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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南北·穿越·历史语言相关】汉国往事(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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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司马向骠骑将军看了看,请他先发言。
  “你先说。”霍去病百无聊赖地将手搭在海国椅上,用右手拍拍椅靠,“你跟这两个引进这个的人熟。”
  赵破奴遂转向在地上跪坐的二人:
  “这次我召你们过来,纯粹是缘有眉队副前几日呈报给我的一番话。”
  乐正绫只是跪在地上静听。
  “你们没记起来?”赵破奴举起桌上的水碗,喝了口水,“忘了?”
  “不知使君要说的是……”
  “听这个卫士长说,你们海国有一种大鸟。铁做的。”
  乐正绫这才想起来。在教士卒们绘制河西地区的语言地图之前,她在和眉出闲聊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些现代科技的产物。
  “眉队副原封不动地把话告诉了我。”赵破奴道,“说是它能飞一万五千丈高,还能往下投一种硫磺和硝石做成的滚雷。难道,汉国的雷,都是你们的飞机在上面投下来的么?”
  “不是。我们只是用雷来譬喻它,它原本的名字叫‘炸□弹’。”
  “好吧。”赵司马说,“不管是啥,你们知道——洛先生应该知道得更清楚一些,你们两个海国人,既没有户口,又没有家族,之所以在汉地没有沦为妓□女,还能吃朝□廷的饭,过上不错的生活,徒是因为你们有巧艺,能把这些东西带到汉国来而已。”
  “是。”天依向他叩拜。
  “那么你们也清楚,我们同匈奴之间的交战,取得胜利,是因为我们的马比匈奴好么?耐匈奴的地形么?还是人饿几天也没事?”
  “并不是的。是汉多有技巧。”
  “对。”赵司马说,“汉有诸项巧,可以以一当五。匈奴的大单于自然知道这个,所以他们近年也颇习汉巧。”
  “二位使君要习海国的巧?”
  “难道还不要习么?”霍去病突然从海国椅上站了起来,两眼放光,“时行千里,击雷杀□人!这等利器要是真的,你们海国哪日对汉有异心,我们连一个海国人都见不到,就得丧师失国!”
  “是的。不过我们的海国对其他国□家还没有任何进攻的欲□望。”乐正绫只能向他解释。
  “眉出说你们那边还有许多国□家,也都是像你们那样的。你们不进攻,他们早晚有一天也会进攻。”霍去病道,“我们要像匈奴学汉巧一样,学这飞机,落雷。”
  “使君,我们只是两个女子,并不具备这项巧艺。它与其说是巧艺,毋宁说它是技术发展之后的产物。”
  “你细细说。”
  “制□造这些东西,更多□情况下依靠的并不是工匠,而是学者。那些学者和汉地的并不同,他们不是作文章、讲仁义,靠自己的直接感触,猜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而是要对世界上的事物高度熟悉的。”
  霍去病和赵破奴坐在海国椅上,让她继续说下去。
  “比如要制□造一架飞机,首先得有一套空气动力学方面的智识,明白飞机要飞起来得有两个方面的力量,最关键的是要有升力。升力从何处来?我们知道鸟飞的时候都是靠翅膀。鸟的翅膀之所以能帮助产生升力,是鸟扑扇翅膀么?有的鸟不扑扇翅膀,也能飞。显然它主要是鸟的翅膀本身,上部和下部不同。空中的气这样过来,有的从鸟翅膀的上边流过去,有的从下边流过去,鸟能做到两股气流同时在翅膀的后面会合。这样两股空气要拂过翅膀,在后缘同时会合的时候,它们流过表面的速度就肯定有差别。那么再根据一个,空气或者水在流动的时候,它们流动的速度越快,压力就越小。这样根据这两点对空气的认识,我们就知道翅膀上面的空气和下面的空气之间存在压力上的差别,下面空气的压力差大,所以下面就往上有一个力。这个力道就是升力。飞机就是根据这个原理设计出来的。这还光是让飞机飞起来,在此之前还得创造一个很大的动力,让飞机在平地快速前进,做到有空气快速流过机翼并在尾部会合,才能提□供升力。”
  赵破奴嘴唇轻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并没有发言。见二位使君并没有动静,乐正绫硬着头皮,接着说:
  “那个动力我们是用石油烧的,它们大部分深藏地□下。汉地首先得有能力挖井出石油。再一个,关于升力的这两个理论,汉地的学者也不知道。具体的升力应该怎么精确地计算,机翼怎么设计才能产生这个升力,汉地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材。再一个,材料。飞机的发动机肯定需要铝,汉地没有发现铝和加工铝的工艺。还有炸□弹,制备最劣等的炸□弹至少需要硝石、硫磺、木炭,汉地这三种资源产出如何?一架百来年□前的飞机要有一万斤重,铁肯定也需要数千斤,而且还不是铁匠师傅打打的那种铁。”
  待乐正绫艰难地比划着说完这番话,帐中的气氛显得非常凝滞。眉出仍然是板着那张脸。今天乐正什正向他们讲的这个飞机的智识的储备,比那天她说的更震撼他的三观。
  霍去病将军慢吞吞地坐回了椅子上。他开始搔头发。赵破奴则是不停地眨着眼。未几,从这个强悍的中年男人的眼眶边缘,竟泛出一些液□体来。
  “我们不应该向二位使君说这些的,让二位使君心烦。”乐正绫和天依再次向两位汉将伏拜。
  赵破奴忽然将头扭向霍去病,苦笑了一声:
  “我们的今上还在宫里饮酒作乐呢。整个汉地的人,连飞都不会飞,高谈华夷。我就说,那群臭儒,什么都不知道,光给今上舔痔。”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已经有了他们在汉地能够学到的所有的智识。现在你们所处的大□陆上,绝大部分国□家的术艺还没有汉国高,而我们海外远在绝域,如果有法子过来,那早有人过来了。为什么过不来?因为我们和这片陆地中间有大洋相隔,其中有秘境,引力极大,飞机和船杭都会失踪。故二位使君尚不必为朝□廷的事而担心。”乐正绫试着搬了百慕大三角的传说来解围,“至于海国的术艺,这所有的一切也不是一朝而成的,也不是自古而然的,而是几百年间从一个小小的学问发展来的,要说是复杂,也固然复杂;说是简单,也简单。徒是因为汉国还没有生发这个小学问而已。”
  “什么学问?”赵破奴强整情绪,将身□子前倾,问道。
  “算学。”乐正绫道,“算学是一切学问的基础。当我们要知道地面的球径,根据北极星和地面的高度算所处的纬度时,需要列公式精密计算。要看铁在烧到什么程度的时候才会熔化,也需要计算。一艘船能够在装载多少人的情况下不翻,也需要计算。这种种复杂的计算都是从简单的计算得出来的,我们在受业的时候所受的艺类不同,也不会复杂计算,只会加减乘除和一些简单公式,但是只要朝□廷着力培养工于计算的人材,去攻各种难题,别看它现在没什么,只要氛围在,它最后总是会为汉国带来无穷的便利。这是百年之计。要出使去海国肯定是不现实的,要不然海国人早就挤爆汉地了。汉国得自己慢慢来。”
  “先前推崇黄老的学士说有机事然后有机心,就会道□德败坏。”赵破奴说,“我在府上延的卢先生就是这么说的。他们就不喜欢府上的执事,因为他们贪婪。会计算的都是皂隶,而不是学士。”
  “这属于偏见。”乐正绫蹙眉道,“不计算,不说别的,我们出军怎么成功?粮草该征运多少?敌人什么时候到哪个地域?”
