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T‖190803【原创】归途（主星辰 中篇 现实向HE）

Chap 1
闷热的夏季让人萎靡。
艳阳吞噬着人们的活力，医院的花蔫得好似才浇过的水都已经全部蒸发，夏蝉一阵一阵地叫着，传进世宗医院的VIP病房。
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受伤新闻的主角——朴志晟。
房间里空调温度调得很低，昏昏欲睡的下午四点，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机，屏幕上他受伤的各色新闻依次滑过，他看得面无表情。
“志晟啊……”
这时经纪人吴清泰拿着手机推门进来，“裴姐说，有人想来看你。”
“不是说了谁都不见吗？”朴志晟眉头皱了一下，“哥你怎么回事？”
吴清泰尴尬回答道：“我是觉得，这个人……你可能会想见。周折好几圈找到裴姐那里，才把消息递过来。”
听他这样的语气和描述，朴志晟似乎有所预感，心跳突然空了一拍，会是那个人吗？
他转头问道：“谁？”
“辰乐，钟辰乐。说是已经到首尔了，想来医院看看。”
说着他便从Kakao上转了一条信息给朴志晟。
那条信息很简短，是这样写的：
“裴姐姐，请转告志晟的经纪人：我今天到了首尔，想去医院看看。——辰乐”
朴志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安静地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大老远来了，就招待他一次吧。”
他又接着吩咐道：“帮我订一桌餐送到医院来，要最好的牛排。”
“告诉外面的人，把病房里收拾一下，一切都要干净整洁。”
“哥你回去换套西装，就上次你婚礼穿的那件，蛮衬你的。”
“帮我带件衣服过来，要那件白色的衬衣，上次公演穿过，粉丝们说很好看的那件。”
“派司机开我那辆新买的车去接他，带上伞，等会儿要下雨了。”
“让司机5点就出发，那个时间市区有点塞车，七点应该能把人接回来。”
吴清泰习惯性地在手机里输入了朴志晟吩咐的所有事项，等到他这一连串的吩咐宣告结束，才抬起头偷偷观察朴志晟的表情。
这时朴志晟的语气忽然加重了，近乎咬牙切齿地愤懑：“一定要让司机告诉他，是朴先生派司机专程去接钟先生的。”
“好。”吴清泰答应道。对朴志晟他近乎是言听计从的，那个人和裴姐相继走后，朴志晟的脾气变得很怪，听不得反对。
“哥你重复一遍。”朴志晟要求道。
“啊？重复什么？”
“刚刚我要司机告诉他的那句话。”
“哦。你是想让司机这样说，是朴志晟先生专程让我来接钟先生的。对吗？”吴清泰平静无波地重复道。
朴志晟点点头：“很好。”
吴清泰领了一堆事儿出去了，房间里就剩朴志晟一个人。
他看着那条转过来的信息，出了一会儿神，又再将那条简短的信息逐字逐字读了一遍。
他心里想，原来他还没有忘掉韩文，语法正确，拼写无误。
他想着想着，不可抑制地焦躁起来，他想走一走。
他试图从床上坐起，伸手去够旁边放着的拐杖。
艰难地撑起身子，又柱起拐杖，昨晚做完的手术，麻醉药上午已经褪去，他的左脚又开始发疼。
十年来这只左脚一直折磨着他，提醒着他，让他不要忘记那一天，那个人。
今天是8月14日。
他想，一个过去的日子跟今天的距离，竟然已经整整十年了。
2025年8月13日，那天是渽民哥的生日。
谁也没有想过会发生那件事。
朴志晟抓起手机，给他渽民哥打电话。
“哥你现在能过来么？”
罗渽民来得很快，推开房门先伸了个脑袋进来探头探脑。
朴志晟嫌弃地叫道：“哥，快进来。”
“我们志晟，又无聊了吗？”
罗渽民虽然得了一个白眼，但笑得一如往常。
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是常常大笑，仿佛生活中没有任何难事。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想捏一捏朴志晟的脸。
朴志晟没有躲开。
罗渽民顺利地捏住了他的脸颊，反而愣了一秒，才笑言：“今天怎么这么乖顺？因为又在我生日受伤了？”
“不是的。”朴志晟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辰乐要见我。”
罗渽民笑意收敛，“为什么？”
朴志晟知道他其实不是问为什么辰乐要见他，而是问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可是他故意绕过这个问题不回答，小声说道：“我派司机去接他过来吃晚饭。”
