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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第n次重开/陨石巨坑】《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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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个人只不过是一只小船,在寻找着停泊的岸
——本小说之魂.






IP属地:北京1楼2019-02-13 20:15回复
    鸢尾她又开始吃书了×之前的更新应该除了前传都不算×
    之后的剧情咱在想了在想了,不瞒你说备忘录上我梗概都好了
    人设表入口:https://tieba.baidu.com/p/4958436787 【如有遗忘欢迎回去看看】


    IP属地:北京2楼2019-02-13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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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定笔名为路葳园)于《泊》的扉页写下此诗:
      春来漾舟
      颇喜蓇葖
      深夏迷途
      恰逢芰荷
      寒秋风浪
      横扫千叶
      冬冰封流
      踏雪寻梅
      明年春复至
      落雪已无痕
      昔人难再逢
      泊港亦匿踪
      久醉此园中
      无数个季节轮回后,落雪无痕春常在,孤酒泪洒与天白——是我们的故园……
      谨以此诗映射本文“我”(侯应峰)的命运,也寄给曾几何时相识相聚相守相失的我们,寥寥几字无以抒情,愿读之我意
      ※本文中人物经历的部分内容和关系于现实的我们有部分参考重叠


      IP属地:北京3楼2019-02-13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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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泊》前面的话:
        巷子的尽头坐落着因久久未能易主而静谧下来的庭院。夕阳的余晖为院门镀上一道金边,鸟鸣声时而打破着这里的宁静。
        杂草的藤蔓纠缠着偌大的旧屋,从浑浊的窗口看去,模糊的像是虚无。
        如果回到过去,又能在这里看到什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圆形的池子里流淌的不知是积累下来的雨水,还是以前就有的池水。清水,浑水,融汇在一起,交织成莫名的网。已看不清池底游荡的石子和排列紧密的青砖了。
        归去的路上在地上拾起渺小的枝丫,分叉的头上点缀着落败的残花,还带着些泥土的气息。
        群雁飞去了,碧蓝色的天空上,是那样一串不忍卒读的省略号。
        由谁来铭刻,由谁来撰写,这间旧屋里的故事,这个庭院里的是是非非。
        谁能去唤醒那沉睡的灵魂,谁能去聆听时间的喃语。
        我们不正是为此而生的吗?
        翌日,悠闲地踱着步,忽地又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院门,走了进去。
        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青年坐在木制的椅子上细心擦拭着茶杯,圆桌上也安放着一个茶壶,盖子被揭开了,蒸腾的热气从里面钻出来。
        “怎么,你也来这里歇脚吗?”我很自觉的坐在他的对面。
        “唔……”青年支支吾吾,似是要专心对待手中的茶杯,准备蒙混过关。
        “不过我小时候便听,这屋子闹过鬼咧。”我带着有几分挑衅意味的语气同他言语,他果然变了脸色。
        “不准你对这间房子的旧主失礼!”青年似乎动了怒,捡起茶壶,一下子转身进了旧屋的门。
        我追上去,却怎么也无法像他那样轻易的打开门,只好悻悻的准备离去。
        匆匆一瞥方才被青年收拾干净的圆桌,不知何时静静地躺着一个红皮笔记本,封面破破烂烂,里面的书页也泛黄了,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字,粗略一瞥,记述的全是些日常琐事,似是一本日记。
        这难道是那位青年遗落的吗?
        以后的许多日子我都靠着它度过无聊的时光,终于聆听到了日记的主人缥缈的忏悔物语。
        那么就由我来铭刻,由我来撰写,这间旧屋里的故事,这个庭院里的是是非非。
        千里皓月盘踞夜空,麻雀也静穆愕然。


        IP属地:北京4楼2019-02-13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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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传☆
          >【<壹>抒写之由】
          >>【<贰>欣兰篇】
          >>>【<弎>月明篇】
          请按顺序依次食用【雾】


          IP属地:北京7楼2019-02-13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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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抒写之由】
            我着手开始记录我这一生的事,是从一次对话开始的。
            一日,弟应寒极力向我诉说新式学堂的好处,说是他的另一个摇篮。
            “可是,新式学堂也有不学好的败类。”我打断了他,空气有些凝重。
            应寒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新式学堂里那不学好的败类,不正是我吗?
