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 归属
在那片广袤无垠的叫夜的土地上,长着一棵叫倩的树。
她生得翠如碧玉,惹人喜爱。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站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夜静静地在她脚下,默默地注视着她。
某天,一只鸟儿飞来,落在了她的枝上。
“鸟儿,你从哪里来啊?”倩发问。
鸟儿说,“我从天空来啊。”
倩高兴地跟他攀谈,他讲了好多事情给倩听。听得倩好向往。
那七色的彩虹,那金黄的麦田,那茂密的森林,那长河的落日。
远处的一切,都是倩没见过的。
鸟儿说完了,道:“倩,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去见更多更远的!”
倩动心了,她无法不动心。于是,她将根脉从夜的身体里抽出,化成双腿,跟鸟儿走了。
夜的身上心上被拔去的根脉割开,四分五裂,却笑着目送她走远。
倩跟着鸟儿真的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她没见过的。她很新奇,很开心,很快乐。
但是终于有一天,她玩累了。她口渴了,需要喝水。
她学着鸟儿趴到河边,可却喝不到水。因为,她的根已经化成了双腿了。
她这才想起来,以前,她说渴了饿了,都是夜把水和养分送到她的根下。
她渴,渴得要命,不行,她要回去找夜。
可是,当她再回到夜那片土地时,看到的,却是满身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寸草不生的夜。
他已经皴裂,已经沙化,不能再生长任何活物。
“不!夜!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她尖叫着扑倒在夜身上,太阳炙烤着她,似乎要把她身体里的最后一滴水分都蒸发掉。
“倩儿,你怎么回来了?是渴了、饿了还是累了?”他虚弱的声音,却含着浓浓的关怀。
“夜,怎么会这样?”她奄奄一息,但是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看到这样的夜,比让她自己殒命更痛苦。
“倩儿,真对不起,我已经没有给养可以给你了。”他对她道歉。
倩闭上眼睛。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失去了他,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源。而他失去了她,就会变得荒芜。
她属于他。
是的。
这世上,没有一棵树,是离开土地而生的。
夜变成沙漠的那一刻,倩长眠在他怀中。她再也不要离开他了。
天空飘起了雨。似是谁在哭泣。
她死了,尸身却还紧紧拥抱着夜。
阳光晒化了她,雨水沤泡着她。她被烤焦了,被沤烂了。
腐烂之后,却一点一点,融入了夜沙漠。
多少年的岁月和风雨过去后,一片叫夜的沙漠由于天然腐料的浸透,竟逐渐变成了土地。
土地上,生着一棵小树苗,抽着嫩芽。
“你叫什么名字?”小树苗问脚下的大地。
“我叫夜。你呢?”夜回问。
“我叫倩。”倩回答。
“看!是鸟儿!”夜看向天空,“倩儿,你向往鸟儿的生活吗?”
“嗯。”倩看着天空点点头,又低头看着夜,“但是我知道,我不属于天空。我只属于大地。”
夜微笑起来,动动身体,将给养送至她的根下。
倩的根脉努力往下延伸着。她想要牢牢抓住他。
“夜,靠在你怀里真舒服!”
“好,那就给你一辈子的拥抱!”