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知
紫气腾腾，云雾缭缭；丹日东升，旭霞西流；天尺为圆，地丈为方；亭榭鳞次，宫阙栉比......
黑暗消散了，星砾也消散了，梦，到了尽头，便是清醒。少年的眼中已换了一幅景象，浮梦丹果真厉害，比起笠泽，这里更是威严，但也更有生活气息。脑中依然有丝丝痛意沁入，不远处，仙女斜倚在窗沿上，她已换上另一件衣裳，淡金色的凤凰刺绣，竟使得偷偷钻进的日光黯然失色，也使得痛意渐渐褪去，她，不想打扰他，他，亦不想，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卧着，不曾想心思撞到了一起。仙女转过身，看着榻上少年微微羞红的脸，扑哧地笑开了。
“还疼吗？”三个字，平平淡淡，却像沸滚的水，在少年心里炸开火花。
“不，不疼了。”声音颤颤，就像她那低垂的睫毛，微笑间，如星辰般扑闪，他，喜欢她。
“借问仙女芳名？”依然是怯怯地发问，却已不像先前般生疏。
“荼姚。”
“不知仙女再此九霄司何职？”
荼姚一愣，正犹豫是否该说出那个字眼，未料少年实在聪慧，早就猜到这位仙女来头不小。
“此居岂是平常楼阁可比，想来仙女定是天帝陛下举案齐眉之人，亦或是衣襟相带之人，如此妄测，还望仙女包涵。”
荼姚轻轻刮了下少年的鼻尖：“鲤儿果真聪慧，的确是举案齐眉之人，但，你得叫我母神......”
少年正为自己的猜测正确感到快乐，谁料后面一句话像极天雷滚滚，惊得他张大了半张嘴，硬是把其他话塞了下去。
“母神？仙女瞧上去不过比鲤儿大了几许，鲤儿叫声‘姐姐’亦不为过，定是仙女说笑了。”
荼姚哭笑不得，的确，她真不比少年大多少，只是，她的夫君是天帝太微，而太微是这少年的父神......看来，她不得不揭开真相了。
“鲤儿真身是什么？”
少年回过神，别扭地挤了句母神，可对于这个问题，他似乎有意回避。
“鲤儿...鲤儿，真身是条应龙。”声音很轻，但荼姚听得真切。
“你的父神与你一般，也是条龙，不过，你生母是水系，你便随了生母。”
“生母？何人？”少年瞪大了眼。
半粒浮梦丹便让他忘去了往昔，若是一颗，可还了得，荼姚为自己明智的选择感到庆幸，只是这个问题有些刁钻......
“鲤儿的母神已经仙逝了，我虽比不得鲤儿生母，但鲤儿有何难处，尽与我说，我便会护着鲤儿。”荼姚回答着，但越说越心虚。
“鲤儿本是苦命人，等鲤儿长大了，定会记起些生母的模样，如今，仙女便是鲤儿母神了，鲤儿欢喜。”
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少年脸绽开，灿烂得让从未对自己所作所为产生怀疑的荼姚动起了怀疑，她待少年一分好，少年便会还她十分，她，后悔了，他，不应该是她的棋子。不知为何，那笑容，仿是冬日的暖阳，化开了荼姚心头冻结了万年的冰窟，自从嫁于太微，她便与他貌合神离，对于权力地位的追逐，早让她忘却了她还是一个妙龄女子，但，今日，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荼姚把少年拥在怀里，柔和地为他梳理稍许凌乱的发丝，她望着他的双眸：“如此温润如玉，冰雪聪明，你便叫润玉可好？”少年不说话，可荼姚能够感受到他的点头。
一滴泪，从荼姚的凤目中溢出，晶莹地滴落在润玉鼻尖，另一滴泪，从润玉的龙睛中溢出，剔透地垂洒在荼姚指缝，两滴泪，冰凉，却温暖着两颗同样受过创伤的心。
润玉，母神会护着你，护着你这九重天的大殿下，护着你千万年......

第三章 童趣
小轩窗，燕廊里，孩儿方几龄，目色尚且清，也学老夫子，仑羽扇，以纶巾，未料春风撩花絮，引了稚子去......
虽说凡间俗子，论命数，比不得天上神仙，论其他，也是万万不可及的，惟有四季变幻，倒是胜得过九重天的清清冷冷，大概是众仙家活得久了，见识广，便也不甚留恋这般景致，岂不知这些于凡间饱受盛誉的神仙，早被权法迷了眼儿，有何心思享这春光夏景，秋高冬远......