  “你们两个海国人说的话,我爱听。”霍去病说,“如果这次回去有机会,我就向今上建言,让他开算学博士。他听不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可惜,如果你们直接有造飞机、炸□弹的巧艺,那就更好。”
  “仆刚才说过,那不是一个人的巧艺,而是一整个工业、一整个学问、几百年发展的结果。就算仆会造,图样都会画,没有材料和工艺,也造不出来、开不起来。”
  “是。”
  五人从军幕中相谈出来以后,天色居然已经冥暗。无论是汉朝的两位大将,还是天依和乐正绫,都沉浸在一股恐怖的氛围当中。不知何时,她们已经不再在车轮底下默默地被碾,而是悄然地撬动了历□史的杠杆。不知道她们有□意无意为汉国君臣编织的这个海国的梦魇,在几十年的时间跨度中,会不会在虚无缥缈的言语,以及繁杂快乐的宫廷生活中被消磨掉。
  ——第二节完——


IP属地:浙江691楼2019-08-09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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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不更新,在乡下,之后更新


    IP属地:浙江705楼2019-08-10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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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第三节
        再见秦川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
        元狩二年四月十六日,在走出渭河中上游的山谷以后,终于,在飘展的各色幡旗之前,天依看到了自己前月出征时的来所——古人眼中浩瀚的“陆海”,八百里秦川。在以往的行军中,部卝队的前面总是山,绕过一道山还是一道山。而在刚才,翻过最后一座山以后,顿时,前面的天地变得开阔无比,再也没有了阻人的山峦。此时,她想起了这首北朝时期著名的陇头歌辞。
        “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
        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这三首陇头歌辞是一个戍卒在羁旅当中,用歌曲的形式表达的他的感怀。如果用西汉时期酒垆当中孤独的琴声作伴奏,将这首曲辞唱出来的话,恐怕不少人都会潸然泪下——尤其是当过征夫,服过徭役,或者远道行商的人。
        所幸,就目前来说这首曲辞同自己和阿绫的处境是截然相反的。作者是要在几百年后从秦川西出陇上,去往边地,很有可能他最终就死在西边的边疆。而自己和阿绫则是刚刚从第一次河西之战中,率领着通书什的士兵们安然地活下来,并且马上要回到自己在汉国认定的第二故乡之一——上林苑中。从现代流落汉朝将近一年,只有那里,和曾经赵筠的小院子、吕生的茅庐,是自己待着尚有些安心的地方。
        天依一边默念着这首曲辞,一边将目光投向辽阔的秦川。不得不说,作为陆海,最先被称为“天卝府之国”的平原,关中盆地最令人艳羡的景致便在夏天。虽然桃花、梨花等大多数春花都已凋谢,但是在花谢之后,各种树冠都在向天空疯狂生长,甚至还有竹子。经由太阳再一照,这片平原上的绿意显得极端的浓郁。如果将这个时代关中的自然环境拿到两千年后的话,在终南山脚修建别墅的高卝官大贾们一定会兴卝奋之至——当然,如果将上林苑也挪到两千年后合法存在的话,他们将会更加高兴的。
        在天依和阿绫眼前的这片万物繁盛的秦川当中,风貌最好的当属上林苑范围内的地区。按汉代规定禁苑的制卝度,占了几乎半个关中平原的上林苑中几乎没有平民居住,里面要么是密集的森林,要么是蜿蜒流淌的八条大河,昆明池和渼陂湖像珍珠一般悬浮在这片绿海上,被河流和渠道所串。而分散在禁苑中唯一的人类活动的痕迹,除了禁军的营垒以外,便是秦时和汉时修筑的各种离宫别馆,千百名宫人在其中缓慢地衰老,在卫兵和宦官的看卝守下,等待着皇帝的巡幸。
        距离天依等人较近的,恐怕要属秦时七十余宫之一的阿房宫了。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项羽在进入秦地以后,焚烧了渭河北面的秦朝首都咸阳,重点焚烧了咸阳宫室。而阿房宫作为秦始皇晚年在渭河南岸筹划的、他心目中地形最理想的宫殿,在秦朝灭卝亡时,尚在夯筑前殿台基,只是中断了工程,并没有遭遇项羽的焚卝毁。而在汉代,它作为上林苑中的一所重要宫殿,仍然被穷奢极欲的统卝治者们使用着。一直到南北朝,苻坚统卝一北方时,他也还用了它作为军营,唐初的李卝世卝民也仍然在破败的阿房宫驻扎过军卝队。可以说,这个未建成的宫殿,使用史反倒远超了渭河北岸的咸阳宫。在天依目前,陶瓦层叠、修缮完好的阿房宫仍然静静地躺在禁苑的树林中。
        上林苑的美丽——经过规划设计的人工高台建筑与自然山水之间的高度和谐,背后则是朝卝廷的政卝策——专山泽之利,禁止平民在帝王的苑囿当中耕殖。故在上林苑的范围之外,风光就并没有苑内那样“好”了——乡村和城镇杂处于平原上,而在它们附近,森林的覆盖率也并无苑中那么高,大部分是耕地。按照一些人的话说,那种景观像是地面上“长了苔藓”。不过对于西汉的人们来说,与他们持同样的看法的,应该只有长安宫苑和上林苑里的王侯将相们——那些攫取全天下的财富,靠吸血来营造和维持这个广阔的后花园的、根本不需要用金锄头种地的阔人。
        这个脚底不知堆砌着多少罪恶的白骨的天堂一般的花园,依靠政卝府的财力维持,并不能运行卝长久。在汉武帝身后,为了缓解人地矛盾,长安的皇帝便向闾民开放了上林苑的耕殖居住的权卝利。当农卝民起卝义军入主长安以后,上林苑遂进一步瓦解了。
        而自己和阿绫,现在尚作为汉王朝的两名附庸,和北军的骑士、赵司马的家奴、幽闭的宫人们,寄生在这座花园中生存着。
