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细雨入清明
第一次相遇,是在清明蚕丝婉转的细雨中,雨声淅淅沥沥。
细雨如丝,像珠帘,似锦绣。雨中的少女支着绝美的俏脸,呆呆地看着亭外绵绵的细雨。雨声窃窃私语,鼓噪着他不安分的心。
“敢问姑娘芳名,为何坐在这亭中?”
“你说……清明的雨到底是什么?”
他被问住了,绕是他百读诗书,博晓古今,却有谁会在意,清明的雨为何而下,由何而生?
看着女孩酒红色的眸子,他顿了顿,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该是对故人的思念所化吧。思绪绵绵,愁绪万千,虽一江春水,却不若清明之雨,纤细而多情。”
“我叫乐正绫哦,”女孩嫣然一笑,“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男子愣了愣,也许是春心萌动,也许是猝不及防,他支支吾吾的道:“当、当然,我叫乐正龙牙……那、那请姑娘移步。”
后来,二人时时相约吟游踏青,他为她折花,她为他起舞。女孩的舞姿轻灵婉转,男孩的琴音悠远细长。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为什么?”
“你就像是灵动的鱼儿,为荷塘添上一抹轻灵与鲜艳。”
“那……你愿意做包容我一生的荷塘吗?”
“我愿意做一条江河,让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这天,他的父亲给了他一个翡翠手镯,说是知道了二人的事情后,想要他把这个送给她,就当是定情之物。
龙牙一时语塞,竟然不知推辞还是收下。但是在父亲的百般劝说下,他还是同意了。
他鼓起勇气,约她来到了二人第一次相遇的亭子里,深情送上了这个手镯。
“也许是第一次看你的眼睛,也许是第一次听你的嗓音,也许是第一次赏你的舞姿,我已经无法自拔了。”
“傻瓜……”她伸出了手。
龙牙心花怒放,激动的给她带上手镯。
她却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日光和大地都在离她远去。
“多谢了,少爷,把她带走!”那是府里的卫兵,他们抓走了乐正绫,龙牙被死死地围住,不让他上前。
他永远无法忘记二人分离时,她绝望而痛苦的眼神。花失其色,木失其翠。
“愿这不是你本心所至……”
为了救她,他击伤卫兵,冲出王府,他寻着往日的记忆,踏在这仿佛相隔两个世界的青石板上,青苔和裂纹宛若他四分五裂的心,好似他支离破碎的魂,如同他无力的步伐。
“婆婆,你一定有办法吧,我想救她,这是我一手造成的,就算是付出我拥有的一切,我也愿意。”
“可我又能帮你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个镯子被人动了手脚,我不知道阿绫带上它就……”
“阿绫是魂灵,苍天所生,大地所育,她为了安抚世间之灵魂而存在。”
“但她却安抚不了自己悸动的魂……”
他只身一人,披着夜色,手执长剑。夜色如墨,就连唯一的月光也被那万里愁云笼罩,本应温婉如玉的东风,却变得萧瑟彻骨。
他突破层层守卫,纵然箭矢没入背脊,纵然钢刀划开胸膛,他也没有停下追寻的步伐。终于,他蹒跚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阿绫……”他的双目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失明,他宛若一个血人,抽动着颤颤巍巍的脚步。
他可以闻到她的气息,他可以听到她的心跳,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错。
“你怎么这么傻……不值得啊!”
“不值得?若连这个都不值得,这世间还剩下什么?”
龙牙紧紧的握住了玉镯,浅浅一笑。笑容是如此沧桑,是如此悲凉。
“不……不要,别做傻事,不要……”阿绫虚弱的针扎着,却感觉自己的手被钢铁困锁,无法挣脱。
他轻轻念动口诀,手镯应声而碎。
他渐渐的倒下,魂魄开始飘散。
“阿绫……若有来生,纵生死作缚,天地作茧,我也会寻到你,语你一世情话……”
阿绫颤抖着握住他失去了体温的手,想要留住他手心的温度。
“若有来生,纵雪山深谷,大漠沧海,我也愿等你,为你再舞一曲……”
她绽放着,闪耀这世间的嫣红。
这日的清明,雨点点入心。路上的行人都执伞小趋。
在那亭中,却有一个老道,破烂衣裳,席地而坐。
“大人,这雨似乎要下大了,我们去那亭子里避一避吧。”
来到亭中,二人便见到了这个老道。
“公子,贫道观你天灵灵气流动,非凡之相,可否让我算上一算?”
下人见老头衣衫褴褛,怕是个骗子,就要赶人,却被男子拦住了。
“好啊,那道长就看一看吧?”
老道摸了把胡子,枯手微掐,却叹了口气。
“公子可曾经常在梦中看到一女子?”
“是极!道长真是神机妙算!那道长可知她现处何处?”
“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贫道劝你一句:忘了她,安稳的过一生吧,不然命中多劫啊!”
男子却摇了摇头,失望却礼貌的道:“感谢道长劝告,但我认为,如果这女子当真存在这世间,那即便是万水千山,我也要寻到她。这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他离开了,渐渐消逝在细雨中。
道长却再次叹了口气。
“虽夺天地而生,逆轮回而活,却不愿意忘她一世,安度一生吗?”
“多谢后世人,无复着此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