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挨着宜尔哈嬷嬷，稳稳坐在长椅子上，两条小细腿儿晃晃悠悠。没多会儿，又嫌看不真切，于是贼溜溜地探出了脑袋，试图看得再真切些。】
球！球！
【噢，球——约摸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因而有些闷闷不乐，耷拉着小脑袋，小小声儿地嘟哝。】
嬷嬷，他们怎么回事儿，跑过来又踢过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哎呀，再这样白忙活下去，图娅都要被太阳伯伯晒成小黑炭儿。我如是想着，急忙拿扇子挡，这罅隙却听咻地一声，哎呀！球来了！圆滚滚的大眼珠子，几乎要蹦出来一般，张了张嘴还未回过了神，那蹴鞠已至跟前。】
哇——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不由分说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渐起，未有丝毫止意。俨然是从头至尾哭了个痛快，方才觉得没了力气，偃旗息鼓消停了。彼时又闻旁处问话，这才徐徐抬了头，眼泪汪汪地盯着她。】
【长睫扑扇扑扇，豆大的泪花儿顺着光溜溜的小红脸蛋直直地往唇角淌。尚未从惊恐从扭转心情，应起她的话来，也是一抽一顿地呜咽着，眼角一瞥，倒见嬷嬷拿了瓜果来哄，我最是经不住这些诱惑的，眼看一盅已至跟前，这才稍稍平复了些。】
这球……也太大了些。
【若是砸着我的小脸蛋，哪可怎生是好！我越想越觉得后怕，跟前那个座儿，都不敢挪过去了，小手轻轻拽起嬷嬷，示意着要往回撤。】

【她伸手，替我揩去了眼角的泪痕，动作那样轻柔，譬如额涅软绵绵的手，无端叫人平静了下来。下意识点了点头，回馈着她的安抚。只是前头那小半句——着实叫人不太痛快。我并不喜欢这个形容，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下意识直往嬷嬷身后躲去，今儿个实在倒霉，差点叫蹴鞠砸着也就罢了，这会子还成了小花猫——我不，我偏不，呜呜呜呜。】
小花猫，那也太难看了！
【越想越觉得生气，小脚丫狠狠一跺，径直背过了身去。脚上的皮靴缀了两朵小小流苏，人一转，它也跟着左右摇摆起来，看热闹似的，可笑至极。我呢，到底是不服气的，许久，慢悠悠探出半个脑袋来，约摸是偷偷拂拭了一阵，试探地问道】
现在……现在呢？

真的？
【下意识伸手去往小荷包里摸，偏偏今日图个轻便，未曾将我的小镜子一并带在身边。眼下可好，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只得仰起脑袋看看嬷嬷，又望望她。一概是这弯眉抿唇的古怪模样，盯一眼，再盯一眼，依旧觉察不出门道儿。】
那、那怎么办？
【一撇嘴，又是一副快哭了的神情。肉嘟嘟的小手搅弄着软绵绵的锦帕，上头两只小蝴蝶早已被我拧没了形状，只留下小半只翅膀，若隐若现地看热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不分男女老少。
【这一句，时常挂在嘴边，自然答得理直气壮。可旋即又将小脑袋一低，像是被她捉住了痛处，蚊子叫般，嗡声细气。】
这不是也没旁处去了么，马儿那样高大，我的腿又……
【欲言又止，低头轻一打量，实在忒短小了些，比之高高瘦瘦的马腿儿，着实有些危险。前年阿玛便答应了，待我稍稍再长高点儿，便替我寻上一匹小矮脚马——难看自然是难看的，却不妨碍策马扬鞭。】

哎哟。
【肉嘟嘟的小手下意识捂了捂小鼻尖儿，未觉吃痛倒是怪痒痒的，禁不住又多挠了挠。遽然听她后头那句，登时来了兴致，投壶云云，有些耳闻，正月那会儿，亦扒拉着墙角看姑姑几个玩过一遭。可终究未曾上手，对自个儿还是陌生了些。难得有人来教，噢——那话怎么说来着，求之不得，却之不恭。】
那自然是好的。
【主动拉起姨姨的手，随她一并往旁处去，不望回头给了嬷嬷一个眼色，示意她跟紧一些，切莫出了神，合该就要寻我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