            我不再睬他,推门准备回到对面我的屋中。
            风雪呼啸着,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天和地的分界。
            正当我准备一头钻进大雪之中之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的后背上。转身一看,那正是我的妻林尘,她的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暗香味,那香味像极了我所喜爱的莲。
            “易安,你总是这样不当心身体。”她嗔怪地念叨到。我比她高,便自然而然接过了她罩在我俩头上的油纸伞,同她一起回屋去了。
            静坐在屋里,面对着墙上挂的莲花的水墨画和妻昔日的照相,我陷入沉思。
            谁又知道,在长辈眼中乖巧懂事理的我,年轻时做过多少荒唐可笑,现在想想追悔莫及的事。


            IP属地:北京8楼2019-02-13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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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欣兰篇】
              >
              我姓侯,名应峰。成年后得字易安。我们侯家当时是大户人家,有自己的侯氏公馆。祖上原来是经商致富发家,后来近几代又是做官的居多,而且职位、俸禄均不低。我的父辈们除了英年早逝的五叔外也都是官职显赫的贵人。而我,是一个生在名门望族却又不思进取,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其实我早年是一直在念书的。读过私塾,长大后也因思想浪潮影响一同和同学进了新学堂。家父因为公事繁忙,无暇顾及我们家中孩子的教育。因此我的生活总是无拘无束,自由放荡。虽然那时的我逃课是家常便饭,上课也总是不听,总是在书上画画又或是做手工,但每次测试成绩下达时却总是名列前茅,这使得我更加骄纵。
              父亲看我每次成绩还算可以,也不便多加约束。母亲终日在家,她性情温和,寡言少语,几乎不能管住我。那时家中加我共有三个孩子:大姐云芬,我,弟弟应寒。我们关系非常好,也都非常活泼爱玩,生活无忧无虑。没过几年母亲又添了个小妹妹,取名云晞,她甚至比我们仨还闹腾。
              等到大姐出嫁后,我们家便安静了些。她还带走了一个叫欣兰的婢女,那个婢女和她一般大,长我两岁,平日总是文静少言,教人和她玩不到一块去。
              噩耗传来了,大姐刚嫁出去一年多就因病去世,让人忍不住想到那句话“红颜薄命”,确实大姐面容端庄秀丽,但性情执拗,据说在夫家每天基本上都在吵架,因为心事不爽想必也折了寿罢。当时母亲肚子里还怀着二妹,知道了之后更是伤心的不得了(我们中间并无人跟她说,她却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此时我家唯一的希望就是二妹可以顺利降生,希望她可以稍缓母亲心头之痛,带来幸福。
              因为大姐的过世,欣兰也从那里回家来帮忙了。她还是老样子,老是低头顺眼,话也不多说。有时我故意逗她玩,在她背后发出些奇怪的叫声,她却拍着胸口自语说;
              "诶呀,骇死我了。”
              她总是会被吓到,而我却以此为乐。
              母亲生二妹那天,没想到竟是我们母子永久别离的一天。
              一次出生,一次死亡。
              二妹哇哇直哭,却不知自己一生下来就没有娘了。我抱着这娇小脆弱的生命,却忍不住和她一同落下泪来。我没有母亲了,是没有母爱眷顾的最可怜的人。
              应寒让我给二妹取一个名字,不知为何,我的口中轻轻地吐出了昙花的昙字。大概也像是用这个来形容我曾经美满的家庭生活。只说了一个字,刚平复下来的我,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怕弟妹们看见,只好夺门而出。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以前的我,常去的是树林和池塘,而今天我想去赌场,前街最大的那家,热闹非凡。
              因为母亲在的时候我们做什么她都会原谅我们,唯一不许去的就是赌场,如果我不听她的话硬要去那里的话,她一定会气冲冲地堵在门口等我出来教训我一番吧?被母亲温柔的骂一番,这样也不错啊。
              这样想着,我走进了赌场。
              “哎呦,帅哥,欢迎光临,来玩有趣的游戏吗?”刚进去,一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中年男人就过来和我打照面。
              “第一次来,还请大哥多担待……”纸牌拍在桌上的声音,骰子骨碌着滚动的声音,玩家互相撂下狠话的声音交互混杂。几近沉入黑暗的苏州城里,这里无论何时都会响彻着熙熙攘攘的吧。
              男人却在这人海中遨游地那般轻车熟路。一面引着我去找就坐的地方,一面询问着我话:“第一次来吗,那就先来点不太刺激的吧。那桌炸金花,你有兴致参与吗?”他突然停下,拖出一个空位,靠在一边打量着我,死鱼眼般的瞳孔迅速地和牌桌上的几位玩家交换了眼神,他们顿时沉下脸来。
              我并不太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游戏,但略微感觉不妙。连忙收回观察他们的视线,应允了一声,坐在位置上等待牌局开始。
              接着那个男人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规则,我只听了个大概,其他内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管他的,输就输干净吧,做一条败家的野犬。
              一局下来,我却意外取得胜利,攥起各位递过来的钱,我拔腿就准备离开。
              “小哥,不坐下再来一盘吗?”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如是说,一只手已上前抓住了我。
              “就是啊帅哥,刚赢了我们钱就想跑吗?”一位瘦弱的老女人也不服气地接腔了。
              “等着,我下一局绝对不会让你了!”一个大概只比我大几岁的青年伸手阻拦我。
              我什么都不想管,我要去见站在门口的母亲,被她结实的骂一顿,然后两个人一起拿着赢来的钱在街上游荡,买点肉馅包子又或是蒸饺,然后像孩子一样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家去。
              看见我被不服输的众人拦住,引我来的男人路过时连忙过来解围,使了使眼色挽着我一同出去了,赌徒们的气焰才稍微下去了一点。
              出了赌场,已经是晚上了,风愈加凄厉的呼号,四处张望,没有一个前来接我的人。
              母亲!以往我无论跑到树林还是水边,你都会委人来喊我回家的啊!这次我犯了天大的错,你居然一句话也没有。
              肚子空空的没有力气,临街的酒馆似乎是个好去处,执于不想回家的我,再次去了一个大人意义上不许去的地方。
              走进酒馆,总觉得气氛有些熟悉。伙计出乎意料的热情开朗,老板娘似乎也是个温和的人。
              伙计把温好了的酒呈上来,我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一杯又一杯地往嘴里灌酒。这火辣辣的液体烧灼着我的口腔,一路向下,我的心似乎也被点燃了,能看见母亲捧着烛光向我走来。迷迷糊糊的幻觉,于现在的我而言就是一种幸福。
              “哟,不喝了吗小少爷?”我懒洋洋地趴在木桌上,恍然听见一个女性温和的声音。
              不了,我还要回家呢。我起身和那老板娘说。踉踉跄跄地去前台付了钱,一转头,一个戴着红围巾的女子紧紧盯着我看。我也回了她一个眼神。那个女子用围巾紧紧掩着半边脸,是不愿被人认出的缘故吗?我无心思多想,跨下酒馆的门槛融入这夜色里。
              “大……啊不,先生,我想送你个礼物可以吗?”那个女子突然起身,拽住了我的衣服。接着递给我一只纸折的千纸鹤。做鹤的纸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从鹤褶皱不平的触感推断,那一定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不过可以看出此人手工技术确实不错,将鹤托在手心里,感觉它就将要腾飞起来。
              我心里的不平之火燃烧起来,将它扔在地下,脚随意的践踏。
              “这算什么东西,比我在学堂做的鹤差一千倍!”我嘴上轻吐出这句违心话想要甩掉她,挽回些颜面。
              女子愣住了,在我转身离去后却回过神来,紧追不舍。
              “喂,你跟着我干嘛,小心我进去叫人了。”走到家门口了,我冷静地应付着看似非常热情的跟踪狂。
              “大少爷,是我呀!”那女人索性将一直搭在脸上的围巾掀开,我这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欣兰?”
