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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费里个人向】 归来Buon Compleanno!!费里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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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London
——存活与生活并非同义词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19-05-12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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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那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到家以后记得给我写信说一声啊!啊对了,替我向罗维诺问好啊!还有还有,香肠要尽快吃,不要放得太久啊!”
    基尔伯特站在站台上,隔着窗户和费里西安诺告别。从火车头传来出发的鸣笛。基尔伯特往里面退了几步,笑着目送火车缓缓地驶离站台。费里西安诺把身子探出窗外,直到火车站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缩回去。
    火车呼啸而过,费里西安诺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发呆。周围的旅客大多是从奥/地/利出发的,经过长时间旅途已经显露出疲惫的神情,有的呼呼大睡,有的刚刚醒来。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年轻人和看上去是他的弟弟的两人却格外的有精神,与周围沉闷的气氛格格不入。他们看向窗外,为瞬间的景色而兴奋不已。他们的神态就仿佛从来没有坐过火车的孩子似的,使得费里西安诺不禁产生了向他们搭话的念头。
    “请问两位是哪里人?”费里西安诺身子微微前倾,试着用法语有礼貌地问到。
    “啊,我们是罗/马/尼/亚人,准备去意/大/利旅行。”比较年长的青年同样用法语回答。
    提起罗/马/尼/亚,费里西安诺就想起在难民营里那些住在罗/马/尼/亚的意/大/利人。他们的生活很宽裕,看到他们这些获救者就像在看乡下的穷亲戚。旁边的小男孩接话道:“先生你呢,你也是去旅行吗?你看起来不像德/国人啊。”
    “如你所言,我不是德/国人,不过我不是去旅游,而是回家。两位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等到战争结束了,爸爸才答应让哥哥带着我出来玩的!”弟弟很开心地说。
    “那还真是太好了呢。”费里西安诺笑着回答。
    这时,哥哥说:“先生,既然您是意/大/利人,可不可以麻烦您介绍一下您祖国的景色呢?”
    “嗯,当然。你想从哪里开始听呢?”费里西安诺很乐意充当临时导游。
    “摩尔,咱们先去的是哪里?”
    “米/兰!”弟弟兴冲冲地回答道。
    “米/兰的话,参观街道就足够有趣了!不过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呢,毕竟刚刚经历过战争……”
    三个人一路闲聊,一直到不得不分开。威/尼/斯在米/兰的东部,所以费里西安诺先下车。告别时,弟弟还很依依不舍地看着费里西安诺,希望能多听他讲一些有趣的事。
    “非常感谢您,瓦尔加斯先生!有机会请一定要去罗/马/尼/亚,我很乐意做您的向导!”
    “好的,有机会一定!那么再见了,罗尼先生,还有摩尔!”
    “嗯!大哥哥再见!”
    费里西安诺提着行李和基尔伯特硬塞给他的香肠下了车。夜色笼罩着城市,寒风肆虐,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冬季的夜晚总是冷清而寂寥的。
    回到家,罗维诺正在准备新的菜品。听说他们的餐厅生意还不错,收入来源不需要太担心。不过,费里西安诺还是不忍心让他一个人承担生活的重担。
    “哥哥,我回来了!基尔伯特送了一些特制的香肠,我放在左边的柜子里了。”费里西安诺走进厨房对罗维诺说。
    “哦,放着吧。”罗维诺说着,把刚完成的料理抬出来,“过来尝尝,看看效果怎么样。”
    费里西安诺接过罗维诺递过来的叉子,叉起一块类似蛋糕的点心送到嘴里。品味了一下,说:“会不会太甜了?”