        骠骑将军的军卝队从陇上开下,进入到渭河沿岸时,天依等人看到了夏季的村庄。村中的景象比起她们在农历一月时看到的要好了许多,那会毕竟还是早春时节,就算是最繁华的关中一带,也难免一片衰飒,有人要为远离冻死的威胁而发愁。至少在夏季,农村虽然仍然和山东诸郡国一样贫穷,但是至少死亡的威胁还没有那么迫近村庄,各种时令的蔬果粮稻随处可见。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下,农村在各个季节的风貌都是不同的。每家每户为了保证自己能吃上果子,都会在附近栽种果树,几乎是每种种一棵——只要有条件。而田地也总是随着月份变换着种植的作物。从荞麦、高粱到小麦、粟米,每个季度都不一样。这种轮作的方式自在汉代兴起以来,一直持续到了二十世纪末,熬过了千秋万代。
        时近炎夏,无数的农卝民在田垄下劳动。他们大部分穿着破败的褐衣,将裤脚卷到大卝腿处,甚至很多人并没有穿上裤子。
        “什正,非礼勿视……”齐渊对乐正绫和天依道。
        “无妨。”乐正绫说着,“你们作为日后的君子的,不仅不要非礼勿视,相反的,还要多看,常看。看看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做君子,对于其他人的代价是什么。你们以后若受了封,有食邑,更应该看。”
        “唯。”齐渊只能将什正的这番话作为命令解决。
        楼昫坐在马上,听了什正的话,遂转头专门盯着旁边道旁的农卝民。未几,他感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自己在一年以前,尚处在于这些贫民共食的境地,甚至连他们还不如——他们至少能够直接接卝触土地,而自己则除了在陋巷要饭以外别无他所。而现在,自己的脑中再次浮现出什正几个月前课过的表现语言单位自然关系的树状结构图。自己就像图中的元素一样,行将升入一个更高的阶卝级,而自己原先在上林苑中,面对着寒冷的冬景,在内心深处向汉武帝发出的怒吼,在这一会儿仿佛被雕成了一块无形的石碑,立在自己的面前,不断地向自己施加着嘲讽。
        自己受了什正的知识,也要成为一个肉食者了。自己在未来可能开府食封的时候,是会像从前书馆里学的圣教那样,仁政爱民?还是如那些大人物实际做的那样,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还是背叛自己的立场,和黎民闾左在一起?恍惚之间,楼昫感到他不再认识自己了。他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如此地陌生。


      IP属地:浙江707楼2019-08-11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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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天卝府千里的秦川,并没有允许回归的汉军在下了陇头以后就马上抵达上林苑。在武功县城附近,军卝队宿下了最后一晚营。今天军卝队行进的时间并不长,在申时刚开始的时候,众军便抵达了预定的宿营地附近。
          “乐正什正、洛什副,”军幕中的传令员再次来到了通书什的营中,“赵司马呼你们去。”
          “使君又有什么事?”乐正绫问他。
          “商讨什中事务。”
          乐正绫和天依遂放下手中的活计,再度前往军幕,和前几天一样。到了幕下,她们照例向赵司马行礼,随后静听赵司马的训示。
          想起前些日子乐正绫在他和骠骑将军面前铺展的海国的世界,赵破奴就感觉他的心肝一阵隐痛。他和霍去病将军都更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海国人在无实物证的时候对自己的夸口。不过海国的术艺无论有没有那么夸张,飞机炸卝弹甚至卫星之属到底存不存在,她们有诸多巧艺是真的。在她们回去以后,自己同骠骑将军聊天的时候,这些可以不信,但他们至少确实应该听从乐正什正关于兴起算学的意见。这种意见在她们的海国能够带来诸多长技,这是毫无疑问的。
          无论如何,自己今天不跟她们再谈海国的话题。
          “咳……”赵司马清了清嗓子,“明天你们就到长安了。参加完军礼以后,你们就能回到你们的院子。”
          “是,使君。”乐正绫秉着双拳。
          “对什中有什么安排?”
          “听候使君之命。”乐正绫道,“我们自己想的是,先把词典完善完善。在这次的塞外发现了许多新词,而河西地区通行的匈奴语与我们在焉支山以南所调卝查的还有一些区别。那么我们就应该修订一部河西的匈奴语词典。”
          “光这个你们就要再加半个月到一个月。”赵破奴支着手,“你们做好准备了么?”
          “仆向军幕申请的革书,每人三十张,基本上写得满满当当。”乐正绫眨眨眼,“这些都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从这些革书上,我们可以研究河西地区匈奴语的词汇,还可以研究它的语法,比如各种屈折变化。要把这次出征的东西吃透,再拿它和之前我们调卝查的匈奴语一块研究,通书什恐怕要花上非常多的时间。”
          赵破奴听着她的报告,不停地掰着两只手的大拇指。在垂首沉默了一会儿后,这个中年的鹰击司马抬起头道:
          “下一次出征,预计是两个月后。我们在北地出军。你们如果把这两个月用在整理这次出征的资料上,我听你说是要花上非常多的时间。如果你们把这两个月全部用于解算出征的成果的话,恐怕没有时间做训练。到时候,你们肯定不适合出征。”
          “是的。”
          “而且你们从长安走到北地,又要花很长的时间。既然如此的话,我就同骠骑将军商量商量,下一次出征,你们不参与,而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上林苑,享受安全的时光。”
          “那小月氏那边……”
          “我们到时候抓人回来。”赵司马道。
          “可是……使君和骠骑将军出征的时候,我们什若不跟随军卝队行动的话,到时候我们应该听命于谁?”
          “嗯,这是一个问题。”赵司马捋捋胡须,“这个,我们还得再看。我们或许可以暂时将你们并入北军序列,待出征结束以后再转交。”
          “可以这么灵活么?”
