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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人称】万象人间-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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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温拾
文字内容过于简朴躲在角落不敢出声的温拾
(小声)大纲写了但不知道坑填不填得完...
惭愧至极。明明清楚自己写作能力极差,且十二万分懒惰
懒惰不好,我犯下大罪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2-24 17:01回复
    "嘀嗒。"
    由支从腐朽樟木的气味中醒来。
    身上很厚重,好像覆上了十分温暖的东西,只那温暖的东西闻起来不大友善,湿漉漉的味道,很潮又很闷。
    由支静静地躺着,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清楚自己在这儿躺了多久。
    睁不开眼,也动不了身子。感觉这一觉过了很久,由支记不得合眼前发生的事。意识在四处游走,什么都捕捉不到。漫无目的的迷茫使人恼火。许是意识游走地疲了,它复合上了眼。
    似乎又躺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很久,由支周身湿漉漉的奇异气味有些松动。说松动不大贴切,说是移动了位置罢。他身上的重量似乎变轻了。
    人闭上眼时,看到的是五彩斑斓的黑色。多阖一会儿,便会瞧见浮生万象。要说理由,大概只能说"眼前显现出的不是画面,而是心之所想"这样的解释罢。只困倦之人瞧不见万象,因方看到五彩斑斓的黑,倦怠的意识就立马消停了。那是入眠了。
    幸而由支的意识依旧活蹦乱跳,只是不大清醒。眼前五彩斑斓的黑仿佛提了层亮度,像是有光透了进来。令人很不舒服。
    "咦。"
    耳朵里边塞住了什么,可仍有些微携着风从间隙中窜入。
    由支沉寂多年的灵魂都颤抖了起来。
    声音。 有声音。
    透来的光线仍旧让人不适。他想要侧过身子挡住眼睛,只四肢无法动弹,连眉都无法皱起。
    覆在身上的温暖潮湿又松动了,由支觉得轻盈些许。眼前五彩斑斓的黑复提些亮度。有轻细物什落在袒露的地方,冰冰凉。由支觉得这时候应该打打哆嗦才应景,可悲的是不争气的身体依旧无从行动。四肢像被压实禁锢着,只有意识横冲直撞着发泄怒气,对此发出强烈愤懑又深沉的抗议。
    "当啷。"
    "!"
    有什么坠落到了身上,沉重的透不过气来。
    由支嘭咚一下,像是被满身肌肉的壮汉在身前狠狠给了一拳。一股夹杂着细冰粒雪的风携着二月凉意,从张开的口中横冲直撞入了胸腹。
    这一口不怎么讨喜的气,逼得由支静瘫了不知道多少时日的身子睁开了眼睛。
    好亮。
    他瞪着眼睛望着前方,轻细冰凉的物什飘入了眼眶。阖不上眼,只任凭那物什幽幽地融化在眼睛前,化成凉凉小潭水,洗净风尘多年的眼睛。
    "有..有死人!"
