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关于战事,再也没有一丝风声传到她耳中。极乐馆的顶楼寂静如水,一切音讯都已经中断。只剩下清斋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像是古旧的钟摆,日日夜夜,拍打着流逝的时间。
也只有在此时,她才明白,自己早已经无路可走了。出了极乐馆,无处可去,也无以谋生;留在这里,百无一用。权力像流水似地流过她的手掌,转眼又轻飘飘地脱手而去。从前苦心经营的威势,像个静心打扮的稻草人,留在收割干净的田里,惹得过路的鸟雀阵阵发笑。
权力尚且是如此,何况其他的东西。
也是过了一个月,她才被允许下楼走动。
出乎意料的是,楼下几乎和楼上一样寂静。木屐落在雪地上,脚下的白雪发出轻微的呻吟。一眼望过去,雪地一片光洁,几乎没有人迹。东墙下正开着一树梅花,香气被过路的寒风吹得稀薄。
如果不是阵阵沉重的伐木声响起,她都要以为这又是一个梦境了。
斧子划拉着冰冷的风,重重地敲在梅花树的腰部。它落得那么快,像是刽子手的刀刃冲着一个绑缚着的囚徒。冷光刹那间划过,连天空都被割破,苍白的血液四散奔腾。
原来这么快,她想。这么快,就沦落到砍庭中树木来烧火取暖的地步了。京郊的路大约已经被蛇岐八家堵截,按他的计划,想必除了极乐馆,京都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动,否则就是抢掠百姓——民心,总是说倒戈便倒戈的。可是,不论砍多少,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那棵梅花,已经老去许多年了。她初次踏进极乐馆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冬日。那时候,梅花还是京都城里罕见的东西。清斋女御领着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难免望着角落里的梅花出神。一路冷着脸的清斋见她这副模样,忽然回过头看了看她,温和地笑了一笑。
后来,连着一整个冬日,都有新折的红梅花,盛在白瓷瓶里,不知是什么时候,又是由什么人悄悄地放在了她的床头。
她有时也会想,是不是稚女。可是,那时候他们并不相识,而且,他在北海道,离极乐馆足有千里之遥。
那时候的梦境总是纯净而轻盈,浸润着清晨时分的梅花香气。身旁的舞姬都已经睡熟,这些梅花像是来自天神的眷顾,每日都会来到她身旁。
时至今日,连它也要离开了。
头顶的雪花忽然落得缓慢了,一柄素白的伞轻轻遮在她头顶。
回头一望,稚女的面容纯净得像是冰雪。
大概是寒冷的缘故,他的面颊泛着微红,开口说话时有些艰涩,“这棵树留下吧。把舞姬住的小楼拆了,用作燃料。”
“你要赶她们走?”
“主楼的大堂一直空着,我已经让她们暂且搬去那里了。”
她不再说话。
“出门怎么不带侍女?”
“如果你只是想让我知道,清斋是你派来的人,那么,我已经知道了。”
“你可以相信她。”稚女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