          “此次出征我们领的部卝队本来也就是整合而成的。”赵司马道,“就像长安的北军骑士,按理说应当归中尉统领,这次出征抽调了一部分,那部分就是骠骑将军和我来统御。”
          “原来如此。不过恐怕我们和那位使君并不太熟……”
          “无事。你们之间通卝过传令兵联卝系。他姓司马,去年才过来做这个中尉。之前的中尉是段,那个段中尉是汲都尉的同乡,现在这个司马中尉是汲都尉他女兄的儿子。”赵破奴向她们介绍。
          看来汲黯的同乡和家人遍布朝野。
          在提到汲黯的时候,赵破奴忽然轻哼了一声。似乎他和汲都尉,以及他的家族,关系并不甚好。天依眨了眨眼,一边低头听训,一边想着历卝史上这时的朝野。似乎汲黯作为在外交上反卝对对匈战争、在内政上推崇黄老之治的一派,同当时的卫大将军就不太对付。自然,他与骠骑将军,乃至骠骑将军的老部下赵破奴,就更合不来了。这是天依第一次在营帐中闻到朝堂斗卝争的空气。不知道他历任中尉的这几位亲故,在观点上是不是偏向于他。
          “中尉如果待你们有差,等我们从河西凯旋,你们就如实报予。到时候弹卝劾他渎职。”
          “唯……”天依和乐正绫向他拜言,“大家黾勉王事,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哈哈,那可是说不定。”赵司马听了此言,略带嘲谑地对她们说,“你们在智识上虽然广博,但是在这方面你们可还是个愚妇。没有老夫这么敏锐。一个人做了王臣,就一定要黾勉王事么?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是黾勉自己的事呢?”
          “仆愚钝……”
          赵司马可算找到了一个胜过这两个海国女子的地方。他的脸色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所以,你们同他打交道,得多长个心眼。”赵破奴继续说着,“另外,那些匈奴贵卝族,会暂时安置在长安的新官舍中。如果你们想继续对他们做调卝查,明确一些事项,你们就向我说,如果那会我不在的话,你们就上卝书中尉,让他允许你们面见。我和他都忙于军事,你们自己拿着文牍去谒见便是。”
          “唯。”
          “至于日常的训练,我就不让你们再训练了。你们这什里面都是明日要进爵的人,你们能管住那些爵士都已经很不错了。既然你们不第二次出河西,那也用不着那么训。你们把主要的功夫放在你们什的本业上,让骠骑将军、大将军和今上看了都高兴,那是绝好的事。”
          “唯!”
          赵司马又向她们吩咐了回到上林苑后的一些注意事项,才将她们放还回营中。当乐正绫将通书什不再参与下一次出征的时候,全什的官兵都欢呼雀跃起来——毕竟经过血与刀的洗礼,回到温柔乡以后,没有人再有勇气敢直面鲜血淋漓的战场了。就算在什中素来大胆的夷邕,此时也是兴卝奋异常。在这片大营里面,没有什么人是闻战则喜的。
          楼昫也感到非常慰然。这下什正和自己的安全都得到了保卝障。今后在上林苑中,自己有的是机会同什正慢慢地培养感情了。楼昫决定,等今年或者明年,自己在什正的带领下升了爵,积累了足够的成绩之后,他就向什正提出缔结良姻的请求——毕竟让其他官人先登了就不好了。伍中的弟兄也同他约定,不与他争抢。到时候,在他的婚宴上,就会有十几位爵士到场为他庆祝,说不定赵司马也会赏脸过来。
          楼昫暗自地卝下了决心,那会要大操大办一番,给在风雨中奔走受难太久的、自己的新卝婚妻子,一个最完美的仪式,而且要将请帖发给自己的两个兄弟,让他们也到长安来,看看他们当初抛弃自己的行为到底给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损伤。
          ——第三节完——


        IP属地:浙江708楼2019-08-11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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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大家一个心痛的事情,今后可能要随缘更新了。暑假爆肝太多,现在自己的事有点忙不过来。大概这个状态会持续到九月初。请大家关注虚假的小红点留意更新


          IP属地:浙江721楼2019-08-12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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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衢州的菜真好吃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26楼2019-08-14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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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一个问题:你们自第二部更新以来,对楼昫的印象是怎么样的


              IP属地:浙江730楼2019-08-15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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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第四节
                  阅兵献俘
                  四月十七日,乐正绫带领着她的什,跟随赵司马来到了上林苑的北门。但是她们并没有从队伍中分离出来——她们没有进入上林苑,而是随着三千余征自关中的骑兵继续东向。那群匈奴贵卝族也仍然被军卝队裹挟着。
                  “什正,我们要去哪儿?”楼昫问她,“为什么到了上林苑了,不进去呢?”
                  “昨天我同你们说今日要参加军礼。这次的军礼并不在上林苑中举行。”乐正绫对他道。
                  “什么礼?大祭么?”
                  “大军凯旋归来,要献俘献首,今上要大阅。”附近的眉出道,“你们不是常侍候今上的,不懂。”
                  听到这个消息,什中的人们都兴卝奋了起来。
                  “我们也要参加?”