    嘛。
    自意识苏醒以来终于听到一句完整的话,由支慷慨地认为即使这话不讲究主谓宾定状补,他也已经十分接受十分满足了。
    就是这话听起来很不讲礼数,自认教育良好品貌皆优的优秀社会主义接班人由支同志觉得,这是一种不尊重,这是对儒学文化的轻视。他觉得这时应该板起自己的脸,优雅含蓄地表现出自己的不愉快。
    惜了,身子很矜贵,不大听使唤。
    什么死人,这么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儒君子,大活人在面前摆着,不就方睡醒没来得及洗漱打扮梳发整理吗。哪个小崽儿这么没有礼貌,是瞎了还是瞎了还是瞎了。
    身子不做反应,意识也要端好架子。于是由支的意识抱着臂翻着白眼,愤懑地活蹦乱跳。
    惜了,那意识所念的大活人,也就是本体由支老先生,正平躺于坑,埋在一堆枯叶和泥里,瞪着眼睛,长着口,胸上压着重物——也就是锄头,辽辽望着头顶上光秃秃的枝丫,以及飘着莹白碎雪的,灰不溜秋又亮不拉几的天空。
    一旁的小小少年颤抖着身子,挪着小脚丫一步步靠近,哆嗦着手探着身去捞土叶坑里埋着的那人儿身上的锄头。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2-24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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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四侬个啧小赤佬。
      由支费了好大的气力移了移眼睛,把视线对准旁边哆嗦的小小少年。
      少年像是察觉了,把眼睛移向了坑里那人儿的脸。
      与此同时少年终于捞起了锄头。由支身上重量一轻,那口不讨喜的气儿也慢慢从嘴巴里溜了出来。由支瞪着小少年,瞧着眼前惊恐又秀气的小脸蛋儿慢慢模糊了,眼口两官也随着那口气儿的消散,悠悠地复阖了上。
      光明阻隔在了沉重的眼皮外,由支又回到了五彩斑斓的黑暗中。眼里的雪水润过了乌亮亮的眸,从眼角的缝隙中淌下,在由支脏兮兮的脸皮儿上划过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黑暗果真比较有安全感。
      由支的意识依旧抱着臂翻着白眼,继续故作深沉地叫嚣着。
      "丁零当啷丁零当啷。"
      由支听到了少年手上那不大友善的物什,螺丝松动铁木相撞的声音。
      别别别小赤佬你拿稳——
      "咣当!"
      "!"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恶毒的物什又颤抖着重重地毫不留情不留脸面地坠在了由支身上。
      噗。
      两只耳朵里杂碎的细小物什像是被刺了个洞,尘间万生的窸窣耳语都呼啦一下的,一股脑儿地钻进了由支混沌的大脑。
      诚如商铺街坊小贩卖的武侠话本所说,随着锄头掉落这咣当一下,仿佛触动了什么隐藏机关,由支感觉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大口呼吸。就连鼻尖缠绕的湿泥腐叶与碎雪的古朽味儿都像是能清晰地嗅见了。
      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好不雅观地又是哈的一口气,再次猛得瞪开了双眼。
      眼前诚然一片明亮,视线渐渐聚焦,定格在眼前小小少年的面庞上,由支总算看清了那没礼貌的帕金森小崽儿的长相。
      哟,好生漂亮的眼睛。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02-24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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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小崽儿睁大着双眼死死瞪着由支,漂亮干净的眼珠子仿佛蒙了层雾气。由支饶有兴致地瞧着他,没瞧一会儿,小崽儿的眼泪花子就扑欮欮落下来了。
        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他挂在鼻尖的晶亮亮也没擦,提了裤衩带儿拔腿就溜。由支还没来得及出口唤他一声——虽然他在坑里,动不了身子,也出不了声。
        天色晚了,雪飘得更大,头顶上灰不溜秋的天空的渐暗了,变成了黑不拉几的样子。由支慢慢阖上眼睛,防止凉意入眼——明明完全感受不到却还要故作矜持的——可能这就是优雅吧。
        坑里积了薄层雪。嘴是阖不上了,权当润润干涸多年的喉咙眼子。
        四下静悄悄的,有风吹拂起浮雪、折断这腊月荒野仅存几束枯枝的轻细声响,别的便没什么了。由支不大明白耳朵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灵敏,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自己又是谁。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这果然是千古迷题。由支躺在湿泥污雪腐叶坑中思考了整一夜,也思考不出什么好歹。就像蹲不出好歹的茅坑,令人懊恼。
        脑中混沌有零碎记忆。官轿,朝服,戏台。他依稀印象自己是个不小不大的官,可是更细些的问题,就死活忆不起来了。
        啊啊——诚然无趣。
        意识随着想法也渐消停了。眼前是五彩斑斓的黑,能瞧见万象浮生似的。
        又像是过了很久,雪下渐小了,风也刮得温柔了些。渡了半夜,泥坑里那人儿身上已积层雪。
        近黎明的时候,由支迷迷糊糊醒来,蓦地感觉到感觉到身子被人用平尖却钝的东西轻戳了两记。
        他没有睁眼,存了坏心思要偷听。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02-24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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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通,"
          "你确定他睁了那眼,张了那口吗?"