              其实要说刚才的我,是半点也没醉,因为以前我也经常去酒馆和那些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一起喝酒,他们都称赞过我的海量。只不过那是我第一次去那个临街的酒馆喝酒罢了,吃饱喝足了想要找个脱身的理由,于是装醉不想再被老板娘诱导着喝酒,我身上的钱真的是所剩无几啦。
              “大少爷,你没醉吗?”欣兰很是惊讶。
              “没有,那点程度,连麻醉都算不上呢。话说你今天怎么出来了呢?”
              “哦,家中有些事要我回去一趟。回公馆的路上看见大少爷游荡在街上,又进了酒馆,觉得有些不放心,就跟进去了。不想被发现,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用身上带着的信给大少爷叠了一只千纸鹤来搭讪……”
              这个傻姑娘,为了和我说上一句话,把家里寄来的信都给用掉了,还悲哀的被我踩了很多脚。
              我其实觉得很好笑,不知道是应该正正当当的笑出来还是道歉,于是背对着她敲起门来。
              管家磨蹭了一会才披着厚衣服来开了门,毕竟现在可是深夜了啊。
              还是道歉比较好吧,做那种事情多半会让对方的好感度回升。
              “对不起啊冬子,关于你的信……”
              我刚把脑子里随意想到的堆砌如山的致歉词说了个开头,她就冲我摇了摇头。
              是“没关系”。还是‘没可能原谅你’的意思呢?我不得而知。
              但是像欣兰那样母亲口中的乖孩子的话,她的意思应该是前者吧。
              >>
              欣兰抱着一堆旧衣服从我身边路过。
              没想到她有这么多衣服啊,我刚想感叹一句,却发觉那衣服那样熟悉,似是母亲以前穿的。
              那印花的长裙,那火红的旗袍,还有些其他日常装,这就是她以前的衣服。
              “欣兰!”
              “诶!”欣兰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你拿太太的衣服做什么?”
              “这个……新的罗太太要我把它们烧掉……我……”欣兰支支吾吾。
              这时,我的父亲已经娶了新太太了,那位姓罗的继母并不比我年长多少。
              “你舍得烧掉吗?你忘了之前太太可是如待亲女儿般待你……”面对此情此景,我顿感又沮丧又生气。
              “不舍得啊,但是罗太太这么吩咐了,她不让霉气在家里……”欣兰向前快走了几步,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有泪光。
              “可是你也信她吗!你一点都对不起太太!”我气冲冲地追过去,拽住她。“把衣服给我!”我用近乎颤抖的语音说着,企图夺走衣服,但她却把它们抱在怀里。
              “我相信她,所以我想把这些衣服全藏在我的床底下。这样就好了,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欣兰有些认真的笑了。
              这个傻姑娘,为了留住母亲给我的最后一点回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之后的相处里,欣兰和我似乎没有那么生分了。她还是会毕恭毕敬地叫我“大少爷”,可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瘦瘦的面颊上满脸红光,充满着笑意。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躲着我或者害怕我,变得会主动和我搭话。我暗下拿她打趣,她也会佯装生气地捉弄我一番,不再绵羊般逆来顺受,不敢抬眼看人。和欣兰在一起,我在公馆这才找到一丝温暖和一位可靠的玩伴。虽然她因为公馆杂七杂八的差事和老爷太太小姐们的训斥东奔西走,几乎没有闲暇休息,可哪怕是路过我时的一瞥,目光入我心中也是糖果般甜蜜。
              >>>
              元旦这天父亲在亭子里摆了家宴庆贺,我们全家都到场了,欣兰则在一旁站着服侍。
              我从未料想到,一向擅长喝酒的我,一下子喝的烂醉。醒来时,梦一般的,大家都不在了。身旁只有个瞪大眼睛瞧着我看的婢女。
              她的皮肤并不白,甚至可以说黑。长相也平平,和我的云晞妹妹比起来,就好像乌鸦比凤凰一样。她非常瘦弱,所以显得似乎很高一样。
              但是她一张口,旁人就可以看到她一口洁白明亮的牙齿,她的露齿笑比任何人都美。她还有一双清澈的好像会说话的漂亮眼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纯洁质朴。
              我喝醉了,紧接着想起我和她之前许许多多的事情,觉得事到如今也只有她一直陪在一事无成的我的身边了。绝望的我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着装并不严实,甚至可以说单薄,我捏住了她柴骨棒般瘦削的手腕。她是那样的瘦啊。
              大姐、母亲这些要好亲人的离世,家人间的无法理解,难受的情绪在我的心中翻腾汹涌,我说不出话来,松开刚才抓住她手腕的手,直接紧紧地抱住了她。
              “大……大少爷……”她显然很不好意思,连忙看看四下是否有人瞅见。
              “欣兰,欣兰!你喜欢我是吧?会一直陪着我的吧?不会离开我吧?你爱我对吧?!我们离开这里吧,然后我们结婚吧!”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唤了她名字,继续大声连环炮一般说到。
              “好的少爷,少爷要去哪儿欣兰就跟到哪儿……”她温柔的答应了。
              接着我觉得好累好累,就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她让我枕在她的膝盖上,于是,昏昏沉沉的,我进入梦乡。
              还没有完全睡熟,就感觉什么靠近了我的脸颊。
              睁眼一看,是她。
              她放心地把嘴唇贴在我冰冷的嘴唇上,温度有所上升。
              她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弦月。
              这个傻丫头,不会真的信了我这种一事无成的家伙可以给她幸福吧?