“那么……”罗渽民问，“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朴志晟沉默了。
“OK.”罗渽民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只是轻声嘱咐道，“答应我，你不要太激动。”
“好的。”朴志晟顺从地答应道。

Chap 2
罗渽民就一直在房间里呆着，朴志晟也再没有跟他讲话。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经纪人陆陆续续给朴志晟发了些事项完成的情况。
下午五点，司机开始出发去接人。
朴志晟叫来护工，说要洗一个澡。
罗渽民担忧地说道：“你昨晚才做的手术，现在洗什么澡？不要以为是局部手术就不需要小心了。”
朴志晟也不出声，就坚持地望着他。
罗渽民于是无可奈何地吩咐护工，要避开他的伤口。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朴志晟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吴清泰拿来了那件据说非常好看的白色衬衫。
两个人围着他转了又转，把他收拾得干净清爽了，才停下来。
时钟正好到了六点半。
天空的艳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乌云渐渐聚拢。
朴志晟有些疲倦了。
一开始的激动过后，现在是疲倦。
就像一开始是怨恨，想象自己要如何伤害他。
然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到自己都以为已经忘掉当初为什么要怨恨，为什么想伤害他。
时光流转，其实所有记忆里的事情都褪去了颜色。
所以他需要渽民哥在这里。
他是那些记忆的见证人，证明一切并不是他朴志晟的妄想。
今天我可以选择任何方式和他再见、告别，我可以骂他，可以伤害他。
因为是他先伤害我。
大雨突如其来地袭击了这片区域，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朴志晟突然出声道：“看吧，我就说要下雨。他可不带伞。”
没有人回应他的这句话。
大家都明白。
天色黯淡，病房里也昏暗起来。
记忆从雨水拍打玻璃所发出的节奏中涌出，溜进每个人的脑海里。
他们是命运的亲故，每个人都这么说。
小时候的偶然一遇，是波光与云影的片刻相逢。然而别去后再在公司相见，并没能认出彼此。
却欣然相处，仿佛多年以前就一直互相看着长大的朋友。
一天， 一天又一天。
孩童变成了少年，少年变成了青年。光阴流逝，时间沉淀。
朴志晟总是夸奖他，想把他的好介绍给全世界所有人，同时又担心有人会觊觎着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所以他对待辰乐是小心翼翼，谨慎万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罗渽民有一天这样对仁俊说道。
“辰乐总有一天要离开他。他会很痛苦。”
就像你一样，终有一天也要从这里离开。
人们总要失去，有一些人注定要被遗忘在某些人的后面，即使你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
2025年8月13日。
那时公司让他们以“辰志”的限定组合已经活动了一年，两个人的舞台没有了哥哥们也能很完美地完成。
辰乐学习得很好，除了唱歌，编曲混音可以一把抓，作曲能力也慢慢得到了些认同。
他们早已经不再住在宿舍，各自都跟家人住在一起。因为限定组合的原因，互相拜访家里已经是家常便饭。
朴志晟甚至可以直接管辰乐的妈妈叫妈妈，管他的姨母叫姨母。
但是朴志晟总是有些不安。
辰乐家里除了卧室以外，额外又安排了一间专门的小小工作室。辰乐就泡在里面，有时候一天半天的，也不会接他的电话。
其实这并没有太异常的。
朴志晟在练习室专心致志练舞的时候，也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响动。
但是，他就是知道了，有什么不同往常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中间。
这种感觉来自辰乐家妈妈和姨母有时细微的眼神，她们一直都不会讲几句韩国话，互相之间只讲中文。
朴志晟听得懂一些中文，于是她们有些不方便说的话，就偷偷眼神飘来飘去。
她们以为朴志晟没有看见，但朴志晟出入的机会太多了，怎么也会察觉到一点。
这家里有一个秘密。
是一个除了他其他人都知道的秘密。
辰乐也知道。
所以辰乐对他有了一个秘密。
这个事实令他万分不安，焦躁，痛苦，愤懑。