          带了沙哑的粗厚声音从身侧空中蹦跶着游进由支的耳朵。
          石老爹持着铲儿戳戳坑里人,想着应是死透了,连声息都没得。
          "智通没有说谎。"
          呀。
          轻铃折细雪,清风拂二月。
          青枝生童芽,平盼时与归。
          这小赤佬嗓儿灵得——
          了不得了不得。
          由支的意识咂咂叹赞两句,复活蹦乱跳起来。念起了什么,又扭扭虚无腰身喜悦地哼哼两声。
          泥里坑中人儿心思存得好。即忆起自己是个不小不大的官,那也好歹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即是官,定迎亲娶妾过过门,有一二妻妾守于府。
          如此算来,待哪日聘那小崽到府中担个闲职,唤他唱小曲儿给那些妻儿妾室解闷,也桩美差事。
          ..
          不错,太在理儿了。
          由支的意识搓拨着小算盘,乐得喜颜逐开。
          旁边还在戳弄着由支的崽爹和冻得打颤的崽儿,浑然不晓那坑里泥中厚雪下差不多死透了的人心里那多杂七杂八小九九。崽儿还膈应着昨个儿青天白日晴天霹雳惊悚画面,崽爹只愁着怎么处置自家锄儿,怎么埋了坑里人。
          "傍晚那会儿,阿娘使我去寻年中埋的梨花酿,想着岁岁除夕,晚上给阿爹喝了,好暖身子。"
          "没想到.."
          像是咕呜咽了口口水,小少年复起嗓时稚音揽着克制的颤抖与镇静。
          "没想到,原先标记好的位置几锄头下去是个人。锄头落了身上还会张口,还会睁眼瞧我。"
          "通儿不怕,爹在。"
          那粗哑声音又响起来,嗙嗙两声,大掌拍在瘦削背上的空声响。
          "什么妖魔鬼怪都给你打得透透的,跑得远远的,啊。"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02-24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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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少年被拍得小身子骨都晃了晃。他垂下清澈的眼睛,低声应嗯。
            "去,阿通,把那锄头捞回来。"
            石老爹瞧着智通的棕色眼睛带了沉厚温暖的鼓励。智通瞅眼老爹,觉得这事儿不大好推拒,又低垂下了眼睑。
            由支感觉到身边有小东西靠近。携着腊月风,掩了轻碎雪,和温柔清浅的梨木味道。
            "丁零当啷丁零当啷。"
            螺丝松动铁木相撞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小崽儿紧张得直眨眼,颤得像打了鸡血。一手扯着阿爹的袄衣角,一手摸摸索索颤巍巍地往浅坑里探过去捞那由支身上积了一夜薄雪的锄。
            雪湿滑手,锄头起又落,由支震得一口肚里浊气差点没呕出来。
            由支死忍住没动,心里边哼哼唧唧怨了两句。小少年见锄落,以为是恶鬼缠锄不撒爪,吓得缩回他老爹身后边。
            "雪滑,不打紧,爹给你擦擦手。"
            粗犷里边还有小温柔的石老爹隔着粗麻衣布袖握紧了智通纤瘦小手腕,撩起自己厚袄一角,给眼前小人儿摩挲摩挲干净。
            "去,不怕。"
            智通崽儿离了自家老爹,又开始打鸡血样得颤巍。他巴巴望两眼老爹,见那大汉满脸温柔鼓舞,只视死如归目视前,抬起自己小脚丫,往前挪挪那两小步走近由支。
            崽儿探手过去,摸索到锄头的木柄。想发力,发现自个儿老大不争气,腿直发虚,手也软踏踏的使不上劲,只朝着由支不停哆哆嗦嗦。
            嗯,崽儿威武,果真不负帕金森盛名。
            又过了好些会儿,由支被膛上锄有规律的颤巍动静按摩得快要忍不住打欠时,智通崽儿深吸口气,终于——
            可歌可泣可喜可贺可赞可颂的,
            ..并且勇敢地握紧了放在锄柄上的手。
            锄下人安静地阖着眼睛,意识长吁短叹哎口气,翻个白眼抱抱臂,等待着身子即将迎来的轻盈。
            哈——
            随着锄头的远离,由支被压迫了整一夜的胸腔终于舒展了开。
            真好真好,这下可是解脱。
            意识蹦跳着叫嚣,趾高气昂了没一会儿,很快又倦怠了。
            脑内有走马灯,零零散散许多醒来后的细碎片段。有灰不拉几的天空,有光瞧着就极寒凉的雪花片片,也有第二次睁眼时直直望到的,小崽儿明亮清澈还好看的眼珠子。
            还有什么呢..