              有着种种想法的我又甜蜜又后怕,却还是在她的膝盖上再度沉沉睡去。她本来穿的就单薄,却还解了一件披在我的身上。
              然而可悲的是,日后的我没有机会和这个傻丫头白头偕老了,这个当时的我怎能料到。
              那就是我一辈子都后悔的事情之一,一个可悲的事实。


              IP属地:北京10楼2019-02-13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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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于是我和大我两岁的欣兰踏上了私奔的逃亡之路。我时年17岁,而她只不过也才19岁而已。
                我自觉身上带了足够的钱,便信心满满地去买了两张去上海的车票。本来是不知道去哪里的,但欣兰说她有亲戚在上海落户,我们可以依傍一下,于是就买了去那里的票。
                出了家门之后,我便直接让她喊我的名字。
                “峰,你饿吗?”她唤我,我回头便和她殷切盼望的眼神相触碰。
                “唔,有些饿呢。”她的言语,她的眼神,让我不得不说了谎话。
                “车站那边的炒货摊卖的炒花生,要吃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有个老头儿坐着买炒货。
                “那买些来吧。”我点头应允了,掏出些钱给她。她却坚持要用自己攒的钱。
                火车没过多久也到了,我大声喊着欣兰,她也急忙拿了找零的钱,抱着一袋牛皮纸装的大袋子花生,被我拉着上了车。
                我们的座位刚好临近窗子,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景色,虽然玻璃并不干净,上面还有些雾气,但是这对于第一次坐火车的我和她而言都是全新的。我在雾气上写欣兰,她在一旁只得瞪大眼睛默默看。
                我这才想起来,她是文盲。之前她家里寄给她的信,都是大姐念给她听的,她的回信也是她口述而大姐代写,大姐过世后,尽管老家又来信,她却一点也看不懂,也不会写回信。之前那封被我践踏的信,是她一直放在身上的看不懂的文字,却也舍不得丢掉。
                然后我就告诉她那两个字念欣兰,她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原来是那么写的,就在我写的字旁边也照着写了一个欣兰。
                她问我峰怎么写,我告诉她,等我们下次一起坐火车时再教你。她说,好。
                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呢?我生出了这个想法,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快忘掉。我命令自己,强行按住了不停跳动的右眼皮。
                欣兰在窗子上写满了欣兰,她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真美。
                之后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坐在我的旁边,虽然我知道她的位置在我对面,但我们却心照不宣。
                她麻利地打开牛皮袋,把一堆花生倒在面前的木桌上,那鼓鼓的袋子便瘪下去一大截。她熟练地拿起一颗花生,很快地剥开了,灵巧地把它们送到我的嘴里。
                “啊,险些忘了峰一直以来的习惯。”她在剥着下一颗花生时自言自语说。
                她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张报纸,我一看,日期却还是今天的,上面还有着油墨的香味。大概这是刚才她在买花生时一道买的吧。她把剥出来的花生米全都放在报纸上,片刻不停地进行着手头的工作。
                我看了看她,又觉得有些无聊,便把她剥的花生拨弄到一边,看起报纸来。
                欣兰也要看,但是她怎么看也看不懂。为了不吵到其他乘客,我就小声念给她听,她一边听,一边摆出各种表情来迎合我。
                傻丫头,就算你没有表情,我也会一直念下去的,如果那样可以让你觉得很开心的话。
                读累了,我就倚靠在她肩上睡着了。本来我怕她撑不住的,可她却说没事。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觉得也差不多要到站了,就睁开眼看看。
                她还在继续做着那一成不变的工作,为了不影响我休息,速度显然放慢了。
                “睡醒了会很饿吧?”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塞进我嘴里的花生米堵住了。
                她的手心里乘着很多粒褪了红皮的白白胖胖的花生米。
                原来那就是她的意识里我的习惯。
                我以为除了母亲以外,没有人知道的,却又恍然想起,前日家宴时,厨子做的一碟水煮花生,我总是先夹在碗里,把花生肉咀嚼完毕后再把皮吐在手帕上。她当时注意到了吗?
