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fore the Night Falls-2 -第二夜-
康康舞(cancan)
泽田纲吉堂而皇之住到布莱雪的住处,房舍外观原先是商品展示窗,用砖头和水泥将三楼高度的空间格成一间间的居住处,裡头灰尘电线和突出物凌乱的压在行走走道上,只能低头伏行,行走十分不便。
布莱雪还不时对逛大观园的纲吉调侃,「到了,稍微委屈一点,至少这附近还挺安全的。」
她握着不起眼看起来像是衣柜手把的铁条,框啷声后拉出仅容一个人侧身走进的门道,泽田纲吉跟着她鑽入,裡面是一间正常不过的旧公寓。
一组小沙发和两个房间,牆壁上涂着灰蓝色的油漆剥落情况没有太严重。整间屋子没有对外窗让房间造成很压抑的感觉,布莱雪对他说,这裡没有人会在房子外加装窗户。
「这等于请死神进屋找你,懂吗?」
他愣愣的点头当做回应,坐下休息后稍微整理一下他到这裡后发生的事情……真的自己太冒失,没有任何准备下连吃住都有问题,还妄想存活半年吗?
「布莱雪小姐,有我能做的任何事情吗?」
「嗯哼,」女人不留情的视线对他上下打量,说出一个在正经不过的答案,「除了被有着特殊兴趣的人眷养当宠物外,我看你没别的方式在这裡生活。」
「……」没想到自己果然废柴到如此地步,天地如此广大没有他能做的事情,还是早早回老家嫁人好了──
「到你有能力前,我们还需相处一段不短的时间,希望你先告诉我来这裡的目的,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泽田纲吉没有立刻回答,要是还未来到这裡前的他什麽冠冕堂皇的话都能说出口,可是才不到短短的一天,什麽观念早就大大改变。
为什麽要继承十世罪名的血障与恶业?
能逃避吗?不能逃避吧?疑惑吗?每每都在怀疑。
真相在哪裡?在血脉相传之中、在每次心如鼓譟之中,他的伙伴构成他的世界,是不是有个必然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理由在呢?
你不适合这个世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兰这样笑着告诉他。
那就让世界改变吧。
变成抱有天真和梦幻理想之人可居住的幻想乡。
「我想来改变这裡,」纲吉有点紧张的说着,「这麽说好像太自以为是,我的确是怀着革命的心情到这裡。」
他回去记得要充实多一点黑手党史,不知道有没有黑手党党派宗旨是搞革命的。
他这番话惹得女人仰头大笑,「哈哈哈你真的很有趣啊,少年,我欣赏你有这番抱负,可是你要怎麽做呢?这裡是三不管地带…你又要怎麽改变呢?手无寸铁的少、年。」
「来这裡之前我有做了些功课,后来我想通很简单的问题,奥尔菲街入口很容易进入却很难出去,还有背后流通毒品跟利益的问题我找到了答案──奥尔菲街是有主人,是某方权力者所创造出来的地狱假象!」
而这个主人一定是檯面上有头有脸,甚至连白兰和彭哥列首领都得礼让三分的角色,他现在必须做的就是找出证据:毒品的来源,他就能用彭哥列的力量替这条街打出新的出口。
「你说的只是猜测,我先警告你,就我所知,很多进来这裡四处打探消息的傢伙都死得很惨,我在这裡住了超过十年,从来不知道这条街还有"主人"一说。」
「这样啊……」
连当地居住人都不晓得背后掌控者只有两种解释,一是真的没有掌控者,如外传所说的绝对自由;二是……
背后的掌权者绝不能让人发现他与这条街有丝毫的关係。
抓到这步已经是很好的开始,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条街的生态是刻意溷乱,以他的感觉明显是有人为在其中。
分析到这裡轻鬆了不少,咀嚼一下脑袋的资料赫然发现他有个疑问,「对了,像布莱雪小姐这样的人,为什麽当初会来到这裡?」十年前的布莱雪小姐,又是怎麽样的人呢?
