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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森林 written by jht(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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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森林 

    * * * *


    Martini先生一离开,李珊蓝立刻说:「我可以去看墙上的字吗?」
    我想了一下,便点点头。
    她立刻跑上楼梯。


    『喂!』我突然想起墙上也有我的留言,『只能看黑色的字。』
    「为什么?」她停在阶梯一半的位置,回头说。
    『蓝色的字是我写的。』
    「知道了。」她边跑边说。


    我在院子站了很久,觉得腿有些酸后,便往楼上走。
    走到楼上的栏杆旁时,她正好从我房间出来。
    「他的留言真的会让人很有感觉。比较起来,你的留言便显得……」
    她突然捂住嘴巴,不再往下说。


    『不是叫你别看蓝色的字吗?』我瞪了她一眼。
    「对不起。」她说,「我色盲。」
    『你……』
    「我去上班了!」她一溜烟跑下楼。


    两天后荣安放假,我跟他又去泡Yum。
    当他知道Martini先生在耶诞夜说的故事后,便说:
    「不公平!为什么我没听到?」
    『听到又如何?』我说,『你没慧根,故事再怎么动人对你都没用。』
    「起码我可以说些话安慰他啊。」荣安说。
    「你要说什么?」小云问。


    「我会说那女孩自从离开他后,便历尽沧桑、饱尝辛酸、漂泊无依,
     最终沦落风尘。」荣安说,「这样他应该会觉得好过一些。」
    我和小云差点吓出冷汗。
    『幸好你不在。』我说。


    然后我说了Martini先生来找我并把领带送我的事。
    我没提及墙上的字,因为不想让荣安和小云也知道我的留言。
    「他最后说什么?」小云问。
    『他说他已经爬上右边的石头了。然后问我爬上了没?』
    「你怎么回答?」荣安问。
    我苦笑一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自从知道刘玮亭是我右边的石头后,我连攀爬的勇气也没,
    只是站在山脚下仰望。
    或许我该像Martini先生一样爬到山顶,不管耗去多少精力和时间。


    两个礼拜后荣安又来找我时,告诉我一件事。
    「我查到刘玮亭在哪里了。」他说。
    我不知道该做何种情绪反应,只是沉默不语。
    「这次我非常小心,绝对不会再弄错了。」过了很久,他说。
    我还是沉默不语。
    「本想先去找她,但后来想想我老是做错事、说错话,这次无论如何
     绝对不能再害你了。」他似乎很不好意思。


    荣安用了两次「绝对」这种字眼,认识他这么久,很少见。
    他的表情显得愧疚和不安,有点像杀人凶手面对死者家属。
    我知道荣安对刘玮亭的事很自责,但没想到自责程度竟会如此之深。
    『你怎么查到的?』叹口气,我问。
    「利用网络的搜寻引擎找到的。」他说。
    我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又不是情报局或调查局的人,原本就不会有其它神通广大的方法。


    荣安离开后,我犹豫着该不该去找刘玮亭?
    如果找到她,又该说什么?做什么?
    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
    犹豫了三天,还是举棋不定。
    第四天突然想到也许可以问问李珊蓝的意见。


    『要出门啊。』我特地在她要到超市上班前几分钟,在院子等她。
    「嗯。」她点个头,便出去了。
    『回来了啊。』我算准她下班回来的时间,提早几分钟在院子等她。
    「嗯。」她还是点个头,走进房间。
    『又要出门啊。』这次她是要到中国娃娃上班。
    「嗯。」她说。
    『又回来了啊。』五个小时后,我说。
    她没回话,只是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会后,便走进房间。



1楼2005-11-04 09:46回复


        我很懊恼自己竟然连开口询问的勇气也没,颓然坐在阶梯上。
        「喂。」她突然打开房门,「你到底想说什么?」
        站起身,我脸上微微一红。
        「还是说吧。」她笑了笑,「不过借钱免谈。」
        我只好把是否要找刘玮亭的事告诉她。


        「你一定要去找刘玮亭。」李珊蓝说,「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你那个
         叫荣安的朋友还有刘玮亭本身。」
        『为什么?』
        「就以右边的石头这个比喻来说,刘玮亭是你右边的石头,但你可能
         也是她右边的石头呀,而你和她之间就是荣安右边的石头。」
        我如梦初醒,决定去找刘玮亭。



                                to be continued ……



        荣安说刘玮亭现在又回到成大念博士班,要找她很容易。
        算了算时间,我跟她已经六年多没碰面了。
        我鼓起勇气、整理好心情,踏进她所在的系馆。
        问了一个同学:博士班的研究室在几楼?
        他反问我要找谁?
        当我说出刘玮亭后,他的表情很古怪,然后开玩笑说:
        「你到三楼,如果哪间研究室让你觉得最冷最阴森,那就是了。」


        我爬到三楼,看见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两边都是房间。
        虽然是下午,但走廊上没亮灯,光线晦暗,几乎看不见尽头。
        门上挂着名牌,我不必用心感受每间房间的温度,用眼睛找就行。
        左边的第八间,门上的名牌写着:刘玮亭。


        那个同学说得没错,她的研究室有种说不出的冷。
        好像不曾有人造访、室内不曾有温暖,我想到原始森林里的小木屋。
        如果我是福尔摩斯,我会藉由科学方法量测门上的凹痕、门口的足迹,
        然后得出几乎没人敲过门以及门口只有她的脚印的结论。
        我甚至怀疑所有人经过她研究室时,都会选择绕路而行。


        深吸了一口气,敲了两下门。
        过了像一分钟那样长的三秒钟后,里头传出:「请进。」
        扭转门把顺势一推走进。连门把都出奇的冷。
        然后我心跳加速,因为看到了刘玮亭。


        她眼睛盯着计算机屏幕,双手敲打着键盘,发出轻脆的声音。
        过了两秒钟,她转过头,看见我后,停止敲打键盘。
        我跟她的距离只有三公尺,却像隔了三个光年。
        实在太安静了,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十秒钟后,她又转头盯着屏幕;再半分钟后,键盘又发出呻吟声。
        「有事吗?」键盘哀叫了一分钟后,她终于开口。


        『我……』
        刚发出声音,才知道声音已经沙哑,清了清喉咙后,还是无法继续。
        「如果你要说抱歉,那就请回吧。我已经听得够多了。」
        她打断我,语气没有高低起伏。
        听她这么说,我更紧张了,要出口的话又咽回去。
        「出去记得关门。」她说,「还有,别再来了。」