            由支想不出来了,一转眼又是五彩斑斓的黑。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啊。
            意识懒懒散散地嚎着不知名的曲儿,忽而眼前一片澄澈清明。
            等等。
            等等等等等等。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临时拜佛也开窍。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02-24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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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没错了。
              在一切混沌前,由支悟了,当真感人。
              懒散的意识噌的一下睁开眼,它无声挣扎着,迫使躯体在嘴阖上之前将口中四周气努力吸入腹里。
              许是由支掩饰得极好。智通崽儿和崽儿老爹都没有注意到坑里人微弱的动静。崽儿老爹正喜悦于崽儿的成长,崽儿正纠结于锄上雪水冷了手又湿了袖,赶明儿的手上要生疮。
              由支听到胸腔前咕咚一声,一口二月冷空气跌跌撞撞地被狠压进沉寂多年的身体中,抑制地沉在丹田里。
              而眼睛始终安静阖着,眉也未蹙,音也未出。
              "瞧瞧瞧瞧!没什劳什子事儿发生。"
              石老爹像是因为松了气儿,声音更洪亮了些。他走近由支,伸手将那捞完锄头还在哆哆嗦嗦的小少年拉回身后。
              "不怕。阿爹去给这可怜人儿再盖层土掩掩,叫他走安心些。"
              石老爹抄起他的铲儿,铲起铲落,几层土从旁的厚雪掩埋下跃起,铺在浅坑里由支已被雪覆得大半严实的身上。
              "走罢。"
              石老爹拉着智通崽儿朝土雪坑中人儿认认真真拜了拜,便抄了铲儿牵了崽儿往镇子的方向走。
              "阿爹,那梨花酿怎么办?"
              "不喝吧——不喝,不喝了。咱又不缺这口福。去林家酒铺儿打壶烧刀子也是好的。"
              "那..."
              两人声音渐离得远了,由支还沉浸在大彻大悟的震惊中,没什心思细听。
              雪像是停了,风还在刮。头顶天空里边从厚厚灰云中透进来一束光,直照着离去爹崽两人的脚印。一大一小,晶莹暖凉。
              由支缓睁眸,从湿土泞雪缝隙中望向晨光熹微的天空。
              他又侧转过头去,那方一处净雪遥遥反射着晨日,恍得由支几近眩厥。
              在五彩斑斓的黑色中,仿佛能瞧见崽儿身上粗麻布衣裳。
              应是绛紫褐伴棕青带。
              由支又躺了好些会儿,躺到他认为这辈子再不需要躺的地步。然后他阖上眼睛,蹙眉劲儿发力,缓缓从坑中掩实了的泥里把手挣脱出来,再用疲惫的双手一点点拂去身上雪土。
              天上厚厚的灰云层往镇子的反方向缓缓飘离,太阳终于出来了。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远方镇子的方向穿来了隐约鞭竹炮仗的喜庆声音,像在庆贺新年,又在祈福晴日。
              由支匍匐爬到一旁干净的厚雪里边,然后整个人埋倒进去。他悲戚念着,如果他这时候还能感察到温度,现在许是已冻得要死不活了。
              以雪净身,以阳拭体,这下可是真真的连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2-24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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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温拾啦


                IP属地:北京8楼2019-04-05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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