他的心被丝线绞住，情绪在他的血肉里滋长。
然后他从舞台上摔了下来。
那晚是渽民哥的生日，说好要给他庆祝生日所以在后台等着来着。
可是，他给他看了什么？

Chap 3
晚上七点整，司机在楼下发信息给吴清泰：“客人已经到了，这就送他上来病房。”
吴清泰给朴志晟瞟了一眼信息。
朴志晟已经从病床移到了电动轮椅上，他觉得这样至少看起来可以不那么脆弱。
他的手握着轮椅扶手，紧了一紧。
罗渽民正在往花瓶里插白色的百合和康乃馨，朴志晟突然开口道：“康乃馨只有五朵。”
“你记得？”罗渽民有点不可置信。
“记得。”朴志晟说，“百合花有两朵，康乃馨有五朵。”
那时他躺在病床上，下不了地的时候，无聊地一遍又一遍地数过。
那晚的事情，他现在才发现他记得多么清楚。
“真的？”罗渽民问。
“真的。”他平静地回答，“时钟是七点十分，他在我对面。”
罗渽民叹了一口气，结束了他插花的动作，忧心忡忡地说道：“你们好好吃饭吧，我去附近散散心。吴哥也一起吧。”
于是他们俩就安静地从房间里退走，留下了一桌简单的西餐。
七点零五分，大雨已经尽兴，留下的是连绵不绝的尾巴。
客人轻叩病房的门，随即自己推门进来。
客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短袖衬衫，不特别好看，也不过分随意。
病房的灯没有全开，光线有些灰暗，客人就站在房门处的阴影里，带着一丝丝潮湿的雨气，轻轻地说道：
“我来了。”
“嗯，好久不见。”
朴志晟启动轮椅向前，伸出了手，客人赶忙轻轻回握。
两人互相微笑致意。朴志晟笑得温文有礼，客人的笑容却有些忐忑。
他们开始认真地互相打量，从上到下，仿佛是在对方身上寻找分离的那些时光给对方带来的印记。
然而一切都符合想象。
是的，他们在二十多岁时，曾经都想象过对方三十岁的样子。
现在看来，对方跟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就像他们都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再相见。
时间或早或晚都好，他们会再见。
客人在打量完对方的身体后，愧疚地想：他在等我。
他还在病中，竟然因为我的拜访，这样地折腾。
“医院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简单吃点我喜欢的吧。”
朴志晟自己滑到餐桌的一边，随意指了指对面，“坐吧。”
钟辰乐把手中的伞轻轻靠在病房入口，安静地坐下来。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沉默了几分钟，互相审视着。
七点十分。
“你从哪儿来？”朴志晟开口问道，抓起刀叉，准备用餐。
“上海。”
“还住家里？”
“没有……在家里附近自己买了个房子，搬了出来。毕竟年纪大了，应该自立门户。”
朴志晟没有接话，切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嚼了，才又问道：
“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你现在还做音乐吗？”
“读书，潜水，跳伞，蹦极……做点综艺，也唱点歌。”钟辰乐也握住了刀叉，缓缓开动。“我在准备新专辑，已经花了一年的时间。”
“我听说，你还找了公司的编曲老师。”朴志晟举起面前的高脚杯，他不能喝酒所以里面只是纯水。但他仍然像举了一杯香槟一样，冲着客人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
“在中国要找好老师很难吗？”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和又自然，像关心一位常见的朋友一样。
“顶尖的编曲师里面，还是这位老师更合意。”钟辰乐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笑。
“哦？”朴志晟挑了挑眉，暂停了一下，心不在焉地说，“我以为，你想尽办法从这里走掉，为的并不是十年之后还要回头请我们帮忙。”
“志晟，”钟辰乐有点心烦，他很不适应朴志晟这样跟他讲话，于是今天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人要为自己想做的事，付出所有可能的努力。”
朴志晟哦了一下，随即又很有诚意地请教道：“那么，你当年为了走，付出了所有的努力吗？”
钟辰乐抿了抿唇，平静地答道：“对。”
