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K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苍白、瘦削、憔悴。
这张脸似乎变得陌生起来，他仿佛透过镜子在看另一个人。他的眼睛里有遮掩不住的疲惫。黑沉沉的，沉重，焦虑，甚至绝望。
“……鲁比死了。”他对着镜子里那个人说。
这声音哑的不像话，他的唇抿起来，唇色很淡，隐隐发白。
可是镜中的人无动于衷。
“……鲁比死了。”他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那双眼睛渐渐空洞起来，显得很麻木。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他低声说，这语气很轻柔， 仿佛在哄着什么人，“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一个一个的。”
“听懂了吗？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只剩下你了。”
“……鲁比死了。”
他呢喃着重复。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慢慢泛起一点痛楚。好像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似的，多年来被按压住的所有负面情绪都被唤醒，一缕一缕地冒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那眼眸盛不下，他看见里面泛起了血丝。
有什么在胸口翻腾不已，滞闷的难受，莫名沉重的东西压在上面，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越来越响亮，简直是一个得了生命的活物，在用力撞击他的胸膛，那速度和力度都让人无法承受。
“……是谁？”他的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在混乱而驳杂的情绪里，突然像找到了线头一样，扯出大段。对，愤怒。有一种名为愤怒的东西在渐渐生长。
“是谁……杀了他？”
“……是谁，杀了他！！”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具身体无法容纳过度的怒火与憎恨，四肢百骸都涌起剧烈的痛楚，心脏在极尽全力地收缩舒张，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那被压抑多年的，连他自己也要忘却的东西又开始挣扎，束缚着它的锁链几近断裂，勉强维持在一个极其危险的边缘。
“是肮脏的……恶心的……黑暗的走狗。”
锁链上的缺口越来越大。
“那种……早就该下地狱的渣滓。”
越来越大。
“把你唯一剩下的……夺走了。”
仅仅一丝若有似无的微薄联系。
他看着自己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的脸，慢慢扯起一个冷笑。
“……你还在忍什么呢？”
啪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了。
一股近乎狂暴的力量猛地炸开，数不清的负面情绪疯狂肆虐，侵蚀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失去意识前，他对自己呢喃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不要忘了……你在意的。”
前哨站即将沦陷。
这里是王国边界最坚实的堡垒，退一步，就是他们安宁的家。
黑色的兽群密密麻麻，不断地从森林深处涌出来，它们聚拢起来，时时刻刻都在发起冲锋，好似一把尖刀，直直劈进王国的军队。那是无知无觉的兽，它们不懂得恐惧，不懂得疲惫，不懂得后退。它们只知道前进，不断前进，撕裂眼前的一切，直到它们生命的最后一秒。前赴后继，源源不绝。