    “甜了吗?”罗维诺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似乎不同意费里西安诺的看法,“不甜啊。这种蛋糕就是要靠甜味作卖点的。”
    “真的太甜了,哥哥。”费里西安诺很坚定地说,“糖放多了容易成瘾的。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可以宽裕到随便放糖的地步吧。”
    罗维诺诧异地看了费里西安诺一眼,好像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发出这么沉重的感慨。费里西安诺没有在意,走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7楼2019-05-12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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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0 08:5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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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的提议对于目前停滞不前的费里西安诺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如果不能通过什么方式与社会建立起什么联系的话,那无异于被社会所抛弃,难以融入这个过于庞大的群体。参与工作便是建立联系的一种方式。费里西安诺渐渐有些明白亚瑟对于劳动的执念了:他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与难民营的小社会建立联系,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范围只有一个小小的农场。如果不这样,就会被社会遗忘,找不到与他人沟通的节点。对于人类这种群居生物来说,孤独是非常可怕、可以致死的东西。费里西安诺有些羡慕罗维诺。羡慕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羡慕他每天能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羡慕他是这个社会的一员。但是,再看看自己,却已经与正常的社会脱节了两年有余。心里没有一点微妙的感情,这种话是骗人的。
      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费里西安诺向好几家公司投去的简历都石沉大海。他自己都已经快要放弃了。二月底的一天,他收到了一封来信,从英/国寄出来的。一看就是亚瑟!费里西安诺很高兴,没想到那种性格的亚瑟居然会主动写信过来!他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纸,一张是亚瑟的信,另一张是类似招聘广告一类的东西。亚瑟在信中写到:我已经联系过我的熟人了,他说可以接受异地来稿,不过要和你本人见一面。如果有兴趣的话就在这个星期内来一趟伦/敦,没有兴趣的话就写封信过来。另一张纸上刊登着一则法/国人招聘画师的广告。
      费里西安诺当然求之不得。他满心欢喜地和罗维诺商量了一下,没想到会遭到拒绝。罗维诺似乎很不开心,但没有直接说“不准去”之类的话,只是说:“为了找一份工作要跑到英/国去,你觉得有必要吗?再说了,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真的信得过吗?费里西安诺,我说过我养得起你,你为什么就不肯安心继续读书呢?等你学历够高了,自然会有很多公司对你趋之若鹜的。”
      “但是,哥哥,我不想一直待在家里,一直依赖你——”
      “为什么?我是你哥啊,不依赖我依赖谁?”
      “不是这个意思!”费里西安诺没有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哥哥你根本不明白!能够拥有一份工作,能够融入这个社会是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对于你来说也许工作只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无聊的事,但是对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唯一能和其他人类交流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不明白啊……不对,我就不应该期待你能明白!”
      费里西安诺过于激动,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罗维诺双眉紧锁,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费里西安诺。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费里西安诺又说:“对不起哥哥,我不应该寄希望于你能理解我的感受的。不可能的,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费里西安诺……”
      “我知道,我总是这样出远门,肯定很费钱的吧?所以,我这次去一定要带一份报酬高的工作回来给你看看!”
      “所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听不懂话吗你这家伙!”
      “哥哥!只有这一次,求求你不要阻拦我,以后怎么样都可以!只有这一次!拜托你了!”
      已经没有再争执下去的必要了。罗维诺赌气一般甩了一沓路费给费里西安诺,之后便一直没有和他说话。费里西安诺也在闹脾气,一声不吭地就出发了。
      踏上旅途后,费里西安诺才开始感到后悔。其实罗维诺说的句句在理,主要还是自己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而在无理取闹。自诩经历过人世百态,却忘了对方是自己的哥哥,不管怎么说,他永远要比自己多两年的人生经验。两年,足够他进一次集中营再出来了。并且,因为自己可笑的执拗而用过激的言语伤害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费里西安诺觉得自己相当差劲。偏偏在激动时的口不择言,往往最真实,也最伤人。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19-05-12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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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一艘客轮摇摇晃晃地航行在多/佛/尔(dover)海峡上,海雾茫茫,能见度很低。再过不久,这艘船就要抵达英/国的城市多/佛/尔。费里西安诺站在甲板上,感受着冰冷的海风夹杂着咸咸的水汽迎面而来。长途跋涉很容易让人疲倦,而这次又没有在旅途中遇到有趣的愿意与之交谈的人,费里西安诺觉得百无聊赖。
        远处已经依稀可见海岸线的轮廓,陆地近在咫尺。费里西安诺回到船舱里收拾行李。大约二十分钟后,客轮抛锚靠岸。乘客们井然有序地下了船。费里西安诺跟随着人群离开港口,来到多/佛/尔市内。他先找到一个红色的小电话亭——英/国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街头标志——按照亚瑟给的号码打过去。
        “你好,我是亚瑟·柯克兰,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接通,是亚瑟的声音。费里西安诺回答道:“亚瑟,我是费里西安诺。我现在已经到多/佛/尔了,接下来该怎么去找你呢?”