        『这些年来,只要一想到你就很愧疚,甚至觉得伤心……』
        我终于又开口。但话没说完,便听见她冷冷地说:
        「你只是心里难受,不是伤心。你的心受伤了吗?被喜欢的人欺骗或
         背叛才叫伤心,而你并没有。所以请不要侮辱伤心这种字眼。」
        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我知道你很伤心,所以我必须再见到你,跟你说一些话。』
        「没什么好说的。」她的语气冰冷依旧。
        『请你听我说些心里的话,好吗?』
        她看见我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后,叹口气说:
        「算了,你还是走吧。我的自尊所剩无几,就让我保有它吧。」
        说完后,她站起身,背对着我。


        我无法爬上右边的石头了,但如果现在放弃,它将会更高更难爬上。
    


    2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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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起烧掉情书那天,李珊蓝所说的话。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
          『我知道现在讲时间不对,可能也不重要,但如果能回到六年多前,
           回到最后一堂课下课后,回到在教室外那棵树下追上你的时间点,
           我不会只说对不起。我还会说:我喜欢你。』
          虽然她背对着我,但我可以从她的背部和肩膀,看到如针刺般的反应。


          『那封情书确实是寄错,刚开始我也确实抱着将错就错的心态。可是
           后来,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人,只是单纯的喜欢,没考虑到未来。
           也许在喜欢你之后我仍会被别的女生吸引,或觉得别人才是真爱,
           但在我大四毕业前夕的那棵树下,在那个时间点,我是喜欢你的。』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似乎已用尽所有力气,我感到全身虚脱。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我,隔了很久,才说:
          「你真的伤了我,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没恶意,寄错情书也只是个误会,但那时的我是真心对待
           你的。你不仅伤了我的自尊,也打击了我的自信。这些年来,我不
           靠近任何男生,也不让他们靠近我,我甚至都不笑了。我无法走出
           这个阴影,我需要光线,但又害怕见光。」
          她的语气很平和,已没有先前的冰冷。


          我知道说太多的抱歉都没用,而且我也说过太多次了。
          她说完那番话后,沉默了一会,又说:
          「让我们回到你所说的那个时间点,我停下脚踏车,而你跑过来。」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激动,试着稳住情绪后,接着说:
          「请你告诉我,在那个时间点的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嗯。在那个时间点的我,是真心喜欢你。』


          她看着我,眼神不再冰冷,因为温暖的液体慢慢充满眼眶。
          然后她哽咽地说:
          「我们走走吧。」


          听到这句她以前常说的话,我也觉得激动,视线开始模糊。



                                  to be continued ……
       


          据说眼泪含有重金属锰,所以哭过后会觉得轻松。
          我在刘玮亭的研究室内流了一下泪后,便觉得身体轻盈不少。


          离开她的研究室,走到户外,我们在校园里闲晃。
          初春的阳光很温暖,她却眯上了眼,我知道她一定很久没晒太阳。
          我们分别说说这六年多来的经历,她很讶异我跟苇庭成为男女朋友,
          却不讶异我跟苇庭分手。


          「苇庭学姐和你并不适合。」她说,「你虽然不像是选孔雀的人,但她
           却是道地道地选羊的人。」
          『这有关系吗?』我问。
          「她爱人跟被爱的需求都很强烈,但你不同。」她说,「你们相处久了
           之后,你会窒息喘不过气,但她却嫌不够。」
          我沉思一会,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


          我和刘玮亭都知道,以后不可能会在一起。
          过了那个时间点,我们的生命便已错开,不会再重迭。
          现在的我们虽并肩走着、叙叙旧,但与其说是叙旧,不如说是治疗,
          治疗彼此心里被右边石头所压痛的伤。


          走着走着,又到了以前上课的教室左边一百公尺外第三棵树下。
          以前总在这棵树下等刘玮亭,她的最后一瞥也在这棵树下。
          「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第二次机会,我们算是幸运的。」她说。
          『幸运?』
          「不用抱着愧疚和伤痕过下半辈子,而有第二次面对的机会,这难道
           不幸运?」
          我看看身边的树,没想到还能跟刘玮亭再次站在这里,便点点头说:
          『确实是幸运。』


          天色已渐渐昏暗,我们做好了道别的心理准备。
          「你是选孔雀的人,祝你开屏。」她说。
      


      3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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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着一桌满满的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材料昨天下午就准备好了。」她说。
            『那为什么现在才弄呢?』
            「昨天是情人节呀,如果昨晚弄给你吃,你误会了怎么办?」
            我只得苦笑。


            「吃吧。」她说。
            『我还不饿。』我说。
            她递给我一柄扫帚。
            『干嘛?』
            「院子脏了,拿扫帚去扫一扫,扫完后就会饿了。」
            我瞪了她一眼,直接坐下来准备吃饭。


            「猜猜看。」她说,「这里只有一样东西不是过期的,你猜是哪样?」
            『这哪需要猜?』我说,『当然只有酒不会过期。』
            「你好聪明。」她笑得很开心。
            『你这样吃早晚会出事。』
            「别说丧气话了,人要勇往直前、不畏艰难。」
            每次提醒她这点,她都不以为意,我没再多说,开始吃饭。


            我跟她提到去找刘玮亭的事,顺便感激她的指点与鼓励。
            「选孔雀跟选老虎的人果然不一样。」听完后,她说。
            『哪里不一样?』
            「她受伤后,便把自己锁在寒冷的高山上,换作是我,却会挺得更直、
             抬得更高,更勇敢也更骄傲地走进人群。」
            我看了她一眼,相信她真的会这样。


            「你一定很后悔将那封情书烧掉吧。」她说。
            『为什么要后悔?』
            「那封情书可是你年少青涩与冲动的见证呢。」
            『算了。』我说,『都已经烧掉了。』
            她起身去拿了张白纸,并把一枝笔交到我右手中。
            「现在我说什么,你马上用笔记下。」她说。


            我很纳闷地看着她,只见她闭上眼睛沉思,过了一会张开眼睛说:
            「如果成大是一座花园,你就是那朵最芳香、最引人注目的花朵……」
            听到第二句才猛然想起这是那封情书的开头,右手拍桌大喊:『喂!』
            「别吵。」她说,「我正在努力回想。」
            『够了喔!』
            「我试着帮你还原那封情书耶,你怎么不知感恩呢?」
            『你……』我觉得脸上发烫。


            「别气了,继续吃饭吧。」她满脸堆笑。
            我瞪了她一眼,重新端起碗筷。
            「写情书是高尚的行为,你以后还会写吧?」
            『如果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我会写。』
            「万一人家又退回来给你,你可别再烧掉了。」
            『你少诅咒我。』
            低头扒了两口饭,抬起头时刚好接触她的目光,
            我们好像同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两天后荣安来找我,我们又到Yum找小云。
            我说我终于爬上右边的石头了,他们很开心,尤其是荣安。
            他多喝了几杯,又唱又闹的,最后是我扶他回家。
            突然想起Martini先生,如果他在,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有些人相处几次便可以交心;有些人即使天天在一起也要处处提防。
            Martini先生就属于前者。


