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当影爪，洼光和所有族长都在一棵接骨木灌木伸展的枝条下坐定后，虎星开口说，“影爪，把那个声音的事告诉我们吧。”
“当我从雷击里缓过来以后，我听见它在和我说话。”影爪解释道。只需要把故事讲给一小群猫听，让他没那么紧张了，虽然这些猫都是族群的首领。“它说‘黑暗存于族群之中，必须将其逐走’”复述着那些不祥的字句，他的声音不由颤抖起来，“在那之后我又听见过一次，在我的梦里。”
族长们交换着若有所思的目光。“这个声音你认识吗？”黑莓星问道。
影爪摇摇头。“不，我之前从来没听到过。”
“那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吗？”雾星的蓝眼里满怀同情。
“我很确定。”影爪坚持道。
“但锦葵鼻说的不无道理。”兔星出声打断，“为什么星族只把这个讯息送给影族？”
影爪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族长们谁都没有公开对他表露敌意，他就已经很庆幸了，虽然他看得出来他们除忧虑之外都还抱有怀疑，不确定能否相信他。
“影爪一直都很特别。”虎星双耳恼怒地抽动着，开口捍卫他，“他还是个幼崽的时候就会收到幻象。”
其他族长们面面相觑——影爪奋力抵抗自己的懊丧之情，他猜他们只当虎星是一位深情的父亲，在拿自己的孩子吹牛。
“是真的，而且我每次收到幻象时总会伴随着癫痫发作。”他解释道，“但这次没有。”
“那我在想，你这次没有癫痫发作，是否也意味着你并不是真的接到了幻象？”叶星喵道。
“不，幻象是真的。”虎星坚持说，“而且我们必须听从这则讯息。记得有次他预见到自己差点淹死在洪水里。如果我们当时听了他的话，或许那场洪水就不会发生。”
洼光一直坐在猫群边上，一言不发地听着讨论。黑莓星转向他。“你觉得呢？”他问，“影爪是不是真的接到了幻象？”
在几个心跳的时间里，洼光迟疑了——老师脸上怀疑的神色让影爪体内好像裂开了一处空洞。
“毫无疑问，我相信影爪。”洼光最终回答，“他之前也有过重要的幻象。但我不能确定这些是否真的是来自星族的讯息。我们都接到过幻象，但这次似乎像是别的什么。居然把他独自带到月亮池去？还用闪电劈他？”他歉疚地看了看自己的学徒，“不是我不相信你，影爪，但我真的不确定这条讯息的性质。”
族群首领们又一次彼此交换目光。“这件事我必须与我的副族长以及河族巫医再行讨论。”雾星喵道。
其他族长也低声表示赞同。
“那你们千万不能拖太久。”虎星告诫他们，“所有族群需要通力合作来解读这条讯息，然后我们才能决定如何应对。”
黑莓星朝影爪低了低头。“谢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他喵道，“要在森林大会的那么多猫面前站起来讲话，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一面说着，一面友好地轻轻推了一下影爪。这一碰，突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从影爪身体里蹿了过去，就像是有爪子从体内将他掐住了一样，让他肚里都抽搐起来，他感觉后背一片冰凉，浑似受到了秃叶季凛风的鞭打。他抬头看向黑莓星，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
感觉……好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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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一下进度吧，7-3昨天已经翻译完了，再过一遍以后就可以提交译稿，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年年底七部曲前三本的中文版就可以上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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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好，今天我们要教你们一个新的战斗动作。”露珠泉宣布了课程内容，“芦苇掌和我会先给你们做示范。你准备好了吗，芦苇掌？”