他看见女人面色疲惫垮了下去,口吻带点无奈叹了口气,眼神飘忽到远方后转回:「大概是因为……那时已经走投无路了。」
「是逃避某些事情吗?」他问着。
「嗯,」恍惚之际布莱雪点头,她手抖着拿起一根菸点燃薪火塞到嘴边,一团焦烟从肺叶吐出她无神的说着也许是答案的真实。
「逃避恶梦。」
话题就在这裡打住,布莱雪不愿意多谈泽田纲吉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对不起,让布莱雪小姐想起难受的过去。」
「呵,你以为你是谁?这麽简单就能影响我吗?所有都跟你无关你不必往脸上贴金。」这句话脱口她才惊觉,数十年几乎已经丧失的人性和各种情绪快速的在她身上重新构筑,本来只是抱着捡回野猫野狗的心态顺手救了这少年,没想到──
被改变的是自己。
这少年看上去天真却不勐撞,迷煳却不愚蠢,虽然有几次处于危机但看起来依旧游刃有馀的姿态……她到底捡回来怎麽样的人?
这条街的恶梦初来诈到普通人能没死是第一、泯灭人性是第二,这少年在她面前吐了吐后又恢復到什麽事情都没发生的初态,静如止水心态大若到彷彿早已看透这条街的本质,更难能可贵的还有正面迎向暗中庞大鬼魅敌人的纯然勇气。
帮助这少年的自己,或许做了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少年,快低头感谢愿意帮助你的我,只管找出真相,我等不及要看阳光了。」
「谢谢妳,布莱雪小姐,我将竭尽所能。」
×
他不是第一次喝酒,却是第一次上酒馆。
五号出口内空气比地下街道上更难闻,闷不透风之外还有阵阵男人的汗臭味、噁吐味──随便点的一壶酒送上来后也没心情碰。
自上次被酒保撵出去后他花了大多时间在这裡潜伏等待,他花一整晚的时间来等又或一个早上,没有日光时间在这裡错乱,晚上与清晨没有多大分别,无论何时四处都是热闹哄哄,女人那种高亢的笑声跟男人粗嗓的低笑声没有间断过。
酒馆内有来自各种国家、各种种族的人,肤色眼睛人人都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是几乎人人散发同样的眼神,他后来才想到一个形容词形容街上人的表情──发疯后接近悚然的冷静。
他们有着发疯之人所没有的」核心」。
日日去五号出口,那裡每天喝酒发癫的人都一样多,倒在地上的傢伙从来分不清楚是活还是死,过两个巷子就有人在□□。因为四处张望的关係他也被误认几次,幸好布莱雪教他脱身的方法有用,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一连好几日都一无所获,即使有布莱雪小姐的协助,他拥有这条地下街的情报还是太少……模煳抓住几个关键点却无法连成有用的片段,他又担心打草惊蛇,不能让外界知道他是谁,连带的好几条门路都不能使用。
能靠的只有自己,更何况他已经受到太多布莱雪小姐的协助,他还要考虑到布莱雪小姐的安危种种牵连效应。
他偶尔也想知道街道以外的事情,问问之后才得到此处没有报纸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况,酒馆内出出入入几个小家族的人马,听说他们可以自由通行出口,纲吉默默记在心裡并嗅出事情没这麽简单的味道。
──由雅克(Jucques)家族、罗朗(Rolland)家族……还有哪个家族也牵涉在其中?罗朗家族势力小到虽时被併吞也不奇怪,这家族是靠模煳缓冲地带苟且偷生,哪时候改运送毒品了?由雅克家族更是陌生,他们家族的首领是谁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恶,手上半点资料也没有还真的是一筹莫展,要是狱寺君在的话一定能比他分析出更多情报。
白纸上抄抄写写再划除,今天五号出口内空气特别腻人没坐多久他头都晕了,索取情报进入胶着状态让他心情不免烦躁,抬头注意四週的时候已经太慢。
他看到几个别着蜘蛛纹章的大汉,黑压压的朝他方向走过来,环巡左右,酒保正拉起吧台铁门,几名喝醉的酒鬼也不敢张声,摸着鼻子东倒西歪的滚出门外。
那群人是冲着他来的……该死,事情败露他就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