            我偶尔会去找刘玮亭聊聊天,总觉得跟她说完话后全身便会充满能量。
            再加上同是博士班研究生,有共同的毕业压力,彼此都能体会。
            后来我有篇要投稿到期刊的论文需要多变量分析,我找她帮忙,
            她很爽快答应,三天后便把结果给我,让我很顺利完成那篇论文。


            天气又变热了,距离刘玮亭的最后一瞥,刚好满七年。
            原本跟她约好下午五点在那棵树下碰头,我想请她吃个饭,算是报答。
            但我三点半刚好要到教务处办些手续,办好后也才四点,
            便在那棵树附近走走,顺便等她。
            远远看见刘玮亭跟一个男子正在散步,她的神情很轻松,谈笑自若。
            虽然两人之间并无亲密的动作,但亲密的感觉是可以嗅出来的。


            刘玮亭的春天来了,我很替她高兴,心里丝毫没有其它的感觉。
        


        5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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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定爽约,也决定不再找她聊天,以免造成困扰。
              先离开校园去买了六朵玫瑰,再回到附近教室拿了根粉笔。
              用粉笔在那棵树的树干上画只开屏的孔雀(但看起来像奔跑的公鸡),
              然后把玫瑰放在树下。


              六朵玫瑰的花语是:祝你一切顺利。
              我想刘玮亭会明白的。



                                      to be continued ……



              快升上博六了,如果没有意外,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就可以毕业。
              但毕业后要做什么?
              这问题开始困扰着我。


              我30岁了,30岁才踏入职场,已经太老了。
              看来只有找间研究机构当个研究员,或是找间学校谋个教职才是正途。
              只可惜在中国人的社会里,有关系就没关系、没关系就有关系,
              自问没关系又不是很出色的我,恐怕连谋个教职都很困难。
              荣安和小云都劝我别想太多,毕业后再说。
              李珊蓝则说:「你可以跟我一起合作。」


              『做什么?』我问。
              「摆摊呀。」她说。
              『啊?』
              「你很有天分,我们合作一定可以赚钱。」
              我决定听从荣安和小云的意见,毕业后再说。


              我待在研究室的时间变得更长,后来干脆买了张躺椅放在研究室,
              累了就在躺椅上睡觉,最高纪录曾经连续三个晚上在研究室过夜。
              荣安来找我时,我们还是会去Yum和小云聊天,这已经是习惯了。
              跟李珊蓝的相处也照旧,常载她去车站,也常从车站载她回家。
              常共同研究如何把便宜的东西卖贵,而过期的食物也没少吃。


              时序已入秋,我多放了一条薄被在研究室的躺椅上。
              连续两晚睡在研究室后,第三天晚上决定回家洗个热水澡。
              刚洗完澡,打算换件衣服再到研究室上工,突然地板传来咚咚两声。
              下楼到李珊蓝的房间,发现桌上摆了个小蛋糕。
              『谁过生日?』我问。
              「我。」她双眼盯着桌上的蛋糕。


              我楞楞地看着她,觉得她看起来有些怪。
              「怎么了?」她抬头瞄了我一眼,「我不能过生日吗?」
              『当然可以。』我连忙说,『这蛋糕……』
              「花钱买的。」她说。
              我有点惊讶,又看了她一眼,说:『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李珊蓝吗?』
              「喂。」她瞪了我一眼。
              她似乎心情不太好,我便不再往下说。


              桌上还摆了一瓶剩不到一半的红酒,旁边有个酒杯。
              『这瓶酒又是客人喝剩的?』
              「不。」她说,「今天我生日,店里送的。」
              『怎么会只剩一半呢?』
              「那是我喝掉的。」
              『啊?』我吓了一跳,『你一个人喝酒?』
              「不可以吗?」


              她又倒了一杯酒,刚举起酒杯时,我说:『别喝了。』
              「我不可以祝自己生日快乐吗?」她说。
              『庆生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喝酒。』
              「我的生日竟然只能自己庆祝,这难道不值得喝酒吗?」
              说完后,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想了一下,说:
              『你慢着喝,我送你一样东西。』


              我跑回楼上房间,翻箱倒柜找出那瓶香水,我知道这是她最爱的品牌。
              下楼将香水递给她,她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是你特地买的吗?」她说。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告诉她因为施祥益欠了我两千块迟迟不还,
              于是我们几个同学捉弄他,让他在百货公司刷卡抵债,
              没想到刚好买到这瓶她最喜爱的香水。


              她的眼神由亮转暗,说:
              「你连欺骗女孩子都不会,难怪你前女友不要你。」
              『喂。』我说,『别以为喝醉了就可以乱说话。』
          


          6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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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喝醉,而且我也没乱说。」她突然变得激动,「你连说这是特地
                 为我买的来逗我开心都做不到,有哪个女孩会喜欢你!」
                『够了喔。』我有点生气。


                「不够不够,我偏要说。」她站起身大声说:「我今天已经30岁了,
                 我不知道未来长怎样?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不知道过去在干什么?
                 看见秋天的落叶不再觉得那是诗,只觉得伤感,可见我老了。但我
                 还是孤身一人,没有人爱我,不知道要爱谁。我……」
                她的语气急促,以致说话有些喘。换口气后,大喊:
                「我甚至没有狗!」


                『狗?』我很纳闷。
                「对。我没有狗。」
                『狗很重要吗?』
                「我不管。没有狗就表示我很可怜。」
                她虽然30岁了,可是现在说话的逻辑却像三岁小孩。


                『嗯。』我点点头,『是很可怜。』
                「你不用同情我。」
                『好。我不同情你。』
                她哼了一声,呼吸慢慢回复正常,神情也不再激动。


                「我已经30岁了,你知道吗?」她说。
                『现在知道了。』
                「我没什么朋友,大家都说我虚荣爱钱。」
                『不至于吧。』我说,『起码我就不觉得你虚荣爱钱。』
                「是吗?」她说,「你敢发誓?」
                『不敢。』我摇摇头。
                「你……」她又开始激动。
                『开玩笑的。』我赶紧陪个笑脸。


                「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过去的日子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没留下,
                 失去的东西太多,手里却一样也没有,我简直活得乱七八糟。」
                她说完后看了看我,我觉得好像看过这种眼神。
                那是在《性格心理学》的课堂中,当教授提起那个心理测验时,
                我在心里看见的,孔雀的眼神。
                当初就是因为这种孔雀的眼神,我才会选了孔雀。