“就等你呢。”虎斑母猫回答道。
自那场森林大会以来，已经又过了两个日出。虽然严寒依旧死死地笼罩着森林，但至少没再下雪了。根爪和松针爪正跟着他们的导师训练，训练场地在一个避风的凹地里，这里只有一层薄雪，所以还能看见覆满地面的枯叶。
“仔细看好了。”露珠泉对两位学徒说道，“我会向芦苇掌发起攻击。我比她个子大，也更重，但她仍然能把我击败。”
根爪蹲伏在姐妹身边，急切地等着看新动作。他跃跃欲试，一身精力旺盛得像是一条突然从严霜天气里解脱了的小溪。“等到该我们的时候，”他低声对松针爪说，“我要把你压扁！”
松针爪喵呜轻笑了一声：“你尽管试试！”
露珠泉用后腿直立起来，朝芦苇掌压了过去。芦苇掌伏身贴地，用一双睁圆了的眼睛朝上望着他，露出一副被吓坏的样子。但抢在露珠泉落到身上前，她便已压着身子朝前冲去，将露珠泉的后腿从他身下钩开。
露珠泉向一侧倒去，砰地摔在地上，根爪兴奋地叫了起来。但芦苇掌并没有就此结束。她动作快如长蛇出击，旋过身来就扑到露珠泉身上，一掌按住他的咽喉，一掌踏住他的尾根，把他牢牢摁在了地上。
“厉害！”松针爪惊叹道。
芦苇掌退开来让露珠泉爬起身子。他起身后原地站了一会儿，大口喘着气把粘在身上的叶片甩掉。“动作就是这样。”他喵道，“在实际战斗中，你可能没有机会把第二部分的也完成，但在对付任何后肢直立朝你发起攻击的动物时，这仍然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尤其是它们误认为你被吓呆了的时候，更能出其不意。”
松针爪跳起身子，激动地踮着脚蹦跶。“我想试试！快点，根爪，快攻击我。”她蹲到地上，朝他眨眼，“啊，你好大好强壮！请不要伤害我！”
“你个毛毛球！”根爪快活地喵道。
他学着露珠泉那样用后肢直起身子，伸出两只前掌，准备压到自己姐妹头上。松针爪朝前一扑。虽然知道她会如何动作，根爪还是不够灵活，无法仅靠两条后腿闪避开。倒到地上的时候，他摔得喘不上气来。他试图从松针爪面前翻滚开，但她还是跳到他身上，用四只脚掌把他按住了。
没那么容易。根爪暗想。
他回忆起差不多一个月轮前的第一节训练课程，于是让自己瘫软下来。正当松针爪抬起眼问“做得怎样，芦苇掌？”的时候，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将松针爪甩掉了，然后一掌踏上她的脖颈，反制住了她。
“老鼠屎！”松针爪嘶鸣道。
根爪朝后退开让她起身。他看到芦苇掌逗乐地卷起尾巴，露珠泉眼里也闪着笑意。
“你们俩都做得很棒。”芦苇掌喵声说，“现在我们再试一次，松针爪，这次你来攻击。”
等训练结束后，四只猫朝天族营地走去。根爪稍微落在后面几步，思绪又转到了鬃爪身上。他每每念及这位雷族学徒，都会重新感叹一遍她是只多么了不起的猫。她救过他的命，她干什么都很擅长，她族群里的每只猫都喜欢她，都依赖于她，哪怕她现在还不是武士。根爪在雷族营地暂住的那段时间里看到了好多事，这些事都让他越发钦佩鬃爪了。
要是她能看到我刚才做的那个超棒的战斗动作该多好啊！
随即根爪又想起他上次在森林大会上和鬃爪碰面的情形。她显得好冷漠，拒他于千里之外。其他族群日子也过得很惨。根爪当时注意到，他们都是一副皮包骨头，形容凄惨的样子，比起领地背风的天族猫差太多了。
他们都缺少猎物，而且听起来情况越来越糟了。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就好了。
“嘿，根爪！”
松针爪的声音把根爪从沉思里惊醒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掉队太多，其他猫远得他都快看不见了。他跳步往前跑去，正好在营地通道前赶上了他们。
阿树正在往外走。他朝两位经过的导师低了低头。他本来应该不打算说话的，但是露珠泉停下了脚步，喵声说：“我们刚上了一节效果显著的训练课。根爪和松针爪都做得非常好。”
“对，他们都很努力。”芦苇掌附和道，“而且他们一直兴致很高，就连我们让他们把弄脏了的垫料清出去，他们都会积极完成。”
阿树面色严肃地听着，但根爪说不好导师们的赞扬有没有让他感到开心。“谢谢你们告诉我。”他最后咕哝说道。
两位导师继续往营地走，但阿树用尾巴示意，把他的孩子们留了下来。“别太听话了。”他建议他们说，“自己做打算也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的。”松针爪马上就回答道，“别担心。我会注意。”