                  “对。”眉出对这些小后生言道,“不仅要参加,我看你们其中有些人还要受爵。”
                  听了眉队副的话,大家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兴意更浓了。就算自己没得任何功,去那边看看热闹也总是好的。
                  众军继续在渭河沿岸走着。半个时辰以后,他们进入了一片被清理出来的、全无草树的大片平地。禁军倾巢出动,将场地防围起来,但仍然挡不住渭河的彼岸、远处的冈峦上安全地看热闹的人。在检阅场地西侧,还有一块与它差不多大的驻马处。每部曲兵都将马匹停驻在场地外,随后在南军武士的监卝视下列队步行入场。在场地的中间,用夯土筑起了一座数丈的台基,上面张着幡幕华盖,显然,汉武帝就将在这个地方检阅班师的将士。
                  天依回忆起了历卝史上的诸次阅兵。到了中古时期,基本上唐代的皇帝阅兵,是常站在高卝耸的丹凤门上的。而两汉时期,从高祖以来,皇帝似乎有在京师郊外筑场阅兵的例子。今日便是其一。
                  不仅是阅兵,按照眉伍正所说的,今天这个场地还将承担献俘、献首等其他庆典。整个声势应该会比先前在陇西狄道时更为浩大。
                  不过声势再浩大,也是给高台上的皇帝看的。三千名戎士在场地上列成方阵,自己和通书什被赵司马引至较为靠中卝央的一隅,被通书什卫队围着,众人眼前看到的只有前面人的后脑勺。通书什的小伙子们基本上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皇帝亲临的仪式,故他们对此非常紧张。纵使老练如齐渊,他也是笔直地站在原地,挺卝直胸卝脯,一动不动,生怕违了礼节被人纠中。楼昫也在他的伍正身后站着,只不过一直在用眼睛的余光瞟他左前方的什正。
                  夏历四月的太阳打在每个人的身上,站在烈日下穿着重甲的天依和乐正绫,身上很快就热了起来。相对于现代的大学军训来说,她身上的军服比较厚实,负重也多,恐怕更难熬过一点。不过比起连日的行军,在太阳下站着已经是非常轻卝松的一件事了。
                  高台上并没有皇帝,只有宫人、宦官、陪臣等张罗着场面。恐怕皇帝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抵达现场观礼。天依不禁对皇帝的这种做法蹙起眉头,她打小时候起就对校长讲话等这些内容感到厌烦。
                  当被后人称为孝武皇帝的刘彻还没有抵达现场的时候,忽然有几组穿着绛色军礼服的军士从队列的前方走过来,逢人就问通书什在否,一直找到通书什的什中。
                  “又要有什么事?”魏功小声地向张原问道。
                  只见那几名军士中打首的一个,手中执着一卷帛书,在向乐正什正和闵队正确认了通书什的所在以后,他展开帛书,喊出两个名字;
                  “闵队率升、张什士万安。阵斩卢胡王有功,上谕授闵秉铎,张官首。”
                  张万安正在队列中站得笔直,听到这个消息,两卝腿几乎发软。官首这个爵位是武功爵当中的第五等,比起前四等来说,已经拥有了很高的地位,而且还能被发予二十金——也就是二十万钱。除了这当时的奖励以外,他在试吏的时候可以优先录用——纵使自己不识汉字。他回忆起自己原先提起长戟刺向小卢胡王的时候,他只想的是为父亲报仇,并不知道他当时和闵队率做的是阵斩此次出征时斩获的三个河西王之一的大事。这令他一时晕眩。
                  “快,跪下来。”旁边祁晋师急忙提醒他,用脚暗踹了一下他的后腿。张万安一下就仆倒在地上,一边高呼着万卝岁一边拜谢皇帝的封赏。二十万钱,足够将自己的母亲从洛阳的府中赎出五百多次,能在城里买十多套院子!他的父亲并没有和自己一块行动,而是在放还降兵序列里同黄材官站在一起,他恐怕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万安的心中在狂喜。但是他感到他脸上的五官已经僵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秉着上谕的天使磕着头,同闵队正一同谢恩。
                  通书什中的士兵们听到这个封赏,也纷纷倒吸一口气。
                  “这个爵位意味着什么?”乐正绫悄悄地问身后的齐渊。
                  齐渊遂将当前的武功爵制的待遇和赏金向她大体介绍了一下。乐正绫听闻以后,转向天依:
                  “这下万安都能当你的主人了。”
                  进武功爵的并不止两个幸卝运的戎士。在河西作战的时候,通书什卫队中有斩获首级的北军骑士们都各升了一级爵,虽然大部分骑士先前就有爵位在身。禁军的使者念了足有四五十个名字,才收回卷帛,返回卝复命。
                  “什正,这只是封武功爵的。我们也会有封赏的,对吧?就算不是武功爵,没有阿张那么大。”齐渊悄声问什正。
                  “在幕下的时候,司马同我说说的是,大家肯定会有,但是我和洛什副未必有。到时候你们各自封了爵,我和洛什副恐怕就指挥不动你们了。”
                  乐正绫浅笑着。
                  “什正,别这么说!我们有这份爵位,是君恩,往远了说,是骠骑将军和鹰击司马的提携,但往近了说,是您的栽培使然!我们无论爵拜几等,永远都是您的什兵!”
                  “你们或许也是整个骠骑军当中封爵最小的。”乐正绫说着,“才十七岁,就有了食封。我还是为汉地的其他人艳羡你们的。”


                IP属地:浙江732楼2019-08-15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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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733楼2019-08-15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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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56楼2019-08-19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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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第五节
                        和平之月
                        出征河西时的部□队,在大阅结束以后,已经“归军星散营”了。虽然诗的前后文所描写的唐燕相州之战的结局同骠骑军得胜归来的事实格格不入,但至少这句诗可以拿来较为贴切地形容部□队解散后的场面。
                        上个月月初由上林苑开拔而出的北军骑士和赵司马的卫队一共有四百人左右,经过这次征伐,加上重伤员和轻伤员,回来了三百六十余人,伤亡较普通的从陇西集结来的边骑为小。其中负责护卫通书什的百人队是伤亡最小的,仅在战场上损失了五人。但无论如何,这个数字是细是大,那三十多位鲜衣玄甲的禁军骑士终归是把他们的生命留在了荒野上,再也没能返见长安的繁荣,只有他们破洞带血的甲胄和衣冠被装在辎重车上带回苑囿。这次汉武帝诏书中所说的“全甲获丑”,骠骑军全甲而还,除了说部□队没有很大的损失以外,还有一层意思便是战死者的盔甲没有遗失。
                        从上林苑的北门入苑,天依仔细地端详起这个苑门来。门道的柱子仍然被施以暗淡的朱色,而柱子支撑的过梁,以及城楼平坐的阑额上尚被施以璧带——也就是《洛阳伽蓝记》中所谓的“列钱青琐”的图案,被冷色的石青和石绿填充着。作为这各种无机物和已然失去生机的木头所堆砌起来的大门,或许许多骑士在通□过这个门道以后,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和支撑这谯门门道的柱子一样,在接受大自然长久的养育以后,在王命的逼□迫下,用自己的生命去点缀君王的伟业。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天依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这些数百年后的唐诗。唐代不愧为诗的国度,也就是黎民百□姓如此多的苦难,才为诗人这些惊天泣鬼的句子浇上血与泪的灵魂。天依一边想着这些诗,一边听着身边劫后幸存且刚被赐爵的通书什的小伙子们兴□奋聊天的声音,感到生命和亡逝在她的身边如影随形。