一旦防线被彻底贯穿，兽群就会像洪水一样瞬间倾泻，把他们心中最美好圣洁的家园完全淹没，彻底玷污。到时候，再没人能拦得住这种一面倒的肆意屠杀。没有人愿意让步，但是敌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四周城墙的防御魔法被分散在周围的另一部分兽群不要命地自杀式冲击，逐渐产生了裂痕，尼尔拉的魔力几乎被抽干，库拉帮不上他的忙，他自己用的就是黑魔法，和护国法阵维持所需注入的纯净魔力并不相容，只能游走在城墙上，打散一些小型的群聚，给法阵一点喘息恢复的时间，勉强维持住完整性，不要四面开花。
乐乐侠已经学会了把单打独斗的力量化成阵线较长的防御盾，顶在兽群之刃的最尖端，但是这里的压力太大了，他在步步后退。瑞琪穿梭在兽群间，尽力用最快的速度找出精英的那一小批头领，然后迅速斩杀。每个骑士都用上了他们所有的勇气、技巧与力量，强迫自己挥动已经酸软地几乎抬不起来的手臂。他们不知道他们战斗了多久，时时刻刻都有人倒下，鲜血混合着魔兽死亡后化作的漆黑腥臭的液体，浸染的大地一片污浊。
王国所有的战力都在这里了，他们的身后是举起简易武器的普通民众，几人一组的砍杀漏网之鱼。但是他们不能退。训练有素的骑士尚且战斗的如此艰难，如果骑士团的队伍被撕开，后方的民兵根本不是这些魔兽一合之敌。
就算拼了命，他们也要守住这条线。
尽管阵型一点一点被破开，也还没有人绝望。
直到兽群后方，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漆黑长发，血红眼眸，荆棘之冠枯萎腐朽，透露着不详。
始作俑者，黑暗统领，这兽群的王。
他面容惨白，嘴角勾起一个僵硬的微笑，然后他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下一秒，乐乐侠被一股强大至极的力量猛地撞开，他整个人都倒飞出去，连连撞穿三面墙壁才止住冲力，背后猛烈的冲击让他胸口气血翻腾，忽的咳出一口血来。
黑暗统领站在乐乐侠原本坚守住的地方，身边潮水般的兽群从他身侧流过，再无阻碍。
一道金光蓦地闪现，将最前沿的兽齐颈斩断，兽群的侵袭再度被抵挡。黑暗统领才勾起的唇角又慢慢压下。他阴恻恻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出现在前方的人。
金发骑士的动作利落流畅至极，银白甲胄泛着光，鲜红的披风在这沉重压抑的战场上点燃了希望。他手中的传承之剑每一次挥舞都发出金色的剑气，所向披靡，冲锋的兽群几乎是成片成片的被砍杀。他站在那里，兽群就不能越过一步。
然而没了他清理精英头领，普通骑士的伤亡在扩大，被兽劈开的军队内部被兽潮两侧不断蚕食，照这样下去，阵破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黑暗统领不想等。
……真碍事。
他毒蛇般的阴冷眼神锁定了奋战中的骑士团长，垂在身侧的右手握拢，黑色的魔气聚集凝实成了一把长刀，微微屈身蓄力，猛地一蹬，整个人立刻弹射出去，直直迎上传承剑锋。
瑞琪迅速抽手格挡，通过剑身传来的近乎恐怖的压力让他抵不住连退几步，虎口震得发麻。
兽群抓住一切机会试图突破，他只能借着每一次交锋后刀剑分开的势头劈出剑气，极尽全力压制兽潮。
两头兼顾不及，对方砍下的力道越来越大，步步紧逼，迫得他不断退后。
终于。他落下最后一步，瞳孔骤缩。
他知道他身后什么都没有了，骑士团的防守差一线就要被攻破，黑暗之刃的尖端指着他，此时此刻，他就是守在王国前的，最后的骑士。
他听到民众们惊恐的呼喊，混着眼前面目狰狞的魔兽嘶哑的咆哮，还有黑色长刀破风而来的声音。
他湛蓝眼眸沉下去，握紧了手中的传承之剑。
猛然抬手，劈砍，金色的剑光几乎交织成网，将跃至身前的兽群直接搅碎，但却没有一道，迎着那长刀。
他竟是打算生生接这一下。
长刀没入他胸膛的时候，传承之剑也将贯穿对方。
身边骑士的眼睛蓦地瞪大，他们即刻就明白了团长的打算，难言的悲痛灌满了整个身躯，他们却无能为力。
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团长！！！”凄厉绝望的声音穿透战场，随着那迫近的刀锋，字字泣血。
瑞琪平静地注视着漆黑刀刃，仿佛它即将刺穿的不是自己的心脏，只是愈加收紧掌中剑柄，暗自蓄力，等待最后的绝命一剑。
“砰——”
刀尖刚刚接触到骑士的银白甲胄，黑暗统领整个人就被一道更快的身影狠狠地撞飞出去。
几乎让人骨头震碎的巨大力量死死抵住他的肩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压着他一路掀翻无数魔兽，直直在兽潮里撞出一条通路。
