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秀姬向常昊透露,李昌镐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除了围棋,就连别人欺负他,他也绝不做声。
这次经历,让常昊对李昌镐的了解更加真切。一个不动凡心的李昌镐,犹如大河静静地流淌,高山默默地耸立,但你就是无法跨越过它。“怪不得叫他石佛呢!”常昊一阵心悸。
场上是杀得眼红的对手,场下两人的友谊却愈发深厚。比赛前夜,李昌镐替常昊喝酒,喝得烂醉如泥,次日一早错过赛前抽签,比赛时也因状态糟糕被对手淘汰……
2001年11月9日,第六届三星杯半决赛在韩国大田举行,常昊对决李昌镐。常昊执白先行,进入官子阶段,观战者一致认定黑方占优,李昌镐稳操胜券。然而,号称“天下官子第一”的李昌镐,却在最后关头鬼使神差地走出一招大漏勺,白白损失两目,最终以半目惜败,将胜利拱手让给常昊。
这一低级失误让韩国棋院震惊,李昌镐也痛苦不已。韩国棋院很快找到原因:裁判在最后时刻弄错了读秒次数,严重扰乱了李昌镐的思路,才下出不可思议的昏着。
当韩国棋院准备提起诉讼时,李昌镐阻止道:“不。不是别的原因,都怪我自己失误。对手下得太好了,诉讼是对常昊的不尊重!”
当天晚上,李昌镐请常昊夫妇吃饭,他的弟弟李英镐当翻译。李昌镐举起酒杯对常昊说:“我听说你把我当做一生的敌人,这没错;但我们也是一生的朋友啊!你要强倔强的性格,其实就是我的写照。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就是好兄弟!”
李英镐插话说:“我哥哥只跟志同道合的人喝酒,这样的人,全世界只有三个——师傅曹熏铉、日本九段依田纪基,还有你。”
那天晚上,李昌镐和常昊喝了两斤白酒10瓶啤酒,最后李昌镐醉得站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常昊第一次发现,“石佛”原来也是一个有情有爱的男人。
战胜李昌镐,常昊却高兴不起来,毕竟此战裁判的失误的确影响了李昌镐的发挥。他盼着什么时候在决赛中光明正大地赢一回,让李昌镐输得心服口服。
然而此后又一个三年,常昊与李昌镐交战5次,全部告负。
中国棋迷对常昊的糟糕表现忍无可忍,骂他有辱国格,“应该回家抱孩子”。常昊对妻子倾诉内心的苦楚:“这么多年,我打败了中日韩所有的高手,但就是突破不了李昌镐这堵墙,我真是心力交瘁呀!”
虽然赛场令人窒息的苦闷,但生活中常昊与李昌镐的友谊却愈发深厚。几乎每次赛后,常昊与李昌镐都要回到房间里复盘,然后结伴出去喝酒。
有一次常昊到韩国比赛,依田纪基非要拉着常昊和李昌镐深夜吃烧烤。依田酒量惊人,不停地与两位后辈干杯。常昊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喝。李昌镐看出常昊的顾虑,对依田说:“常昊是我的好兄弟,又是客人,明天还有比赛,他的酒我全包了!”那天,李昌镐喝得烂醉如泥,次日一早竟然错过赛前抽签,比赛时也因状态糟糕被对手淘汰。
常昊有些过意不去:“都是因为我,你才喝醉的。”李昌镐笑着摆摆手:“我老家有句俗话,一斗金换不来一个真朋友。为了你这个好兄弟,一场比赛算得了什么呢?”
2005年,南方长城杯业余围棋赛在湘西凤凰城举行,主办方邀请常昊和李昌镐两大高手登台表演。两人大战369手,竟然下出四劫循环无胜负奇局!比赛结束后,有记者提出质疑:“李昌镐在局面领先的情况下,可以消劫决出胜负,是不是出于朋友义气才手下留情?”一旁的常昊满脸通红,尴尬极了。
当晚,常昊与李昌镐照例喝酒。常昊独自喝了三杯白酒,铁青着脸问李昌镐:“你告诉我,今天比赛是不是故意让手?”
李昌镐轻松地笑答:“这是表演赛,胜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享受围棋的乐趣,增进我们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