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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罗盯着面前整齐摆开的纸张，面色罕见地阴沉下来，一向温和的湛蓝色眸子里此刻像是结满了寒冰，压得周围气压都低了几分。
　　“……失踪？”
　　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吓得面前之人一阵颤抖。
　　和桌子上名字密密麻麻的牺牲名单不同，拿在手里的失踪名单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阿卡斯”三个字便格外刺眼。
　　阿德里的身份识别系统，就算是炸成碎末的尸体都能查出名字军衔，出现失踪的情况，原因不外乎两种——叛变，或者被俘虏。
　　毕竟从军校到军部都是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阿卡斯这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叛变的几率绝对是百分之零。所以若失踪怕是只剩一种可能——
　　越想他越烦躁，太阳穴突突地跳，伸手揉了几下，摔下那张纸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卡斯不能不救，无论从他个人还是军部的角度来考虑。可是怎么救，的确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一把推开凯撒办公室的门，入目竟是一片昏暗。凯撒连灯都没开，站在窗户边，手中的烟头明明灭灭。
　　伽罗伸手按下开关，明晃晃的光洒满了屋子，他看到凯撒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眯起了眼睛，更显得那张平静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伽罗莫名窝了一肚子火，声音冷了下来。
　　“凯撒，你没看到名单吗？”
　　“看到了。”
　　凯撒慢慢吐出了一口烟，目光落在漆黑的窗外，声音不咸不淡。
　　“那***不知道阿卡斯被俘了？”
　　真的是火起，一向教养良好的伽罗也爆了粗口。他走过去拽起那人的领子，逼着凯撒把目光转回来。
　　“知道，那又怎样？”凯撒的语气还是很淡，淡到伽罗很想一拳揍在他的脸上，“还是说你想让我怎样？”
　　伽罗的拳头握紧几次又松开，狠狠地吐出一口气，他放开凯撒后退了两步，反而笑了出来。
　　“好，好。”他盯着凯撒，而对方已经再次把视线转了出去，“我看错你了，阿卡斯，他也真是看错你了。”
　　门被摔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凯撒弹了弹烟灰，任它们落在军装上。他的目光融入漆黑的夜色中，身影沉默得像一尊雕塑。

啊……楼被吞掉啦_(:з)∠)_

　　.
　　上校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一片空白的审讯报告头痛欲裂。
　　重重把手里的圆珠笔拍在桌子上，笔帽在桌面上弹了几下，掉了下去。
　　审讯对象是个重要人物，可是和那些贪生怕死的老家伙不同，难缠得很。偏偏上级还催得很紧，电话一个接一个。他自己本身不愿意参与刑讯的过程，对于变形更是没什么好感。他不喜欢这人，总觉得狡诈又残忍，不像一个军人——尽管本来也不是。
　　阿卡斯，他想起和那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虽然是俘虏，眼神还是透着一股子倔强。五天了，他再看看面前空白的报告，竟然觉得有些肃然起敬起来——军队的刑讯室本来就不是人呆的。更何况是落到变形的手里。
　　思绪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上校的眉头揪成一团，伸手拿起话筒，张嘴就要说这几天反反复复说了几百遍的话。但所有语句都卡在了喉咙里，听筒里明显地传来枪炮咆哮的声音，电话另一头的人明显更慌张。
　　“阿德里突然反攻了！”

　　.
　　夕阳消失在窗口后阿卡斯陷入了一贯的昏沉状态，意识在黑暗中浮浮沉沉。有时候他会期待自己再不要睁开眼睛——醒来就是无尽的痛苦。
　　听觉还是很清醒，他听到脚步声响起来，只是急促了很多。哗啦一声，是铁门被拉开的声音。他懒得睁开眼睛。随后是变形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得他一阵反胃。
　　“你还想继续顽固下去吗？”轻微的声响，好像是对方在用指节敲着桌子，“或者干脆，告诉我你们网络系统的密码，我可以悄悄把你放走哟。”
　　阿卡斯睁开眼睛，嗤笑了一声，尽量清晰地用被固定住的舌头吐出四个音节：
　　“无可奉告。”
　　变形大摇其头，装腔作势地叹息着：“你这是何苦呢？”
　　胳膊上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看着那些冰冷的药液被注射器推进身体里，皱了皱眉。
　　“安非他命，好东西。”变形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装着白色粉末的玻璃瓶，“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保持清醒。”
　　“不用担心药效，这可是三倍剂量哟。”
　　“啧。”
　　神经慢慢兴奋起来，阿卡斯很清醒地品尝着绝望。