                『你希望过过三天有钱人的日子,可见你有理想;你知道要努力赚钱
                 才做得到,可见你有方向;能省钱你一定一毛钱都不花,可见你有
                 原则;过期的食物你可以很自然吃进肚子,可见你很豁达……』
                「豁达?」她打断我,「那叫不怕死吧。」
                『这样说也可以啦。』我笑了笑。
                她扳起的脸似乎想笑,却忍了下来。


                『你叫我下来,只是想说你活得乱七八糟吗?』
                「这瓶酒我一个人喝掉太可惜了,叫你下来喝还可以卖你一杯50。」
                『一杯50太便宜了,我会良心不安。这样吧,算80块好不好?』
                「你高兴就好。」
                『那蛋糕怎么卖?』
                「你少无聊。」
                她瞪我一眼。


                她倒杯酒并切了一块蛋糕给我,说:「我的生日,免费招待。」
                『生日快乐。』我说。
                「老女人的生日有何快乐而言。」
                『那香水还我。』
                「干嘛?」
                『我可以转送给快乐的老女人。』
                「哪有送了人再要回去的道理。」
                她拿起那瓶香水看了看,紧绷的脸部肌肉已经松弛。


                我不让她再喝酒,自己把剩下的酒喝光。
                喝完酒,吃了三块蛋糕,我站起身说:『现在轮到我了。』
                「嗯?」她很疑惑。
                『我30岁了,还是孤身一人,没有人爱我,不知道要爱谁。我……』
                「喂!」她用力拉一下我的衣袖,显得气急败坏,「干嘛学我!」
                『我喝醉了,没办法。』
                「你……」


                『生日快乐。』我笑着说。
                她看了我一会,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to be continued ……
             


                那晚原本还要再到研究室,但酒的后劲让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7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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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好,我怎么看并不重要。」小云也耸耸肩,
                  「你忘了吗?我也不是选羊的人。」
                  『那你会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而喜欢一个人?』
                  「我是选马的人,搞不好会因为某个男生跑得快而喜欢他也说不定。」
                  她说完后便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只剩荣安仍是满脸问号。



                                          to be continued ……


                  回家的路上,荣安几度想开口最后却忍住,这对他而言很不寻常。
                  直到踏进我房间,他终于忍不住问:「你真的喜欢李珊蓝吗?」
                  『这很重要吗?』我说。


                  「可是她的脾气不太好。」
                  『这很重要吗?』
                  「你们的学历和生活背景都有很大的差异。」
                  『这很重要吗?』
                  「你不是最讨厌选孔雀的人吗?可是她偏偏就是选孔雀的人。」
                  『这……』
                  我接不下话。


                  我确实不喜欢选孔雀的人,也讨厌自己选了孔雀。
                  虽然大家(李珊蓝除外)都说我不像选孔雀的人,
                  但李珊蓝却像极了选孔雀的人。
                  这么说的话,如果我喜欢她,岂不造成矛盾?


                  「你在森林里养了好几种动物,马、牛、羊、老虎和孔雀。如果有天
                   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荣安突然问了这个心理测验,我很讶异。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狗吗?」他问。
                  『不知道。』我摇摇头。
                  「狗应该代表友情吧。」他说,「发明这个心理测验的人,一定不认为
                   这世上有人会觉得友情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刚升上大二时要换寝室的事?」他说。
                  『嗯。』我点点头。
                  「那时大家都说我常闯祸、会带来厄运,甚至说我行为举止很怪异,
                   不像正常人,比方说我会遛鸟。」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接着说:
                  「所以没有人肯跟我住同一间寝室。」
                  『这事我记得。』


                  「只有你肯接纳我。」他说,「你问我:睡觉会不会打呼?我回答:
                   不会。然后你说:这间寝室只有一条规定--如果有人睡觉打呼,
                   另一个人便可以用脚踹他的屁股。」
                  我想起这段往事,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打从我们住同一间寝室开始,你便是我这辈子最好最重要的朋友,
                   如果将来我们同时喜欢一个女孩子,我一定会让你,也会帮你。」
                  『不用你让。』我笑了笑,『最好你也别帮。』


                  「刘玮亭的事我很自责,是我害了你,让你一直背负着对她的愧疚。
                   我发誓除非你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否则我这辈子一定不交女朋友。」
                  『你放心好了,她现在已经有男友,我不会再觉得愧疚了。』
                  他点点头,又继续说:
                  「原以为你跟柳苇庭在一起就会幸福快乐,没想到你们还是分手了。」
                  『说这干嘛?』我说,『都已经过去了。』


                  「我觉得你能幸福快乐最重要,所以不管那个心理测验的选项里是否
                   有狗,我一定要选狗。」荣安突然提高音量,握紧拳头大声说:
                  「我一定要选狗!因为友情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脑海里浮现荣安怯生生站在寝室门口询问,他是否可以住进来的往事。
                  我很清楚忆起他那时候的眼神。
                  没错,也是因为他的眼神,所以我决定跟他同住一间寝室。
                  即使当时班上同学不是劝我,就是笑我笨。


                  「你真的喜欢李珊蓝吗?」
                  『应该吧,还不太确定。』我说,『也许等弄清楚她选孔雀的理由后,
                   便可以确定。』
                  「如果你确定了,一定要告诉我喔。」
              


              9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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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点点头,『一定。』
                    荣安很开心,又一个劲儿的傻笑。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说。
                    『什么秘密?』我问。
                    「其实你睡觉很会打呼。」
                    『真的吗?』我很惊讶。
                    「嗯。」他点点头,「但我从没踹过你屁股。」
                    『还好你选狗。』我说。
                    然后我们同时开怀大笑。


                    跟荣安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很清楚他容易讲错话、容易闯祸的样子。
                    但我更清楚知道他的质朴、他的善良可爱,以及他对我的忠实。
                    他带我去Yum、常来台南陪我,也是希望我能快乐。
                    记得有次他问我:「想不想看见幸福的样子?」
                    『想啊。但是怎么看?』
                    他立刻脱下裤子,露出他的命根子,得意地说:
                    「我用蓝色的笔将小鸟涂成青色就变成青鸟了,青鸟是幸福的象征。
                     现在你看见青鸟了,恭喜你!你已经找到幸福了!」


                    我可能会因为这样而长针眼,不禁恨恨地说:
                    『干嘛还需要用笔涂?我踹几脚让它淤青,它也会变青鸟。』
                    「说得也是。」他说。
                    我抓起地上的裤子,往他脸上一砸,大声说:『快给我穿上!』


                    想到荣安以前那些无厘头的举动,虽然当下总觉得生气和哭笑不得,
                    但现在回想起来,心头却暖暖的。
                    荣安是选狗的人,即使他是条癞皮狗,他仍是最忠实的狗,
                    只属于我的狗。


