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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印飞星完全清醒过来时,大约是凌晨四点半。以脸砸地的疼痛未消,火辣辣的疼。他一回头就看见病床上流金净色、微弱的晨光,不自觉地伸手去捧,那阳光就化为实物留在指尖,柔软的触觉惊得印飞星收回来手。眼下,龚常胜正趴在床上,他的发似乎是朝霞的一个部分,远远的望着,从心底就涌出无尽的暖意和温柔。璀璨的色彩是白色病房中唯一的亮光。浓厚的睫羽在高挺的鼻梁上留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湛蓝的眼眸。
尽管印飞星脖颈酸痛,半边身子压的发麻,但他稍有动作就会惊醒龚常胜。所幸病房里没有他人,倒也并不妨碍他观察帝都风水。帝都坐北朝南,依山傍水,紫气升腾。它沿中轴线对称,顺着龙脉,有万代王朝之象。
此时透过窗户,印飞星能看见故宫的大半。由此推断,他目前应该在故宫附近的某家医院。前有金水河,后靠景山,风水极佳。“啧,朱氏皇家果然会找地方。”一声轻叹脱口而出。金发青年缓缓抬头,眼神清澈,像揉碎了一池止水:“醒了?”
印飞星面无表情地抽出发麻的左臂,毫不客气地翻身背对龚常胜。龚常胜支起上半身,伸手从印飞星耳边挑起一缕白发,在指尖绕了两绕。他凑近印飞星的耳朵,轻声询问:“头晕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龚常胜唇齿间逸出的热息呼在印飞星的耳朵
上,惹得白发下隐藏的面颊绯红。龚常胜瞥见他的耳尖瞬间通红,轻笑一声,上手去揉他的头。印飞星深吸气调节心跳,稳住心神,低喝道:“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你在南宫鹊儿家呆一夜是怎么回事!”
龚常胜松开他的头发,站起身来,垂下眼睫,遮住心中所想。这一举措使印飞星的怒气值蹭蹭蹭地上涨,只见人影一晃:“龚常胜,你发什么疯!”龚常胜的身影挡住了清晨的阳光,金色的头发垂到了印飞星脸上,落在他的脖颈,白发与金发交织相错。怒气值爆表的印飞星猛的抬头,湛蓝眼瞳中的的愧疚与无奈像灿烂的星河,倾泻着,奔腾着,流淌着,直流到白发少年的心底。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愤怒与忧伤和着朦胧泪雾,看在龚常胜眼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