那股压力终于消失的时候他还因为止不住的冲力撞断了一根参天古木，狼狈至极地跌落在地，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直接推出王国领地，逼到了森林。
他剧烈地咳嗽，视线模糊，一手用力撑住地面，抬头。
收拢的恶魔之翼徐徐展开，少年黑衣猎猎，悬在半空，居高临下。
他墨蓝发色此刻深得近乎变黑，发间生出两个尖尖的弯角，原本白皙的皮肤诡异地发青，精致五官瞬间变得鬼魅起来。一双眼眸泛出碧蓝荧光，那是流泻的些许魔力具象化。他指甲变得长而尖锐，表面幽蓝的色泽微微一闪，仿若淬了剧毒。
比起黑暗统领，他看起来倒更像君临的魔王。
这个认知把统领者激怒了。他缓缓站起来，这森林里丝丝缕缕的魔气汇聚起来，融入他的身体，飞速修复他身上的伤口。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翻起，五指聚拢，掌心凝聚起一个小小的漩涡。统领者惊恐地发现，从森林里聚集来的魔气竟有大半被那漩涡吸了过去，一缕一缕缠绕上少年的身体，散发出惊人的压迫力。
兽群原本便是魔气的聚集物，如今黑暗统领负伤，魔气又被吸走，兽潮生产的速度骤降。即将扯开的缺口再度被补上，在骑士团长强大的武力压制下，反倒是魔兽群被一步一步打退了。瑞琪似乎丝毫没有被刚刚命悬一线的危险情境影响，抓住兽潮被暂时冲开的时机，顷刻间翻盘。只是他隐隐向远处天空投诸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涛。
他看着那件样式熟悉的风衣，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RK……你最好不要有事……
仿佛回应了他的想法，那人慢慢转过身来，冷淡地俯视地面上仍然数量庞大的兽群。
黑色风衣下的那件衬衫还洁白如雪，金色的六芒星中间镶嵌一颗艳丽的红宝石。这副装扮，任谁都不会认错。
“那是……RK！”
惊呼声此起彼伏，瑞琪看着他极不正常的状态，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兽群在咆哮，撕咬，RK眼底映着这场景，看似空洞麻木的瞳孔深处暗潮翻涌。
肮脏的……
恶心的……
黑暗的……
走狗。
……下地狱……
渣滓……
……杀了他。
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忌，RK周身气势暴涨，高速旋转的气流将他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他手背用力绷起，仰头，双手慢慢抬起，好像在托举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
脚下这块土地震颤起来，一只骨手猛地钻出来，指骨以一个非人的角度弯曲着，伸向天空，接着是整只手臂，弯下来按住地面，于是剩下的也借力挣脱了大地的束缚。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一具具骷髅从地底下爬了出来，空荡荡的眼眶里是和RK如出一辙的碧蓝光团，他们有的身上还披着残破的铠甲，手里是生了锈的武器。数不清的骸骨组成一支大军，近乎疯狂地扑向了兽群，还有更多亡骨直接从它们脚下爬出来，黑色兽潮眨眼间就被一片苍白吞噬，溃不成军。
王国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恢复过来的乐乐侠干脆切断了兽群的后路，暂时阻碍了魔兽的补充，待亡骨大军迅速解决掉侵入前哨站的魔兽，整个战线反过来向森林推进。骑士团在瑞琪的带领下变守为攻，亡骨冲锋，骑兵先行，弓箭手登上城楼，对着森林到前哨站的这片开阔空地，终于可以放下所有顾虑。金发骑士翻身上马，穿梭战场如入无人之境，刀剑纷飞，漫天箭雨，大批大批的魔兽哀鸣着倒下，化作一滩腥臭的液体。
黑暗统领神色骤变，突然疾步蹬上树干，借力弹向空中的少年，黑色长刀凌厉至极，直取后心。RK早在他刚有动作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手中漩涡越发扩大，近一半的亡骨得到召唤，旋风一般卷入他掌心，合成一把通体漆黑的亡骨剑，刀锋刚至，他已侧身一剑拦截，猛地反压下去。哪成想对方意不在此，竟顺势借了他剑身带来的恐怖压力，瞬间拉开距离，然后回身朝着森林深处极速奔逃。
RK见猎物要跑，毫不犹豫地一敛翅膀，如鹰隼一般扎进森林。
“RK！！别去！！”瑞琪在远处嘶吼出声，急得嗓音都变了调。