                    一个月后,荣安又要从屏东调到宜兰。
                    宜兰跟台南,一个在台湾的东北,另一个在西南。
                    我们彼此都很清楚,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他要去宜兰前,还特地先来找我,并拉着我很慎重地交代李珊蓝:
                    「他就麻烦你照顾了,万事拜托!」
                    李珊蓝觉得莫名其妙,还瞪了他一眼。


                    「你一定要记得,我是选狗的人。」临上车前,荣安对我说:
                    「不管你变得如何、别人怎样看你,我始终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车子刚起动,他立刻摇下车窗,探出头大声说:
                    「即使天塌下来,我仍然是你最忠实的朋友。千万要记得喔!」


                    送走荣安后,我走进院子,李珊蓝正在逗弄着小狗。
                    「有狗的陪伴真好。」她说。
                    『没错。』我说。


                    我开始怀念那晚的开怀大笑。



                                            to be continued ……


                 
                


                10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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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森林 

                     * * * * 


                      既然荣安走了,我又要忙着赶毕业论文,
                      去Yum的次数便大为减少。


                      小狗一天天长大,长得健康可爱,每当听到开启院子铁门的声音,
                      就跑来我脚边又叫又跳。
                      只要抱起它,看见它only one的睾丸,我立刻想起荣安。
                      真是奇怪的联想。


                      冬天到了,李珊蓝不再让小狗待在院子,把它养在房间内。
                      她要上台北时,会把它交给我,我也会让它待在楼上的房间。
                      它很乖,当我坐在书桌前,它会安静趴在我脚边。
                      我到车站载从台北回来的她时,她一进院子便会直奔我房间抱它下楼。
                      但当我回房时,总可以看到书桌上她放置的小礼物。


                      研究室太冷,所以不管我忙到多晚,都会回家睡觉。
                      有天寒流来袭,又飘着雨,我冷到受不了,便提早回来。
                      坐在书桌前写东西,隐约听到很细微的咚一声。
                      像是李珊蓝敲天花板叫我的声音,但太轻了,而且也不该只有一下。
                      我侧耳倾听,隔了约20秒,又是一声咚。
                      虽然声音已大了点,但还是太轻。
                      如果真是她叫我,为什么这两下的时间间隔这么长?


                      放下笔,犹豫了一分钟,最后决定还是下楼看看。
                      李珊蓝的房门开了一条缝,清晰的白色光线透出,我便推开门。
                      她躺在地板上,蜷缩着身体,我大吃一惊:『你怎么了?』
                      「我……」她讲话似乎很吃力,「我肚子痛。」
                      『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我也不知道。」
                      『很疼吗?』
                      「嗯。」她的双眉纠结,缓缓点了点头。


                      看了看表,已经快12点了,医院都关门了,只剩急诊处开着。
                      走到巷口招出租车的路对她而言可能太远,而且现在也不好叫车。
                      我立刻冲上楼拿件最厚重的外套,让她穿上后,再帮她穿上我的雨衣。
                      发动机车,要她从后双手环抱我的腰,然后十指相扣。
                      我单手骑车,另一手抓紧她双手手指,生怕她因力不从心而滑落车下。
                      顶着低温的雨,小心转弯,我花了七分钟到急诊处。


                      急诊处的人很多,而且所有人的动作分成两种极端的对比:
                      动作极迅速的医生和护士;动作极缓慢的病患和扶着病患的家属。
                      去挂号前,我问她痛的部位在哪?她手按着肚脐下方。
                      「肚子痛吗?」挂号窗口的护士小姐说,「是不是右下腹部?」
                      『不是。』我回答。
                      「如果是右下腹部剧痛,就是盲肠炎。」她说。


                      量完血压和体温后,护士小姐叫我们坐着稍等。
                      我坐不住,起身走动时看到墙上写着急诊处理的先后顺序。
                      排在前面大概是出血和休克之类的,腹痛之类的排在遥远的天边。
                      连牙齿出血都排在腹痛的前面。
                      回头看见李珊蓝始终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眉间及脸部都写着痛。
                      突然有股冲动想朝她的脸打一拳,让她牙齿出血,以缩短等待的时间。
                      在那漫长等待的十分钟内,我重复了20几次起身和坐下。


                      「肚子痛吗?」坐在我旁边一个看来像是病患家属的中年妇人说:
                      「是不是右下腹部?」
                      『不是。』我忍着不耐,勉强回答。
                      「如果是右下腹部剧痛,就是盲肠炎。」她又说。
                      现在是怎样?
                      难道说肚子痛一定是盲肠炎、屁股痛一定是长痔疮吗?


                      我无法再等待了,再等下去我会抓狂。
                      瞥见走道角落有张移动病床,我扶起李珊蓝走到病床边,让她躺下。
                      我推着病床往里走,才走了七八步,一位年轻的男医师迎面走来。
                      「肚子痛吗?」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珊蓝。
                      『嗯。』我点点头。
                  


                  11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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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右下腹部?」他说,「如果是右下腹部剧痛……」
                        『不是盲肠炎!』我粗鲁地打断他。


                        他吓了一跳,双眼呆望着我。我觉得自己太冲动,也很失礼,便说:
                        『对不起。』
                        「没关系。」他反而笑了笑,「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
                        他戴上听诊器低身简单检查一下她,沉吟一会后,摘下听诊器说:
                        「看她疼痛的样子很像盲肠炎。但既然不是盲肠炎的话,嗯……」


                        他叫来了一个护士小姐,将李珊蓝推进急诊观察室。
                        抽了一些血,吊了瓶点滴,并在病床上挂个红底黑字的牌子,
                        上面写着:禁食。
                        『她怎么了?』我问。
                        「先观察一下。」他说,「再看看验血的结果。」


                        医师走后,我站在病床边对她说:
                        『早叫你别吃过期的东西,你偏不听。』
                        「你一定要现在说这些吗?」她睁开眼睛说。
                        『这是机会教育。』我说。
                        她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她又睁开眼睛,说:「你全身都淋湿了。」
                        『没关系。待会就干了。』我说。
                        「你怎么隔了那么久才下楼找我?」
                        『你敲天花板的力道太轻,间隔又长,我还以为听错。』
                        「你再晚几分钟下来,我恐怕就死了。」
                        『胡说。』我看了看表,『已过了约半小时,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这是跟病人说话的态度吗?」
                        我简单笑了笑。看看四周,几十张病床上躺满了病患。


                        『还很疼吗?』我问。
                        「已经好一点了,不过还是很疼。医生怎么说?」
                        『他说你很漂亮。』
                        「对。」她淡淡笑了笑,「这才是跟病人说话的态度。」
                        我稍微放松心情,这才感觉到身上的雨水与汗水所造成的黏腻。



                                                to be continued ……
                     


                        「要开刀吗?」她问。
                        『不知道。』我摇摇头。
                        「如果要开刀就开吧,不过要缝合时记得叫医生缝得漂亮一点。」
                        『要不要顺便叫医生在你肚皮上缝只孔雀?』
                        「那样最好。」她说。


