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闻护国寺庙会热闹无比，然素日里公务繁忙，也未曾去逛上一逛。是日初七，又恰逢休沐，便早早至哲柏府递了帖，想来她们这般小姑娘定会欢喜。】
【刚用过早膳，便先行前往护国寺。前些时日教母妃去打听了她的喜好，道是最爱南锣鼓巷一点点和东街口的糖葫芦，来时便买上了些，遂一手乳茶一手糖葫芦地站在街口等她。】
【天色晴好，地上影影绰绰，人来人往，直至一身影出现至眼底，方满怀笑意，上前几步，再将手中东西与她。】
：听闻你爱喝乳茶，可店中种类太多，我实在是不会挑，便教那堂倌推荐了款，也不知你喝不喝得惯。

（早先接了贝勒府来的帖子，便一大清早折腾起了茯苓要她梳妆，又巴巴儿地跑去一月江岸请大姐为我挑衣裳，惹得整个大房都不安生。连一向不爱凑热闹的玉龄都凑上前添了几句嘴，末了终于是揣着满心的雀跃出了府。）
（是日初七，虽为时尚早，护国寺附近仍旧熙熙攘攘，来往车马络绎不绝。早一眼在人群中寻得那道高大的身影，却不知怎的一颗心突然怦怦直跳，害得我只好放慢了脚步，手足无措地蹑到他跟前。少年人满怀笑意，将手里的东西塞给我。低头一看，除了糖葫芦，竟还有南锣鼓巷那家要排上好久的乳茶。不觉弯了眉眼）
：喜欢，自然喜欢。
（额涅说要矜持。于是收住想说些大胆的话的冲动，再问道）
：这家店总是许多人，你去了可排了好久的队？

【她一出现，笑便从未吝啬过，一直噙在眼底，眉语目笑。不自主想去牵她的手，又觉唐突，更怕毁她清誉，终是将双手背在身后，同她并着肩，一道朝前方市集走去。】
：喜欢便好。
【佯作风轻云淡一句，心底却止不住地雀跃起来，只得紧紧抿住了唇，不教情绪表露得那般明显，直至心绪平和了些，方又继续应道。】
：没，今日去得早，人尚还少。
【前方人潮涌动，便不作声色地将她护在身侧。平日里我大都是能言善辩的，甚至同裴弈鸣都能隔墙吵起来，可如今竟口拙起来，嘴张了又阖，终只不痛不痒地道了句。】
：今日天气真好。
【微微侧首，低头瞧她鼻翼，在金乌映照下透着白瓷般光晕。脸霎时一红，连忙回过头来，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
：听闻今日戴春林限量开售，我教人留了套，待会儿从庙会回去，可要顺道去试试看？

（从前不知是从谁那儿听来的一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又怎敢想象，我日思夜想的人，竟阴差阳错又仿佛冥冥之中，成了我将嫁之人。又想起之前在家几要以命相要不愿嫁，如今真相大白，再见他，倒更是羞涩中带了些没来由的悔意。早不知面儿上已然染作晚霞色，烧的脸颊通红，更添了几分笑意）
：下回你不必自个儿去，我去的次数多，知道那里头点单的诀窍，同你一道儿去……也免的一个人排队无聊。
（他仿若头一回上门的老实女婿，倒显得比我还拘谨些。背着手并肩走在他身侧，将他不动声色挡开人群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只等他开口，却没曾想下一句竟是这个，也不敢看他眼睛，盯着脚尖将话转了几个弯）
：不是因为天气好，是因为同你一起走的话，天气就很好。
（说罢又觉得唐突，央央将后话吞下，又赶忙接过下头的话。知是他有心留意，却偏要打趣儿他。扬了扬下巴，抬眼只将将看得到他的胸口，小声问道）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莫不是从前送过旁人？

【虽至仲月，然有清风徐来，尚还带着早春的凌冽。垂眸去，见她穿得暖，方落定心，娓娓应她。】
：好，那下次你带我去。
【她的话落进心底，便漾起一片涟漪。唇畔笑意掩饰不住，索性侧首避开她嗤嗤笑出了声。待回过头来，仍是笑逐颜开的模样。】
：这话，不当是我同你说的？这京中的八旗格格，大都含蓄内敛的，你倒是挺直白明了——
【末了，又不疾不徐地续了句。】
：不过刚好，恰是我喜欢的模样。
【聆她问话，知只是调笑，却也悬过身，垂下头，同她四目相对，那眼中好似有星辰大海，胜过我所有见过的风花雪月。心下一沉，连别开眼去，略挑了眉，笑上句。】
：你猜猜？若是真送过人，你又当如何？
【观前方人潮涌动，定是有甚么稀奇玩意儿，遂伸手牵了牵她的衣袖。】
：可要去前方去看看？

