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风很急,我抓着缰绳,从风雪里头硬生生地闯出一条路,葭草沾染着霜雪,马蹄落下,扬起些微的泥土,还有纷杂的裹着碎草屑的、白雪的尘。]
[不管不顾地——我只管着往前跑,跑进汴京、甚至是直直地往东面去。雪糊在我的面上,像是碾碎的冰楞子,我却丝毫不觉得疼。马抖得我胃酸疼,却又不半分呕不出来。我骑在马上,握紧了鞭,扬起落下!马就再快一点儿,直叫我用了狠劲,它嘶鸣一声冲了出去,我看见了,太阳升起。]
[汴梁城的城郭就在这一轮的圆晕里出现。我仿似本就是一只追光的蛾,只要一看到了光,一头撞去。]
[我想起那一日的赛马,在春的时节,原野湿漉漉的,绿都是湿淋淋的一般柔和。就像是清阴的春一样,花朵开在花坛边上,贪玩的猫追着蜂蝶跑,我悄悄地摘下一枝花,然后兴冲冲地跑进内殿,我同母亲说——阿妈,人比花娇哦!]
[那一日,是有很多的南方飞来的小燕子的,黑色的,拉着它们纤长的像是剪子似的尾巴,从低矮的檐下飞过,是归家了。]
[马终于在到了宫门口的时候瘫软在地,我猛地从马上跌下去,而后是一路往里跑,快一点儿,再快一点——临到清阴门口的时候,我却停住了。]
[是白色的,有哭号从昆仑里传出来,是奚还的哭泣。我怒火从心头生起,三步作两步赶,斥声骂道]
“哭什么哭!”
[我这才发觉,我的喉咙干涩,嘶哑至极,一触到那一道门帘,却再也不动,我不敢进去。帘子由里头拉开——是一名小奚女,她红着眼迎我进去,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我攥住她的领,一字一句地斥道。]
“不!许!哭!”
[屋里乱糟糟的,飘着血腥气,奚还抱着个襁褓,里头传出婴孩的响亮的哭泣——我直直地看向床榻,面上蒙着一块巾帕的,那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