        “已经到了?真快啊。那你现在去火车站,尽量买早一点的票。我的熟人也是今天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你到了伦/敦以后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知道了。”费里西安诺挂断电话,转身离开电话亭。外面有一个人正在等着打电话。费里西安诺侧身让他进去,自己走到街上一路打听着坐上电车抵达火车站。买到票以后,他到候车室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旁边正在看报纸的人有些眼熟,似乎是刚才在电话亭遇见的人。他看上去不像本地人,金色的头发长及肩膀,眼瞳是紫罗兰色的,留着胡须,看上去挺年轻的。可能是因为费里西安诺一直盯着他看,后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费里西安诺:“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没有!不好意思!”费里西安诺慌张地摇摇头,感到很是尴尬。不过对方没有介意,反而笑着说:“之前是不是在电话亭见过您?总觉得很眼熟啊。”
        “我想是的吧——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伦/敦。”
        “诶?我也是!”费里西安诺惊讶地说,“我乘坐的火车是五点半的。”
        “是吗?这么巧!我和你是同一班车啊!”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惊喜地看着费里西安诺,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费里西安诺也觉得实在是太过于凑巧,情不自禁地和他攀谈起来。两人相谈甚欢。
        几个小时之后,火车晃晃悠悠地开进了伦/敦市的火车站。列车员打开车门,乘客们依次下了车。费里西安诺与刚才认识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一同下了车。
        “弗朗西斯先生,您接下来是要去哪里呢?”
        “啊,我去找我朋友。你呢?”
        “我要先去打电话给我的……唔……朋友?熟人?”
        “喂喂,到底是哪边啊?”弗朗西斯哭笑不得。“我也要先联系一下那家伙呢。一起吗?”
        “嗯嗯!”能有人陪着一起在陌生的城市里,费里西安诺当然求之不得。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电话亭。费里西安诺先打。
        “你好,是亚瑟吗?我是费里西安诺……嗯,我现在在火车站附近呢,要怎么去和你见面呢?……好的,我知道了。”挂断电话,费里西安诺转过身去准备让弗朗西斯进来,却看到弗朗西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刚才和你通电话的人,是不是叫亚瑟·柯克兰?!”
        “嗯,是的……”费里西安诺下意识地点点头,但是突然反应过来,“您认识他?那您就是——”
        “什么啊!原来就是你啊!”弗朗西斯放声大笑起来,仿佛在为这奇妙的偶遇感到愉快,“那个眉毛说他有一个熟人需要找工作,让我帮忙看看,就是你吧!虽然他还没有告诉我名字。”
        “啊——这还真是……”费里西安诺一时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算不算是上天对他的一点微薄的馈赠?在旅途中偶遇的人竟是亚瑟帮助他寻找的雇主,这实在是过于巧合。
        “不过既然是弗朗西斯先生的话,那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了。”费里西安诺从心底松了一口气,舒心地笑着说,“之前我还担心对方会不会是非常严苛不通人情的老学究呢,那样的话我肯定要吃闭门羹了!”
        “好过分啊!怎么能把哥哥我想象成老学究呢!我这么美丽时尚充满魅力——啊,话说回来,那家伙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就在这附近等他。”
        “哦——那一起等吧,正好省得我再单独联系他了。”
        两人离开电话亭,随便找了一家小店坐着等亚瑟。通过谈话内容得知,弗朗西斯是法/国一家服装店的经理。最近他们的店需要重新装修,作为战后少有的未遭破坏的服装店,他们需要盛大地宣传一番。因此想要招聘画师来绘制几幅宣传画。并且因为本国的许多青壮年都因为战争丧生,所以不得已扩大招聘的范围,以期能尽快开业。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9楼2019-05-12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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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费里西安诺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在路边张望的亚瑟。“亚瑟!”费里西安诺立刻走出店铺,弗朗西斯也紧随其后。亚瑟在不远处看到了他们,朝他们走过来,同时很是惊讶:“你这臭胡子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今天到不了吗!你们……难道说已经是认识了?!”
          “这不是眉毛嘛!今天还真是特意打扮过了啊?哎呀,之前是以为买不到合适时间的火车票了,才说可能到不了的。还有不要贬低哥哥美丽的胡子!”
          “谁特意打扮过啊!”
          看起来是认识了相当久的孽缘,一见面两人就开始互相拆台嘲讽对方,完全把费里西安诺晾在一边。费里西安诺找不到插话的机会,只好任由他们闹够了。
          知道了费里西安诺和弗朗西斯相遇并相识的经过,亚瑟不由得感慨“欧/洲真小”。三人一同前往亚瑟的住宅。至于为什么要将见面地点选在伦/敦,亚瑟认为费里西安诺一个人跑到法/国去人生地不熟的很麻烦,而且也不好联系。在这里既有住的地方,又方便叫比较熟悉的弗朗西斯直接过来,一举两得。
          “那么,话说回来。其实我已经决定录用费里西安诺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希望能看看你的作品。”弗朗西斯提出了要看看费里西安诺的作品的要求。费里西安诺把原来画的几幅画从背包里拿出来递给弗朗西斯,亚瑟也在旁边一同观看。弗朗西斯显然接受了费里西安诺的作品,并正式确定采用他作为画师。他对费里西安诺说:“唔……费里西安诺,我听亚瑟说你之前曾经被囚禁在波/兰的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对吧?那么,可以请你画一幅关于毁灭与存活的场景吗?当然,希望你能在其中展现出我们的构想。”
          弗朗西斯把一沓资料递给费里西安诺,有他们品牌的理念等一系列东西,当然还有合同。各种事项完成后,弗朗西斯询问道:“那费里西安诺是在这里完成呢,还是等你回家以后?我个人希望你能尽快在这里完成。”
          “这个啊……”费里西安诺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可不可以求助于亚瑟。亚瑟看了他一眼,毫不迟疑地说:“就留在这里吧,慢慢构思。你在短时间内来回跑太累了,我这里也不麻烦。”
          “真的可以吗?亚瑟……你的家人在的话——不麻烦吗?”