                        沿着熟悉的道路,众军回到昆明池畔的大营。池边的宫苑仍然版门紧锁,宫苑中的景象和塞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出了长城以后,洛天依和乐正绫几乎每天都要辗转百里左右,不停地奔波劳顿,不停地前往一个又一个部落。在那里没有安全可言,万□事□万□物,生者和冤□魂无时无刻不在转换,劲风吹动着黄草,如波浪一般涌起,而战死者残破的尸身则如小舟一般在其中隐现。比起那儿,上林苑中虽然风物阜盛,烟花迷蒙,但是苑中的这些离宫高台却竟日见不到什么生气,里面明明居住着成百上千正值青春的宫女,但是昆明池边却听不到一声丽人的欢笑,也见不到什么人影。比起塞下,这儿虽然是个享福的乐土,但宫墙里面却笼罩着一股死一样的静默和恐怖。这个氛围让同为女性的天依感到身上发毛,虽然她的脸上由于太阳的照射,正在不停地流汗。
                        自己若要选择的话,恐怕宁可放纵自己薄弱的躯质,到塞外去搏命,也不愿在这个死一样的宫苑里面活到头发花白。阿绫也早就同自己说过类似的想法。在这方面上,她们是高度默契的。
                        通书什回到他们的驻地。在受了赵司马关于今明两日事务的训□话以后,乐正绫先是指挥士兵们解下甲胄,随后让他们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革书按日期整理好,归放至陶院东挟屋的库存中。这个挟屋是前几个月乐正绫向军幕申请加盖的,院东的陶屋地势较高,地基也相对较高,不太容易受到地气的腐蚀,可以拿来存放贵重物事。在新建的挟屋当中有一排柜子,每个大□抽屉都写上了士兵们的名字,里头安放着他们在出征之前在陈仓附近的关山草原上积累的革纸。在看到这排排写着什兵的名字以后,楼昫、夷邕等人忽然长舒了口气。如果这次出征的过程中战死了一人,那么他们回来面对写着名字但再无人拉开的柜子时,他们的精神必然会受到严重的冲击。
                        由于皋兰山下的大营在决战时被匈奴部□队劫掠一空,他们出征时所携带的贵重物品也只剩下这些放在马袋上、记录着河西地区匈奴语言的革书了。先前在陈仓购得的革球,最终也没有找回来,他们下午是连一场球也踢不成——除非去找赵司马的卫队们。
                        “哎,明天等那些封赏到了,忙完了,我们后天去一趟长陵,再找那家店家!”夷邕在大战之后一直无球可踢,他不停地坐在登子上,摩搓□着手。
                        “看你那个样子,是想找那儿的小爷打架吧。”士兵们撺掇道。
                        “打就打,怕什么!我们那会还是个白丁,还能拿使君压过他呢。”夷邕大声说着,“他在长陵奸猾,靠的不就是他叔伯是那儿的市吏么?市吏多少石的官?”
                        “也就百石吧。”张原在旁边托着下巴。
                        “我们的爵位是不更,相当于多少石待遇?”夷邕又环顾众人,问。
                        “起码也有百石吧。”
                        “我们十六个人,加上祁什副,都快两千石了!两千石的官,在哪儿横走不是走啊?”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个计算的方法,这个世道要真像你这么量,凑二十个不更,都可以顶个廷尉了。”
                        “哎,说真的,咱不怕他。”开完玩笑以后,夷邕摆摆手,“他上次磕了一鼻子灰,他肯定不敢再来了。”
                        士兵们有说有笑地在陶院中休息,汲井里的水喝。在他们出征以后,通书什的陶院是由赵司马的家奴们扫洒照顾的。而在小伙子们回来之前,苑中的军尉还专门下令将这个院落清洁了一遍,自然种种杂务当中,淘井也是重要的一环。
                        乐正绫和天依吩咐完□事务,解散了后生们,自己也带着毛毯等在出征时日用的物什回到了家奴营的院落中。一踏进院门,女□奴们看到二人回来,一下子就聚了上来。
                        “回来了!”张嫂一把拿过天依的毯子,“真是天佑吉人,你们在服外没有受太大的伤。”
                        “阿绫背上中了一箭,不过没有刺中要害,好得比较快,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天依笑着对家奴们说。
                        “是哪个贼徒向我们的什官射箭?”另一位年青女□奴问道。
                        “河西诸部右军的一个穿着皮袍的人。他早已死在了战场上。”天依道。
                        “所幸他的箭不利,也无有倒刺。”乐正绫叹了口气,“我中的那箭哪儿是射人用的,是猎户削成用来射猎物,好在它倒地以后快速拔□出箭枝用的。我在他的眼中也就是只可以剥皮的野鹿吧。”
                        “来,姑娘,这天儿太热,我们进屋说。”张嫂笑着牵起阿绫的手,“这次从河西回来,你可得给我们讲一箩筐故事,让我们大饱一通耳福呢!”


                      IP属地:浙江761楼2019-08-20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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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众人进了院子的正堂以后,忽然有一股小孩子的笑声从陶屋的后面传过来。天依向屋后一看,是为桂听闻两位汉国姐姐回来,正随着他的母亲和阿姨们从玩花的地方跑回正院。他相较于出征之前已经长了点个头,面庞也圆□润精神了许多,这都是受家奴营中的营养所赐。
                          “walkwe!”乐正绫用斯基泰语呼喊他们的名字,“māṇa□vi!”
                          毋奴韦和苏解□带着她们的好小子,向乐正绫问安。为桂没有马上抱着乐正姐姐的大□腿,而是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向什正作揖。
                          “这褐毛小子,在我们这过了两个月,会讲礼法得多了。”三老弓着身□子,向两位什官介绍道,“现在见到院中的姑婆,都这样,大家都夸他乖呢。”
                          “真乖!”乐正绫说着,蹲下来摸□摸为桂头上的发梢。他现在虽然还是一副半高加索面孔,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扎的发髻,无不是汉式的了。小家伙睁着大眼睛,盯着这个一个月不见的大姐姐,看了好一会。忽然,他吸了吸鼻涕,向自己的母亲和阿姨们道:
                          “姊□姊变黑了好多。”
                          屋中的众人都笑起来。
                          “坏小子,怎么说话呢。”毋奴韦连忙轻拍他的脸庞,“人家刚从河西打仗回来,这么辛苦,能不黑么?”
                          “没事,黑一点儿健康。”
                          天依笑着说着,一边看了看身旁的阿绫。确实,自己每日同她相随的时候都自动忽视了这一点,半年的行伍生活——尤其是在河西的征战生活,竟日在烈日下劳动,她们的脸庞都被晒得黝□黑,面颊处还黑得有点发红。而不光是肤色和肤质,由于长期没有梳洗,她们的脸上还积了厚厚的一层垢。
                          “唉,乐正姑娘、洛姑娘,你们现在哪还有女子的气息呢?”张嫂道,“光看你们这脸,我差点是认不出来。现在这样,哪还有男子愿意聘你们呢?”
