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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在豆瓣阅读追一本叫《天下刀宗》的长篇武侠,作者是雨楼清歌,文笔好到真是没谁了。最近想读武侠的,我要强烈安利这本书。


1楼2019-06-08 17:24回复
    叶凉别无他途,唯有勤修不辍,从花繁鸟啭到寒雨飘叶,自雪覆山林至江暖鱼跃,数年中将仅会的一式剑术练出了万千变化。练到第五年,出剑似已暗合天象地势,阴时刃鸣如雷,寒时剑风萧瑟,心思畅快时剑光若虹,颇能惊散鸟兽,只是从未与人交手,不知剑威究竟如何。某日,他去陈家酒馆送柴,遇到一名客人酒醉滋事,当即挺身而出,以柴代剑,刺向那酒客胸口。
    那酒客一把夺过干柴,随手撅断,踹飞了叶凉,骂道:“*****,还敢招惹老子!”
    叶凉跌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心中气闷难言。当日归家告知了师父,吴重沉吟道:“那酒客以不变应万变,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叶凉认得那酒客只是村里一个寻常渔夫,闻言丧气失意,心想师父大约也不过是落魄闲人,自居江湖客罢了。
    这念头老早便在他心里抽芽,只是他迟迟不愿这样想。往后几日,他练剑便不怎么用功,吴重察觉后斥责了几次,未能奏效,又见他每日没耽误了砍柴烧饭,也就不再多言。后来反倒是叶凉自己,闲时仍忍不住挥舞锈剑,异想天开,给那式剑术编出许多奇怪变化。
    可不知为何,当他继续练下去,那些数不清的剑路变化却渐渐从他心头淡去,如雾气般接连消散,难以抑止。等到这一日吴重让他给剑招取名时,他心中已只剩下最初学到的那一式。他愈发沮丧,心想七年寒暑,练来练去,也只是练会了一招没什么用的剑术。
    叶凉收拾好书箧,一阵急风如火石般擦过山野,满树花瓣在夕照中几欲燃起,他听见风声里混入了几声足音,知道是师父回来了。这七年来,他谨记师父“不可闭目塞听”之言,练剑时总是着意留心周遭声色,日积月累倒也练得耳聪目明。
    足音缓缓流近,听来虚软无力,像是浮在远处隐约的江潮声之上。叶凉回身看见吴重神情沉凝,似乎郁郁不乐,便问:“师父,今日又输棋了么?”——吴重隔三差五便去酒馆找陈掌柜下棋,村里人都说吴重屡屡故意输棋,以此讨好未来的岳丈,只有叶凉知道师父是棋力确然不及陈掌柜。
    吴重却半晌没有回答。
    叶凉微觉诧异,但见吴重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衣,左手当胸悬着,右手提了一坛酒,身姿古怪地立在黄昏的风中,仿佛化成了一株枝杈横斜的老树。反倒是他身旁的桂树花枝招展,更显生机。
    叶凉游疑道:“……师父?”他看到吴重左手手指不住屈伸,似在计算着什么。
    吴重哼了一声,回过神来,道:“我怎会输?我还赢了一坛酒哩。”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坛。
    叶凉喜道:“有酒喝了?”师徒俩往年只在中秋和除夕才舍得打两角酒。
    吴重道:“今天是大日子,须得有好酒好肴。”
    叶凉想了想,今日似乎并非什么生辰节庆,迷惑中却听吴重问道:“剑招的名目可想好了?”
    叶凉道:“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合意的,只得胡乱从书中挑了一个。”
    “早晨我让你想时,你还觉得轻易。”吴重颔首微笑,“想得久,足见你深知这一式的神妙,没有等闲待之,为师甚是欣慰。”
    叶凉道:“倒不是神妙,我只是不会别的招式。”
    吴重敲了敲叶凉的额头,道:“傻孩子,你在书里挑了什么名目,且说来。”
    叶凉道:“春风。”
    “春风么……”吴重沉吟片刻,蹲了下来,手指在地上划出一横,随即顿住;摇头叹道:“被秋光催成霜鬓,早忘却春风词笔,这二字太老,太老,不是好名目。”
    叶凉心说春风解冻,万物更新,怎么能说“太老”,但也不好反驳师父,只道:“那便请师父赐名。”
    吴重闭目沉息,半晌不语,忽睁眼道:“烧菜。”
    叶凉道:“烧菜?这名目未免……”
    吴重道:“快烧菜去,为师饿了。”
    叶凉哑然,径自去洗菜淘米。不多时,一碗青笋腊肉,一碗野菜豆腐,一钵鲜鱼汤,都摆在了屋里的旧木桌上。吴重尝了一口鱼汤,咂嘴赞道:“汤里是加了桂子么,很是清甜,嗯,你武学天分不高,烧菜倒是颇具匠心。”
    叶凉闷声道:“徒儿天分再低,七年里学个三招五式总也能学会的。”
    吴重嘿嘿一笑,自顾自倒酒喝酒。烛火昏黄,师徒俩相对而坐,一时无言。叶凉问:“师父,今日是什么要紧日子吗?”
