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一面奔跑,一面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那人道:“我好奇心起,要瞧瞧热闹。你还追韦一笑干吗?”张无忌急道:“蛛儿已经有些邪气,我决不许她再拜韦一笑为师。倘若她也学成一个吸饮人血的恶魔,那怎生是好?”
那人道:“你很喜欢蛛儿么?为什么这般关心?”张无忌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她,不过她……她有点儿像我妈妈。”那人道:“嗯,原来你妈妈也是个丑八怪,想来你也好看不了。”张无忌急道:“我妈妈很好看的,你别胡说八道。”那人道:“可惜,可惜!”张无忌道:“可惜什么?”那人道:“你这少年有肝胆,有血性,着实不错,可惜转眼便是一具给吸干了鲜血的僵尸。”
张无忌心念一动:“他的话确也不错,我就算追上了韦一笑,又怎能救得蛛儿,也不过是白白饶上自己的性命而已。”说道:“前辈,你帮帮我,成不成?”那人道:“不成。一来韦一笑是我好朋友,二来我也打不过他。”张无忌道:“韦一笑既是你好朋友,你怎地不劝劝他?”那人长叹一声,道:“劝有什么用?韦一笑自己又不想吸饮人血,他是迫不得已,不吸血就要死。”张无忌奇道:“迫不得已?哪有此事?”那人道:“韦一笑练内功时走火,自此每次激引内力,必须饮一次人血,否则全身寒战,立时冻死。”张无忌沉吟道:“那是三阴脉络受损么?”
那人奇道:“咦,你怎知道?”张无忌道:“我只是猜测,不知对不对。”那人道:“我曾三入长白山,想给他找一头火蟾,治疗此病,但三次都徒劳无功。第一次还见到了火蟾,差着两丈没捉到,第二次第三次连火蟾的影子也没见到。待眼前难关过了之后,我总还得再去一次。”张无忌道:“我同你一起去,好不好?”那人道:“嗯,你内力倒够,就是轻功太差,简直没半点火候,到那时再说吧。喂,我问你,干吗你要去帮忙捉火蟾?”
张无忌道:“倘若捉到了,不但治好韦一笑的病,也救了很多人,那时候他不用再吸人血了。啊,前辈,他奔跑了这么久,激引内力,是不是迫不得已,只好吸蛛儿的血呢?”那人一呆,说道:“这倒说不定。他虽想收蛛儿为徒,但打起寒战来,自己血液要凝结成冰,那时候啊,只怕自己的亲生女儿……”
张无忌越想越怕,舍命狂奔。那人忽道:“咦,你后面是什么?”张无忌回过头来想看,突、然间眼前一黑,全身已遭一只极大的套子套住,跟着身子悬空,似乎是处身在一只布袋之中,给那人提了起来。他忙伸手去撕布袋,岂知【那袋子非绸非革,坚韧异常,摸上去布纹宛然,显是粗布所制,但双手用力撕出,却纹丝不动】。
那人提起袋子往地下一掷,哈哈大笑,说道:“你能钻出我的布袋,算你本事。”张无忌运起内力,双手往外猛推,但那袋子软软的绝不受力。他提起右脚,用力一脚踢出,波的一声闷响,那袋子微微向外一凸,不论他如何拉推扯撕,翻滚顶撞,这只布袋总是死样活气的不受力道。那人笑道:“你服了么?”张无忌道:“服了!”那人又问:“你当真服了我么?”张无忌道:“我当真心甘情愿地服了前辈啦!你这只袋子好了不起!”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很好,很好!”啪的一下,隔着袋子在他屁股上打了一记】,笑道:“小子,乖乖地在我乾坤一气袋中别动,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开口说一句话,给人知觉了,我可救不得你。”张无忌道:“你带我去哪里?”那人笑道:“你已落入我乾坤一气袋中,我要取你小命,你逃得了么?你只要不动不做声,总有你的好处。”张无忌心想这话倒也不错,便不再挣扎。
那人道:“你能钻进我的布袋,是你的福缘。”提起布袋往肩头上一掮,拔足便奔。张无忌道:“蛛儿怎么办啊?”那人道:“我怎知道?你再啰唆一声,我把你从布袋里抖了出来。”张无忌心想:“你把我抖出来,正求之不得。”嘴里却不敢答话,只觉那人脚下迅速之极。
那人走了几个时辰,张无忌在布袋中觉得渐渐热了起来,知道已是白天,太阳晒在袋上,过了一会儿,只觉那人越走越高,似在上山。这一上山,又走了两个多时辰,这时张无忌身上已颇有寒意,心想:“多半是到了极高的山上,峰顶积雪,因此这么冷。”突然之间,身子飞了起来,他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叫声未绝,只觉身子一顿,那人已然着地,张无忌这才明白,原来适才那人是带了自己纵跃一下,心想身处之地多半是极高山峰上的危崖绝壁,那人背负了自己如此跳跃,山岩积了冰雪,甚是滑溜,倘若一个失足,岂不是两人都一齐粉身碎骨?刚想到此处,那人又已跃起。这人不断地跳跃,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张无忌虽在布袋之中,见不到半点光亮,也能料想得到,当地地势必定险峻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