                我还记得之前有些炒的糊黑的花生,然而我一颗也没有吃到,它们也没躺在报纸上,袋子里更是空空如也。
                照欣兰的性情,她是舍不得丢掉那些花生的。定是她趁我熟睡时把那些花生吃掉了,以免我醒来后误食那些苦涩的花生。
                傻丫头,原来喜欢吃苦味的食物啊。那日后我请你吃糖果,你可别吐舌头啊?我浅浅勾起嘴角。
                却没想到,这个笑在日后的自己看来是那么的浅薄无知。
                >>>>>
                下了火车之后,我们并未真正抵达欣兰亲戚的家,还要转乘客车。欣兰给售票员说了地名,售票员说正好还剩两张票,欣兰开心极了。她又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真美。
                我连忙在全身上下搜索钱来买车票。
                “啊,全部只有这些吗?”我的恋人在看罢我手里捧着的全部的钱时,神色黯淡了不少,她身上也没钱了。
                这样的话,别说两张车票了,连个椅子角都买不到啊,侯应峰你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我对自己说。
                “那不如……我们走回去吧?”欣兰说。
                “你亲戚家离这里很远吗?”我苦笑着问。
                “来吧,走吧,知道太多你反而没有力气了。”欣兰爽朗的笑了,挽住我的手臂。
                “走吧走吧。”我敷衍似的回答道,我能满足我的恋人的,只有陪她一直走下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这条路是这样的漫长。
                出了火车站,沿街我们看到许多小吃摊,看的我的腿都如同灌了铅一般,快要走不动了,但欣兰一直向着风从未张望一下身边的店铺。她肯定是闻到了香味了的,但是什么也不能让她滞留。
                “我饿了。”走到一片杂草丛生的地方时,我索性孩子一般坐在草地上。“我要去买吃的东西。”
                “大半夜的,哪里有买吃的的?”我们离开那繁华的街市已有些时日,也难怪欣兰会这么说。
                “我记得刚过来没多远的地方有个小摊卖夜宵!欣兰我们一起去吧!”我吩咐道,她拗不过我,只好跟我走着回头路。
                铁锅揭开了,热气趁着空档连忙钻出来,模糊了掌勺人的面容。我指了指店铺的牌匾,示意欣兰和我一同停下。热气散去了,掌勺的原来也是位和蔼的老人,他用铁勺将馄饨挖起,细细地浇上浓郁的汤汁,隔着面皮,我仿佛都能闻到馅料的鲜香。我摸出了仅剩的钱,看了眼价钱,还是够买两碗馄饨解解馋的,便招呼欣兰进店去坐,向伙计要了两碗鲜肉馄饨。我贪婪地挖着一勺又一勺排骨汤放进嘴里,寒冷的冬日此刻这是如此诱人的温度,馄饨的鲜味抚慰了我腹语不停的肚子。欣兰在我对面吃的也很开心,看我觉得不够连忙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馄饨往我碗里夹。我们相依相偎着品尝这来之不易的美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微渺幸福。
                炒花生也好,馄饨也罢,在我作为大少爷的侯氏公馆里,在我意识里都是再普通不过甚至嗤之以鼻的食物,今天我却诞生了对它们的喜爱。
                牵着欣兰并不细滑反而布满老茧的手,以前我是觉得她多么卑微又难相处啊,现在我却想一辈子眷恋。


                IP属地:北京11楼2019-02-13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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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欣兰敲开了我们面前的门,木门“吱呀”地叫了一声,探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头。在认出欣兰后她连忙招呼我们两人进来了,问怎么突然来访的话。
                  欣兰捧着女人送上来的热茶呷了一口,唤她“三伯母”,还让她坐下别再忙了。欣兰贴着我耳边嘟囔了一句“这就是和叔的老婆。”和叔正是我家里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佣,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他又总是很和善,也经常和蔼的笑,我们公馆上下也就约定俗成地叫他和叔。我点了点头,打量起那位女人来;她的头上黑发已不占优势,头发也是乱蓬蓬地没加整理,朴素的衣服上补丁打的相当瞩目。听欣兰说和叔每月都会往家里寄生活费的,可是已经十余年没回来过了。夫妻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因为妻子吸食鸦片烟已成瘾,和叔曾和她详谈了一番想要劝解她,可是她并没有听进去的意思。和叔这人生性又不像是板着脸说话的大男子,只好通过去外乡做事来躲避这个麻烦人的妻子。丢下妻子一人走了也于心不忍,便把省吃俭用余下的钱全部寄回家。还好两人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人人都晓得吸烟片费钱快得很,瘾上来了人也痛苦得很,因此欣兰的三伯母看起来总是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
                  欣兰见我上眼皮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样子,认定我是因为走太久又困又累。她便起身走到三伯母身边,亲热地又唤了她一声“三伯母”,瞧了我一眼,问家里还有没有歇脚的地方。三伯母说家里不多不少正西面刚好有间客房,欣兰听到后连忙不住地点头,过来后叫着我一同和她去。
                  欣兰让三伯母不要忙,自己赶忙细心地为我铺好床单,让我睡下了。床板不算结实,我滚动时感觉木板很铬人,我只好不再动弹,静静地躺在那里。风肆意灌进我的脖子里,室内充满了让人快活不起来的冷空气,我打了个哆嗦,起身伸手去关窗户,却怎么也使不上那股劲,暗自在口中咕叨着骂了几句。欣兰此刻突然推门进来,自语道“三伯母说窗子没关果然说对了”,又转面过来关切地问我:“峰,你刚才是不是也在抱怨我这么不细心?”
