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朱明,云收雨过,暑气蒸人,人却易倦乏。案上白纸墨迹涸而又润,润而又涸。京畿泰半重臣帝嗣皆随驾泰山东祭了,索伦图哥哥自然也在列,于是便独留下我们些个弟兄们闷闷待着。
而我也着实懒怠于囚在府中的光景,纵有楼高冰盆在侧,画檐绿阴隔阳,也终究无趣。笔杆子拄着下巴颔儿眯眼假寐时,安子忽有了个好点子,便讨喜地来哄我开心,说他有个好地界儿足以寻乐子。霎时睁开了半虚阖的眼,乌珠子骨碌碌一转动,一点熠熠光采便呈出。后话自不必提,任由他故作神秘地将我拐去了什刹海——自然,是去捉鱼了。
此处风清花好,网罟渔具又皆教安子拾掇齐全,我只需惬意地在涧水边上寻块大青石四平八稳地坐着,舒舒坦坦地哼着小曲儿,再虚虚握着一柄杆端作姜太公的肃穆模样,便独成一处兴味。
时有几尾鱼儿往来翕忽,俶尔远逝,惊起浪花细溅,却又灵动扭开。以致我略皱了眉,并无意瞥见不远处亦有垂钓的同僚,身板是坐得溜直,笠檐却低地几近快吞没整个人的脑袋,水中是半点动静也没。将这厢滑稽之态尽览眼中,竟不由笑了一声,又继续撇过头,不慌不忙地哼着曲子,自顾自地悠哉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