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克莉丝汀视角)
三年级的圣诞夜,是那么刻骨铭心。西里斯大概以为我没有听到他最后的话,其实我听到了。那天晚上,我的泪流满面,冲下楼梯后,并没有马上回寝室,而是在楼下的墙边靠着,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听到他近乎歇斯底里的话,我刚刚止住眼泪,又该死地夺眶而出。
西里斯,你说任人摆布、像傀儡一样,是生是死没什么区别;可我根本没有真正地活过啊!从克莉丝汀后面加上“特拉弗斯”这一刻,我就死了。西里斯,你大概不了解我的心如死灰吧……
我恍恍惚惚地向寝室走。心里狠狠地咒骂自己。我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我母亲辛辛苦苦栽培的“良好教养”在他问出那个问题后就灰飞烟灭了,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如此激动。毕竟平时我是挺沉得住气的。也许,是因为西里斯无情地撕下我的面具吧。没有了面具是庇护,是那么惶恐,那么迷茫,那么无助。
此后的几个星期,我一直在躲着西里斯。每逢远远地看见他,我就拽着艾米莉亚急匆匆地走掉,艾米莉亚则一头雾水,扭着头对西里斯同学流连忘返。“怎么了?”她问。“没什么——快走吧。”我答。
四年级的六月末。
“西里斯,鼻涕精的大鼻子一如既往地‘油光水滑’啊。”
在走廊上,我听到詹姆波特故意大声地说——我看见斯内普走在他们前面。我不禁撇了撇嘴——詹姆又在炫耀他的学问,可惜,这是明显的用词不当。
西里斯讥讽地哼了一声:“那是,把羊皮纸染上了一大块污渍。”一听到这和詹姆一唱一和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想往回走,可一想,这貌似是去拉文克劳休息室的唯一路径。算了,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
我觉得自己的脚仿佛生了根,扎在地上;心里小鹿乱撞,心跳都要把身子震碎了。我用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往前走,暗自祈祷西里斯和他那活蹦乱跳的死党快点走掉。可惜事与愿违,即使我尽量慢慢挪,还是不可避免地到了他们身边。
真麻烦。我刚想加快脚步,就听到一个不祥的声音——“塔郎泰拉舞!”是詹姆波特,他正怒气冲冲地用魔杖对着斯内普。脑子进水。我狠狠地在心里骂到。
“昏昏倒地!”另一个声音。我抬起头,是斯内普,他正恶狠狠地盯着詹姆,不,他的目光越过詹姆,魔杖对准的是……西里斯。
不可避免的,脑子里“嗡”的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猛地撞开在几秒钟之前和我擦肩而过的西里斯,然后……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不能让西里斯受伤,因为,他对我依然太重要了……
六(西里斯视角)
校医院里,着急地踱步。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到克莉丝汀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会这么担心,甚至有点心疼。是因为愧疚?是她推开了我……还是另外什么原因?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真的好乱。
詹姆他们一直在陪我,莱姆斯和彼得似乎昏昏欲睡,詹姆则在唠唠叨叨。
“诶西里斯你怎么阴云满面不像你啊。”傻啊你,人家为了你受伤了你还能嬉皮笑脸?那么蠢怪不得追不上伊万斯。
“诶西里斯克莉丝汀为什么要推开你啊你和她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啊你问她啊!八卦。
“西里斯你说鼻涕精弄伤了别人莉莉会不会和他疏远接受我?”笨蛋,当然不会。在伊万斯眼里永远是你惹鼻涕精太过分了,你是一个自高自大的傻子。我看在她看来巨怪都比你可爱。异想天开。
“西里斯你——”
“闭嘴吧,不说话会死啊。”我头也不回地说。
詹姆好像想说什么,但终究他的大嘴巴闭上了。然后就是一阵尴尬地沉默。
再然后,庞弗雷女士就把我们轰出了校医室。
沉默地走在走廊上。
“莉莉!你好!”詹姆打破了沉默,兴高采烈地说。我的眼角也撇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
伊万斯冷冷地扫了詹姆一眼——詹姆一定又在挠他的鸟窝头——然后嫌恶地说:“我想我们还没熟到称呼教名,再见,波特。”
我自顾自地往前走,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在一节魔药课上,终于又见到了克莉丝汀。
“嘿,克莉丝汀。”我主动打招呼。“啊?你好,布莱克先生。”她猛地一回头,愣了几秒。她的脸比以前更苍白和消瘦了。
“叫我西里斯就行。”真尴尬。“哦。”她答。
“对不起……谢谢。”我继续突兀地说。
“嗯?”
“在走廊推开了我,自己却被鼻涕精——啊不是斯内普击中了。”
“你真闲,鼻涕精这个外号都想的出来。”
“这个外号是我脱口而出的好不好!难道不贴切吗?”