紫云方宫，凤凰花开染丹锦，梧桐叶绿耀青绸......
润玉，托着腮帮子，靠在院落的桌几旁，出神地望着:好生奇怪，此处竟是九霄惟一留得住春色的地方。
那满树璀璨，在枝头燃烧得赤红，自上而下，流光溢动，润玉只觉得千万只凤凰欲振翅而飞，轰轰烈烈地拥进他的眼中，闪得他情不自禁地低了低头：凡间有这般好的景象吗？努力地回想却无什清晰的记忆，润玉倒也不气馁：罢了，这儿是九重天，凡间怎得会有？
提起衣襟，小润玉朝那片姹紫嫣红踱去，雪团一样的人儿融在这烈火般的鲜红里，煞是好看。“从前倒未曾觉得此树有何精彩，如此看来怕是少了个伴儿，现今就痴痴地站在那儿，算是开眼界罢。”其实荼姚理完公事便早早地回了紫云方宫，只是一进门，就瞧见这番图景，忽地停了脚步，竟也在廊中立住了，一个留恋于花，一个痴情于人，一个赏，一个望......
“母神！”润玉毕竟是天帝之子，自然有异于常人之处，纵然是万般声响，也能入耳辨识。他早就意识到有双玲珑般的眼在看着他。
荼姚正欲回内室，谁知还未抬脚，一个清瘦的身影远远地扑来，是润玉！这孩子，倒真让恨不起。荼姚微微斜蹲，张开双臂，将润玉迎进来。润玉虽瘦，却是挺拔，不比荼姚矮多少。荼姚轻轻地抚摸着润玉的头，可刚点了一下，润玉便机敏地躲开了。
“玉儿不喜母神这样？”
“怎会，只是玉儿还要长高，母神碰了头，玉儿就长不高了。”
“为何要长高呀？”
“玉儿只有长得高了，站在母神身旁，外人见了，才会怕玉儿，就不敢欺负母神了！”润玉仰着头，一本正经地回答。
荼姚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开了。
润玉最喜荼姚笑了，弯月似的睫毛扑闪扑闪，在桃花般的两剪秋水上若隐若现。只是今日的笑颜怕是说润玉之言过于童稚之气。润玉有些着急，撅起小嘴：“母神，玉儿说的是真的！若母神不信，何不拉钩为诺？”纤细的小拇指已钩住了荼姚的小指。
这孩子，着实有趣，自己都照顾承蒙别人照顾，还要惦记着她这个母神。
荼姚今日端坐在大殿上，各式奏折早把她的心搅得烦乱，没想被润玉这么一闹，反倒舒心了不少。自从嫁于了天帝太微，外头对她便是议论纷纷，她荼姚也是聪明人，怎会不知，渐渐地，她变了，变得冷漠，变得心狠......她是凤凰，她有她的骄傲，她的琉璃净火足以烧毁一切她不满意的事物，她很少对人笑，即使朱唇轻钩，也不过只是施以嘲讽，唯独对润玉，她能忘却自己的身份，能敞开心扉，给予这个孩子从未享受过的温暖，大概在这九重天，也只有润玉见过荼姚真正的笑容......
“母神！玉儿可否知晓那花儿的名字？”润玉松开钩住荼姚的小拇指，期待地望着荼姚。
“花儿的名字呀！此花名为凤凰花，那满树芬芳岂不像凤凰展翅？”
“玉儿明白了！”
“明白什么？”荼姚对这个有些答非所问的回答感到好奇。
“玉儿明白这九重天为何只有紫云方宫能春色满园，因为啊，母神是凤凰，这花又叫凤凰花，若她不开在这儿，试问这九重天还有何处承得了如此颜色？”
荼姚还没反应过来，润玉已经跑开了：“母神！玉儿再去仔细品品，是母神好看，还是花好看！”
那挺拔的身影被花衬得越发鲜丽。荼姚看着，看着少年奔跑，看着少年与花争艳......她，似乎也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了一个鸟族公主，站在缥缈洲的一棵凤凰树下，说着相似的话，只是，聆听她的人，如今一个也不在身边，甚至有的已经阴阳相隔了......她，荼姚，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曾天真地认为，自己能在缥缈洲无忧无虑地活一辈子，但她错了，她是凤凰，她是鸟族最尊贵的公主，面对大局，她不得不放下小我，放下她真正爱的人，放下......