　　.
　　挂断了电话，从军多年的素质让上校很快冷静下来。此刻窗外也正传来爆炸的轰隆声响，而他所在的营区是本星球整个占领区的核心地带。战况已经无法挽回了，他很清楚。慢慢整理了一下军装，他从柜子里一份一份拿出机密文件，然后堆在一起烧掉。
　　听完下属的汇报他也对形势有了些了解——阿德里的军长凯撒突然带队出现在战场后方，一路杀进腹地。孤军深入，这行为在他们看来和送死无异。战役的指挥越过上级，擅自拨调了大部分兵力围堵他们——这成为了致命的错误。战神伽罗率大部队反击，此时前方兵力正空虚，阵地失守的消息如冰雹般不断砸来。后方本处于绝对劣势的凯撒一队也撑到了援兵到来，两面夹击之下自是兵败如山倒。
　　他们的目的大概不止反攻。
　　烟雾的味道很呛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上校难得地放空了思绪。
　　看起来阿卡斯对他们来说还真是很重要。
　　电话铃又响了，他伸手接起，里面传来的是变形的声音：“我先走一步，就不陪你们去死啦。对了，还有啊，阿卡斯我帮你解决掉咯，不用谢我。”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电话筒从手里摔在地上的同时门被踹开，一队人冲了进来，带着满身火药和鲜血的味道，十几支枪齐齐指着他。为首的他倒很熟悉。
　　他任凭他们把自己的枪从腰上卸下去，军刀从刀鞘里抽走。凯撒上前拽住他的领子，力气太大让他有种要被勒死的错觉。
　　“阿卡斯，在哪儿？”
　　此刻凯撒的紫发乱糟糟的，落着灰，脸上长长的一道伤疤——不知道是子弹还是炸药的杰作——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
　　“军长。”上校盯着凯撒的眸子，那里面压抑不住的愤怒像要溢出来一般。好像还从来没见过军长这样失态的样子。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还真是狼狈啊。”
　　“少废话。”凯撒咬着牙，手指不断用力，一字一句好像被碾碎了一样，“阿卡斯，在哪儿？”
　　原来这样吗？
　　好像明白了什么，上校微笑着转开了视线，嘴唇微动，快速地吐出一串话：“F层，左起右侧第十三个房间，里面的隔间。”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对上凯撒怀疑的眼神，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动作够快的话或许还能给他收尸。”

　　失去重心的感觉。不可避免的推力让上校向后一仰，后脑勺狠狠磕在坚硬的柜门上。他丝毫不在意，目送凯撒转身消失在门后，趁着其他人都没在注意，他的手悄悄地伸进柜门里——里面有一支左轮手枪，弹槽里只有一颗子弹。直到枪口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他们才反应过来，可是这时候想做什么阻止的动作已经太晚了。
　　“我很敬佩你们。也很羡慕你们。可惜我们只能是敌人。”
　　上校喃喃地说。这些话湮没在一声枪响之中。

　　.
　　阿卡斯不是没有听到外面的混乱。
　　凭耳朵他就能分辨出己方现在所处的位置。这句话不是吹的。但他现在貌似更需要思考如何给自己止血。
　　他现在可算明白为什么割腕未遂的人通常不敢来第二次了。真的是疼。疼到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两边手腕都在流血。
　　照这速度，等不到救兵自己的血就流干了。他试着用牙撕咬那些缚在胳膊上的绳子，无济于事。动作幅度越大流血速度反而越快，最后他放弃了挣扎，头靠在椅背上。这时候连靠昏迷来抵抗疼痛的权利都没有了，真是该死的清醒，每一根神经都在向大脑传递着痛的讯号。
　　滴答，滴答。
　　血滴在地板上的时候溅起了一朵一朵的小水花。他想起在军校的时候，宿舍的水管总是在漏水。大半夜的就开始滴滴答答，第二天起来地面总会湿一大片。反映好长时间学校也懒得管，直到某天伽罗起来的时候踩到摔了一跤，凯撒才鼓捣了半天把缺口堵上了。
　　没错，凯撒修的。那家伙拿着扳手绷着个脸然后被突然喷水的水龙头滋了一身那个场面他想起一次笑一次。
　　滴答，滴答。
　　刚进入军部他总是在失眠，半夜起来溜达也老能看见凯撒。那会儿两人就站着看星星聊天——大多是他在说，凯撒在听。那时候他说的话有多中二已经记不得了，能记得的好像只有凯撒手里的烟头，明明灭灭。
　　“喂，抽太多烟不好的。”
　　那之后好像很少看到他抽烟。
　　滴答，滴答。
　　血泊在地上慢慢扩散，疼痛慢慢麻木掉。他想起自己在参加这场战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打个胜仗回来，结果全军覆没了。得被罚十年的年终奖。克扣他工资这事儿军长干得不少。走之前他顺便给了凯撒一个拥抱——那是他们第一次抱在一块儿。第一次成为了最后一次。
　　滴答，滴答。
　　啊，真想再见他一面。
　　这么想着，他听到门被咣当踹开的声音。