少年置若罔闻，速度不减，下一秒就没了踪影。
“弗兰克，这里交给你！”瑞琪心急如焚，只匆匆交代一句，一扯缰绳，马儿扬起四蹄，离弦之箭一样紧跟着追进森林。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一张病床上。
周围很安静，午后的阳光被窗户分割成几块，再由输液架上的吊瓶折射着，融进滴壶里，缓慢往下顺着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
他手上输着液。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细心处理过，有些疼，但不是不能忍受。
一只温暖的手握着他的，固定着不让他乱动。他微微偏头，看见金发骑士伏在他床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挨着他另一手的是金叶子熟悉的触感。鲁比也靠着他，安安静静地打瞌睡。
哎。
RK轻轻叹了口气。
等这两个家伙醒了，自己怕是要被一顿好骂。
果不其然。在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兵荒马乱以后，大概是确定了他真的没有什么事，刚刚还忧心不已的一人一拉姆瞬间翻了脸。
“那么关键的时刻，你就把我丢下，自己一个人冒险，还瞒我瞒的这么死？”鲁比头一次这么冷地跟他说话，直接把他要出口的抱歉堵回去：“别，你没错，怪我蠢，药都是我帮着你调的，到头来居然闻不出来！！”小煤球是真气狠了，说到后来又懊恼，最后径直飞了出去，金叶子一甩，把门狠狠关上了。
RK又愧疚又无奈，只能让他自己先冷静会儿，结果一抬头，旁边还有个在等着他。
“你保证你会没事的，嗯？”瑞琪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特别凶地瞪他。
“我现在这不是……”RK硬着头皮弱弱地反驳。
“你知道你那时候变成了什么样子？！”瑞琪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觉得心里针刺一样难受，“RK，你真是好得很！你以为你睡了多久？！八天！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啊？你明白自我催眠有多危险吗？！你自己怎么确定能完全把控？！还是用那种极端的暗示，把那么危险的东西释放出来！”
“冷、冷静，冷静，”怪盗先生讨好的笑，“我有留后手的，我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心锚。”
“……心锚？”骑士团长努力把火气压下去，听他解释。
“嗯，心锚就是人内心某一心情与行为某一动作或表情的链接，而产生的条件反射，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我提前种下的一个暗示，只要心锚触发，我就不会迷航。”
“……所以，你把什么设定成了心锚？”
RK噎了噎，一时间竟然沉默下来，瑞琪还以为对方又在诓他，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怪盗的脸，这才发现他的耳尖微微泛起些许红色。
……这是，害羞了？
瑞琪稀奇地盯着那抹淡红看，然后眼见着RK因为受伤失血而苍白的脸颊都慢慢泛起红晕。
……本来RK不好意思说，但谁让他心虚呢？
“是……那天晚上，你的拥抱……还有，你跟我说的……那句话。”他的声音极低，磕磕绊绊地好不容易说完，垂下眼不敢抬头了。
瑞琪整个人都愣住了。
“……如果我，没有再一次抱住你呢？”他哑声问。
“我相信你。”RK坐在病床上，宽松的病号服显得他的身体格外清瘦。他在阳光里，露出一个好看到耀目的微笑，眼底是遮不住的依赖：“我相信你不会放弃我，也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所有的情绪梗在喉咙，瑞琪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还有……”怪盗又一次垂下眼帘，轻轻补充最后一句：“我也相信自己，永远不会杀了你。”
心口涨的太满，像蓬松的棉花，一团一团，浸过蜜那种，甜得有些发疼。
瑞琪靠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深深呼吸，想让自己疯狂加速的心跳慢下来。