根爪却没法像姐妹那样轻松接受父亲的话。为什么阿树说话做事不能像其他的族猫那样啊？他努力把恼火的情绪藏住，暗自问道， 他就不懂身为族群的一份子是一件多重要的事吗？
刚和阿树道完别往营地里走，根爪的思绪就又飞回到鬃爪和他在雷族的那段时光上。整个雷族都好心照顾他，而救他免于溺亡的鬃爪，是多么的勇敢啊。她是只真真正正的族群猫！真希望阿树能稍微像她一点。他不愿想到她在挨饿，虽然他完全理解鬃爪拒绝他主动请求寻来猎物的做法。她有自己的骄傲——而我完全尊重她。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帮上点忙。
根爪瞥了一眼天族的新鲜猎物堆，发现虽然不算太满，但也足以让每只猫饱餐一顿了。营地里围绕着他的这些天族猫，看起来远比他在森林大会上看到的那些猫要健康得多。
我们很幸运。他心想，要是我能做点什么事，帮上其他族群就好了。特别是雷族。特别是鬃爪。
紧接着，一个想法就钻进了根爪的脑海里。他看到叶星和鹰翅站在高石旁，于是朝他们走去。
鹰翅亲切地对他点点头。“训练进行得怎么样？”他问。
“我想还不错吧。”根爪回答道。族群的副族长是他的血亲，而且根爪能有好消息和他分享，这都让他颇为自豪。“松针爪和我今天学到了一个新的战斗动作。”
“棒极了。”鹰翅咕噜道。
“我一直在想一些事情……”根爪起了头。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觉得那个点子实在是聪明绝顶，可现在他实实在在地站到了族群的首领和她的副族长面前，却开始对此产生了怀疑。
“那但说无妨。”在尴尬地持续了几个心跳的寂静后，鹰翅喵道。
根爪深吸了一口气。“我总想起在我从冰上掉下去以后，雷族一直对我很热情的事。他们照顾我，而且即便在新鲜猎物堆库存不多时，他们也慷慨地和我分享食物。”
“嗯，他们非常好心。”叶星出声赞同，但她凝视着根爪，眼睛稍微眯了起来。
“所以我想……想稍微感谢一下他们的好意。我想带一只猎物给鬃爪——就一只，我自己抓。”他说道。
叶星抽动的胡须表达出了她的不赞同，而鹰翅则犹疑地朝族长看了看。“根爪啊……”叶星开口说道。
“我会自己在闲暇时间去抓的，不会占用狩猎巡逻队的猎获。”根爪仓促地补充道，“鬃爪很勇敢，她救了我，当时连我的族猫都无能为力……我只是觉得我没能好好向她表达感谢。”他最后说，“更别提雷族也对我那么好了。”
等着族长裁定时，根爪的心砰砰直跳，但叶星好一会儿没作声。最后，她转向自己的副族长。“鹰翅，你怎么想？”她问。
鹰翅闭上了他黄色的双眼，过了好久才睁开。“正常来说族群间不会分享猎物，”他回答，“而且我们是新来到湖边安家的族群，我觉得我们应该对跨越边界的事情更为小心才是。”
叶星点头。“这倒是。但雷族帮了我们的一位族猫很多，我不想表现得不知感恩。”
“他说的也有理。”鹰翅喵声说。
叶星还在犹豫，根爪忍不住将爪子用力插进土地里。最后，族长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件事，根爪，”她对他说，“但是——”
“太好了！”根爪喊道，还兴奋得轻轻蹦了一小下，“谢谢你！”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打断了族长的话。“对不起。”他小声说着垂下头来。
“但是，”叶星重复了一遍，“就和你说的一样，那只猎物必须是你自己在闲暇时间抓到的，而且你必须征得你导师的同意。”
“而且只能是小猎物，”鹰翅也补充说，“要是你又抓了一只大个子乌鸦，那得给我们，可不是给雷族的！”
“我知道了。”根爪急切地点头喵道。
“除此之外，”叶星继续说，“在你带任何东西给雷族之前，理所当然地应该确保我们的新鲜猎物堆首先被填满。”
“好的——好的，我会的。”根爪皮毛上的每根毛发都不耐烦得发抖，只想赶快去捕猎，但鹰翅抬起一只脚掌将他拦停了。
“要记住，所有的族群猫都很骄傲。”他告诫根爪，“如果你想带猎物给鬃爪，一定要说清楚这是为了表示感谢，而不是在还债。”
根爪感激地点点头。“我会的。”他保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俩！”
“那你去吧。”叶星喵道。
根爪可用不着叶星再说一次。这四个字才将将从族长的嘴里出来，他就已经快步冲过了营地，去找露珠泉要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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