一滴泪，朦胧了她的双眸，也朦胧了她的思绪，涌过那蝶羽一般，微微上翘的睫毛，趟过那细腻的玉颜，缀在唇角，又锲而不舍地慢慢滑落，最终终是因为贪恋这容颜，停在了颚边......父神，廉晁......
“母神...母神！”
润玉玩累了，刚从树下跑回廊间，没想这个仙

仙女竟然哭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悄悄靠在荼姚侧腰，想给荼姚一丝安慰。
荼姚终是被腰间的一股暖意拉回了神：“玉儿！”“母神不可以哭的！”润玉踮了踮脚，轻轻抹去荼姚颚上的泪。他看着那浅浅的泪痕：“润玉不许母神哭了！母神哭了，眼睛就不比那银河的星辰好看了！”说完，还朝荼姚眨了眨眼。
荼姚听了这番话，反倒显得不好意思，也朝润玉眨了眨眼，可还有好些泪水挤在眼眶里，这样一眨，那泪水竟全都不听话地滚下来了。
“母，母神！玉儿说了不可以再哭了！玉儿方才知晓，星星没有母神漂亮，凤凰花更是比不上星星，若母神再哭，那就连凤凰花都比不上了！”润玉掏出刚摘的凤凰花，在荼姚眼前挥了两下，但，荼姚依旧止不住泪水。
润玉彻底慌了，他想了想，最后竟以一副视死如归的怪异表情，将那灼灼奇华的凤凰花斜戴在荼姚乌亮亮的发间：“母神既不答应玉儿，那玉儿只能让这花争了母神的颜容去！”
荼姚本来是止不住泪水了，被润玉这么一逗，竟硬生生地将那决堤给逼了回去，破涕为笑这个词在此怕是最合适不过。

“润玉，你竟然敢说我不美！”
“母神不哭了，那便是最美的呀！母神，你就答应玉儿，不要再这样了！”润玉睁大了明眸，委屈巴巴地看着荼姚，仿佛是他把荼姚惹哭了。
荼姚撇了撇嘴，将润玉揽入怀中，捏了一把他那不怎么有肉的小脸：“玉儿你个小鬼头，真是让母神没办法，既然如此，母神便答应你，如何？”
“真的！好！那母神往后若是再哭，玉儿可真不管母神了！”润玉惊喜地盯着荼姚。
“玉儿还想看那凤凰花吗？母神陪你。”
“不，玉儿累了...”
荼姚稍稍低头，见那小人突然失了刚才是的生机，恹恹的，只怕真得玩累了。她牵起润玉的手，两个人，慢慢踱去内室......
月影清丽，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格，在地面上积起一汪汪水泽般的通透。
润玉，整着荼姚的秀肩，熟熟地睡着，荼姚却并未入眠，她惆怅地盯着那片片皎洁，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里思忆之人的面庞，她轻轻叹了口气：“难道，我当年的选择真的错了......”
“母神，好香，比，比凤凰花还香......”润玉突然翻了个身，小脸贴近荼姚的面庞，起伏的呼吸，将丝丝热气熏在荼姚脸上，有些痒，但却很舒适。荼姚悄悄吻了吻润玉的额角，然后也闭上那双凤目，跌进梦乡......
不管母神从前的选择是否正确，为了润玉，母神也必须倾尽所有，让这九重天的一切乖乖向这个选择低头......

第四章 太微（上）
北斗星相移，紫微垣气聚，星南垣东北，太微居中心，上有朱雀旋日月，下有玄武盘天地，左为青龙吐云霭，右为白虎啸山林......