                        我们又聊了一会天,李珊蓝的神情不再像刚进医院时那般萎靡。
                        左边病床上是个胃出血的老年人,刚吐了半脸盆的血;
                        右边病床上是脸部被玻璃割伤的小女孩,一直哭着喊痛。
                        比较起来,我们算幸运的,但也不免感染到别人的痛苦。
                        瞥见刚刚的男医师朝我招手,我立刻离开病床走向他。


                        「这一栏是白血球数目。」
                        他指着一个数字,我低头看了看,一万九千六百多。
                        「正常数目在四千到一万之间。」他说,「如果接近两万,病人可能有
                         意识模糊的情形。但看你们谈话的样子,她好像很正常。这……」
                        他想了一下,决定再抽一次血,并告诉我:
                        「如果她状况不稳定,随时通知我。」


                        医生抽完血,又挂了另一个红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禁水。
                        他走后,我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确实很清醒也很正常。
                        但突然想到她是只骄傲的孔雀,她会不会因不想示弱而故作镇定?
                        『你的提款卡密码是多少?』想了一会后,我问。
                        「问这干嘛?」她说。
                        『只是想知道而已。』
                        「别傻了,我死也不会说的。」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意识非常清醒。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孔雀吗?」
                        『嗯?』我先是惊讶她突然这么问,随即摇摇头说:『不知道。』
                        「据说猎人喜欢利用雨天捕捉孔雀,因为雨水会将孔雀的大尾巴弄湿
                         而变重,孔雀怕雨中起飞会伤了羽毛,于是不管猎人靠得再近,它
                    


                    12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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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完出院手续,我载她回家。她一进家门便说:「真是历劫归来。」
                          我先让她休息,然后出门买些米和罐头,回来煮了锅稀饭。
                          她捧着碗的左手有些颤抖,连举筷的右手似乎也拿不稳。
                          『只是一顿稀饭而已,你不必感动,也不必激动。』
                          「笨蛋。」她说,「我是三天没吃饭,浑身无力而已。」


                          连续一个礼拜,我一直提着心,晚上睡觉不关房门,睡得也不安稳,
                          怕她突然又出状况。
                          一个礼拜过去后,见她一切都很正常,才把心放下。
                          然后我拨了通电话给荣安,告诉他我已经确定喜欢李珊蓝了。
                          他在电话那端又吠又叫,很兴奋的样子。


                          确定喜欢李珊蓝这件事,让我在接下来几天面对她时觉得不自在。
                          我像只骄傲的孔雀,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或许我该好好学习该如何开屏以展现一身灿烂,吸引她的目光。
                          毕竟我和她都是选孔雀的人,一旦我能自在随性地在她面前开屏,
                          她应该就能懂的。


                          毕业论文口试前几天,为了放松自己紧张的心情,我一个人去Yum。
                          很久没看到小云了,想跟她聊聊天。
                          进了店里刚在老位置坐下,竟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苇庭也在。


                          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它可以促进一段感情的产生;
                          但若感情不在了,再多的缘分只会造成更多的尴尬而已。
                          我很尴尬,苇庭应该也尴尬,连小云的脸上也写着尴尬。


                          「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小云打破沉默,用很客气的口吻说。
                          我先是纳闷,心下随即雪亮,原来这小子故意装陌生来逃避尴尬。
                          『喂,别装了,我和你很熟的。』我说,『老规矩,你煮的咖啡。』
                          小云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煮咖啡。


                          一直到咖啡煮好前,我和苇庭都没说话。
                          小云煮好咖啡端到我面前时,我才开口问苇庭:『你怎么会在?』
                          苇庭迟疑一下,说:「我要结婚了,来邀小云参加喜宴。」
                          『这是好事啊。』我说。
                          「没人说是坏事吧。」小云说。
                          「对呀。」苇庭说。


                          我们三人又沉默了。
                          苇庭终于又开口:「我也很欢迎你来参加喜宴。」
                          『你明知道我不会去的,干嘛要赚我的红包呢?』我笑了笑,说:
                          『不过我还是会祝福你的。』
                          「你果然是选孔雀的人。」苇庭说。
                          我脸色微微一变。


                          苇庭看见我的反应,便说:「对不起。」
                          『干嘛道歉?』我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家说你是选孔雀的人。」
                          『不。』我摇摇头后,说:『我很庆幸选了孔雀。』
                          苇庭和小云互相看了看,同感惊讶。


                          我将剩下一半的咖啡一口喝尽,站起身对苇庭说:『先恭喜你了。』
                          「谢谢。」她笑了笑。
                          『他选什么动物?』我问。
                          「他也选羊。」
                          『真是一大的卷帘格。』


                          「一大?」她很疑惑,「卷帘格?」
                          『一大合起来便成天,也就是合之作天。卷帘格是指谜底要由下而上
                           倒过来念,所以就是天作之合。』
                          「谢谢。」她弄懂了,便笑了笑。
                          我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从容离开Yum,却还是忘了付咖啡钱。


                          回到家,刚推开院子铁门时,发现李珊蓝站在院子。
                          「怎么这么早回来?」
                          『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今晚没到研究室,一个人跑去Yum,结果竟然碰见去送结婚喜帖的
                           前女友,所以提前回来了。』我先开口回答她,『说完了。』


                          「你没任何反应?」
                          『如果我选马,可能立刻开溜,因为怕她纠缠我;如果我选牛,可能
                      


                      14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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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主意吧。更何况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我,想这些也太远了。』
                            我玩弄着手指,有些不安。


                            「你当初念博士,是为了将来要待在学术界吗?」
                            小云问完后,拉了张椅子在吧台内坐了下来,正对着我。
                            『不是。』我摇摇头,『那时只觉得学校是座安全的森林,想继续待在
                             里面念书而已。』
                            「你终究得离开森林。不是吗?」
                            『是啊。』


                            「你真的想去美国吗?」
                            『这并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说,『留过学毕竟不一样,那彷佛是在
                             身上镀了一层金啊。』
                            「如果李珊蓝也很喜欢你,但她却希望你留在台湾。你如何选择?」
                            『我……』想了很久,我咬着牙说:『我还是会出去!』
                            小云不说话了。


                            我们沉默许久,小云才缓缓开口:「你回来后,也许这里就不在了。」
                            『咦?』我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我累了。」她淡淡笑了笑,「想休息一阵,或者换个地方生活。」
                            『这家店怎么办?』
                            「我会交给小兰打理。」
                            『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吧?』我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这……』
                            「嘿,我是选马的人,过得开心自在最重要。」


