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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结婚了，带我去婚宴吧

你看，这个贴，它又白又干净

你真的不去看看？
[看着楼下红艳艳的迎亲队嘀嘀哒哒走远，分道两侧观礼，捡喜糖的群众在一尾之末又融成一道，更是熙攘起来。从南宫大邸到顾府这一路，一条街上上下下都沾染了十成足的喜气——可我见，桌头那人，却是辩不清明的面无神色。我偷瞧他几眼，手中剥着中途溜下去抢的几粒喜糖。我抢到的是一袋大的，用红色细棉荷口包装着，金灿的细绳为系，里头是九粒黄纸妥帖包裹的糖。因忙着看热闹，扔在滚烫的壶壁边久了，纸身上洇出几点深色来。我顺着纹理小心剥开一颗，纸与糖身牵出一丝粘稠的线来，并不在意，将糖往嘴里送，冬瓜糖特有的软糯甜味挤满唇齿，极大的满足间，甚至觉得声线都变得软甜起来，有心听者，或许还能听出里头悄无声息的，似乎并不经意的诱惑。]
都到这了，也不差那一步了吧？

[坐的位子正是迎亲队来的方向，唢呐声起时抬头下望，队伍往耳后行去却不曾转头追看。只是寻常遇一场热闹的话已说过一次，此刻便也无话可回，沉默至最后一位红衣于视域中消失，心中已隐隐后悔应她作陪。]
[目从街上抬，远望高楼之后的云崖青山，暗暗长舒一口气。目回，却是一愣]
你哪来的糖？

要……吃一颗吗？
[有一句话说，有一种冷，是阿娘觉得你冷，有一种放不下，是别人觉得你放不下。我看他看的认真，一行一行的人过去，那目光，便像是一行一行仔细检阅一样，旁若无人地入神，甚至丝毫不知晓我曾下过楼。于是便落实了他放不下的“罪名”，此刻，也只是朝他笑，没心没肺的，将手中剥了一半的糖往他处移了一移。]
是橘糖，甜而不腻，最好吃了。

[由她将手中糖送来，纹丝未动的姿态犹如事外之旁观。腕上佛珠滑入指中，缓而拨转，一珠过一珠，圆木摩挲掌心，换得心境寸寸趋向平和。自怡然，端然未觉冷漠之色外放。]
[眼中似有色，是半开糖纸露出的一斑橘色，裹着细碎的糖砂，像夏日浸在溪中的果，似热烈，似欢乐，似眼前人无意而就的聒噪、嘲弄。阖目，不是心烦什么，只是心生厌倦，不知来源，由我而终。诸般心绪堆叠，厌极又倦，倦极又觉了无趣味，终而生成怠慢，神魂，或是对面的人，皆放任自流。]

[有时候，我也甚是佩服自己，如此这般的冷对之下，竟也不觉尴尬拘谨，只无甚所谓的努了努嘴，便为自己剥了下一粒糖——这次是冰糖。稍小的时候，是家中熬汤时才买来的味料，我时常会跟在阿娘后头讨几小块，小心收于帕中，限了一个时辰吃一块，珍惜如宝。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甜味，但因为冰糖若作为零嘴糖果，算是粗鄙之物，每每贪吃时，阿爹都会说，是我赚不了银两，连糖果都买不起吗？而阿娘是嫌冰糖藏垢，不肯让我直接吃。于是便成了这般，虽是廉价好吃的零嘴，至如今我也没吃过多少。]
[放如今想来，却忽而忆起那句禅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阿爹是个趋利的商人，为了生意工于附势，便不允许有丁点露怯之事，阿娘有洁癖，对入口之物极严苛，然而，越避讳什么，便是越越害怕什么，说到底，如阿爹，是底气不足于树大根深的士族大家，如阿娘，是忌惮病从口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怕尘，便无尘。佛门戒律不假，但我看来，律之意义所在，是制约不合规之人，合规之人，律自然待之若无，而他，避凡尘如避砒霜，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他曾说过的，凡根未尽呢。]
[又或者，所做的这些毫无征兆的决定，看似潇洒随心而为，但究竟是否真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想，我还是一个俗人，眼界狭小而不能顿悟大道，心欲贪婪而放不下万丈红尘，却欲以此狭隘之心，“解救”“迷途”之人。]
我觉得我是个话痨……曾经我觉得你应该也是的，但是你看，有时候自个儿想的东西，事实上可能就不是这样。

[忍耐片刻，终是掀帘投去一眼。]
……你是个话痨没错。
[听她这一番话才想起来，这人是位夫子，最擅长引导话术。从前未见识过，如今看，她的招数厉害，不自觉间防范就已被卸的干净，再走一步，便要坠入她的陷阱。唇角要勾不勾，肘搭窗沿，长指掩下半声呵笑，端看她如何将后话补完整。]

[我能感觉得到他始终存在的，那道透明的障已要消散，但转眼之间，又觉他悠悠然又跳了出去，脱身成第三者，而我，却成了他眼中滑稽的，一时的消遣。]
我没说我不是呀——你不是而已
[可我并不在意，可能是固执的以为感知到了他的一丝可怜——极可能，真的就只是我以为而已的那么一缕。我抓着不肯放，只想去博他一个短暂的松懈和笑容。]
[我没说我不是啊，你不是而已——这是我的主场，不去理会逆反的逻辑，反驳的理直气壮。我掰着指头，将今日遇见之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数过一遍。]
“去吃个茶？”、“你哪来的糖？”、“你是个话痨没错”……你数数，这两个时辰下来你与我说了几个字？你佛要求信徒要寡言的吗？

[本欲在她低头数着手指时，悄无声息的顺走一颗糖，却被一连番的话堵的哑口无言，无奈扶额。]
我不是……在听你说么。
[再无心去拾掇庄正的假面，窝在椅中放弃抵抗。]
你可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朝气蓬勃啊。

[脸无端一红。]
你，你莫要说得这般亲近。
[我看你才十年如一日的油嘴滑舌，你个糙和尚坏得很。心中脸上将人上上下下嫌骂了个遍，尽管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槽点——总之，是不会承认与他竟有一丝朋友的意味在里头的。]
你不觉得不自在么……
[我扭头看了看周围，热闹过后人潮褪去，他这一身佛门打扮，便引得十分的注目，我干笑一声，看回他的眸子里盛满“要么我先撤”的话语。]

[肘仍是搭着窗，勾来一颗糖，敲木鱼似的把玩，半笑半无趣。]
施主说的才是亲近。
[音尾长眸一斜，望来的眼神收了一半，回头继续敲着那颗糖。]
这里是上元街又非平康坊，施主，莫要心虚。

我不心虚。
[不知怎的，这一个下午的咋咋呼呼就这么静了下来，容着他的兀自神游，我歪歪头，瞧去窗外，人来人往呀，谁也不等谁。]
我也得走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