                  我一面连忙推辞道:“我怎么会和你生气……”一面想着这丫头的耳朵怎么这样好。她笑着出去了,麻利地关上门,不便再打扰我的休息,我的眼睛才开始微微闭上。
                  门外人低声地唤了句“欣兰”,接着响起了欣兰走过去的脚步声。大概是三伯母要和她的亲侄女唠些家常吧,我侧头准备睡了。
                  “欣兰,前些日子你爹娘给你寄去的信,你看过了吗?”开口即是这个问题,我的身体也禁不住颤抖起来:是我撕掉了那封信,所以欣兰必定一无所知。“啊,嗯……看过了的,三伯母怎么突然说这个……”欣兰有些心虚地打了个马虎眼。
                  “铁牛是个好小子。你不在家的这些年,他作为邻居帮了你爹娘很多忙”,她顿了顿,“而且他家现在家境也不错,你家和他家是世交,铁牛又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这我们都看在眼里啊,你嫁过去也不会吃亏。所以呢,你爹你娘就写信说了这个意思,不知你考虑的如何啊?”
                  我眼珠开始瞪的很圆,差点从木板上弹起来。
                  “爹和娘写信来就是为这事啊……”欣兰敷衍地回答道:“这还得容我想想……”
                  “诶,你这信收到也有三个月了吧?”三伯母语气很惊讶,“你好不容易来我这里,我也替你爹娘催催你。他们在老家也不容易,最近几年田里状况差极了,你作为长女,好歹也要分担些,让他们享点清福吧。嫁个好人家,你爹娘也不用那么累的操劳农事啊。”
                  “您说的对,三伯母。”欣兰把茶杯放下,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的眼神,大概充满了无助绝望吧。“爹和娘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可是我这几年在侯家做事,钱也托三叔寄回去了,我也算是尽了我的这份心……”
                  “打住,打住”,三伯母连忙插话进来:“什么也没有你在他们近处好啊。孩子,听我的话,回去老老实实跟着铁牛过日子吧……”
                  “是,三伯母教育的是……”欣兰软趴趴地答应道。
                  “还有啊,那个陪你过来的男孩子,是谁啊?”没曾想我也迁入他们讨论的范围了,我便不由得好奇欣兰会怎么介绍我起来。
                  “那个,是我在侯家认识的……”欣兰还没说完,三伯母急忙接到:“一起做事的男佣吗?你们好上了?”
                  “真是个爱嚼舌根子又有眼无珠的女人啊,怪不得和叔和她过不到一起去。”我忍不住嘟囔道,她唧唧哝哝的话声让我心生厌烦。
                  “三伯母,快,快别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欣兰支支吾吾,但语气已十分焦躁,还好并没有说破我的身份,我吁了一口气。她一旁的三伯母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正色道:“不管是不是那层关系,你们都不要多来往了,别坏了规矩,我们虽然是小人家,对妇人之道还是很讲究的。”随后又听到了欣兰应的一声“是”。
                  我醒来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欣兰脸上也一直挂着笑意,像是要伪装着过去,但是夜里我似是听到隔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披了衣服去寻,她果然在床上正哭的伤心,见我来了,连忙收敛了声音装睡起来。我伸手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扑到我怀里大哭,啜泣地重复讲了一遍我偷听过的事。
                  所有的一切,都要这样收场吗?我不甘心。我抱着欣兰,轻拍着她,我们两人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
                  我朦朦胧胧中被女人嘈杂的喊声所惊醒,头自然地向右靠了一下,滑到了欣兰的肩上。
                  “你们,这,成何体统!”原来是欣兰的三伯母在吵吵嚷嚷的。我揉揉眼睛,有些厌倦地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她还是老样子,寒酸的面容搭配着破烂的衣服,让我心生不悦。好一会儿后我才发现原来昨夜我和欣兰在同一个房间相拥入眠的,想起来她昨天对欣兰的训话,明白了她叫嚷的原因。
                  “欣兰,你跟我来!”女人印堂发黑,忍不住把欣兰叫走,我却伸手来拉住欣兰,嘀咕了句“别去”。欣兰却惶恐地摆摆头,还是走掉了。
                  我多么想躺在这床上一睡不醒,已经失去了心爱女人的我,毫无疑问未来已经没有什么翘首以待的了。
                  无论欣兰怎么解释,她的三伯母还是没有放松的意思,紧紧揪住我们昨晚在一个房间,并且是搂抱在一起的姿态入睡的这件事不放。女人的眼珠如同算盘珠子一般骨碌地飞快,急忙凑到欣兰耳边嘟囔了什么。欣兰眼神是那般诧异。
                  欣兰回到我身边后无论我怎么追问,她都不肯告诉我她的三伯母跟她说了什么。傍晚时欣兰的三伯母神秘兮兮地往欣兰手里塞了什么,欣兰推脱着一直不肯要。这种抠门又败家的女人,给欣兰的应该不会是钱财吧,那又是什么如火坑般让欣兰避之不及呢?
                  第二天我似乎听到了很大的动静,想必又是那女人在欣兰身边叫嚣什么吧,我起身想去帮欣兰开脱,却发现屋里已没了两人的影子,慌忙跑到外面大喊着欣兰的名字。我想要再见到她,带她离开啊!