RK没听见他那边回应，低着头，悄悄瞄了一眼。
瑞琪已经换了一件舒适的短袖T恤，手臂上的绷带就格外醒目。
RK：心虚.jpg
看看他都说了什么话，瑞琪是不会伤害他，到他就是“不会杀了他”，要求一下子降得这么低。恶魔化的时候虽然他几乎没有理智可言，但发生了什么他还是记得的，那把剑差点儿就真的怼进对方胸口，即使最后移开了，也划拉出好大一道血口子，不知道有多深。
RK心里疼起来，软唧唧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那什么……你伤口还疼吗？”
瑞琪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那只手白皙修长，手背上还贴着止血胶布，是之前一吊瓶挂完，护士来拔过针头。
看上去，就显得有些脆弱。
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了，但就这么放过他，想想又有些气闷。瑞琪抿着唇不说话，RK却以为是真的严重了，顿时有些慌乱，掀了被子就要下来。
“你别乱动！”瑞琪急忙倾身，一把摁住他。
其实RK现在的情况倒没有特别糟糕。他当时一路把人抱回来，急的快疯了，骑着的那匹马简直跑出了生死时速，差点没进前哨站大门就腿一软跪下，众人看见他抱着个血人落地没稳就是几个疾步，踉跄着几乎要扑地上，也吓了一跳。
尼尔拉才从墙头下来，好不容易快干涸的魔力回了层底，就被人扯着袖子拖过来给他治疗。后来RK一直没醒，所有懂点儿治疗术的医生法师甚至神父都被拉来看过了，大家都知道这一次他确确实实是最大功臣，全副心力都倾注在他身上，伤口愈合地非常快，甚至比瑞琪胳膊上那道口子都恢复的好。昏迷这么久纯粹是催眠和强制吸收魔气的后遗症，精神上疲惫。
瑞琪这是被他吓到了，过度紧张。他看出怪盗的意图，干脆伸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第一次坐人腿上，RK挺不自在，但毕竟自知理亏，又听瑞琪的语气温柔，习惯性地宽慰他，明明之前还那么生气的……心里越发不好过，他难得乖乖地没有抗议，只是坚持要看看他的伤口。
绷带一圈一圈地拆下来，瑞琪对自己反而不太仔细，刚刚抱他用了力，伤口又渗出点血丝。
RK蹙着眉头认认真真检查，又主动要帮他换药，乖得不像话。
瑞琪没受伤的那只手圈着他，把他整个人满满的搂在怀里，看了一会儿他涂药时沉静专心的侧脸，在他微微低头凑近，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下巴轻轻压上RK头顶，蹭了蹭。
他到这时候，才整理好心绪，胸口翻涌起后怕来。
那个时候……他是想以命换命的。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掉对方，只是想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RK说，要撑到他来。他本来以为这意思是坚守住防线，但其实……RK是要他好好活着，不要死，等到他来。
他把心锚设定成了他。
瑞琪不敢想象，如果那时候RK晚来一步，他真的死在黑暗统领的刀下，失去了心锚的RK……会在怎样的疯狂和绝望中，连自己也一起吞噬。
……他也不对。
他也没有，好好保护自己。
骑士的手臂缓慢收紧，怪盗还安稳地待在他怀里，温热的，鲜活的。
真好。
他知道对方这只是没回过味儿来，因为看上去似乎恶魔化状态下发生的一切他都有印象，等他什么时候想起这一茬儿，就该反过来找他算账了。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RK现在心虚，乖乖巧巧的缩成一小团，被他牢牢抱住。
豆腐送到嘴边就要吃，其他的，就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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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特看到雪菲姐了！终于对上了，之前看这篇的时候还想怎么那么熟悉

呀雪菲还在写文呀～dd

！！我出现了

吖，听琴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