                            我哑口无言。
                            小云并没有犹豫为难不舍心疼的神情,反而很轻松。
                            彷佛这对她而言,只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而已。
                            她选择最重要的,其它一笑置之。


                            我突然发现刚刚也做了道选择题,我选了美国,放弃李珊蓝。
                            而我选择美国的原因竟然不是因为我想去,而是它背后所代表的,
                            日后可能带来的名与利,以及虚荣。
                            这就是那个心理测验中,孔雀的象征意义啊。
                            之前以为自己是个选了孔雀却不像选孔雀的人,
                            于是自命清高、自认被误解而委屈、自觉莫名奇妙背负选孔雀的原罪;
                            但没想到这其实只是我一直没碰到选择题而已。
                            一旦事关前途、事关身上是否镀了层金,其它的东西便全抛下了。


                            原来我的潜意识里,完完全全是选孔雀的本质。
                            想到这里,我感到血液冻结、全身冰冷。


                            认清自己果然是选孔雀的人后,想到这些年来对那个心理测验的排斥,
                            不禁感到有些可笑,也有些悲哀。
                            既然我无法改变自己的本质,而且也已做了选择,那就诚实面对吧。
                            我一面办理毕业的离校手续,一面办理出国的手续。



                                                    to be continued ……
                         

                            我还没打算告诉李珊蓝,甚至觉得不告诉她也无所谓。
                            她似乎没发觉我的转变,我们的相处模式也仍然照旧。
                            开始打包行李那晚,地板又传来咚咚两声,我放下手上的东西走下楼。
                            『这些是什么?』进了她房间后,我指着地上一堆东西问。
                            「手工制成的一些手创品。」她回答,「台北现在很流行哦。」
                            『喔。』
                            我蹲下身,挑了一两样放在手心仔细检视。


                            「你觉得如何?」她盘腿坐下,「我问过一些人的意见,有人说好看,
                             但也有人说难看。」
                            『我的意见就是这两个意见加起来。』
                            「什么意思?」
                            『好难看。』
                            「喂。」


                            我站起身,笑了笑说:『打算到台北卖这些?』
                            「嗯。」她点点头。
                            『那祝你生意兴隆。』
                            她抬起头看了看我,似乎觉得我说话的口吻很不可思议。
                            我没多说什么,跟小狗玩一会后便上楼。


                            我蹲下身跪着左脚,刚将一大堆书本装箱准备用胶带封上时,
                            她突然出现在房门口,说:「忘了告诉你,我找到新工作……」
                        


                        16楼2005-11-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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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森林 

                             * * * * 


                              连续两天,我没碰见李珊蓝。
                              我不怎么担心她会消失不见,因为小狗还在。


                              决定先回老家一趟,顺便把一些行李带回。
                              在老家待了三天,除了跟亲友叙叙旧外,也办了很多杂事。
                              这些杂事都跟出国有关。
                              第四天,我坐火车回台南。


                              从台南车站回家的路上,会经过成大,我心血来潮便走进校园。
                              信步在校园走着,走着走着,走到以前上《性格心理学》的教室外。
                              选羊的柳苇庭、选老虎的刘玮亭、选狗的荣安、选牛的机械系室友、
                              选孔雀的施祥益和我,曾经共同在这间教室待过。
                              屈指一算,离开这里也已经八年了。


                              「你在森林里养了好几种动物,马、牛、羊、老虎和孔雀。如果有天
                               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教室内突然传来教授熟悉的声音,我心里一惊,停下脚步。
                              没多久教室内便是一阵嬉闹,八年前的景象突然近在眼前。
                              「选马的同学请举手。」
                              又听到“马的”,我淡淡笑了笑,便走开了。


                              我在隔壁栋大楼走廊内的水泥栏杆上坐了下来,回想逝去的日子。
                              苇庭已嫁人,刘玮亭和我都在今年拿到博士学位,荣安现在在宜兰;
                              至于施祥益,虽然希望他事业失败,但听说他的补习班又多开了两家。
                              正在感慨时,迎面走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老师好。』
                              我从水泥栏杆上弹起。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说:「你上过我的课吧。」
                              『嗯。』我点点头。
                              「你在森林里养了好几种动物,马、牛、羊、老虎和孔雀。如果有天
                               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老师。』我回答,『我选孔雀。』
                              他仔细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好奇。
                              虽然知道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
                              『老师,这个心理测验准吗?』


                              他把手中的课本随手搁在水泥栏杆上,然后说:
                              「Roger Brown 曾经讲过一段话。」
                              『他是谁?』
                              「他算是一个有名的心理学家,我常在课堂上提到他。」
                              『对不起。』脸上微微一红,『我不是个用功的学生。』
                              「没关系。」他反而笑了笑。


                              「这段话的大意是:心理学家往往在即将可以用一个机械式理论解释
                               人类复杂的心理历程时,感到雀跃不已。」
                              他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然后像怕我不懂似的补充说明:
                              「人类的心理历程其实是富有智能与弹性的心理历程。」
                              『嗯。』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有时在最后一刻,这种机械式理论被证明出来不仅完全无法解释
                               人类的心理历程,还会突然迸出一些无法捉摸的现象。」
                              他说这段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祥和的笑容。
                              我不发一语,默默思考他的话。


                              「让我回到你问这个心理测验准不准的问题。猜猜看,我选什么?」
                              『我不会猜。』
                              「猜猜看嘛,猜错我又不会当人。」他笑了笑。
                              『难道老师也选孔雀?』
                              「没错。」他点点头,「因为在这五种动物中,只有孔雀是两只脚。
                               我觉得它也许会被其它动物排挤而没有朋友,所以我选孔雀。身为
                               老师,总会特别关心坐在角落、看起来很寂寞的学生。」


                              『那老师像……』我有些难以启齿,『像选孔雀的人吗?』
                              他听完后哈哈大笑,笑声停止后,说:
                              「我放弃台北的高薪,跑来台南教你们这群不用功的学生。你说呢?」
                              原来教授、李珊蓝、Martini先生、施祥益、我、即使包括金吉麦,
                          


                          19楼2005-11-04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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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都选了孔雀,但我们各自有不同的选择理由。
                                这其中有的是地道选孔雀的人;有的则完全不像。



                                                        to be continued ……
                             

                                「你为什么选孔雀?」他问。
                                『我……』
                                「没关系。」他说,「再奇怪的理由,我都可以接受。」
                                我将思绪回到八年前第一次听到这个心理测验的情景,然后说:
                                『是因为孔雀的眼神。』
                                「眼神?」


                                『所有的动物一定都想跟着我离开森林。但孔雀那么骄傲,绝对不肯
                                 乞求,所以它的眼神应该带点悲伤,甚至在我做选择的时候,它会
                                 远远避开。可是我如果不选孔雀,它一定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
                                『小时候同学常抓麻雀来养,但麻雀被绑着以后,会不吃不喝,甚至
                                 会咬舌自尽。我觉得孔雀和麻雀一样,只要我一离开森林,它一定
                                 不想活下去。』