　　.
　　凯撒已经连着好几天没阖过眼了，自从知道阿卡斯被俘，人一下子变得很烦躁。烟很久没碰了，现在又拾了起来，经常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是一地的烟头。他需要烟草来麻/痹神经，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镇定——不能去想阿卡斯的情况，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查探位置，抽调兵力，布置任务，一切都是在私下进行的，他连伽罗都没有告诉。人多易出事，何况阿德里一定出了内鬼。
　　不过好歹也是近十年的默契，尽管没有事先商量，他突袭的时候伽罗还是恰到好处地提供了配合。待到见到上校的时候，压抑了太多天的怒火才突然爆发，他险些失控地直接掐死对方。
　　没有时间找钥匙了，他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破坏门锁。进了门他看到阿卡斯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血流了满地。可阿卡斯神智很清醒，眸子亮到吓人，看到他甚至笑了出来——
　　“凯撒，你终于来了啊。”

　　.
　　趴在凯撒的背上，阿卡斯听到他的喘息，明显地感受到他在慌乱。
　　“凯撒。”
　　“嗯？”
　　“我们赢了吗？”
　　“赢了。”凯撒顿了一下，“他们已经投降了。”
　　“那就好。”
　　阿卡斯把头靠在凯撒的肩膀上，凯撒的体温透过军服的布料传过来。他们很少有这样明目张胆亲密的时候。
　　“凯撒？”
　　“嗯？”
　　“我可没有背叛阿德里，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
　　凯撒沉默了一下，才轻声应答。
　　“凯撒？”
　　“嗯？”
　　“这次能不能别扣我工资？”
　　“……行。”
　　凯撒好像磨了磨牙。一定是我的错觉。阿卡斯想。
　　“凯撒？”
　　“阿卡斯，你闭上嘴吧。撑住点，过一会儿就到战地医院了。”
　　阿卡斯没搭理，他知道凯撒只是在安慰他而已，最近的战地医院也得在几公里之外。血越流越多，血液药物浓度也在渐渐降低。被强制维持的清醒状态一点点散去，大脑越来越昏昏沉沉。他努力控制着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舌头。有些话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前几天问你那事儿……你考虑好没？”
　　他指的是那次庆功宴后借着酒劲儿混乱至极的表白。当时凯撒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却也没有明确地拒绝。
　　“我答应了。”
　　凯撒的应答来得很快，几乎是顺着他话音的最后一个音节无缝衔接起来的。阿卡斯愣了一下，然后闷闷地笑了起来，把脸靠在凯撒的肩窝里，突然觉得人生圆满。
　　阿卡斯带着满足的微笑阖上眼睛，凯撒快步行走时轻微的摇晃成了一种催眠的节奏。意识慢慢远去的同时感官模糊下来，好像隐约听到了凯撒带着焦急的呼唤，他动了动嘴唇。
　　“凯撒……”
　　“我要是……救不回来了……别……太想我啊……”

冒个泡～

很好看！板凳

啊完结啦就这点儿（笑）
最后还想说点儿……XD
努力想把故事写完整，不知道效果怎么样_(:з)∠)_也希望大家能读出点儿什么，很努力想写出点儿什么了_(:з)∠)_
以及上校其实是个很复杂的人物……嗯，不知道大家能读出多少_(:з)∠)_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w

啊对了……结局其实算是……开放式的？所以卡子到底救没救回来就看各位的脑补啦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