                          “人家本来就不需要。”其他女□奴提醒张嫂。她这才回想起来二人的这层关系。
                          “真是奇了……对了,”张嫂问道,“酢姑刚才去给那群识字兵布置床褥,回来的时候,她跟我们说,说你们全什都封了爵,还封了四□级爵!”
                          “是。毕竟我们辛劳忙这几个月,总是要有成果的。”乐正绫将小为桂抱着,坐在地板上。
                          “乐正姑娘和洛姑娘,海国来的,我们汉地给女子封爵,只有那些皇亲国戚才能得封哩!她们这半年,一口气带出十八个爵士,当然要益封了。”众人讨论道。
                          “那你们两人封了爵,是不是要搬出这个院子?”张嫂问她们。
                          “那是肯定的。哪有爵士跟家奴住在一块的呢……”
                          “不,我们二人没有封。”乐正绫摆摆手。
                          女□奴们的交谈瞬间停了下来。
                          “按汉国的例,只能给男子封爵,我们女子是封不了的。”乐正绫笑着向众人道,“我们今后还是继续住在这儿,哪儿也不走。”
                          张嫂的顾虑一下子便被打消了。但是随这句话同时而来的,便是一样令她心寒的消息。她的头一下子低了下来。
                          “两位姑娘有如此的才智,带了十八个爵出来,自己却依然不得封……”有家奴太息道,“果然,我们女子,不管是海国的还是汉国的,就只能给大丈夫们当这个看家护院的奴婢。”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两位姑娘在律令允许的范围内,已经攀得很高了。”三老被人扶着,向晚辈们说,“我们生来就没有一条竖,连竖子都算不上,能够做上只有男人才能做的十斗的官,已经是破了天下的例了。没有封爵,不是坏事,而是本来在意料之中的事。抛开这个,从河西安全归来,还拉成了十几个爵士,就算不封爵,也会有赏赐,这都是好事啊。我们还是应该为两位姑娘贺喜啊。”
                          当天,乐正绫和天依趁午时休息的时候,向女□奴们讲述了她们随骠骑将军出军河西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畏缩逡巡的须卜部王,到匈奴人的武□器马匹,到在塞外的雪中冻死的马,不一而足。到下午闲下来的时候,她们布置完房间,打了几桶水,细细地擦洗了一遍自己的身□子。一直到布巾彻底地变成黑色,二人才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
                          时至傍晚,通书什的士兵们被祁什副带着去了营中的酒垆消遣。天依本来想在家奴营中和为桂等人一块吃夕食,但是赵司马却将她们带到了自己的幕下。
                          “走,喝酒去。”赵司马对乐正绫道。
                          “仆不善饮……”
                          “那你在陈仓上的时候,怎么同苏卜部的人应酬的呢?”赵司马乐起来,“洛先生都善饮,我知道的。”
                          “仆等刚旅途劳顿回来,恐怕……”
                          “这是军令。”赵司马摆起脸,“你看看你们在军中,折腾成什么样了?走,带你们去吃肉。”
                          当晚在上林苑大营中的庆功宴持续了一个时辰。席间仍然是老配置,主食是熏烤的肉块、肉排,辅以浇了肉汁的米羹。但是在打完河西之战以后,一个很明显的区别是——调味料不同了。猪肉和牛肉有了蒜和葱作为调味料,这令席间羹食的味道一下接近了现代的口味许多。这些调味料自然是从河西诸部联军的大营里面缴得的。天依将食面上洒着葱的美羹饮入自己口□中时,嘴里尝到葱的味道,她一下子十分感动。在河西打通以后,这几项调味料——香料,将会在汉地逐渐地成为烹饪美食所需调味料的主流,于接下来的两千年中遍地开花。
                          由于这场宴会是在户外摆置的,故天依和乐正绫一抬头便能看到月亮。月光照着觥筹的众人,在天地之间泛起许多银意。
                          “现在还比较满,不过也已经缺了很大一块,是接近下弦月了。”乐正绫对天依道。
                          “嗯。”
                          天依和月亮并不陌生。当她几次陷入困境的时候,在夜晚每每抬头,都能看到天中的星月。自己无论身处哪个时间、哪个场所,自己和世界上的其他人——主要是阿绫,都能通□过这永恒的月亮作无声的、默契的交流。长久以来,月亮仿佛就寄托着自己的另一半一般。
                          当夜永酒阑,二人与赵司马和大营中的几名军尉论匈奴语□音韵结束以后,在两人出征之前所住的陶屋内,随着一声某名女子被甩到被榻上的动静,屋子的版门被应声锁上。
                          “阿绫……”天依看着眼前的这位恋人叉腰面对着衣□襟□半□开的自己,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小天依,你把我灌了太多酒啦。”阿绫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将室中的布帘尽数拉上,随即解□开自己的衣□带,向被自己甩到榻上的天依,一步一步地走去,“明知道我酒力不胜,却频频同本将军举杯,看来你是带有什么目的的……”
                          “阿绫,我错了……!”
                          随着一声轻吟,乐正绫扑上了柔□软的榻衾,将天依控在身□下。不等对方反应,她张□开她的小□口,就朝室中佳人的锁□骨,吮□了上去。
                          ——第五节完——
                          ——第十八章完——


                        IP属地:浙江762楼2019-08-20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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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众人进了院子的正堂以后,忽然有一股小孩子的笑声从陶屋的后面传过来。天依向屋后一看,是为桂听闻两位汉国姐姐回来,正随着他的母亲和阿姨们从玩花的地方跑回正院。他相较于出征之前已经长了点个头,面庞也圆□润精神了许多,这都是受家奴营中的营养所赐。
                            “walkwe!”乐正绫用斯基泰语呼喊他们的名字,“māṇА□Vi!”
