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五七递来的消息，在入夜的时候传到了我的书案上，原先就在十分怀疑甘肃此地所谓灾祸，究竟是什么样的真面目。原都蒙蔽在上交奏表内的种种迹象，都在亲自入贵阳的路上有了重重疑点。又与观泽大人相核对一番，终究明白了其中蹊跷，如若说该地知府全然不知，那我铁定是不信的。既是有了疑点，少不得要亲自去探究一番，时不待我，当即便借兵一百，前往粮仓。】
【身后跟着的笃定行进的将士，在红号军之战中全数训练有素殊死拼搏，必不会在此刻查粮仓时，有什么差错。门口看守之人自然是拦了又拦，并不管这些，皱眉发令】
：给本王把他们拦下，自取了钥匙把粮仓打开就是。

【先前红号军叛乱势头凶猛，已经收拾好了家当预备逃命，可谁知峰回路转，京里来的觉禅大人竟然打了胜仗，七个月的叛乱就给平定了。先前他们借粮的风波也算圆了过去，之后的日子可不就是顺顺当当了，大把大把的雪花银往兜里进挡都挡不住。】
【晚上虽然歇在了衙门里，可有个娇儿陪着，那滋味儿甭多爽了。事罢，正晕乎着睡觉，谁料有人破门而入，绑着我就给带走了。一路骂咧咧的也算探听了是怎么回事。被压到粮仓大门口，挣脱了几下也没挣脱开，被人压着跪下，恨道】
康王爷，纵然您是天潢贵胄钦差大臣，这般也是于理不合的！

【既然是开仓验米，自然少不得叫此地知府前来“监工”，在门口等着前边的兵将绑了那看守的人，正欲踏入，便见夜色浓重下，早前遣出去的人已经带着知府回来了。于是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他，膝盖着地扑通一声，听着都十分沉痛，与他笑道】
：本王今日打算开仓验米，这粮仓一贯是知府大人管辖，故而“请”您来一同监督，以免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只眼下一看——大人似乎很不情愿？
【眼风一瞥，苏五七便带着人率先往仓内去，而我立在他面前，长灯昭耀，明灭不定，便就看着他面上变幻莫测的神色，止住了话音。】

【粮仓前立着的一干兵士无一眼熟，显然是康王带来的亲兵，他是有备而来，笃定了粮仓无粮，要开仓验粮？】
【头上豆大的汗往下滴，强装镇定，嚷道】
有您这种请法吗？开仓验粮，为何不捡青天白日来！非要黑灯瞎火，还要把下官如此束来！在场皆是您王爷的亲随，纵然出了事，您还不是一股脑推到下官身上！
【挣脱欲起】您若想查，明日召集布政使大人们，届时下官定然开仓！

：本王什么请法，可轮得到你来置喙？知府大人既然是来了，便好好看着，粮仓无事最好，今日便是误会一场，如若有些蹊跷在里头——
【我仍记得年幼之时，布库房之中德哥与我说起的一句话来，他曾言权势之争，身居高位便可摆平一切，倘若卑下不尊，那自然是要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无权便无说话的份。彼时我觉其中道理深沉，却有些仗势欺人之态，眼下再看，仗势欺人也分好坏，比如面前人，便合该如此。】
【苏五七面色不愉，从粮仓出来，回报一句，仓内无粮。于是心知肚明，又似笑非笑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知府，询问一句】
：不知这无粮之事，知府大人该如何给本王一个解释？

【不过就是逞能嘴硬，如今这个情形，显然是刀俎鱼肉，我又如何脱身的了。原本是撑着一股就是不开门的气，可见他们不知如何打开了粮仓大门时，那股气就泄了下去，瘫坐在地上，瞪着大开的的粮仓大门，低声喃道】
完了完了，全完了。
【听见康王要解释，凄惨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粮仓有什么粮食啊，粮食哪有银子好啊，哪有银子好啊【早晚就知道有今日，可今日一来，天塌地陷，我命不久已了啊。形容有些癫狂】呵呵呵呵，您想要什么解释。。

：粮仓为何无粮，每年本色捐监，既然有监生名额，又为何会一点粮食都没有，且……既然没有粮食，先前奏报贵州大旱，又是怎么救济的百姓？
【居高临下，看向他原本镇定的眼陡然变得惊慌失措，是了。倘若我并非这样坚决，有或是来了一位文官，只求稳妥不冒进，恐怕他方才几句话说下来，这粮仓门是决计打不开的。又如何会跟如今一样，仓门大开，可见其中空荡荡的，只有一股夜风吹进去。】
【大门晃悠了几下，沉重的吱哑了一声。】

【如今这般境地，有什么可隐瞒的，就算我不说，不过费些时日，他亦会知晓其中关卡。如实招来，也就免些皮肉之苦，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形容已不复方才癫狂，呆呆滞滞的一五一十说道】
什么本色捐监，早就改成了折色捐监。银子什么买不来，要粮食何用，多少只手等着要钱。救济百姓？？不过是群剑民，蝼蚁，死就死了，救济什么。。

：如此说来，这捐监一事是由你全权负责了？
【见他平静了下来，也并不停顿，顺势问起了捐监一事的具体负责之人，倘若到时候果真需要一个人来承担罪名，追究起始，也可有由负责之人全数告知？而他癫狂之后的平静，早就成为我眼中的死气沉沉。大概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这样的丑恶明目张胆摆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并非是高官，也不担厚禄，天家阿哥，又是武将，心中想的不过是在皇父面前博取政绩，他为朝廷蛀虫，在我面前要经受的苦楚，到底是沉重多了。】
【苏五七举着的火把被风吹的晃了一记火苗，慢悠悠的，又恢复了平稳，我也不再多说，只等他回话。】

【时至今日早已认命了，早在与他们串通私改捐监就料到了今日，富贵荣华，已经享受过了，如今到了要还的时候了。也不愿在过多的给他更多的信息，他问什么，我答什么，不去攀扯其他。】
是。
【了了一字过后，也再无其他话。直到郡王爷让人带我下去，突然觉得，原来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