    吴重咽下一口酒,漫不经意道:“今日是咱们在此山中的最后一日,明早咱们便下山去了。”
    叶凉一惊,问道:“下山去哪里?”
    吴重道:“天地之大,江湖之远,何处去不得?”
    叶凉又是一惊,嗯了一声,慢慢低下头去。吴重微笑道:“你不是一直想下山吗,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叶凉忽然从吴重手里抢过酒坛,倒满一碗仰头灌下,吁出一口气,侧头看见月光一滴一滴从窗隙漏进来了,他默默看了片刻,轻声道:
    “山里住了七年,还没见过真正的江湖。”
    “沉住气。”吴重呵呵笑着,给叶凉又倒了一碗酒,“尘世间的滋味尝得太早,不是好事。”
    夜风一紧,吹开了窗,烛火乱摇,叶凉忽觉吴重神情有异,心中一动,却欲言又止。他往日里没少听师父牢骚抱怨,但此刻头一回感到师父的愁绪是如此真切,仿佛满室烛光一瞬间都凝停在吴重的脸颊上,映出了什么。他觉得吴重的笑声像是生了锈,说不出的老旧沙涩。
    “我当年便是……”吴重只说了半句,便起身去关窗了。
    叶凉道:“师父,你当年便是如何?”
    吴重哈哈笑道:“我当年的英雄事迹,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随即走到床榻边坐下,似是打算睡觉了。
    叶凉愕然道:“师父,你不吃腊肉么?”往常每逢有好菜肴,吴重总是抢着挑肉吃。
    “你吃吧,吃完就去收拾行李。”吴重躺平了,又道,“记得把‘孤鹜’带上。”
    叶凉一怔:“孤鹜是什么?”
    吴重道:“就是你的砍柴刀。”说完不久就打起了鼾。
    叶凉这才知道,原来那把剑是有名字的。
    他走出门,去偏房取了剑,长久伫立在篱笆院里,遥遥地听着犬吠江声里,嘶马行古道。
    山下,临江集的灯火渐次熄去。
    当晚,叶凉一个人去了江边,用江水洗剑。那剑已沾过太多月霜晨露,他擦了又擦,多少拭出一痕冷锐。
    月色里,他提着剑往回走,鸟兽的窸窣声远近起伏;随着他手腕晃动,有一蓬锈迹斑斑的光在山林间一闪一闪。他走了很久,像走在一场长梦里。
    七年来,无数次梦入江湖,天地都在雾中。那雾气遮蔽紫陌红尘,掩去飞马快剑,不让他看个分明。
    回到山腰茅屋,屋里已生起了炉火,吴重仍在酣睡,不似曾起来过的样子。
    叶凉在屋里静坐片刻,又出了门,在桂树下将自己仅会的那式剑法认认真真地使了一遍。
    而后他靠着树坐下,天上星宿列张,地上月影斑斓,他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他梦见了许多他不曾到过的地方。
    忽而夜登华山,绝顶之上云飞月涌,天风飘坠,忽而乘舟驾浪,茫洋东下,仙山海市隐在波涛明灭间,忽而又见江南陌上生春草,梨花落地成秋霜……山转海旋之际,倏然蝉声四起,身子随即一坠,断碎成了野草上的一簇露珠。
    叶凉惊醒过来,已是半夜,蝉声逐潮远去,残梦随着冷汗流满了脊背。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神思怅惘,只觉仿佛从方才的怪梦中捕到了一丝剑意,再深想时,心中却又模糊起来。
    他静立沉思,侧耳倾听,似是想再听一听梦里的蝉声。努力回想了良久,摇摇头走向茅屋,推门而入,一瞬里恍惚撞见月下浮舟逐浪,山间燕飞猿徊,美人长袖飘摇,壮士拔剑死生。
    种种幻景,匆匆过眼,叶凉霍然顿步,眼前却只是师父提着烛台,在给炉膛添柴罢了。
    叶凉和师父对视片刻,打了个招呼,走到自己的床榻,枕着残梦再度睡去。江声入梦,恍若剑鸣。


    3楼2019-06-08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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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0 13:2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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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9-06-08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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