          “啊,我一个人住。所以完全不麻烦。好,那就这样决定了。走吧,出去吃,我请客。”
          “不了,我还有事。明天再说吧。”弗朗西斯拒绝了亚瑟的邀请,向两人道别,亚瑟也没有强求。弗朗西斯走后,亚瑟开始给费里西安诺收拾住处,这让费里西安诺很是惭愧:“谢谢你亚瑟!真是不好意思啊,明明都麻烦你这么多事情了……”
          “别说那些客套话了。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就赶快完工回家去。”亚瑟一边铺床一边说。
          “……真是难堪啊,我暂时,不太想回去。”
          费里西安诺有些别扭地说。亚瑟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他:“为什么?”
          “我……我和我哥哥吵架了,因为要来这里的事。亚瑟,我……我可以稍微向你倾诉一下吗?因为我觉得,如果是亚瑟的话,一定能给我好的建议的。”
          费里西安诺笑得有些勉强,眼神躲闪。亚瑟看着他,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不可能对于任何事都有好见解的啊,那些不都是我的主观判断而已。到底怎么做才最合适,是由你自己决定。不过,听听故事消遣一下我倒是不介意。”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0楼2019-05-12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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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以为这不能算是情话组的粮……算了反正尼桑以后也没什么戏份了ww(不准剧透!)
            今天是母亲节哦,如果有小可爱看到了在下的不才之作请记得给你们可爱的妈妈说一声快乐(*'▽'*)♪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1楼2019-05-12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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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费里西安诺和亚瑟交谈了很久,费里西安诺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亚瑟安静地喝着红茶听着。英/国的天气阴晴不定,下午与弗朗西斯分别时天气尚好,晚饭后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所以,关于审判一事,你几乎什么都没有和你哥哥说。”
              “嗯……本来是打算说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于是就作罢了。”
              亚瑟给费里西安诺续茶,费里西安诺摇摇头示意不用。亚瑟把茶壶放在一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上牛奶,再把红茶加进去。费里西安诺看着亚瑟,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他听到亚瑟说:“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所以才要告诉他。你这次来这里,他肯定是不同意的吧。或者说,不太愿意。”
              “嗯……所以就暂时不太想回去了。”
              亚瑟悠闲地喝了一口茶,一副回首往事的样子慢悠悠地说:“记得吗?我之前遇到你的时候和你说,我做了很多你绝对做不出来的事。”
              “嗯,记得……”
              “有人关心你,是件很幸福的事啊。”亚瑟说着,撩起左臂的衣袖,一串青蓝色的号码赫然映入费里西安诺的眼中,颜色已经有些浅了,亚瑟应该去洗过。“110303,这是我的编号,比你的要早的多吧。我是1941年被抓进去的。我的政敌偷梁换柱,把我和一个本来应该被关进去的政治犯对调,我就被送进去了。刚进去的时候,真的非常痛苦,语言不通,也没有认识的人,大概什么样的处境我就不多说了,你也相当清楚。
              “和其他国家的人不一样,美/国人和英/国人因为人数不是很多,所以被分在一起囚禁。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美/国人,他比我小四岁。那家伙,明明被关到那种地方,却非常乐观,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进了地狱的感觉。他很开朗,能和每一个人都相处的很好,就连德/国人都觉得他很有感染力。我认识他,是进去三个月后。我们当时被分到了同一个劳动小队。那家伙,明明比我小,却总是帮我干活,身强力壮的,也不怕被打。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亲近我,说实话……他很照顾我。我一开始是提防着他的,不过后来发现他没有恶意,我也就渐渐接受了。
