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就在他的指尖离东海只有一指之距之时,东海突然抬手打开了希澈的手,声音清脆。
“别碰我。”李东海大声说道。
希澈看着他,神色哀伤,又有些不忍。他低声呼唤:“东海。”
“不许你叫我的名字!希亲王,末将高攀不起!”李东海对他怒目而视,却不知自己的样子像极了受了委屈却倔强不肯言的孩子,这样的李东海让金希澈看了,更加心疼。
韩庚在旁,终于出声。
“东海,不得无礼。”
李东海别过头去,忿忿不再说话。
就在几人沉默之时,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王爷,路途劳苦,还是先回府休息吧。”
韩庚金希澈同时转过头去看,说话的正是那被白色披风遮挡着的女子,如今她褪下帽子,正对着韩庚微笑。
韩庚向她走去,轻声问候道:“此处风大,夫人怎么亲自前来?”
女子面带羞涩,回道:“妾身担忧王爷,听李将军说王爷今日归来,特来相迎。”
韩庚微笑:“有劳夫人了。”
金希澈站在韩庚身后,看着面前一对璧人,默默地握紧了拳。
此时这位庚王妃才看见了韩庚身后的希澈和还在马上的金钟云,有些疑惑地看向韩庚。
“这位是云苍希亲王,这一位是我军军师金钟云。”韩庚简单地为她介绍,王妃端庄一笑,朝二人福了福身子,然后又对韩庚道:“王爷,我们回去吧。”
韩庚颔首,不经意地看了希澈一眼,然后与王妃一道朝城中走去。
李东海也看了看希澈,追着韩庚离开。
金希澈看着他们的背影,顿觉萧瑟。身后有侍卫恭敬地说:“王爷,厢房已为您准备好了,卑职为您引路。”
希澈闻言,自嘲地笑了笑,是了,他现在受制于人,不过是个待遇较好的阶下囚罢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金希澈整整衣衫随那名侍卫前去。
来到为他准备好的厢房,希澈倒头便睡。几日的舟车劳顿外加心力交瘁,希澈的体力实在是不支了。
李东海站在希澈的房门外,来来回回走了几个圈,却始终没有敲响那扇门。赫在走过,看到他,奇怪地问:“东海,你掉东西了?转着圈找什么呢?”
东海被突然出现的赫在吓了一跳,立刻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走。待走到金希澈绝对听不到才放开赫在,长舒了一口气。
赫在看着这样的东海,咧嘴笑了。
“东海,想见他去敲门进去啊,在门口转什么?”
李东海瞪李赫在,厉声道:“谁想见他?我不是想监视他是不是又在做些什么阴谋诡计!”
李赫在看着东海,隐去了笑容,伸手盖住东海的眼睛,说道:“东海,别让你的眼睛里出现这样的目光,好么?”
东海一震,慢慢拿开赫在的手,笑得落寞。
“赫在,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是如此信任他喜欢他,把他当做最亲的哥哥,可他呢?他背叛我们,离间我们,他屠戮无辜士兵,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韩庚哥?”
李赫在的神情难得严肃,他说道:“东海,各为其主,本就没有背叛这一说,否则庚哥起兵,而我离开王庭追随而来,全都算是背叛。这天下之事,本就没有是非对错。至于他与庚哥之间……”赫在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感情之事,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东海沉默地思考着,然后他抬眼看着李赫在,用很认真很认真的语气问道:“那李赫在,我们有一日也会像他们那样么?”
赫在突然就笑了,揉了揉东海的头,说道:“放心,我可不会像他们这么傻!”
东海一愣,然后大笑出声。两个冠绝天下举世难寻的聪慧之人却被李赫在说傻,实在是太好笑了,李东海放声大笑,可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他笑着抹去泪水,看着李赫在说道:“是啊,我们都不会像他们这么傻。”
金希澈来到赴朔已经三天,这三天他除了吃就是睡,日子很久没有这么悠闲了。这三天他没有看见任何人,不论是韩庚还是李东海,或者是那位大家闺秀的王妃。
直到那一日,韩庚怒气冲冲地来到他房内,正好金希澈在沐浴。躺在宽大的浴桶内,仰首闭眼,神色舒缓。
韩庚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怒气一下子就散了,只是有些发愣。
金希澈被打扰,睁开眼睛,厉声道:“王爷难道不知道进门前要敲门是最起码的礼数么?”
韩庚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他冷笑地说道:“希亲王真是好手段,将你被我捉走的消息散步天下,老定南王一见你离了云苍立刻就起兵反了大朔,如今已经快打过扬江去了。这一招暗度陈仓,用得真是妙。”
韩庚当看到战报时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他早该想到金希澈哪是这么容易就被人所擒的。他故意被自己挟持北上,让郑景然认为后方威胁已除,发兵北上。金希澈先是送了郑景然朔南一地,保证了郑景然的后需,再离云苍,给多疑的郑景然一颗定心丸,让他放手一搏。从夺朔南开始,金希澈就步步为营。而他韩庚,则被他当做是棋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韩庚看着金希澈,恨意蔓延。
金希澈却只是淡淡地看了韩庚一眼,凉薄地说道:“兵不厌诈,庚亲王不是深谙此道?况且,王爷你不也是盼着郑景然反么?既然如此,我们两方都不吃亏,王爷何须如此生气?”说着,金希澈起身,跨出浴桶,毫不介意韩庚在旁,拿过衣服兀自换了起来。
韩庚怒极,甩门而去。
金希澈系扣子的手略一停顿,然后低头笑了。那笑,有了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