                  跑着跑着就到了村口山下的那条河,潺潺的水上好像有什么停靠在河岸边,围拥的人那么多,我跌跌撞撞地拼命挤出一条路来。
                  “欣兰!欣兰!你在船上吗?我是峰,你快回答我啊!”
                  “诶!诶!”有人声大喊着,想让我听见,少女连忙跑到我面前,脸上全是泪花。“峰,我在这里。”
                  “你怎么上船了,快下来啊,我们还要一起过日子呢!快下来啊!”我急了,踏上甲板想拉她下来,却被船员拉下去。
                  “峰,对不起……三伯母和我爹我娘的话我不能不听……而且三伯母对我们有了那么大的误会,我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真的伤害你很深了,请恨我吧……峰你以后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和她过一辈子的……”
                  “不,我不要!再好的女孩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欣兰……!”人群将我挤得越来越远,这句话也好似飘散在风中。
                  人群渐渐散去,只有我还呆呆站在原地。我还想抓住她的手,她接连的一句“峰,船就要开了”,仅一句轻语,我已溃不成军,痛苦地捂住胸口,仰倒在草地上。
                  原来欣兰昨天接到的是船票,送她回老家的。
                  我不想说这是一场梦,因为如果是梦的话,梦醒了,在梦里失去的东西都会回到自己身边来,就像小溪回环曲折却也终归潮汐一般。然而我现在万分绝望,彻底醒了,却失去了做梦时拥有的东西。
                  大概这就是美梦吧,结局糟糕的美梦。
                  欣兰的三伯母留我在她家住几天,显然也是不热情的邀请,我便断然拒绝,她也不再多嘴。在街上毫无停歇地走着,我腿脚走的已失去知觉,不知何处可去,也不知何处是故乡。深巷的尽头是我视野中最后一抹光亮了,我竭尽全力想要抵达,视线却模糊到连最后一丝光明也抓不住了。


                  IP属地:北京15楼2019-02-13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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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弎>月明篇】
                    >
                    我暂且在家中安顿下来。闲暇时去赌场碰碰运气,有时也去集市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饿了就去馆子吃点东西,喝些酒。酒足饭饱,不醉不归。青楼也是常去的,然每次到场,那里的女子便簇拥上来,把我团团围住,嘴里念叨着:
                    “哟,又抓住了一个帅哥。”
                    “姐妹们,我之前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少爷。”
                    “都怪你,我都被你迷住了。”
                    于是渐渐地,我也习惯了因为外貌出众而被女性特别关注又青睐的事实,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流连于众多女人之间,接受着她们无条件的拥抱,亲吻,却又怅然若失。
                    夏天就要忙碌起来了,要更多地照料荷花,以求莲蓬中可以多生些莲子,将莲子卖给需要的人家,便可以换些钱。其中的一小部分我可以占为己有,余下的多数再充公。(父亲是这样说的,那一小部分钱算是跑腿费)。莲子近期大多都成熟了,从莲蓬绿色的小室中揪出一颗,剥下它柔嫩的外壳,用清水洗净,再小心翼翼地取走莲子心(不然会很苦),最后将白白的莲子放入口中,它有淡淡的淤土气息,但嚼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莲子在汤中也常做佐料,还可以炖红枣莲子羹。这么滋补人体又好口感的东西,订购的客户自然多,连外地的都会差人在早春就送来订单来预订,怕的就是供不应求。老主顾最多在的地方是上海,因为那儿有不少父亲的老同学、旧相识,志同道合的爱莲者。大家庭一般会订很多,要装一个甚至两三个大规格牛皮纸袋。不过莲子质量一向都很有保障,不说甄选,好歹都是看得过得去的货。我们自家也吃莲子,而且由于继母罗氏尤其倾心于莲子,依照父亲的吩咐,头等莲子便全扣下来,放在储存条件好的地方,供她、我们全家享用。我家有个很大的仓库,有一个区域专门留给被淘汰下来的莲子。这些货是冬天才出的,在街面上摆个摊面,由于本地种莲子的农民不多,反季卖的又更少,所以尽管质量次些,但也总是一出摊就很快被一抢而空,卖得个好价钱。卖剩的那些颗粒很小又或有些轻微变质的莲子是乞丐和穷人们的最爱,只要吃了不坏肚子,他们都欣然无条件捡走。
                    >>
                    上海一个姓康的老主顾是单子上第一位顾客,我受吩咐过去那里送货,只身一人。
                    过程相当顺利,我也赚到了第一桶金,在街头游荡起来。走着走着,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背。
                    “常先生?”我一扭头,发现是那个戴巴拿马帽,灰白长脸的男人。
                    “叫我常青便好”,他抬了一下过低的帽檐,伴我一同走着。“这附近的朗月酒馆是个好去处,不仅酒好,小菜也不赖,蛮实惠,去吗?”我点了头。
                    到了朗月酒馆,牌匾和桌椅全为木制,摆设简单朴素,刚进门就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年女人在柜台旁打着算盘算账,有时疾步去取背后大立柜里的账本。应该是老板娘之类的吧,我想。
                    我没有想到,十几年后,我走进这里,还能看到与此相似的场景。
                    常青和老板娘似乎关系不错,她还给我们便宜了些钱。我们就座后,老板娘便叫起来:
                    “月明,给客人倒酒,盛碟花生米,再切点牛肉。”
                    没想到这个叫月明的人,和我以后有那么深的羁绊。
                    名唤作月明的少女乖巧地应了一声,轻盈地走到我们面前,双手端着盘子,上面是牛肉,花生和一个装酒用的白色酒壶。随后她把它们小心地呈放到我们面前。我下意识抬起头来端详姑娘的样子:一袭黄色薄纱裙,白净端庄的脸庞,双颊处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她高而瘦,眉宇间透露着这个年龄的少女应有的灵气。
                    她也察觉到我在看她,便大方地回以甜甜的微笑,那不是我以前见到的多的想吐的商业性质的应付式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友好微笑。
                    我自认为自己的容貌不会让姑娘失望,便大方地让她看了许久。她折回柜台后就对那里的老板娘说:“啊呀,他的相貌可真好,还有那手,手指又细又长,比女人的手还好看。”我莫名高兴起来。