              “那是在1942年年底的时候。冬天很冷,每天都会冻死很多人。有一天,死的人特别多,我记得有50多个。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干活的铁锹砸****,晚上趁党卫军不在的时候生了一堆火,让大家都去烤火。没有铁锹了,他就去仓库里偷了一些木炭来烧。党卫军发现木炭少了,开始盘查。他们提出的条件是,举报并查实的人,奖励两份面包和一件厚棉衣。其他人都为他保密,但是……我出卖了他。那几天我得了感冒,实在是冷得受不了了。我悄悄地向德/国人报告,因此得到了奖赏。而他,当天就被绞死了,当着那个营地所有人的面。似乎没有人知道是我告的密。从那以后,我就……时常把自己的难友送上绞刑架。当然,我也得到了应得的报应。日子久了,他们都知道了我的行径,便联合起来孤立我。你知道吗?那种精神和生活上完全与他人剥离的感觉,简直像是死在一个只有自己的地方,甚至连临死前的呻吟都完全发不出来,寂静得让人发疯。这下知道了吧,什么叫‘你绝对做不出来的事’。刚才说的是最典型的,也是最让我后悔的。”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9-05-18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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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的语气很平静,自然地端起茶杯,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费里西安诺怔怔地看着面色平静的亚瑟,一时间觉得他不是自己认识的亚瑟。“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受刑时的表情。他很冷静,根本不看行刑的人。我感觉他在看我,我离得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感觉得到。他在同情我,在担心我,他竟然没有怨恨,一点都没有。有时候梦见他,他要么是在绞刑架上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要么是死相可怖的尸体就在我眼前……”亚瑟又补充道。茶壶已经空了,亚瑟刚才连着喝了好几杯。费里西安诺很担心他晚上会不会失眠。通过亚瑟的叙述,费里西安诺明白了他想要传达的东西:信任与背叛的转换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牢不可破也可以薄如蝉翼。不难想象,在亚瑟背叛他的美/国朋友之后,就等于与整个团体作对,他所遭受的冷落与针对,足以在集中营那样特殊的环境中置他于死地。不能怪他,他是为了自己活下去。在集中营最重要的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也因此丧失了思考其他事情的能力。费里西安诺也曾这么想过,只是没有办法寻找到其他能让自己拥有更高的存活几率的方法。亚瑟他找到了,机缘巧合,并且他加以利用了。他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疯狂的时代。而他只是适应了那个时候的那种环境,以最合适的姿态活下去。
                “费里西安诺,你没有沦落到我的地步,你是幸运的。所以,珍惜你的好运,也珍惜现在的生活。别和你哥哥闹别扭了。”
                “……嗯,谢谢你亚瑟。也是啊,好不容易从地狱回来了,要是再不珍惜现在的生活,就真的太浪费生命了。”
                亚瑟点点头,起身收拾茶具。费里西安诺也想帮忙,不过被亚瑟制止了。亚瑟让他去休息,争取早点结束工作早点回家。费里西安诺答应下来。第二天一早,费里西安诺就起来研究弗朗西斯给他的资料。亚瑟因为被关进集中营一事,失去了议员的身份,现在在一家报社当编辑,也同样早早地起来上班。之后的几天,费里西安诺都在专心地作画,一直到将近三月中旬才正式完成。把最终稿交给弗朗西斯过目,得到了对方的高度赞赏。拿到第一笔工资后,费里西安诺决定尽早回家。亚瑟的话对他触动很大,他有必要好好审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的行为。重新回到人类社会带来的不适应,应该一点点地将其消除,而不是畏惧着它,被它束缚了手脚动弹不得。亚瑟对此表示支持。弗朗西斯也答应只要有合适的工作一定会介绍给费里西安诺。
                漫长的旅行结束了,费里西安诺在三月底回到了家。经过一段时间的分别,他和罗维诺的情绪都冷静了下来,不再因为之前的事互相怄气。并且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的是,有一座修缮中的教堂正在招聘画师,费里西安诺收到了他们请求去绘制壁画的信函,薪水面议。
                从集中营获救到现在,费里西安诺第一次真正有了一种回归人类社会的感觉。能够与人交流,产生相互依靠的关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费里西安诺很不喜欢“无法交流”这个表达。其实,只要有想要交流的意愿,即使再困难,双方都会尽力使用肢体语表达自己。而“无法交流”,是从来就没有过交流的欲望,只是无端地封闭自己,缺乏人类社会最基本的信息传递。这样的生活方式是令人压抑而痛苦的,时间长了,就有可能完全与社会脱节。这不仅是语言学上的灾难,更是人类文明的灾难。
                就维系人类社会的关系而言,交流与交互是最基本的事项之一。不过通过这个过程能够得到什么,就只有进行交流的主体自己知道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9-05-18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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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0 08: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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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音痴!