（从前不喜太过热闹的场合，原是因为聒噪又杂乱，搅得人头疼。如今护国寺这条街上的热闹繁华，反而成了我所有欢欣雀跃的遮掩。若他稍一低头，兴许便能看见我唇边抑制不住的笑意。女则女训我读了许多遍，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那淑女的含蓄内敛样子，明明一句话便能说清楚，偏要咀嚼成好几句话，还要说的模棱两可，叫你看不穿也猜不透。杏眸睨了几眼两侧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被后话羞得脸颊滚烫，再抬眼）
：那我方才等了好久，也不见你同我说。反正——我说同你说，也不差许多。
（四目相对的刹那犹如电光火石，恍若我初见他时，少年剑眉星目，我移不开目光。只这一眼，我便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心上早软做一团，却假做生气，小嘴撅的老高，气鼓鼓道）
：那你快去找你送的那人去.....
（耍小性儿倒是张口即来，怨不得要被那小园嘲做“醋精”，旋即收回后半句话。由着他牵着衣袖，点点头一同往前头那小摊上走去。）

【我原想着，若同她说得太过直白，定会教她羞红了脸，没曾想她自个儿倒是先说出口来，反倒让自己觉得方才太过扭捏。遂怀着满心欢喜，将手稍稍朝下探了些，轻轻握住她的柔荑，软若无骨，登时面红耳赤，又朝后缩开。】
：咳...那以后由我先说。
【引她一同至摊位跟前，护着挤进人潮中，凝神望去，原都是些小姑娘欢喜的小玩意儿，虽不新奇，但胜在精巧，便问她一句。】
：瞧瞧可有欢喜的？
【观她面，不觉失笑，伸手点其眉心，戏谑一句。】
：那我可走了？

（既然已将心迹表明，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原本因为紧张紧攥着的手猛地被另一只手包裹，那手掌既温暖又厚实，这才恍然发觉原来被人牵着是这种感觉。只是那热源一触即分，手上登时空落落的。轻扬螓首，冲他眨了眨眼，径直伸出柔荑去拉他，将前话抛开，还要装作一副自己在理的模样。）
：不许你走。我手好凉，罚你给我暖手。
（幸福来得太突然，眼前小摊上小玩意儿仿佛都变得意义非凡起来。源源不断的热从他手心传来，小指轻轻在他手心挠了挠，盯着那些小东西略一思衬，指着上头挂着的一只纸鸢。笑道）
：那个。
（不知怎的，脑中稀里糊涂地便想起《长命女》里那两句。）
：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瑟缩回来的手蓦地遭她温软的柔荑反握，心下一惊，随即又漾开笑来，旋手紧紧将其葱根握在手心里。聆她耍赖，唇畔笑意止不住，将另一手附其手背上，分明暖意入骨。】
：好——
【觉手心瘙痒，也不松开，反是加了力道，将其固在手心里，再扬首瞧她所指纸鹞——黛青面，流云纹，甚是精巧。教摊主取了下来，递到她怀里。】
：但愿岁岁如今朝，朝朝人如旧。
【从钱囊中取出银两，复又拾其葱根，挤出人潮。】
：改日休沐，一道去放纸鸢罢。

（那纸鸢虽是小玩意儿，做工却可称得上精致，鬼使神差地想选它，除了那一层意思，还源于从前从未放过纸鸢。曾经的我犹如断了线的纸鸢，自由不羁却漫无目的；如今我想，大概是找到牵着我的那根线。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牢牢抓住那只纸鸢，将他所说尽数刻在心上。听罢乖巧点头应下）
：好。
（待春光正好时，我们便一同去放纸鸢吧。旋即轻轻摇了摇握紧的手，指了指前头的糕点铺子，抬眼恰好同他四目相对，那一双澄澈眸子里倒映出了自己的模样。登时二人笑作一团，我想，应该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