朴志晟轻笑一声，“所以你做到了。你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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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4
“跟腱断裂，要尽快安排手术。”
医生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手术后能恢复么？要多久才能恢复？”裴淑敏心急火燎地问。
“不好说，看后面情况。不过手术之前千万不能再伤了，再伤的话，这脚就废了。”
经纪人裴淑敏惊魂未定地点点头，看着朴志晟从舞台上摔下来的那一刻直到现在还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她转头去看其他人，大家也都是一副焦急惊慌的模样。裴淑敏立刻吩咐刚来的助理吴清泰陪着朴志晟做完剩下的检查，自己则跟医生安排最近的手术时间，办理各种手续。
其他人都在病房内找椅子坐了，等待志晟做完术前检查。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位没行程的哥哥，都很忧虑。
楷灿揽过罗渽民详细问了问过程，罗渽民只是说志晟是不小心。
即使他看得出来他的不小心另有原因。
辰乐有点心不在焉。
罗渽民很快注意到了这点，暗暗皱了皱眉。
他听说辰乐最近跟公司有些不愉快，但一直在谈。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解约一类的事情，毕竟在这个公司里也发生过太多了。
志晟脚伤了，一段时间内肯定无法工作。
辰乐又会怎么安排这段时间呢？
一会儿后，辰乐的哥哥带着花束来了。
他在辰乐的介绍下，草草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先是看着辰乐把花从花束里拆出来，再把花一支一支地插到瓶子里，摆出了满意的形状。
后来便将辰乐拉到一旁窃窃私语。
辰乐似乎是不同意哥哥的意见，表情烦躁地说了好多次“不”。
最后不欢而散。
他和他哥哥各自站到一边，摆成对峙的模样。
这一刻所有人都有所察觉，互相递着眼色。
罗渽民收到楷灿沉默的询问，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大半个小时过去，朴志晟终于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回来。
他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眼神失去了灵光。
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病人需要休息。
裴淑敏请走了所有探视的来客，她自己也跟朴志晟道别。
但还有三个人没有离开。
辰乐和等着辰乐的哥哥，以及因为忧心而磨蹭着不肯走的罗渽民。
辰乐说，“渽民哥，我们一起走吧。不过你能带我哥哥去下停车场么？他有点找不到路了。”
又转头对自己哥哥说：“哥，你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等我。就五分钟。”
朴志晟始终一言不发，他意识到时间一步步逼近。
神不会为他做任何事情，而时钟嗒嗒的声音，打到他的心里，是一种模糊的隐隐作痛。
两个哥哥的脚步声远去，病房里安静下来。
两个人目光交织，什么都还没有说，朴志晟已经感到自己的手随着呼吸在颤抖。
那是迟缓如蜗牛般的绞痛。
命运的钟声始终要敲响。
“我要走了。”辰乐说。
朴志晟看到辰乐的脸上渐渐爬上坚硬，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走了。”
朴志晟没有回应。
两人之间隔了一条沉默的河，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这条河越来越宽，越来越宽，直到对面的人成了远远的一个小黑点。
他站在对岸看着他。
而每当朴志晟想要说句什么话的时候，那句话就变成泡泡，在虚无中裂开，支离破碎，以至于他几次努力想做点什么回应，都没有办法完整地说出一个字来。
辰乐低了头：“朴志晟，我真的走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个“哦”字，好像他根本没有听懂辰乐在说什么。
他的身体僵硬，像灌满了石膏一样，被离别浇灌成雕像。
最后辰乐推开门，出去，又缓缓关上。
朴志晟始终躺在病床上没有移动分毫。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从床上翻起来，单脚跳着，跌跌撞撞地冲向窗边，疯狂地大喊道：