                  (光速溜走)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5楼2019-05-18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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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过了几天,费里西安诺按照来信去往威/尼/斯城郊的一座教堂。那是一座有些年头的教堂,外墙上的颜料已经脱落了一部分,上方的时钟也停摆了。虽然躲过了战火的侵袭,但也已经不足以再维持教徒们的礼拜。教堂的负责人是一位眉目慈祥的老者,他身穿一套西服,头发花白,眼睛虽小却能让人感觉到阅尽千帆的从容淡定。老人看到费里西安诺,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他走。
                    费里西安诺跟着老人进入教堂。里面有好几个工人正在重新安装墙壁上的彩色玻璃。老人指着天花板说:“那些画都是几十年以前留下的,但是现在几乎都看不清楚了。我们需要你重新作画去替换那些老画。按日程给工钱,一天100里拉,可以吗?”
                    费里西安诺仰望着半圆形的穹顶,计算着大概要多久能完成。一天100里拉,对于刚刚经历过战争摧残的社会经济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当然,我很乐意。不过您不觉得这个价格偏高了吗?”
                    “哈哈哈,年轻人,居然不嫌少吗?你还真是奇怪!”
                    “不是不是,只是我觉得对于这样的工作确实没有必要支付这么多薪水。当然您愿意我也是很开心的……”
                    “呵呵呵,谢谢你啊年轻人!我主会为有你这样的好孩子来帮忙感到高兴的。”
                    “……”费里西安诺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了一切,老人也立刻反应过来,没再说什么。第一天费里西安诺在老人的带领下大致参观了需要修缮的教堂顶端,从第二天起开始工作。
                    虽然是一个纯正的意/大/利人,费里西安诺却不信仰天主教。他不信仰宗教,也从不觉得真的有什么造物主可以拯救世界——太荒谬了。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上帝神灵,那为什么要让他和其他犹/太人经历那样的浩劫?宗教能给予人精神上的慰藉,却不能抹去苦难的印记。留在记忆中的深沉的伤痛于他而言,没有办法以其他事物抹灭其存在,只有尽可能淡化。他无法绝对否认上帝的存在,也无发证明上帝的存在,他只能尊重他人的信仰,而无法做到自己也去相信。
                    上工的第三天是礼拜天,正好赶上教堂分发救济粮。费里西安诺得到了一人份的面包和一杯牛奶,省去了一顿午餐。他坐在靠近门边的长椅上,把颜料放在一旁。过道上排起了长队,都是等待领取救济粮的人。他们大都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脸上挂着领取嗟来之食的窘迫。除了成年人,里面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但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身高。孩子们基本上都是跟着大人来的,站在大人的身边左顾右盼,时不时扯一扯大人的衣服,指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询问,大人们则总是不耐烦地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
                    在这列长长的队伍中,有一个孩子很显眼,因为他是一个人。他过于瘦小,在拥挤的人群中似乎快要被挤扁。他一直低着头,不安地转动地眼珠,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时不时往身后看去。轮到他的时候,他头也不抬地接过修女递给他的面包和牛奶,然后扭头就跑,牛奶洒了大半。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费里西安诺也不过是看着他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教堂。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8楼2019-05-25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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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男孩跑出去之后没多久,突然有人惊叫起来,说自己的怀表丢了。那是一个前来礼拜的中年男子,坐在长椅上等候救济结束。他声称那怀表是金的,相当值钱,绝对不能弄丢。老神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走过来宽慰他,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被对方勒令要求把在场的人都搜查一遍。神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男子愤怒不已,抓住神父的衣领厉声质问。周围的人过来劝阻,有人提醒说刚才有个小男孩形迹可疑地跑出去了。男子闻言,转身跑出教堂。几个好事之徒也紧随其后。
                      过了一会儿,教堂外传来咒骂的声音。费里西安诺循声出去,便看见中年男子正抓着刚才跑出去的小男孩打。男孩死死地咬住嘴唇,任凭对方动粗。旁边聚集了大量围观者,有人想要阻止男子的行为,却被男子恐吓说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一起收拾。费里西安诺问旁边的人发生了什么,对方回答他:“听说是那个小孩偷了那人的怀表,被抓到了。现在那人正在逼问怀表的下落。”
                      “凭什么就断定那孩子是小偷!”
