们还在继续西行,风光已经日渐荒凉,绿色的江南仿佛不过是梦里的一个影子罢了。 
      糟糕的是韩江云开始生病了,他原本就没有吃过什么苦,这样连续不停的行走,他的身体撑不住了。但他的意志很坚定,还在坚持的跟着左三。 
      但在左三看来,只不过是不愿输给一个不如自己的人骄傲罢了。 

      他们接近玉门关了,再往西走,已是他国, 
      边地人员混乱,尚武之风尤盛,便有人做些无本钱的生意。他们招了打劫,银子尽数被劫去。 
      这件事真正让韩江云受到了打击,加上被劫时的恐惧,原本身体又差,是真正病倒在床上。他的脾气也大了起来,动不动便要发起火来,左三也不过笑笑,并不计较。 
      但左三也没有因为韩江云生病便天天陪在床边,每天都要往外跑,一刻也不呆在馆里,又气又恼的韩江云只因着自己的身份才没有破口大骂。 
      而他们,很快便被赶了出去,没有钱,店掌柜又怎么会留下他们。 
      左三只好把韩江云半背着到一间庙里,庙主很好,却也只能每天供两份粥而已,韩江云几近崩溃。 
      而那个左三,却不知道想些什么,天天还是往外跑。 

      某天,左三忽然进来,拉着韩江云的衣服让他随着他出去,但韩江云正在气头上,用力的一甩,并不理他。 
      左三也不生气,又拉。 
      韩江云又是一把甩开,他的身体才刚刚有些起色,还有些虚弱,气都有些不足。 
      这次,左三一个人出去了。 
      韩江云有些楞楞的看着他的背影,一咬牙,跟了出去。 
      左三并不回头,似乎知道韩江云跟着。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出城门,城外,全是戈壁了,偶有一丛黄黄的草,剩下的全是石头石头石头。。。。。。。 
      左三的脚步并不停止,而周围的环境更差了,韩江云只能吃力的跟着,也不能有空闲打看四周,等左三的步子猛的一停,韩江云才偷偷的喘了口气,看看到了什么地方。 
      正是一处宽阔的地方,远远的看着有山连着,地上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人曾经在此生活的痕迹,半截埋在地上的破烂碗片什么的。韩江云明白了,原本这里也是一座小城,或是因为兵乱,已夷为平地,也许这里还曾经是一处战场。 
      韩江云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有些兴奋了。 
      而左三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这片荒地。 

      太阳行到了头顶,空气忽然变的热,韩江云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他很想回去,但却说不出口。 
      左三好象并未感觉到韩江云的想法,反而很有兴趣的从地上用手指挖出一片碗的碎片,不过是普通的花色,左三却好象是得了宝物一样,仔细的看着那花纹。 

      韩江云看着左三蹲在地上的背,想,只要用石头一砸,就可以一了百了吧。 

      那个时候太阳像是要发疯般的烧着。 
      让人以为就要这样烤到死的时候,又忽然开始起风了,韩江云眯了眯眼,看见远处灰蒙蒙的一片跟着风吹来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左三说什么,手已经被一把抓住,整个人被左三拖着跑。 
      他甩着胳臂,想要挣脱,但左三的脸色很恐怖,像是有什么灾难就要发生,他便把嘴巴闭住了,跟着左三跑。 
      但他跑不动,气好象不是自己的,腿也是软的,好象踩不到什么实在的东西,但背后发出的鬼怪的叫声却越来越近了。 
      忽的,他摔到在地上,而几乎同时的,一个身体护住了他,把他的头紧紧的抱在怀里,韩江云觉得有点气闷,但却不敢乱动,耳边风沙的厉叫,让他的心跳的不像是自己的。 
      而耳边,还响着另一个人的心跳,听着这个心跳,让他有些安心。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这个感觉离他而去,他伸出双手,环过那人的腰,死命的扣住自己的手腕。 
      


      3楼2005-11-02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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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怕,沙打在手上,生痛。 

        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是一小会了,风又停了,天蓝得像是从未有过风沙将它掩盖过。 
        但韩江云有些站不起来了,左三扶着他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了一点点路。 
        这个速度,他们何时才能进城?而晚上留在荒原,是何等的危险,就算没有遇上野狼,只单单是寒冷也受不了。 
        一想到这里,韩江云怎么也走不下去了,躺在地上不愿起来。 