                            毋奴韦和苏解□带着她们的好小子,向乐正绫问安。为桂没有马上抱着乐正姐姐的大□腿,而是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向什正作揖。
                            “这褐毛小子,在我们这过了两个月,会讲礼法得多了。”三老弓着身□子,向两位什官介绍道,“现在见到院中的姑婆,都这样,大家都夸他乖呢。”
                            “真乖!”乐正绫说着,蹲下来摸□摸为桂头上的发梢。他现在虽然还是一副半高加索面孔,但是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扎的发髻,无不是汉式的了。小家伙睁着大眼睛,盯着这个一个月不见的大姐姐,看了好一会。忽然,他吸了吸鼻涕,向自己的母亲和阿姨们道:
                            “姊□姊变黑了好多。”
                            屋中的众人都笑起来。
                            “坏小子,怎么说话呢。”毋奴韦连忙轻拍他的脸庞,“人家刚从河西打仗回来,这么辛苦,能不黑么?”
                            “没事,黑一点儿健康。”
                            天依笑着说着,一边看了看身旁的阿绫。确实,自己每日同她相随的时候都自动忽视了这一点,半年的行伍生活——尤其是在河西的征战生活,竟日在烈日下劳动,她们的脸庞都被晒得黝□黑,面颊处还黑得有点发红。而不光是肤色和肤质,由于长期没有梳洗,她们的脸上还积了厚厚的一层垢。
                            “唉,乐正姑娘、洛姑娘,你们现在哪还有女子的气息呢?”张嫂道,“光看你们这脸,我差点是认不出来。现在这样,哪还有男子愿意聘你们呢?”
                            “人家本来就不需要。”其他女□奴提醒张嫂。她这才回想起来二人的这层关系。
                            “真是奇了……对了,”张嫂问道,“酢姑刚才去给那群识字兵布置床褥,回来的时候,她跟我们说,说你们全什都封了爵,还封了四□级爵!”
                            “是。毕竟我们辛劳忙这几个月,总是要有成果的。”乐正绫将小为桂抱着,坐在地板上。
                            “乐正姑娘和洛姑娘,海国来的,我们汉地给女子封爵,只有那些皇亲国戚才能得封哩!她们这半年,一口气带出十八个爵士,当然要益封了。”众人讨论道。
                            “那你们两人封了爵,是不是要搬出这个院子?”张嫂问她们。
                            “那是肯定的。哪有爵士跟家奴住在一块的呢……”
                            “不,我们二人没有封。”乐正绫摆摆手。
                            女□奴们的交谈瞬间停了下来。
                            “按汉国的例,只能给男子封爵,我们女子是封不了的。”乐正绫笑着向众人道,“我们今后还是继续住在这儿,哪儿也不走。”
                            张嫂的顾虑一下子便被打消了。但是随这句话同时而来的,便是一样令她心寒的消息。她的头一下子低了下来。
                            “两位姑娘有如此的才智,带了十八个爵出来,自己却依然不得封……”有家奴太息道,“果然,我们女子,不管是海国的还是汉国的,就只能给大丈夫们当这个看家护院的奴婢。”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两位姑娘在律令允许的范围内,已经攀得很高了。”三老被人扶着,向晚辈们说,“我们生来就没有一条竖,连竖子都算不上,能够做上只有男人才能做的十斗的官,已经是破了天下的例了。没有封爵,不是坏事,而是本来在意料之中的事。抛开这个,从河西安全归来,还拉成了十几个爵士,就算不封爵,也会有赏赐,这都是好事啊。我们还是应该为两位姑娘贺喜啊。”
                            当天,乐正绫和天依趁午时休息的时候,向女□奴们讲述了她们随骠骑将军出军河西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畏缩逡巡的须卜部王,到匈奴人的武□器马匹,到在塞外的雪中冻死的马,不一而足。到下午闲下来的时候,她们布置完房间,打了几桶水,细细地擦洗了一遍自己的身□子。一直到布巾彻底地变成黑色,二人才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
                            时至傍晚,通书什的士兵们被祁什副带着去了营中的酒垆消遣。天依本来想在家奴营中和为桂等人一块吃夕食,但是赵司马却将她们带到了自己的幕下。
                            “走,喝酒去。”赵司马对乐正绫道。
                            “仆不善饮……”
                            “那你在陈仓上的时候,怎么同苏卜部的人应酬的呢?”赵司马乐起来,“洛先生都善饮,我知道的。”
                            “仆等刚旅途劳顿回来,恐怕……”
                            “这是军令。”赵司马摆起脸,“你看看你们在军中,折腾成什么样了?走,带你们去吃肉。”
                            当晚在上林苑大营中的庆功宴持续了一个时辰。席间仍然是老配置,主食是熏烤的肉块、肉排,辅以浇了肉汁的米羹。但是在打完河西之战以后,一个很明显的区别是——调味料不同了。猪肉和牛肉有了蒜和葱作为调味料,这令席间羹食的味道一下接近了现代的口味许多。这些调味料自然是从河西诸部联军的大营里面缴得的。天依将食面上洒着葱的美羹饮入自己口□中时,嘴里尝到葱的味道,她一下子十分感动。在河西打通以后,这几项调味料——香料,将会在汉地逐渐地成为烹饪美食所需调味料的主流,于接下来的两千年中遍地开花。
                            由于这场宴会是在户外摆置的,故天依和乐正绫一抬头便能看到月亮。月光照着觥筹的众人,在天地之间泛起许多银意。
                            “现在还比较满,不过也已经缺了很大一块,是接近下弦月了。”乐正绫对天依道。
                            “嗯。”
                            天依和月亮并不陌生。当她几次陷入困境的时候,在夜晚每每抬头,都能看到天中的星月。自己无论身处哪个时间、哪个场所,自己和世界上的其他人——主要是阿绫,都能通□过这永恒的月亮作无声的、默契的交流。长久以来,月亮仿佛就寄托着自己的另一半一般。
                            当夜永酒阑,二人与赵司马和大营中的几名军尉论匈奴语□音韵结束以后,在两人出征之前所住的陶屋内,随着一声某名□女□子被甩到被榻上的动静,屋子的版门被应声锁上。
                            “阿绫……”天依看着眼前的这位恋□人叉□腰面对着衣□襟□半□开的自己,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小天依,你把我灌了太多酒啦。”阿绫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将室中的布帘尽数拉上,随即解□开自己的衣□带,向被自己甩到榻上的天依,一步一步地走去,“明知道我酒力不胜,却频频同本将军举杯,看来你是带有什么目的的……”
                            “阿绫,我错了……!”
                            随着一声轻□吟,乐正绫扑上了柔□软的榻衾,将天依控在身□下。不等对方反应,她张□开她的小口,就朝室中佳人的锁□骨,吮□了上去。
                            ——第五节完——
                            ——第十八章完——


                          IP属地:浙江763楼2019-08-20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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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76楼2019-08-22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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