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我从阿兄那儿窃来的一本杂集,予了我有关美人的概念启蒙。它括进了好多好多关于美人的好听话儿,让我啧啧称奇。遍阅其章,我腻烦它“以花为貌……以诗词为心”的一句,匠气得很,便是我捏着鼻子也抵不住嫌。我偏不信,这世上能有甚么条框,要固守自己的沉疴,好舍得持绳来桎梏千姿百态的姝女娇娃?
我把嘴一撇,重重翻页,却一下砸出来五个惹人爱的字眼——“月下看美人”。它们大马金刀地夺走了我的中意,毋庸任何质疑。
而敏敏手刃了我对美人的认知。
我原以为,月下看美人,着重应在前两字上。皎色一浇,即便五六分的容颜,也能被天公凿出十二分的人才,赐得令名。
但,假若美人便是轮明月呢?佼佼如她,那便白日青春里亦观得了。我不禁笑起来,为着美人值得你展颜相对。
纵使重来,再遇如诗如画的景,我也绝不因惊扰了她的自我判罪而蹑足掠过。我注定仍会划破一场静,好截出我们的故事。
说起来,阿兄的那本书后来是被我丢到哪儿啦,难不成遗漏在了时间海里?搞得我一见他就做贼心虚。不过,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缘来】
僻静深处里,花树下立着个丽人,袅袅婷婷间融情入景。我忍不住近前而夸。
“姐姐,你真好看!一片闲情,爱煞你哩!”
自悔失言,在持续而又匿声的默里,头一遭感到这春芳不遑的时节是如此难捱。因着窘迫没身,便觉那撩人韶晖与我无关,同我作别。
“姑娘只因容貌便爱煞旁人,未免太容易了些。不过我倒觉得姑娘颇为面善。”
娓娓之音传来,非是意料间十足的嗔,犹带三分俏与真。只一瞬,东风化冻我,自若如常。大大方方认了 自个儿见色起意,我且媲着城墙,将脸皮砌得厚又厚。
"美人姐姐您真有眼光,我也觉得我面善得很。世说有倾盖如故,作久别重逢也未尝不可。”
我爱极一切美好的物事,贪恋燃焚生命中易逝的欢娱。故庆幸今朝赏心悦目的情境下,邂逅相逢。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却说错了一点,久别重逢,兴许并非你现下拟来的假设,倘若是早早结缘呢?”
“倘若是……那我岂不算是来得早又来得巧?两样好处都占全啦!”
“……不过听你这样说,在海棠笑日、杨柳摇风的时节相逢,不是比焜煌背景下,匍匐折腰的相遇好上许多吗?”
我与她把臂论心,并肩而立。我欢喜“并”“偕”等字眼,让我尚觉世间人与人原有的羁绊与昵近。
“西洋点心再稀奇……可也不如邂逅美人姐姐来得妙!”
“我却觉得是因与你巧遇,百般困囵的春愁,都被你的甜言蜜语说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