“辰乐！钟辰乐！辰乐呀！”

dd越来越期待了

dd

Chap5
罗渽民是坐辰乐家的车一起走的。十五分钟的路程，坐后座搭个短短的便车。
钟辰乐打开前座车门的那一刻，罗渽民看到了他绷得紧紧的脸。
辰乐勉强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渽民哥。”
也不等他回应，先上了车。
片刻的寂静后，罗渽民斟酌着试探道：“你要走了？”
钟辰乐晚了两秒，才情绪低沉地回答：“是的，渽民哥。今晚的飞机。”
罗渽民对于他的匆忙很是惊讶：“这么急？”
辰乐垂下头去：“渽民哥，家里老人……等不了了。我得回去见最后一面。”
“是……哪位呢？”罗渽民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原因。
“外公。”辰乐简短地答了，不想再提这个问题，“我回去之后应该还会再回来一次，把剩下的事情办好。这次回去……就离开公司了。”
罗渽民虽然早猜到了，但真到了亲耳听见的这一刻，他还是难受。
辰乐尽管比所有人都来得晚，到现在却也一起经历了接近十年的生活。
“合同不是明年才到期吗？为什么要提前呢？”
这一次辰乐沉默了好久，久到罗渽民几乎要以为他根本没有听见自己的问题。
“我妈妈为了我，一句韩语也不会说，就带着我来韩国。快十年了，一年总有几个月在这里。她是看着我活着的人。”
“妈妈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得回去。所以我决定，回到上海，跟父母在一起。”
十五六岁的时候，爱给人勇气，去闯去体验，反正你知道总有人为你撑腰。
可人长大了，渐渐就会知道，得到爱，或许也是一种慢性的诅咒。
如果你不回报，就是有罪。
梦想曾开过的花，被落到肩上的家压碎了，那是不能抛却的重荷。
“那么……志晟呢？”罗渽民想了又想，这句话始终只盘桓在他脑海里，没有问出口。
代替这句话的，是一个安慰的拍肩。
“辰乐呀，虽然哥哥们更偏爱志晟，但不代表我们不爱你。你已经能承担责任、做出选择了，这没有什么不好。”
“疾病、苦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但永远不要忘记那些让你感觉幸福的回忆。”
罗渽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这一别，就是十年未曾再见到面。
罗渽民下车后，钟辰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开车的哥哥瞥了他一眼，试图讲点轻松的话题，钟辰乐只是叫他专心开车。
哥哥于是也沉默。
他想起来前两天无意间听到父母在医院的楼梯间吵架。
“什么？你要我装病骗孩子？这怎么行？还要把爸的病说得那么严重，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你姐姐妹妹都答应配合了，爸这回病，正好把乐乐弄回来，就别让他走了。”
“你这个人，乐乐不都答应你了吗，着急什么？”
“他那是阳奉阴违！谈个解约谈了大半年了，有多少进展？我看他根本就不想回来！”
“不想回来又怎么了？孩子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你搞这一出，我不干！”
“你，简直目光短浅！我送他出去学习十年，大家这么辛苦，是想让他更有本事地回来，不是让他留在那边。”
父亲烦躁地踏踏脚，他在生意场上沉稳得很，一和母亲吵架就烦躁。
“乐乐有几年青春好耗的？好几家公司找过了，这家最合适，但人家不会等乐乐一两年的。你不要以为我们家条件好，可以任他折腾。我马上就退休了，虽然说是亲兄弟，毕竟各自成家，两兄弟再这么隔着，感情淡了，将来怎么着就难说了。”
父亲的意思其实过于明显了，大儿子继承家业、扩大版图，小儿子留点股份、闯荡世界，各自有各自的发展，不会有明显的利益冲突。儿子们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要没有过多的野心，一家人可以和和乐乐地过下去。
“还有，”父亲声音又低了一点，有些埋怨似地说，“你一年跑几趟韩国，韩语又不会讲，现在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让他体谅一下你了。”
“你刚回来也别折腾，明天就让他哥去接他回来。也是时候我们出面跟那边公司的人谈一下了，得赶紧把这事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