        只觉得自己仿佛浑身没有力气了。 
        天地间飘飘浮浮的只有他一个人,背下仿佛不是粗砺的荒漠,而是一团棉絮。 
        不知怎么的,他有些悲凉,但心却是平静的,不似刚才那会儿恐慌了,他在不停的说着话,但他自己却也不知道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我小时候父亲便断言,我是天分最高的后辈,人人宠让着我,我也自以为我是天下第一。我四处找人挑战,游历天下,战无不胜。可是竟会遇见你。六年前,我行到衡州,被围了城,持续了半个月也无救兵。城一破,性命肯定不保了。那天晚上,我就听到了你吹的笛子,我正走在空空的街上,听你的笛声,忽然就走不动了,哭着跪在地上,我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很可怜,我这一生究竟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我认输了,你的笛声比我强。我不能不承认。救兵来时,我便四处打听你,却听说你已经被赶出军队。我很不甘心,四处找你。打听到你的故乡,可是你却居然流浪了这么多年才回来。我住下来,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一定......” 
        左三握着他的手,眼生却直钩钩的好象什么也没有看。 
        韩江云的脸又干又黄,像是被风沙吹伤的枯树,连眼睛都没有水的光泽了,完全不似在江南小城每日在城门见到的那个韩老板。 
        “我要死了吧......”韩江云的眼神空空的望向天际。 
        左三忽然觉得有些动摇,像是从心里的什么东西被敲开了。 
        他在腰上摸了摸,居然还在,他拿到手里,是一管骨笛。那是他在荒漠上捡的一根骨头做的。 
        六年前,也是因为它而获罪。 
        左三把笛子贴在嘴边,却没有了一截舌头抵着白白的笛孔,但终于是吹响了,声音很清丽的传出很远。 
        天似乎也动容,云似乎也动容。 
        躺在地上的韩江云仔细的听着。 
        一曲终了,余音还在。 

        可是韩江云却轻轻的笑了:“你是在哄我吗?”努力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我当初听的可不是这只曲子呢,你吹的是《凤求凰》。你听说了?这是我最得意的曲子。” 
        左三低下了头,在他家的时候,听得仆人议论,好象他家那个美妇也是因他这一曲而愿意嫁给他,事实上,那女子家世显赫,韩江云根本高攀不起。 
        “我吹一遍给你听吧!”韩江云从左三手里把笛子接过来。 
        他的手先是一点一点的抚过那骨笛,又笑了一下:“好粗糙啊,孔眼大小不一,长短也有问题,怎么吹。” 
        话是这样说,却还是把笛子放在了唇边,还未用气,眼泪先落下来,他闭上眼,任泪水划过耳廓,他吹的是凤求凰,却没有一点春吹大地,百鸟争鸣的繁华,只有一只孤凤折着伤翅飞翔的悲凄。 
        他吹的这只曲, 
        茫茫天地间,只有两个人听。 


        在如白骨般冷清的月光下,一个显得有些臃肿的人在艰难的行走着...... 
        “左三,你不要背我了,你自己走吧......” 
        “左三,你走......” 
        “左三,我恨你,要是没有你,我就可以说我自己是天下第一,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了。” 
        “左三”那声音仿若是哭了,“左三,我嫉妒你......我恨你......” 
        “左三......” 
        


        4楼2005-11-02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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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没有看过我。 
          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但世人都在说,他是如何的幸运,竟得到了我,做了天下第一首富王家的女婿。 
          这些话,我知道他也听的到,但我一边很是生气说这样话的人,但一边又忍不住让他们这样说,希望他能明白,没有我,他,不过是普通人。 
          我是还有完全的得到他,所以才这样不安。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五年前,他以善笛而名闻天下,我家的一个亲戚要过大寿,宴上请了他去,其实以前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 
          但他那天站在游船的甲板上,一身白衣,吹了一曲凤求凰,当真是繁花似锦,百转莺啼。举船的人都大声叫好,他只是欠了欠身,笑了一下。 
          那时,我站在楼台上的窗棂后,把他的那一笑,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曲里,有高傲的寂寞。 
          而我,在那一刻,决心让他这只高傲的凤为我折服。 

          他很快便娶了我。 
          但我很明白,这个,只是他的父母折服了他。 
          不过,我很自信。 
          他掀开我的头盖时,微微愣了一下,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他好象不像别的年轻的新婚丈夫,沉浸在床帏之间。 
          他爱他的笛子和吹笛子的技艺。 
          好男儿志当存高远。 
          他这样,很好。 
          所以成亲不足一个月,他说要出门,我笑着说好。亲手为他打理一切,顺便亲挑了一个贴身的小厮伴他。衣食住行,车前马后,不许假任何其他人的手。 