“玉儿！快些将士绅系好！”
“母神！这士绅怎得如此繁复！”润玉虽机灵，但今日对着这条从未系过的士绅，竟也束手无策。
荼姚远远地见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哎，算了，玉儿还是过来让母神系吧！”
润玉这才舒展愁容，郑重地拎着那士绅朝荼姚走去。
“母神！玉儿为何要束这士绅，平日的不好吗？”
“母神不是说今日会带玉儿去见一个人，此人身份尊贵，这份礼数玉儿定是要尽得。”荼姚将士绅贴在润玉纤细的腰间，轻巧地嵌住绅角的蟠螭玉钩，又将衣襟的褶皱依依捋平。
“嗯！果真只有玉儿担得起这士绅！”荼姚拍拍润玉的肩，仔细打量这位天界的小殿下。再过些年，必是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荼姚心中默想。是呀！润玉虽上了天不多时，但长得却很快，从前荼姚为润玉整理衣冠时，还需微微屈膝，如今竟要站直了才行，只怕再过些时日，润玉的个头便会超过荼姚了。
润玉站在荼姚身旁，低垂着头，呆呆地望着士绅上那雕琢精良的玉饰和栩栩如生的刺绣，半天不答话。今晨他一见这气宇不凡的衣裳和士绅，便猜出要见得人定是他的父帝，但其实他并不盼望与父帝相见，因为自他出生起，就从未感受过一丝来自生父该有的爱，更准确得说他的父帝从未在意过他的诞生，所以早将这个儿子抛在脑后。他不知他长什么样，更摸不清他的脾气......
荼姚早就察觉到了润玉的一丝不情愿，这世上，怕是只有荼姚最了解他润玉的心境，其实就算润玉憋在心里，她也能揣摩出来，毕竟润玉还是个天真的少年，摩挲士绅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
“玉儿，母神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此事你不得不面对，玉儿曾要求母神不再落泪，那母神可否也让玉儿答应一件事，放下芥蒂，好吗？”荼姚将一种充满希望与恳请的眼神投向润玉。
润玉鼓着小嘴，良久，他才微微点头：“好吧，玉儿便也答应母神。”说完，又低下了头。
荼姚莞尔一笑，她知道，润玉心里还是抗拒的，但她相信他，他是可以做到的。荼姚悄无声息得将一只手轻柔地搭进润玉的手里，绕过曲折的亭林水榭，穿过复杂的院落门洞，向灵霄殿的方向去。荼姚和润玉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这两双手竟是如此的相似，白皙，修长，优美，温暖......
不管千万年后，润玉成为何等伟岸的男子，在她荼姚眼里，他永远只是一个需要人真心相待的孩子......
灵霄殿离紫云方宫并不远，随路的景致却是陡然一转，檐角飞翘，华表耸立，流光溢彩，无不彰显出一个六界统治者的荣耀。可润玉还是喜欢紫云方宫，喜欢廊桥镶嵌，喜欢潭影石苔，喜欢摇曳的烛火和冷不丁从窗格间滴漏的月光......这里，的确是巍峨的，也是清冷的，巍峨的让润玉忍不住看视衣冠是否整洁，清冷的让润玉有些迈不开步伐......
就这样，润玉也不知晓他是如何踏进正殿的，耳畔只有荼姚的一句嘱咐在回荡：“玉儿，不论你心中是何感想，‘父帝’是不可不说的，凡人尚且有礼典经法，更何况玉儿如此身份！”
这一路上，润玉未曾抬起头，但现在，他的父帝便端坐在大殿之上，他强迫自己将脑袋仰起：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容硬朗，虽素服着身，天然一段威严自眉宇倾泻，却是个谦谦君子，正色人物。润玉同他长得像极，只是面容比之更为精细，也更为柔和。
“臣妾参见陛下。”荼姚屈身行礼，眼中却充斥着无尽的冷漠。
太微不曾想今日天后会来，悬停的笔微微一颤，自笔尖顺落下一滴浓墨：“哦！快快请起！天后来此可是有事？”
“臣妾无事，只是身旁小儿有事。”荼姚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可察觉的笑。
“小儿！”太微不可置信地跟了一句，猛地抬头，起身，差点将那貔貅玉案掀翻。盯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像极的亭亭少年，太微只觉有股怒气自丹田滚滚而来，却又发泄不得。于是，他干脆离了宝座，沿台阶向润玉走去。
谁料刚走了几步，远远便见一团红影拉着一团灰影跌跌撞撞地冲入殿内，竟是月下仙人丹朱同掌管十万天兵的燎原仙君。这，这两人......太微的火气已在体内乱窜了好久。
“二兄！二兄！呼...近日凡间姻缘实在是...过于繁多...这，这，红线不够用，恳请二兄开恩，让，让小弟去库里借两卷上好的红线，将，将那姻缘绑得牢些......”
“原来月下仙是为此事，燎原，燎原君，误，误会了，误会了，见月下仙如此心急火燎，还，还以为是什么不，不得了的大事...这才，拖住

月下仙，还，还望月下包，包涵，呼.......”