                    据常青说她们是一对母女,店里也有老板的,应该过会儿也会回来,店里生意一直不错,也有一半是因为她们两人的缘故,少女又漂亮又聪明可爱,老板和老板娘年轻时听说也是郎才女貌,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有多少人也是慕名而来。确实,我在现在已经有些衰老的老板娘身上敏锐地找寻到了一丝尚存的风韵,着实让人对她旧时的样子浮想联翩。而我凭借常青和她们是好友的关系也成功和她们搭上了话。
                    月明说自己今年十八岁,只比我长一岁。老板娘也确是四十出头,而未谋面的老板听说已五十多了。
                    我说了些以前听来的笑话,大家都笑了出来,甚至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常青也勾起嘴角。于是我趁势向老板娘请求到:“姐姐(我是为了讨好才这么喊的),请让我在你们这里住几宿吧,我在上海没有亲人。”老板娘听后立马应允,还寒暄了几句。我托常青告知家里人,他说没问题肯定能成。
                    于是我轻而易举地成为酒馆的房客,房间就在离月明不远的一间,我经常去找她玩牌或是玩猜谜类的游戏,她的父母有时间也会参加。不过,我也不做白吃白喝的傻事,会在白天帮着生意。老板一家于是便很欣赏我这个工作卖力又懂娱乐的小伙子。
                    >>>
                    一次过节我们在一起吃家宴(当时我们关系已经好到同一家一样),月明坐在我的旁边,我喝着酒,嚷着要通宵。她说自己撑不住,打了个哈欠便起身回屋。夜有些深了,所有人都回房睡了,仅余我一人。
                    我敲了敲月明的门。
                    “是谁啊?这么晚了。”月明在里面问。“是我,应峰。”
                    月明打开了门,我便进了她的房间,接着连忙把门关上。月明以为我喝醉了,便过来搀扶我,“要不要我扶你回去?喝这么多。”
                    我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她也闻到了我身上刺鼻的酒味,她没有挣脱我的怀抱,反而默默承受了。我把头贴在她的额发上,短暂地用被酒浸润的嘴唇贴了贴她温润的唇。我怕她将我推开,于是便很快抬起了自己的头,呆呆地看着她。不过她还是如往的平静,似乎一切都没有被逼迫的意思。我便更随意,搂住她纤弱的腰,走到她的床边。
                    “月明,你不反对吗?”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大概还是很不好意思吧。
                    于是浑浑噩噩的,我们睡在了一起。我把头埋在她的胸口上,一言不发的听着她的心跳,无法同她分开。我心中以往的流离之感全然消失,转为心安。
                    “月明,我不想漂泊了……我想有个家,有个孩子,我们在一起吧。”我在她耳边温和地低语。
                    “好。”她的脸微红了一下,答应了。
                    此后许多年,我也未告诉她,其实那夜我并未喝醉。有时这也是男人为了求偶而采取的策略。
                    老板夫妇没有反对,于是我们成了没名分的夫妻。我为此很是高兴,更有干劲了。
                    这时出来的一个半老徐娘却全然搅了我新婚的兴致。


                    IP属地:北京17楼2019-02-13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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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传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正文部分!


                      IP属地:北京21楼2019-02-14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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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这是睡了?”美风手上端着一盆呕吐物,却还是若无其事地向同伴打听着消息。“是了是了,她还向我问你怎么没来呢。人还没老,事却总是这样多。还有啊——美风你快去把那个给倒了吧,你不嫌难闻我还嫌呢。”
                        “小声点,万一让人听到就不好了。”美风连忙做出要捂碧玉嘴的架势,她连忙避之不及地往后退,美风这才抽了空当把呕吐物倒了。
                        “要我说啊,还是你胆小。这么晚了,公馆里的人都该睡了。”碧玉追到美风身边做了个鬼脸,两人刚好走着路过应峰的门前。
                        “你说,欣兰这是上哪去了?”美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凑到同伴耳边说,碧玉也只是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打那次她和大少爷年宴一起待到那么晚我就有点怀疑,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点什么事。但是要我说,欣兰这丫头也是糊涂,这做少爷的、老爷的,哪个不是反复无常?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想什么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我看她也是被这念头害惨了,被大少爷甩了,再没脸回来了吧。”
                        应峰像是也听到了两人的言语似的,轻轻地又翻了个身。
                        美风只是在一边听着,她一个字、一句话也组织不出来,脚步却放慢了很多。
                        和碧玉分别后她躺在不舒适到铬人的木板“床”上,仰望着月亮和星星都亮得可怕的天空,心的窗户大开却看不到任何光明。
                        黑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破晓。
                        >第一章 完<


                        IP属地:北京23楼2019-02-14 21:37
                        收起回复
                          咕咕咕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9-03-05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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