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玺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八
才人●梅韶
清平盛世
[年节将至,九华曲长廊庑两壁上,各式样的宫灯伴堂前年画皆张挂起来了。梅才人脸上一直悬着喜乐的笑,给上下宫人都备了以红纸裹覆的铜吊钱,是三十夜前要一个个儿赏过去的。]
[诸事妥当后,拿厚袄将自己裹成个粽子模样,沿宫道背风面行一路。道上同一位面熟的宫女儿打过照面,对方行礼时,手上一对儿福纹绣鞋极为扎眼:以大红丝线加垫衬,在鞋帮鼓鼓囊囊地绣起花卉、蝙蝠的图样,样式很巧。这样的鞋,也只有娘娘们身边得脸的大宫女儿有资格在年节上穿。错身而过后,香梨情容便带上了三分艳羡、三分魂不守舍,是以梅氏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却有半程时间的缄默无言。]
[最终梅才人一行在一层戏台稍靠后的位置安坐下来,眺目望去,排演龙狮的阵仗喜庆浩大,这时才舒开双燕,偏过脑袋温声问香梨]……你喜欢吗?
常在●郑临云
清平盛世
[是日雪早已化得干净,有难得见一冬日暖阳,将手中了舔金箔粉的徽墨于红方纸下写上一个福字,如此几幅,挑了一对赏给了叠翠她们,戴着斗篷行至宫道上时不免去看沿路一水的红挂饰,是闻声去了六丑,这样的喧嚣好似也给平静如水的日子里带了一点热闹的意思,盯着出了会儿神,待群青提醒时才兜转穿过几排座椅笑着行了一礼]常在郑氏请您冬祺
才人●梅韶
清平盛世
[搓了小半晌手炉,待到身子回暖,才堪堪松下袄带,闻声挪着青缎粉底的小鞋站起来,因里头絮了棉,行起路来柔软轻飘]郑常在也来瞧舞狮呢?[腾出软手向身侧空座一指]坐吧,我记得你是上月里入宫的,吃住习惯吗?
[一边嘴中絮絮些体贴话,实际心思并不在这上头,一对桃花翘眼瞪得浑圆朝彩绦瑞头上瞟,眼风伴着心绪早飞在了台子里。]
常在●郑临云
清平盛世
[因人起身被冻得红粉面上挂了些许诧异,尖巧下巴抵在银鼠毛立领上,只觉酥绵之感涌上胸口,答道]路过这里听着热闹呢,以往在扬州不怎么常见,就更乐意瞧了
[待人先坐了,这才就着其指着的地方坐了,鹅黄色软垫系在椅背上,却没有凭着舒适去靠,只坐了小半,侧过身去轻轻柔柔地]都很好呢,这里的冬天就是外面风大些,到了屋子里就暖和了,不像在扬州湿寒湿寒的,那才真是冷到了骨子里
[去瞧人侧脸,并没有察觉什么,抬手去捋鬓边的碎发]梅姐姐,以往宫里的新年,都是怎么过的呀?
才人●梅韶
清平盛世
[眼风瞟见这一副落半臀的坐态,倒同自己初见姚贵嫔时如出一辙,示意人大可坐随性些,软腰一抻一舒间凑近几分,笑了]扬州商务繁荣,听闻时有名士巨富华糜奢丽、一掷千金,想必新年阵仗也不小吧?
[有一息愣神,摇头失笑]我是今年夏初入宫,哪儿晓得往年如何过呢?前头排戏布阵,我已满心觉得新鲜、稀奇了,年节豪宴,我更同你一样期待得很呢。
常在●郑临云
清平盛世
[笑着应下,手肘支在黄花梨木椅柄上,也不似方才拘束]扬州多水路,是水上的热闹多些,到了年里便请上一班子人,最厉害的还是高杆船,竹杆子足有五丈高,艺人攀上高杆最顶处或翻转或倒立,还有庙会放灯放生一类,若是能像京中一样下场雪,红灯黛瓦马头墙,才是真好看呀
[半晌缓过心思来,半抬眉时正对上舞狮红面上铜铃般的眼,饶有趣味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您是哪里人呢?
[对着后话浅浅一笑露出几分笑窝,道一句原来如此]
才人●梅韶
清平盛世
[拍手乐道]攀高杆的艺人?我实际也早有耳闻,在故乡蜀中瞧过走绳儿的,不足儿臂粗细,且见老师傅闲庭信步、同平地行路无出二致,有趣的很!
[彼时香梨奉茶,小呷几口的功夫,舞狮一行退居幕下,替了乐师舞伎上来,目光流连过几个来回]我记着又东居李宝林是位爱听戏的,郑常在可曾单独拜见过了?……李宝林性子温顺、好相与,恰是在你前头入宫不久,你们若是兴趣相投,不如做个伴儿。
常在●郑临云
清平盛世
[赞叹一句]果是天府之国
[没来由的问道]那么您是不是很能吃辣?
[说完羞赧地笑笑,茶盏开合间氤氲热汽拂上面来,枝叶尽舒若一方翠玉于玉色盏间更显莹润,与腻白细指恍若一色,恰如此时的丝竹萦绕,想到上月见过的梁辛二人,虽也善好言语之间却总有拘束之感,就不禁去期待现下口中之人,抿下一口茶]还不曾呢,只是您这样说,我就很想去见一见李宝林啦
才人●梅韶
清平盛世
[摆摆手嘿声道]悄悄同你说——我最好这一口呢![点点头,又有狡黠一笑]你若是会打个牌九双陆的,大可同她比试比试——我也算是半个师傅,上回却失手输她一套茶具,你替我去赢个回来?[这一句本就是玩笑话,是以二人笑过一回后,并没有当真要作数的心思。此后又有三两闲话,待歌舞演罢,很是心满意足地回九华宫去了。]
常在●郑临云
清平盛世
[这样一番顽笑下来,眼都弯作了新月,再有打趣拜师学艺云云,末了将人送至宫道上,心想着李氏,本欲拜见却又恐落了巴结讨好之语,遂打算往后几日常来六丑许能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