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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杳然唯我一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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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山自领


1楼2019-04-11 23:51回复
    风雨如晦。
    风灯摇曳车驾前,他于帘内屏息垂眸,静心凝神。
    方才瓢泼雨中,忽闪现的身影,与那眸中无声诘问,于他脑海中徘徊不去。
    马蹄踏在积水中,失却平日飒沓,倏尔停伫,他搭在则一腕间,缓下车驾,步履迟滞,似在忍耐些苦楚。
    檐廊下那人身形熟悉,或不过三步之远,他却停在了雨中。声音还添虚弱,似大病初愈,幽魂耳语
    “这人间从不曾痛哭,痛哭的惟有人而已。”
    隔却雨幕,他还若无其事,淡淡道
    “夜深了,你该安歇。”


    5楼2019-04-16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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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在往常,谢溪大抵会被气笑,随后着人收拾客房,勉强留他一晚。
      偏是今日。
      他自中宵长夜,晦涩风雨,一步步踏来,靛青衣袂已湿透,沉沉坠着,如青鸟无力的翼。
      那一步踏入憧憧灯火,那一步,也踏入他昔日所仰望的光明。
      他未曾予他一眼相望,径自踏入烛台初明的室内,如一叶鸿羽,如不归人。
      “则一,看茶。”
      朔风袭得他如一笔墨痕,身形清癯,缀在昏黄如陈年生宣的室内。
      一刹那万般寂静,惟有孤绝无边。


      8楼2019-04-23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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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温凉触感传来,指尖瑟缩一刹。
        堂门阻断风雨,仍任之声透窗绡,点滴如更柝,更击心鼓。
        覆在肩骨的力道带着说不出的熟稔,许是在陈郡,抑或在太学。前尘在记忆里泛出雾色,探指又似水中月,破碎难及。
        昏昧烛火柔去颌骨棱角,倦意累积,添他平寂双眸中,一片温软。
        惟那人怒意滚烫,似烛泪烙在心头,历历在目。
        “恰是今夜而已。”
        指尖按在额角,轻轻揉捏。无意追诘他缘何雨中相候,亦轻巧避去他眼中苦涩,只是平淡叙
        “今夜风雨凉甚,你本不应出来。”
        却一瞬心软,视线落在他洇湿衣袂,低声道
        “……帮我将炭火燃上罢。”


        11楼2019-04-25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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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噼啪作响的炭火熏蒸中,一声轻喟。
          落座楠椅中,镂雕纹路硌在胛骨,于浓重困意上更添不适。
          知他看不得。
          岑遥山坦荡磊落,或不曾想见昔日身侧挚友,与他对坐温书、把盏言欢者,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那拂过藏书阁逶迤山路的风,从来濯不净他心头晦暗。
          惊雷忽作,他道
          “为权、为利、为我所想所愿。”
          知他今夜滞留所为何事,仍不愿多言。缄默似他所豢养,盘踞在偌大谢宅,压覆此间一桩桩一件件,不足为外人道之事。
          当如何答他?又或,以什么答他?
          骤雨瓢泼,室内愈加潮闷。


          14楼2019-04-25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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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怒意渐盛,更掀风雨狂澜。
            很少见他愠怒至此,昔日曾以为他襟怀百丈,容天下不能容之事,却于一夕,清风霁月无踪。
            世间诸事烦扰,值岑遥山动怒,唯因此事应在谢溪身上。谢溪亦深知,故而他仍耐着性子
            “世间皆樊笼,无人不困囿此间。”
            燧石寸寸滚远,流坠几颗火星,尘土焦灼。
            谢溪是昔时探花,清风峻节,今时侍郎,岳峙渊渟——世人称羡的青云平步,风裁卓绝。
            无人知他于借月章帷中,耽溺风月,尽摧霜雪。
            寂寂然垂眸,无以应他沸灼情绪
            “遥山,我昔日曾言,世间或有千万人值你赴汤蹈火,惟谢溪不是。”
            神威二年,雪覆长街,中宵独立时,他除此身别无所有,却要去做一场交易。
            “这便是我的考量。”


            16楼2019-04-26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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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豁达?”
              他将惊愕与痛色掩在长睫一扇之间,骤然抬眸,恰沉雷震地,电光纵裂长夜,映万家灯火久眠。
              “岑遥山。”
              他不曾盼念岑遥山能怀三分理解,却不曾料及,他会觉得他对这一切,当真云淡风轻。
              夜色囿于点漆双眸,倏然一哂,脊背稍前倾,温和流于表面,恰是他于人前模样。凝视片刻,一字一字道
              “当初是他做出的那个选择。”
              攥紧扶手,指节轻颤,隐泛青白,然而怠色一扫而清,情绪困锁心府,霜冰寸寸封存。是第一次,他在眼前人面前伪饰完全,脆弱无半分遗漏,声色愈沉。
              “而一直以来在你身边的——”
              “也是他。”
              从来不曾变过。


              18楼2019-04-27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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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其实有太多事,难明因果。天机悄转无声,浮云来去间,因缘暗合。
                为权为利,为所想所愿,何者为先?
                又或千万条路,他为何独独选择这一条?
                仰首望来人,他近在咫尺,眸中情绪纷杂,几乎要将谢溪灼痛。
                而能应他所问,余生所想所愿,于谢溪而言,惟有——参不破,亦不可说。
                山雨骤临,他抬眸,呵出一团水雾
                “我凭什么告诉你。”


                21楼2019-05-01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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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瑟缩一瞬,怠色又自周身漫涌上来,他散漫坐在座中,哂道
                  “我却还当你真是来陪我的——”
                  消瘦颔尖在烛火昏昧中柔了几分,长睫似淡墨微扫,带出几分天然写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憾色浓重。语句仍酸涩
                  “我知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但是,”
                  “但是,遥山——”
                  “如今不是说的时候。”
                  他还不能,将那份难以启齿的情愫,那份飞蛾扑火、甘愿自缚的“不自重”,那份与欲望绞缠的贪婪,讲予任何人听。
                  不当是现在,许是飞雪覆深庭,红泥火炉煨陈酒的午后,许是木叶簌簌,秋高云舒的黎明。
                  许是谢溪挂冠而去,独居幽篁,青衣落拓闲卧松石——
                  许是在梦中。
                  倦意浓稠,似拂不散的雾瘴。
                  “你回去罢,我也倦了。”


                  24楼2019-05-10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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