                      “可不是?他一看到那个男人就惊慌失措地拔腿就跑,不是他,他哪至于这么害怕。”
                      费里西安诺站在人群中,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似的不敢动弹。他知道,出于良知和道德,这时候应该立刻出手阻止男子的暴行,但他不敢,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男子还在殴打男孩。男孩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费里西安诺心急火燎,额头上也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这时,一阵清脆的金属落地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一块金色的怀表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男子把男孩往旁边一扔,捡起地上的怀表离开了。男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人赶紧把男孩送到附近的医院去。其他人见状,纷纷做鸟兽散。刚才还水泄不通的街道,一眨眼就恢复了常态。
                      费里西安诺在一旁看着。他也只是看着。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做。不是不能,而是不敢。男孩为什么要偷表?因为他穷,而怀表可以换钱,有了钱就意味着他可以买其他事物,而不是眼巴巴地等着教堂微薄的救济。这么简单的问题,费里西安诺居然花了很久才想明白。他想起来,当初在集中营的时候,为了一份口感和营养价值都很低劣的黑面包,囚犯们会偷,会骗,有时也会抢。偷是最常用的手段。趁着旁边的人不注意迅速伸手,把他的面包顺过来藏在衣服里,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着自己的面包。男孩偷怀表和囚犯偷面包本质上是一样的,可为什么囚犯的行为不仅不会被制止,反而会得到党卫军的肯定,而男孩却要遭受一顿毒打,并且没有人伸出援手?费里西安诺想不明白。仅仅是因为这是在正常的社会?所以人人都可以冷眼旁观?如果这是文明的社会,那么每个人都生命的价值都应该是平等的,凭什么会出现施暴者与被施暴者?这就是所谓的“秩序”“文明”?这是上帝——神圣而崇高的上帝——会允许的事情吗?但是,这却是人之常情。他会害怕,他们也同样有权害怕。
                      听说那个男孩死了,死在去医院的路上。打人者没有受到任何法律制裁。费里西安诺知道后,完成了当天的工作后便辞去了这份工作,再也没有去过那间教堂。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19-05-25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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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结束了,明天就进入第五章啦(有花夫妇哦真的不来看看吗グッ!(๑•̀ㅂ•́)و✧)
                        感谢大家的支持,楼楼会继续努力的(ง •̀_•́)ง虽然文笔很一般,但是一定会尽可能地把故事说清楚的(「・ω・)「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0楼2019-05-25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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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 Ostpreußen
                          ——违背道德的私心是人之常情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1楼2019-05-26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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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之后的日子里,费里西安诺去了一家出版社上班。并不是说报社有什么与他的专业对口的职位,只是他在自己的简历上添加了一条会说法语和德语,于是就被这家出版社接纳,负责编排版面和插画,过上了普通的工薪族的生活。每天回家都是饭点,要是罗维诺的店子里走不开,他还得做好两人份的晚餐。晚上闲下来了,他就继续自己的写作——关于在奥/斯/维/辛的经历。从刚刚回来开始到现在,费里西安诺的稿子已经有了好几万字,他正在考虑等写完后将稿子送到某家出版社,争取能让它出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不知不觉,春天已经到来,气候越发温暖起来。4月份的一天,一则消息突然闯入了人们的视线:东/普/鲁/士(Ostpreußen)的北部被划给了苏/联。
                            看到这条消息时,费里西安诺一下子就想到了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基尔伯特最近一次和他们联系还是路德维希刚刚被判刑时,他去监狱探望。那次他在信中称,路德维希一切都好,只是精神上有些受挫。费里西安诺没有回信。他到现在依然没有勇气去直面路德维希。他一直在逃避。虽然他可以选择一辈子都不见他,但是这无异于表明他没有与过去诀别的勇气。他原谅路德维希了吗?或者说,路德维希可以被原谅吗?费里西安诺不知道,也一直没有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试图逃避,对此视而不见。于是他就这么佯装不知地,时间到了1946年7月,东/普/鲁/士被命名为加/里/宁/格/勒。
                            这么大的消息,罗维诺自然也是知道的。之前从英/国回来后,费里西安诺把与路德维希有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一开始,罗维诺对于这些事感到非常惊讶,当然也生气费里西安诺隐瞒事实。但之后他明白了费里西安诺的心情,也体谅他的难处。自己的朋友做了如此过分的事,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完全接受的。对于罗维诺来说,费里西安诺承受的痛苦是没有办法完全体会的,但是与他同时的、自己的痛苦他也不会明白。所以罗维诺不再因这类事对费里西安诺生气。东/普/鲁/士的变动一发生,罗维诺就知道费里西安诺一定坐不住。虽然他已经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了几个月,也乖乖地去工作了,但是他绝不会无动于衷。他太清楚自己的弟弟了。果然,7月份的时候,费里西安诺再一次向罗维诺提出了出国的申请,目的地是德/国纽/伦/堡。罗维诺没有像往常一样扭着不肯松口,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他提出了一个条件:他也要一起去。
                            “诶!哥哥,为什么你也要一起去?!”
