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开始(1)
空气中响起一阵噼啪声,黑袍的年轻巫师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庄园里。
几乎是在同时,一个家养小精灵瞬间出现,穿着考究的服饰,它走上前对巫师深深弯腰,“主人。”
巫师并没有停步,他摘下兜帽,脸上的面具在刹那间消失,随后男人径直走进庄园里,“有什么消息吗?”
“风老爷那里并没有什么消息。”小精灵适时地为主人奉上热茶。“不过近来有巫师去克林酒庄办了通行证。”
“哦?对方是什么人?”巫师坐定后问道。
“来的是个年轻女巫,用的是‘林词’这个名字。看起来挺着急的,显然她不知道最近酒庄不接受办理业务。”
“知道是哪儿来的吗?”巫师抿了口茶。
“来处不确切。”
他放下杯子,敲了敲桌面。“记得查清楚——尤其是她现在的情况。”
小精灵深鞠躬后消失不见。
巫师拿出一封信,查看着上面的内容。良久,他轻点桌面,印有繁复蔷薇暗纹的纸张瞬间化为灰烬。
林词。
他默念着女巫的名字,若有所思。
姜林坐在明亮的客厅里,有点不知所措。
两个小时前她在一条暗巷中救了两个女巫,不过看到其中一个的面容很像母亲时,她险些拿不稳手里的魔杖。
简单的互报姓名后,她拿出随身的魔药让对方救治同伴。女巫仔细检查一番才放心地让同伴喝下。随后三人一起来到了两个女巫的住处。这是一个两层小公寓,虽然并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温馨。
“刚才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小绘她肯定会留下后遗症。”姜鱼递上一杯热可可。
“不客气。”她伸手接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颤抖。
对方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小林,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
“我在‘心带薄荷’做侍应生。”她因为那句‘小林’而浑身暖洋洋的。
“那姜鱼姐姐呢?”
“我在洛力莱巫师医院——不过现在还是实习生。”姜鱼在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时又补充道。
“但是真的好厉害!我是说,你还这么年轻。”她赞叹着,为母亲骄傲。后者有点害羞地捋了捋头发。“不过,那个袭击者是怎么回事?仇家?黑巫师?”
姜鱼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好像对方并没有想杀掉我们的意思——我是说,他不像其他黑巫师或肃清者一样直接用索命咒,不然小绘也就……”她止住话头。
“那你们还得多加小心。”
“我们会的,你也是。尤其夏日集会快开始了,来往的巫师也比较复杂。”
“夏日集会?”姜林这才想起,原来不管什么时候,巫师们的传统庆典还是照样吸引人。
巫师的夏日集会与麻瓜世界的夏至基本重合。这是巫师们狂欢的节日,到时候几乎每个巫师聚居地都会举办大大小小的庆典,场面热闹非凡,而很多年轻人也会借此良机向心仪的人表白,成功率也比较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的情况,交换了地址后姜林起身告辞。
女孩出门后,忍不住在无人的街头蹦了几下,一路轻哼着歌回到住处。
之后两人互通信件,她从姜鱼那里得知,再过几周就是一年一度的巫师夏日集会,陈仓的傲罗司要招临时人员维持现场秩序。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很是兴奋,虽然侍应生的工作也能应付的来,但毕竟傲罗才是她的本行。而且因为职业关系,或许她能找到一些回去的线索。她拿着对方给的地址兴冲冲地去报名,选拔过程很顺利,不过她差点失手向考官施出黑魔法。想到这里,女孩有点厌恶地看着手里的魔杖。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她就被迫来到姜家,学习各种礼仪和魔法知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女孩对黑魔法的学习得心应手,而姜家向来引以为豪的魔药她学得虽说不是很差,但离家族标准还是差了不少。这让族里的人颇为不满,有些甚至私底下叫她‘小怪物’。
怪物。
想到这个词,仿佛又看到他们脸上出现的嫌恶表情,在他们眼中似乎自己已经是阴狠诡秘的黑巫师了。
她坐在暂时栖身的小阁楼里,默默想着明天的特训。
阿坤——或者说张起灵睁开眼,他看了会儿天花板,根据屋内浓重的墨色确定现在还是半夜,至少还有几个小时才天亮。
最近一段时间,他依稀想起了一些片段。
张起灵。
这三个字像诅咒一样频繁地出现在脑海中。这个名字牢牢挡在他真正的姓名前,几乎剥夺了他的整个人生。
他记起自己独自走在山脊上,周遭都覆盖着雪。在这荒凉的高原之上,在蔚蓝如海的苍穹之下,它们更显出纯粹的白。
近乎绝望。
他感受到的情绪并不深,毕竟时间磨去了一些感情。不过他能想起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尽管老式收音机里时不时会传来杂音,但那时整个世界都显得异常宁静。
仿佛上天终于想要恩赐这个一直以来都是踽踽独行的孩子片刻安宁。
被抛弃的,神的孩子。
他想到自己握着一个女人的手,在一片静默中端坐。屋子似乎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没有人进来,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感受着女人浅浅的气息,像蝴蝶轻盈地掠过花瓣,他感到手上微弱的脉搏,如连绵不断的山峦。周遭仿佛有时间在缓缓流淌,无声无息,像极了亘古以来不变的寂然。这是漫长的生命中,他第一次有如此确切的感觉。即使对方只是一个虚弱到极点的女人,他依然能感受到一种极度的舒心,就像独自跋涉过很远的地方,终于踏着满地的细碎阳光,回到了一切的终点。
他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却又倏忽而逝。
妈妈。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青年将手臂搁在额前,重新闭上眼,默默地等待这难得的思绪如潮水般缓缓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