......
这两人一拉一扯撞进殿中，又在此说了些有的没的，太微阴沉着脸，硬是听完听完了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谁知又无什么要紧事，一声怒吼：“你们，给本座去一边站着！”“哎！二兄！我的线...”丹朱还要说下去，燎原君早瞟到天后和一个少年站在一旁，便知闯祸了，只能一把捂住丹朱的嘴，低头连连后退。
荼姚顺势点了点润玉的背，润玉心领神会：“父帝！”
太微本就被刚才那场闹剧弄得狼狈不堪，润玉此话出口，更是让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连一肚子火气也来不及上来。
“陛下可曾记得当年于笠泽留下一子，如今也是少年初长成，‘父帝’之称于情于理。”荼姚继续接话。
太微这才后悔当年为何要借荼姚之手打压笠泽水族，这分明是给她留下一枚好棋：“怎会不记得，有劳天后为本座分担内事，日后定当诚谢，只是，他上了九重天已有些时日，可否赐名？”
“润玉便再合适不过。”
“哦！润玉，此名甚好啊！亦衬其样貌。润玉，可否喜欢？”“何曾不欢喜，母神取得，玉儿便是欢喜！”润玉这话答得很快，也最为真实。“如此，欢喜便好，往后不论待母神还是他人也该同这名字一般，温润如玉才好！”太微见润玉如此向着荼姚，心想，此话不是浪费口舌吗？
一旁明里站着思过，暗里偷着看戏的丹朱耐不住性子了，挣开了被燎原君生怕他又闯祸，紧紧箍住的手，一溜烟地跑到润玉身旁：“啧啧，小儿生得不错，不错！”
润玉被丹朱打量得不好意思：“仙人莫急，仙，仙人是......”
丹朱好歹是天帝太微的亲弟弟，放着这么个侄子，他能不激动吗？丹朱耸耸润玉的肩：“我吗，是你父帝的弟弟，你的叔父，只是命没你们好，成了只永世理红线的狐狸！”
“原是叔父，叔父好！”润玉赶忙行礼，虽然他对这个长相作风与太微完全相反的月下仙人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但毕竟母神嘱咐过，礼不能失。
“受不起，受不起，叔父管姻缘，若哪日小润玉看中了个漂亮仙子，只管问叔父讨红线，叔父这么一捆，一绑呀，保管你父帝母神也做不了主！”说完，将手中剩余的红线在润玉眼前晃了晃。
润玉腼腆地笑了笑，太微若不是看重兄弟情谊，否则早撕烂了这丹朱的嘴，燎原君本是外人，又是下属，对此也只能视而不见，倒是荼姚瞟了一眼丹朱：“玉儿呀！切莫听这狐狸的浑话，平日里连红线都理不清，若再为玉儿牵红线，岂不是，害了玉儿良辰姻缘！”
“瞎说！姻缘哪是理理红线这般简单！更何况，更何况，玉儿是我内侄......”丹朱最气所司之职被肆意调侃，竟是越说越急，越说越响，生怕这九重天不知添了个殿下。
“够了！都适可而止吧！天后，先携润玉前去偏殿候着，燎原！快将月下带回姻缘府！”太微已被这情形闹得脑仁生疼，只能将他们先遣散了，再当别论。他见那燎原拖着月下，歪歪扭扭地往殿外去，这才舒了口气，不曾想燎原突然折回：“陛，陛下，小仙忽而想起今日喜添一小殿下，刚才失了方寸，竟将礼数全忘了，想来也该补个礼才是，叩见殿下，庆贺殿下比之丹日，越之旭霞！”谁料丹朱还被拖在燎原身旁，这样一叩首，力道定是不稳，“噗通”，两个仙人同时摔倒在冰冷的地上。
“哎呀呀！疼！疼！疼！燎，燎原，你竟然敢故意摔本仙，你，哎呀！疼！”丹朱斜趴在地上，这一记，着实疼了些。
燎原仙君本想鞠躬赔礼，无意间瞟见太微的脸色，吓得不顾丹朱喊疼，一把拎起他，速速离了这气氛微妙的灵霄殿。“二兄，二兄！小弟的红线，勿要忘了！”
“滚！”太微终是控制不住了，没好气地朝渐行渐远的丹朱吼了一句。
荼姚和润玉眼睁睁地看完了一场闹剧，相视而笑，朝偏殿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