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钱财,更无法洗去满身的血污,她不知道她的碧蓝眼睛里只剩下杀意和决绝,她陆陆续续杀了几个人,穷凶极恶的,亦或是不长眼睛妄图侵犯她的,刀起刀落,手法利落得如同杀人魔。于是——在她蜷缩在角落里等待光明的时候, 鹰眼带走了她。
正如她所说——地狱和深渊,本无差别。
她在狩猎者团队里以惊人的速度疾速成长,天生的杀人犯是天生的警察,她拥有妩媚的灵魂和绝无仅有的手段,她诡谲且无常,那些恶徒完全招架不得——她能从别人的嘴里撬出来一切信息,哪怕有的时候需要一点小极端。
多明尼卡,多明尼卡。仍是她心上念了无数次的名字,布拉德利的确死了,有人下手更快——“我还打算在他的香槟里动手脚呢”——彼时她朝着鹰眼笑得狡黠,颇带了些勾人的俏皮。她也曾在多明尼卡的窗前张望,看她碧蓝的,和她一样的眼,然后静悄悄地走。
她爱她,却抛弃了她——她为了拯救她,却亲手把她推下地狱。
3
在她孤立无援的日子里,“怀特”是她精神的支柱,这样说绝不为过,她记得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笑意,像是冬日里的雏菊——尽管这并不应该用来形容那样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士——姑且算是,在她记忆里,十七岁已经算是了——但多洛莉丝时常这样想着。
“叫我——怀特吧。”
多洛莉丝,多洛莉丝,没有姓氏。她在某一个夏日的余晖里讨好地朝着他笑,眨了眨眼——“我不喜欢我原来的姓氏,你帮我取一个吧”。或许是他实在无法拒绝一个十岁少女的请求,又或者是看她实在可怜——多洛莉丝记得他迟疑了很久,脸色也几分怪异,这份怪异她到了二十多岁仍然记得,在他们算不上频繁的交往里,那是特立独行的一笔。
“穆恩。”
多洛莉丝·穆恩。
她记得,和润的口吻,带着冰碴。他们一起在拉斯维加斯的冬日里捧着三明治,说着糟糕透顶的闲话,然后告别。他走得匆忙,不曾告诉她归来的时间——而最后一次,是她不告而别。
我还会回来吗——她十四岁,低声地问鹰眼。
“哦,除非你来杀人。”
鹰眼笑了。
她再也没有见过“怀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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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的时候,他尸体都凉透了。我本来想,用这把刀割下他的头——可这样会被发现的。”
多洛莉丝明亮的眼看着鹰眼,她低声地笑。
“我是梦魇,对吧?”
自然,鹰眼只是轻蔑地笑,仍旧不曾回答她。
自拟剧场 :
“浪荡的形骸。”
黑暗的拉斯维加斯永远令她痴迷,她曾在这里领略快意,污秽的热流和凛冽的飓风,卷起残缺的灵魂——一半是多洛莉丝,另一半是梦魇黄莺。她有的时候笃定着,她更爱梦魇黄莺的那一半,杀戮的决绝和冷酷的堕落感叫她热泪盈眶,可为什么留着多洛莉丝那一半呢?她用她怀念多明尼卡——病态地、不曾愧疚地爱她。
莫里斯在黑夜里泛着银光,她爱他蓝宝石一样的眼——那本就是一颗蓝宝石。指尖撵着刀柄转了圈,刀锋擦过令人作呕的空气,她闻得见欢愉过后的甜腻滋味儿。她第无数次见他了,腐烂的睾丸散发着腥臭味,她从五岁起就见识过了,他爱在性事后喝下一杯香槟,拍拍身旁幼童娇弱的身板儿——她当然知道。
“真可惜噢,威得利。”
夜莺一样的婉转,梦魇一样的不可脱逃,她不加感情地惋惜,不呜咽地痛哭,甚至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笑出了泪,从何时起将魔爪伸向他,狠狠地在他心脏上剐下腻人的皮肉。
一同死了的,还有那个无辜的幼男,尽管他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蝶翼似的睫毛不曾扇动,她甚至还不知道那双眼睛是否像多明尼卡一样似海,她扯断了理智的最后一根线,尽管她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向鹰眼交代——她只渴望深渊的烈火,和永不停歇的血河。
在黑夜怀抱罪恶,又在黎明歌颂春日。
皮相: 妮可·基德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