                                「记不记得我说过这个测验的问法有很多种?」他掏出手帕擦擦眼镜,
                                「我现在用另一种问法问你。」
                                『老师请说。』
                                「如果森林发生大火,你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孔雀。』我回答。
                                「为什么?」
                                『孔雀跑得最慢又不太会飞,如果不带着它,它会被烧死的。』


                                「如果洪水侵袭森林,你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还是孔雀。』
                                「为什么?」
                                『孔雀不会游泳,一定会淹死。』
                                「那么以这个心理测验的机械式理论而言,你确实是选孔雀的人。」
                                他微微点个头,「再多告诉老师一些你选孔雀的理由。」


                                『孔雀心里很明白,它无法在大火和洪水中存活下来,却不肯求援。
                                 它只是站得远远的,静静看着我,眼神充满着悲伤,而且努力压抑
                                 眼神中的悲伤以免被我察觉。我不知道最想带哪种动物离开森林,
                                 只知道如果不带着孔雀,它一定会死。我……』
                                话没说完,我突然感到浓烈的悲伤,喉咙也哽住。
                                因为我已将孔雀的眼神和李珊蓝的眼神重迭在一起。
                                清了清喉咙后,才又开口问:『老师,我真的是选孔雀的人吗?』


                                「人的心理历程是软的而且具弹性,机械式理论是很难预测的,也会
                                 常出错。」他的眼神变得很慈祥,拍了拍我肩膀后,说:
                                「孩子,你要记住:别人不能论断你,心理测验也不能;只有你自己
                                 才可以。」
                                说完后,他拿起水泥栏杆上的课本,朝我微微一笑后,便离开了。


                                我在原地想了很久,回过神后,才慢慢往大榕树走去。
                                在树下席地而坐没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刚刚课堂上的心理测验,都没看见你举手,你到底要选什么?」
                                回过头,一对看似情侣的男女坐在另一边树下。
                                「我都不选。」男孩回答。


                                「为什么?」
                                「只要我选了一种,就对其他四种动物不公平,所以我都不想选。」
                                「不行!你一定要选一种,即使你不想选。」
                                「嗯?」
                                「别以为你全部不选是重感情的表现,因为选了一种,只对其他四种
                                 不公平;但若不选,便对五种动物都不公平。」女孩的语气很坚定,
                                「所以一定要选择,并带所选的动物离开森林,不管那是什么动物!」
                                男孩楞了楞,没有答话。


                                我也楞了楞。
                                如果那五种动物中不包括孔雀,我可能也跟那男生一样,干脆不选择;
                                但我已做出选择,选了孔雀。
                                不管孔雀在那个心里测验中是否可以代表金钱及虚荣,或者美国,
                            


                            20楼2005-11-04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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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只知道李珊蓝是孔雀、孔雀代表李珊蓝。
                                  我可以带着孔雀离开森林啊,这是我的权利,也是孔雀的权利。


                                  匆忙站起身,朝家的方向拔腿狂奔。
                                  一进院子,还来不及喘气,便猛敲李珊蓝的房门。
                                  我冲动到忘记礼貌和曾经发过的誓,伸手扭转门把,房门没上锁。
                                  只看了一眼,双脚突然变成石块,僵住了很久很久。
                                  等双脚可以移动后,我走回院子,缓缓在阶梯上坐了下来。


                                  我很清楚李珊蓝走了,是那种不回头的走法。
                                  因为小狗不见了。



                                                          to be continued ……
                               

                                  房东说,在我坐火车回台南的前一天,李珊蓝便搬走了。
                                  没说要去哪里,也没留下只字词组。
                                  我希望带着孔雀离开森林,但骄傲的孔雀却选择远远避开,
                                  不让我为难。


                                  我打包剩下的东西,打算什么东西也不留下。
                                  只剩挂在墙上,李珊蓝送我的那件蓝色夹克。
                                  拿起夹克,发现它遮住的墙上写了一些红色的字。


                                  「我会骄傲地留在森林,或是走进另一座森林。
                                   虽然我注定无法开屏,但你可以。
                                   祝你开屏。
                                                   李珊蓝 」


                                  我曾告诉她,如果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我会写情书。
                                  所以我写了封情书,收信人是李珊蓝。
                                  署名不再用柯子龙,而是用本名蔡智渊。
                                  将这封情书贴在墙上,与黑色的字、蓝色的字、红色的字混在一起。


                                  临走前,顺便帮房东找新房客。
                                  只花了一天便找到新房客,是个30岁左右的年轻男子。
                                  他一走进楼上的房间,便被那片落地窗吸引住目光。
                                  凝视落地窗许久后,他终于开口:
                                  「这片落地窗好像千年未曾有人造访的火山湖,宁静深邃、晶莹剔透。
                                   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我感觉它正浮上满满的文字静静诉说一个故事。
                                   太棒了!我一定要住这里。」


                                  他越说越兴奋,说完后转头看到一脸疑惑的我,不好意思笑了笑说:
                                  「我是写小说的,一个三流的作家。」
                                  我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
                                  「咦?」他注视着床边的墙,「墙上怎么会有一封信?」
                                  他转头看着我,目光正寻求解答。


                                  我看了他一会,便问了那个心理测验:
                                  『你在森林里养了好几种动物,马、牛、羊、老虎和孔雀。如果有天
                                   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他想了很久,回答:「那我就不离开森林。」
                                  我楞了楞,又问:『如果森林发生大火,或是洪水侵袭森林呢?』
                                  「我还是不会离开森林。」他说。
                                  『为什么?』


                                  「这些动物都是我养的,不管我喜不喜欢。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彼此
                                   拥有,也只拥有彼此。我没有权利、也不想决定哪种动物可以活、
                                   哪些动物该死。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它们,直到末日来临。」
                                  他的神情很认真,但过了一会便笑着说:「我的想法很怪吧?」
                                  『不会。』我也笑了笑。


                                  也许就像Martini先生觉得他跟我有缘于是告诉我他的故事一样,
                                  我也觉得这个年轻作家跟我有缘。
                                  『想听那封信的故事吗?』我指了指墙上。
                                  「迫不及待。」他说。
                                  我请他坐下,然后告诉他我的故事。
                                  虽然他听得津津有味,但始终没插嘴。


                                  「两年后,你会回台湾吧?」听完故事后,他问。
                                  『即使布什总统跪着求我,并抱住我大腿,我还是会回来。』
                                  「是为了李珊蓝?」
                                  『嗯。』我点点头。
                              


                              21楼2005-11-04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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