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莺争暖，绿意缀满了城中河岸。前几日便趁着天晴，同其华带着两小崽子，一块儿往怀柔别院住了两日。雁栖湖尚泛着凉意，嬉戏玩闹如常，同旁边年岁轻的少女相比，其华也一如既往的好看，可总觉着她近些日子不喜打扮了些。心下突生一念头，是否是自个儿叫她忙碌了，而省了装扮。回府依然惦记这事儿，便寻了个空时，往花市去，依照侄女们的建议，去挑拣些花样儿予其华。】

【 别过那小格格，方绕进花市中。四处寻着情已与我说的那一方匾——我几时干过亲出府来取花儿的事儿？这不全是下人做的差使么。若不是情已，我又哪里能自个儿亲往此处来一趟。阿项倒也犯了愁，说速来都是婆子做的，他也晓不得在何处。我正徘徊着，打眼一个熟悉的背影，三两步大步流星去揽住他肩。】
栆棠！嘛呢嘛呢。一人在这儿溜达，华儿呢。

【若说这花市，我长这般大， 是来过两回的。当我尚圆得似团球的时候，想赠花与其华，但那会子还需扯着用晦，请他带我一道儿，假模假样又借他手去给其华。完事儿过两日便去缠着他，非要听我华姐儿是劳什子反应。】
【要不说这少不更事，喜与怒、哀与乐却是单纯且友好的。想到就发笑，可生生叫人打了岔。我本对着那绣花儿，都想到了其华今晚收到后同我——】
【忍不得。一肘子拐在来人身后，侧首一瞧，啧上一声，理所当然道】
：买绣花呗，媳妇儿自然是在家等我，怎能让她陪我一块儿累着？

【 栆棠这婿，阿玛早先是不很满意的。杭津门第虽是不错，到底华儿也是荫封了个一等姐儿，怎么的也应许给个大员才是。后头么，稀罕栆棠疼华姐儿，华姐儿在杭津也快活，渐也作罢了。我倒不管这些，栆棠赋闲，与我臭味相投，我窜门还更自在些。遂展眉。】
这等差使，遣个下人来做不完了？非自个儿出门一趟。我还以为你与华儿一同出来约会来了，这样好的闲情逸致。

【若说同为闲人一个，我自觉比起他争气许多。公主府没养得我废人一个，还这般疼爱媳妇的，自然是也觉得该志得意满。我上下打量他一番，要不说我媳妇儿优秀呢，其华总也是随用晦的。总不会随他。他是轻松了，我蹙眉，听他这话很不乐意。】
：我挑的花儿，能同旁人挑的比？
【后半段还勉强算句人话，瞧了，我也心存炫耀的意思。】
：前两日刚同妻儿从怀柔回来，好山好水养得人也精神，我瞧你什么时候也该带嫂子侄儿们出去溜达溜达。

【 闻他前话，我只一味的笑——本还想揶揄他一句：你懂个甚？便是婆子挑的花儿也比你好。他后话出来，又登基佯装颦了眉。】
近些天便罢了。阿玛捐了款子给万岁爷修夏园行宫，说是许要差人去瞧瞧放款子的。你也晓得，我长兄幼弟他们个个儿都在朝中当差，二哥又料理着家中产业。唉，可能唯有我这闲人得往抚顺去。最近还是在府上多陪陪额涅的好。
【 吹牛皮么，谁不会呢。】

【哎哟我这泰山可真是放得下心交待给他。可这话我又不好讲出口，省的像我编排老丈人乱做决定似的。我不是看不起他，横竖他博尔君应一辈除却他个个出息，总不至于搁他身上就拐了弯，就做不成事儿。可你听这话讲得。】
：我瞧也是，你闲人一个正巧府上多看看书，逮着哪个弟弟稍空闲，去取取经。
：同二哥也成，二哥料理事务，多同他学学眼神劲儿。
【省的看人都看不住，心思飘到哪儿去不成，叫老丈人还得多愁个事儿。说来也是脑袋疼，举了一粉一靛的两朵珠花。】
：罢了，你瞧这两朵，哪朵更好看些？

靛的罢，我瞧旁边儿的珍珠成色还不赖。
【 漫不经心扫过一眼，随口答道。颜色有什么紧要的呢。女人簪金佩玉，重在的是这珠、还重在花儿不成？随后信手拿了一朵通草花儿来，掂量比划着。】
读书是万万不能读的——我事儿多着呢。新得了一对胡桃还没盘明白，靛颏儿也还没叫好音儿。哪有空去读书？
【 一番话讲的理不直气也壮，丝毫无半点愧意。 】

【不是我讲，他早前养这鸟儿时我见过一回，带彩红点靛，我瞧着蠢笨的很，他这档口提，忍不住道。】
：我瞧你那养靛也养不出声儿，别不是从胎里带的不好。我看城东口那小子的蓝靛颏儿叫口婉转，好听的很。
：长得也好看，蓝同橙白层层下来，漂亮。
【我读书也不过是为了同其华好有话讲，也称不上喜欢读书，对他这话不置可否，只放下那两珠花，接过他那举的通草花儿，这还不错。】
：我前头又开始斗蛐蛐儿了，你来不？我送你只正宗青，前两回可是拿了个头彩，唉，还有点儿不舍得。

你懂甚么。我那靛颏儿还是雏儿呐——白禅府上那猷大人也养了一只，宝贝得带到湖广去。声儿啼得晚，但初初便是好响儿，写信回来与我炫耀，说是回京拎来给我瞧。嘿我还就不信这邪，非得养只比他厉害的。
【 念念不忘定有回响，我成天儿这么对着这雀儿念。】
【 随手将通草花儿丢与他，应道。】来，哪儿能不来。明日罢，今个儿我还得替夫人去取一只摔头。同我一块儿去？
【 二人并往前行，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