                            “不行吗?那家伙好歹也算是我的熟人,去嘲讽一下他不行啊?”
                            “不、不行!哥哥要是去嘲讽路德,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啊费里西安诺!嘲讽只是个比方,我怎么可能真的大老远跑去做这种蠢事!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让你一个人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因为……你管我!总之你去的话我就一定要去!不接受反对意见!”
                            费里西安诺只好妥协。不过事实上,罗维诺能陪他一起,等同于给了他一剂强心剂。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还没有做好觉悟与路德维希相见。见了面该说些什么?该用怎样的表情?要不要给他带点什么?甚至他都不确定到底该不该去。精神上的困惑往往会带来一系列行动的困扰。既然罗维诺决意要一同前往,那就由不得他再拒绝了。不过为什么罗维诺会突然要去见路德维希?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两人的关系一直很不好,尽管费里西安诺多次试图缓和两人的关系却毫无成效。罗维诺总是极力避免与路德维希见面,见面了也是恶语相向 路德维希则对罗维诺莫名其妙的敌意感到不解。不过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安排好日程,两人动身前往德/国。他们没有通知基尔伯特。联系上监狱的负责人要花一点时间,还有各种手续要办理。因为关押的人员身份特殊,还有相关的审核。直到八月初,两人才得到纽/伦/堡方面发过来的许可,迟迟动身。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9-05-26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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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0 08:4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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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中/欧平原已是生机盎然。沿路的森林青翠而茂密,阳光照射进去似乎都会被吞噬。费里西安诺最近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他还是在苏/联人提供的破旧而拥挤的老式火车上,从苏/联往欧/洲腹地去。火车穿越国境时时常遇到轨道标准不相同,火车无法行驶的情况,一般要等一晚上让车站的人帮忙改道后才能继续行驶。而现在,重建后的铁路线相较之前来说没有了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断桥,速度也比原来要快。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是喜悦还是困惑?费里西安诺搞不清楚。
                              路途漫长而无所事事 费里西安诺试着打破尴尬的气氛,问罗维诺道:“哥哥,你为什么要一起来呢?”
                              “与你无关。”罗维诺瞪他一眼,扭过头去。但经不住费里西安诺软磨硬泡,罗维诺还是解释了原因:“还不都是因为你傻,万一被那个土豆**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思想叫我怎么办?”
                              “哥哥!”费里西安诺对于罗维诺的贬低似的评价感到不满,“路德才没有什么奇怪的思想!他只是很忠诚——”
                              “费里西安诺,”罗维诺一反常态地冷静地看着他,而不是与他争论。这样严肃认真的神情让费里西安诺不由自主地噤声。“你这是在偏袒他吗?如果你到现在都还觉得他没有错的话,那你就没有必要去了。这不是一件仅仅靠忠诚就能辩解的事,它背后牵扯到的政治、经济、文化,是一个国家在历史的洪流中为了自己的生存发展而作出的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这些,不都是由一个个人的意志构成的吗?只不过是一部分人抓住了普通民众的心理,加之自己的主张和见地,利用它们实现自己的目标。这种事,你会不清楚?忠诚这种事,只是美化的说法,换句话说就是蠢得执拗。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面对任何人都觉得残忍的行为还无动于衷的家伙,那还算是正常人吗?”
                              费里西安诺无言以对。不仅仅是因为罗维诺说的句句在理,更是因为他觉得罗维诺简直像是看穿了一切似的,让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语。费里西安诺,你难道不清楚吗?纳/粹的政策已经不止是简单的“违背道德”,那是“反人类”。你也是这项罪行的受害者之一,之前是,现在是,并且将来也会一直都是。能够在纳/粹集中营里幸存下来的——有些荒唐地说——都不算是普通的人类了。
                              下了火车,映入眼帘的是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街道,破败萧条,处处都是零落的砖块瓦砾,人们在废墟里穿行,建筑物损毁严重。不如说这是现在的欧/洲各国所共有的景象。
                              没有直达纽/伦/堡监狱的交通工具,两人只能在离那里最近的地方开始步行。路上,罗维诺给费里西安诺打了预防针:“费里西安诺,如果你还是没有做好思想准备,那就不要进去了,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费里西安诺沉默不语,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去的。他怕,但怕也无济于事。如果不去面对,就无法解决任何事。在战争中饮醉了鲜血的德/国,四处屠戮又四处破坏,也不得不面对血债血偿的事实,在一堆废墟之上重建家园。这对任何国家、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平等,一样残酷。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19-05-26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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