七(克莉丝汀视角)
西里斯,见到你,我变得很低,低到尘埃里,可我的心都从尘埃里开出花了!①
很神奇的,自从那次魔药课后,我和西里斯就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了。直到现在,那节课我还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每一秒。真的,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连我都感到诧异,为什么自己能伪装得这么镇定。似乎从那以后,我们就莫名其妙地成了类似于朋友的奇妙关系,接着我又顺变认识了詹姆,莱姆斯和彼得。
时光飞逝。
六年级。一切忙碌而平凡,连时间都好像溜得更快了。这一年,黑魔法防御术迎来了一个很难的咒语——呼神护卫。当然,我是说对于我很难,对于西里斯和詹姆这样的黑魔法防御术天才或莱姆斯这样的大学霸就另当别论了。
“回想你最幸福最快乐的瞬间……”教授在教室里徘徊。“特拉弗斯小姐,坚定一点!”教授不知什么时候神出鬼没地来到我的身后,吓了我一跳。
最幸福和最快乐的瞬间,好像从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也许小时候有过这样的美好,可现在回想起来比雾里看花还模糊。不知道是环境太压抑还是我自己总是胡思乱想折磨自己,反正我跟轻松,快乐这类词一点也不沾边。
教室里,到处都是“呼神护卫”的声音,这是第二节课,大部分人还没有起色,我的魔杖前面也只有丝丝缕缕类似烟雾的东西。
“看!又一个同学成功了——伊万斯小姐!”教授欣喜地说。我望过去,只见莉莉·伊万斯的魔杖尖冒出一头银色的牝鹿,优雅地奔跑着。詹姆莫名地激动。“呼神护卫!”他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接着从他杖尖冒出来的是一头牡鹿。
大家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些什么。教授也搓着手,神神叨叨地嘟囔着什么“缘分”,什么“天生一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西里斯冒出一句:“不可思议。”我抬起头笑了笑:“我也这样觉得。”
“莉莉,”在一片寂静中,詹姆不是第几次开口,“你愿意周六和我去霍格莫得吗?”
“我赌五加隆——伊万斯还是拒绝。”西里斯小声说。
“拜托对詹姆有点信心好不好,”我答,“我赌伊万斯答应,五加隆。”
众目睽睽,伊万斯的脸红的像西红柿,然后,令人震惊的一幕——“……行吧”伊万斯红着脸挤出几个字。
“拿来。”我不客气地说。
西里斯骂骂咧咧地塞给我五加隆。“尖头叉子这家伙今天喝了福灵剂吗?”
回到宿舍,想起这件事依然想笑。我还在练习呼神护卫,可无奈思绪总是飘到九霄云外。想到詹姆的欣喜若狂,莱姆斯的慈母微笑,还有西里斯。突然,我仿佛醍醐灌顶。“呼神护卫!”再一次练习,脑子里充斥的是西里斯骂骂咧咧地塞给我加隆。瞬间,一只鸟从杖尖跃到空中。②
①改编自:张爱玲——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②最近看《荆棘鸟》中毒了……
八(西里斯视角)
时方初夏,绿树银浓,水面风来,蝉声聒耳①。N.E.W.T考试刚刚结束一天,七年级的学生都放飞自我,尽情玩乐。虽然知道霍格沃茨外的世界早已沉沦在黑暗中,这几天大家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轻松几天。
这一年发生的事太多。除了N.E.W.T.——反正我也不太在乎,詹姆也一样,莱姆斯则认认真真地准备,我都替他感到辛苦(“你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莱姆斯疲倦地说,“我必须更加努力。”)。詹姆在追求伊万斯这件事上算是有了起色——好吧,他非常成功。现在他俩三天两头去约会,动不动就各种秀恩爱,我只能在旁边尴尬地翻白眼。不仅如此,因为詹姆成功追到伊万斯小姐,我又输了十加隆——这次是莱姆斯(克莉丝汀知道后评论:“幸亏你没有投身于投资事业或赌场,不然就算是家财万贯的布莱克家族都会让你挥霍一空。”)。
“考得怎么样?”耳畔传来略带疲倦而欢快的声音。是克莉丝汀。
“不怎么样。”我答。
“鬼才信。”她嗤之以鼻。
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混久了,克莉丝汀的性格渐渐地变了。她再也不是三年级那个怯生生,只用空洞的大眼睛盯着我的小女孩了。她变得落落大方,开朗,幽默,会和我们开玩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和我很聊得来。因为这点,詹姆总是威逼利诱拷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了克莉丝汀。我总是有点可笑地听着詹姆一本正经的推理和分析,然后不可置否地摇摇头:“尖头叉子,想象力满分,推理力和观察力零分。”
“我的魔法史考砸了,”克莉丝汀苦恼地说,“变形课实践也不太理想。”
“不就是一次考试吗。”我不屑一顾地说,“没什么。”
克莉丝汀郁闷地坐在山毛榉下。“唉……这不是重点……”
我扬了扬眉毛:“怎么了?”
“我父母决定把我许配给一个罗齐尔。”克莉丝汀用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着,声音里全是苦闷,“我不愿意,可是……你了解我妈吧?”
我的脑子里展现出一个马脸,蓝眼睛,鹰钩鼻,总是凶神恶煞,对高贵纯血统侃侃而谈的女人。可想而知,克莉丝汀对她母亲一定胆战心惊,敬而远之。
“她认为罗齐尔家血统纯正,她说这事就这样定了,不然……”说到这她打了个冷战,“她在威胁我。可是我不喜欢那个罗齐尔!我有喜欢的人了啊!”
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酸酸的。也许詹姆是对的,我对克莉丝汀动心了吧。
“西里斯,你……”突然,克莉丝汀打破沉默,又欲言又止。
“嗯?”
“……你有没有……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秒钟?”克莉丝汀犹犹豫豫地问。
那是当然啊,笨蛋。可……我知道克莉丝汀妈妈的威胁绝对不是纸上谈兵,也知道她依然不敢反抗。所以,说出来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刀两断。
“……对不起。”我逼自己说出来。
①时方七月,绿树阴浓。水面风来,蝉声聒耳。——《浮生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