          他在衡州被困,我接到消息已是半个月后,我惊得把手里拿的一只玉如意摔的粉碎。 
          但他还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虽然神色有异,但我原以为他只是受了惊吓。 
          他说要搬家,搬到一个不知名的江南小城去。 
          我沉吟很久,还是应允了他。 

          他是改变了。 
          他的高傲像是被掩盖了,但又有时候,高傲的更盛。 
          他对一些粗人特别的礼遇,像是些当兵的,酒楼里被他轻轻勾掉的帐有厚厚的一迭。 
          我不动声色,暗暗的观察。 
          他依旧是常常出门。 
          可是行的并不远。 

          这样的日子,过的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这样温和的想,也是因为,我怀了孩子。 

          孩子出生不足半个月,我已听到风声,他把一个城兵弄到了他藏笛子的屋子。 
          我忍了三天,他却一句话也没有。 
          我便自己去看,不过是一个一脸蠢笨相的老粗,手指上冻疮一个连着一个,甚至有干涸的血疤凝在上面。 
          但我知道,他的结症便在这个人身上。 
          他说他要出次远门。 
          我没有说什么。 
          他说只是他和那个人两个人出门。 
          我想了半日,看着我那粉嫩粉嫩的婴孩,决心赌一把。 

          二月初九,我送他出门的时候,忽然有个预感,我要输了。 
          他对那个人的兴趣太大,已经超过一个凤的骄傲。 

          但我是个骄傲的女子,说出的话,绝不收回。 
          所以,我只是抱着我的孩子,淡淡的逗着她说:“乖,别睡了,再看一眼你的父亲。”


          5楼2005-11-02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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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母亲说,我的父亲是被一个断了舌头的人拐走了。 
            于是,我自小起就喜欢爬到别人身上,掰开别人的嘴巴,看是不是断舌头。 
            我长的很漂亮,他们就任着我胡来。 

            但等我再大些,就明白,其实不必如此,只要注意那些不说话的人就可以了, 
            我认识的人都曾经说过话,我很失望。 

            等我再大些,我就想明白了,天下很大,而我认识的人又太少,我要想找到那个断舌的人,就必须出门去。 
            我便换了男孩的衣服,偷偷溜出门去。 
            我很聪明,我扮做一个小书童的样子,这样的角色,对与一个十二岁的我来说,相得益彰。 
            我怀里揣着假造的主人家的书信,一路晃悠悠的寻找。 

            我这样的自信,还因为我知道我的父亲很喜欢笛子。 
            所以,我偷了一大把家里最好的笛子。 
            这些笛子,我父亲一定听也没有听过,这是因为这些是他走后,我母亲收集来的。 
            我不明白,比我更聪明的母亲,为什么不找个一个有名望的人,把这些笛子交给他,办一个“试笛大会”,那样,父亲必定会来,就像我做的这样。 

            我托的也是一个爱笛子的人,他已经将近三十岁了,还像个小孩子,看到我拿出的笛子,笑的像个疯子。他这样的人,一定不和我的父亲相象,一定是这样,他都没有妻子。 
            在试笛大会开始前的三个月,我都要呆在他家里,他一点意思也没有,天天对着笛子,有什么乐趣。难怪没人要嫁给他。 
            我天天就跑到外面去玩,他找了个小厮跟着我,我一点也不喜欢,老是要被那个讨厌的小子找到,然后就压着我回他的家。 
            走在路上,还要不住的嚷:“再不快点,就回不去了!快点快点啊!”烦都烦死了。气的跑起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在清寂的巷子里更是格外的响。我忽然听到一阵笛声,我不由得停下脚,仔细听,那笛声好象是一个人在春天的刚刚长出绿草的地上欢快的奔跑。我的心就凭着笛声也能体会那种温暖的欢乐。 
            我听的入迷,什么也要忘却了。 
            那个惹人烦的小子却偏偏的要在耳边吵:“哎呀!少爷又开始吹了!真是的!” 
            气死我了,我掐着他的脖子让他闭嘴。 

            我对试笛大会越发上心起来,再也不乱跑了,天天要拉着他的袖子问这问那。 
            我当然是有目的的。 
            我要把他弄回我家。 
            我一向是说到做到的,就算是他要说出一千条不可以的理由,也会被我一个个的打消,我要在我及笈的当天嫁给他。 

            我只是在偶尔还会想起那个把我父亲拐走的短舌的人。 
            但我也不过是偷偷的想,没有舌头,那他是怎么亲嘴的呢?


            6楼2005-11-02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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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1.162.17.*
              下界里断舌的左三是天庭里的哪个?那性格象是沉闷的天门兵~


              8楼2007-02-06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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